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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太子是我前夫(88)

    那会顾长晋在松思院里头养伤呢,她怕吵着他了,便搬了张藤椅,坐在廊下听盈月、盈雀说,一听便听了大半个时辰。
    今日顾长晋安排她去摘星楼,多半是为了圆她前世的遗憾。
    容舒又望了眼桌上的两只酒盏。
    前世他在屋子里是不是听见她与盈月二人说的话了?若不然怎会连这么件小事都记着?
    竹君见她不语,便又道:殿下说姑娘若是今儿不想去看也无妨,总归那彩戏师会在上京逗留两月,届时将那彩戏师请来东宫专门演给姑娘看也不碍事。
    看戏法这事儿么,图的就是那一屋子的热闹,在东宫看自是没有在摘星楼看热闹。只不过殿下说的话,她得转述到位了,一个字都不能少。
    容舒笑道:我今儿就不去摘星楼了,正好东宫里的绿腊梅都开了,一会便去采些腊梅枝放屋子里。
    想也知道,她出去摘星楼一趟要耗费多少人保护她,容舒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冒险给顾长晋添麻烦。
    万一中途出了事,可就不美了。
    竹君见容舒的确是不欲出门,忖了忖,便顺着她的话道:咱们皇后娘娘也喜欢绿腊梅,宫里也种着一大片腊梅林。
    听竹君提起戚皇后,容舒垂眸静了须臾,旋即笑着问道:竹姑姑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
    竹君只当她是好奇宫里的贵人们,爽快应道:奴婢从前是尚仪局的,三不五时便要去坤宁宫禀告一应杂事。宫中设宴,也要在一旁听候皇后娘娘的命令。
    一边的兰萱插话道:竹姑姑就是皇后娘娘指来东宫掌事的呢。
    容舒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道:皇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那自然是顶顶好的人了。兰萱语带崇敬,道:后宫里的宫婢宫婆子就没有不喜欢皇后娘娘的,正是因着皇后娘娘大力推动女官制度,又专门开辟了一条宫女升任女官的路,咱们这些宫女在后宫里的地位方得到提升。日后奴婢若是同竹姑姑一般,做了女官,奴婢回去家中也能挺直腰杆了。
    女官好歹沾着个官字呢,与宫女到底是不一样的。
    兰萱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伺候好容舒,日后陪容舒进宫后,能考上个女官当当。
    往常兰萱这般口没遮拦,竹君都要拦一拦,免得言多必失。这会听兰萱夸奖戚皇后,竹君却是半句话都不拦,可见她心中亦是格外尊重戚皇后的。
    容舒仔仔细细地听着兰萱说,又问起了嘉佑帝,道: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感情可好?
    自然是好,圣人去得最多的便是坤宁宫了。兰萱道:圣人是明君,极得百姓们爱戴。只不过听宫里的总管大监道,圣人为了朝中之事时常夙兴夜寐、宵衣旰食的,身子
    皇帝龙体欠安的话可不能胡说。
    竹君适时打断兰萱,兰萱,快去给姑娘端早膳来。
    兰萱也知晓自个儿差点儿便说了不该说的,感激地望了竹君一眼,快步出屋往膳房去了。
    待她出了内殿,竹君这才望着容舒,笑道:姑娘以后自是会有机会见到皇后娘娘与皇上。
    就太子殿下对容姑娘的态度,竹君觉着这一日不远了。
    听出竹君的言外之意,容舒只是笑了笑,没应话。
    用完早膳,时辰已经不早了。
    落了一整夜的雪终于停下,容舒去梅林里折腊梅枝,行至一半,远处倏地传来三道悠扬的撞钟声。
    噹
    噹
    噹
    容舒停下步子,往传出钟声的方向望去。
    竹君跟着停下,解释道:这是太庙传来的钟声,撞完钟,皇上、皇后他们便要入庙祭拜。太子今岁才从民间接回来,皇上定会领着他一个灵牌一个灵牌地祭拜,也算是告慰先祖们,流落民间多年的子孙终于回来认祖归宗了。
    容舒收回眼,笑嗯了声,提着竹篮,继续往梅林去,道:趁着这会雪停,我们快去采梅枝罢。
    撞钟声震得庙顶的积雪簌簌飘落。
    太庙里,位于大殿中央那半人高的香炉鼎插满了香,指头般粗壮的香支烧了小半,数十名僧人围着香炉鼎一面儿敲木鱼,一面儿诵经。
    白雾袅袅,木鱼声声。
    顾长晋怀里揣着容舒的手帕,袖口里藏着她昨夜给他的玉佛珠子,在萧家先祖的灵牌前行三跪九叩之礼。
    这一拜便拜了两个多时辰。
    祭拜结束,一行人在侧殿用了素膳,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
    闻溪行在后头,目光不时飘向走在前头的顾长晋。
    嘉佑帝病气缠身,在太庙折腾了一整日,早就面露疲色,汪德海早就备好了轿撵在外头等候,帝后二人一同坐上帝撵回宫。
    刑贵妃望着远去的帝撵,妆容精致的脸渐渐凝了霜。
    这么多年来,坐在那帝撵上的人永远是戚甄。明明戚家已经倒了,后族早就成了个破落户,皇上依旧要给她这份体面。
    她回眸瞥了顺王与顺王妃一眼,冷声道:随本宫回长信宫。
    闻溪待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快步上前,轻唤了声:长晋哥。
    她今日着了一袭圆领大襟的宝蓝色郡主吉服。
    这颜色十分艳,衣裳穿在她身上,将她眉眼间那点怯懦之气都压下去几分。
    顾长晋很清楚,闻溪萦绕在身上的所有柔弱无害都不过是假象而已。为了逼丁氏现身,将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逼入绝境的人,能有多无害?
    目光缓缓扫过垂在她腰间的刻着清溪二字的郡主腰牌,他淡声道:清溪郡主有何事?
    他的声音十分冷淡,面色也十分冷淡,瞧她就像瞧一个陌生人一般,比幼时还要冷漠。
    闻溪握紧手里的手炉,笑着对许鹂儿道:我与殿下有些话要说,鹂儿你到前头等我罢。
    许鹂儿下意识望了顾长晋一眼,旋即点了点头,道:鹂儿遵命。说着将手里的斗篷细心披在闻溪身上,往前面一处躲雪的亭子去了。
    顾长晋瞥了眼身侧的内侍,那两名内侍会意,躬身一揖,也跟在许鹂儿身后离去。
    见二人身边终于没了人,闻溪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长晋哥当真要娶容舒?
    顾长晋淡淡嗯了声。
    闻溪问完话后便一瞬不错地盯着顾长晋的脸,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见他毫不迟疑地应是,她轻吸了一口气,又道:阿娘不喜欢她,你娶她,阿娘会生气的。
    顾长晋轻笑:娶她的人是孤,只要孤喜欢她便可,与旁人何干?
    闻溪怔怔抬眼。
    她知他说的是真话,他是真的喜欢容舒。
    你这样会惹怒阿娘,也会坏了阿娘的计划。闻溪按捺住心头的酸涩,温声劝道:长晋哥,阿娘为了你殚精竭虑了多年,如今更是你莫要伤她的心!
    顾长晋垂下眼皮,望着闻溪道:你怎知姑母会伤心?闻溪,你说的伤心,是伤的姑母的心,还是你的心?
    男人的声音渐渐冷下,孤要娶谁,姑母管不着,你也管不着。你是清溪郡主,皇后才是你阿娘,你该认清你的身份。
    他这是在袒护戚皇后?
    闻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阿娘自小对他耳提面命,要他记住启元太子是如何死的,又是谁害死的,还要他立下毒誓亲手为父报仇的。
    现如今他竟像是彻底放下了仇恨。
    他这是要背叛阿娘?
    怎可如此?
    闻溪望着顾长晋渐行渐远的身影,面色缓缓沉下。
    那厢许鹂儿冲顾长晋福了福身,朝闻溪走来。
    闻溪顷刻间便敛去脸上的阴沉,唇角压出一丝淡笑,道:我们回坤宁宫,我有事要去寻母后。
    闻溪是有封号的郡主,自是有她单独的轿撵。方才戚皇后离开前,已经叫人给她备好轿撵。不过片刻功夫,便有几名内侍抬着轿撵过来。
    闻溪回坤宁宫寻戚皇后的事,很快便有人来同顾长晋禀告。
    顾长晋不觉意外,缓缓摩挲着手里的玉佛珠子,道:盯紧她和朱嬷嬷。
    闻溪是云华郡主一手教出来的人,她想要做什么,又会如何做,顾长晋很清楚。
    男人望了眼暗沉的天幕,道:回东宫。
    也不知晓那姑娘去摘星楼看彩戏没?
    马车踩着辚辚之声往东宫去,到紫宸殿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内殿已然熄灯,外殿倒是留着两盏灯,灯盏中央的白玉瓶上插着两支开得正艳的绿腊梅。
    顾长晋提脚过去,抬手轻轻触碰着挂在枝头上的花瓣。
    这是她折的梅枝,他知晓。
    从前在松思院,她也曾这样给他留过灯。
    第一百章
    一片嫩黄的花瓣缓缓飘落, 悄无声息地落在檀木桌案。
    殿外隐有人影晃动。
    顾长晋拾起从枝头掉落的花瓣,朝内殿望了眼,提脚出了外殿。
    椎云正在廊下侯着, 顾长晋一出来, 立马递去半截竹笛, 道:闻溪回去坤宁宫没多久便起了高热,孙院使过来给她施了一个时辰的针方退热,如今皇后娘娘正在偏殿照料她。
    顾长晋唔了声, 面无波澜道:玄策与横平那头如何了?
    椎云笑道:盯着呢,那位想跑也跑不了,她敢留在大慈恩寺不过是仗着手里握着梵青大师的把柄。
    顾长晋颔首:叫常吉与柳萍做好准备,莫要让朱嬷嬷瞧出破绽。
    皇后当真会派朱嬷嬷去鸣鹿院?椎云道:属下担心皇后那里会出变故。
    她会。若她不派朱嬷嬷去鸣鹿院, 又如何能顺着朱嬷嬷找到萧馥, 再从萧馥嘴里问出真相?戚皇后了解萧馥,自是明白唯有叫萧馥以为她所谋划的一切都成功了,方会道出真话。
    顾长晋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又道:沈娘子与路捕头到哪儿了?
    再过几日便能到顺天了, 沈家的商队几乎是日夜不停地赶路, 照眼下这脚程,上元之前, 定能抵京。椎云说到这便笑了笑,沈娘子担心少夫人,柳督公一再同她说少夫人在东宫这安生得很, 她还是不放心, 非要亲眼见着少夫人方能安心。沈娘子提前抵京的话, 少夫人不定要多开心呢。
    顾长晋勾了下唇角, 先不要同她说, 派些人去驿站等着。待得接到人了,再同她说,免得中途出差错,叫她空欢喜了一场。
    椎云忙答应下来,想起一事,又道:这几日京中好些人家递来了请帖与拜帖,主子可要应?
    嘉佑帝对顾长晋的态度臣公们俱都看在眼里,这些人在朝堂浸淫多年,人精一般,都在想方设法地同顾长晋打好关系呢。
    这不,年节一到,拜帖、请帖跟天上飘落的雪花似的,掉了一大摞。
    顾长晋沉吟道:你派个人到尚书府给老尚书送些药,潘学谅如今可还在老尚书府上?
    在呢,不仅潘学谅,潘娘子与廖夫人都在。椎云叹息一声:听潘学谅道,老尚书大抵撑不过这个春天了。
    当初柳元带着潘学谅一行人回来上京时,戚家与二皇子萧誉在渡口设伏,想要灭口。好在柳元几人早就有了防范,虽受了伤,但并无性命之危。
    之后仕子舞弊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三法司对外道这是老尚书与潘红枫里应外合,揭露廖绕通敌卖国而设下的局。
    潘学谅自此洗刷了舞弊的罪名。
    他入宫面圣时,嘉佑帝本是准备将嘉佑二十一年的殿试改至来年二月的。
    如此一来,作为会试魁首的潘学谅便能参加殿试,说不得还能金殿传胪,缔造一桩佳话。
    然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潘学谅却恳请皇帝收回他贡士与举人的功名。
    当初若不是廖绕为了利用草民,将草民的名字添上桂榜,草民至今依旧是秀才。潘学谅正色道:既如此,草民不该也不应占着贡士或举人的功名参加明年的殿试。
    潘红枫在四方岛忍辱多年,此番剿寇能大获全胜,她可谓是居功甚伟。潘学谅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立下的功劳自是会泽披到潘学谅身上。
    来年二月的殿试,潘学谅定是三鼎元之一。
    这是多少读书人的追求,一条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青云路铺到脚下了,潘学谅却选择了放弃,叫人扼腕之余又心生钦佩。
    嘉佑帝问他:你可知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兴许一辈子都不能再有金殿传胪的机会?
    草民知晓。潘学谅坦诚道:只草民也知晓,便是不能杏榜留名,草民依旧能为大胤出力,为百姓谋福,就如同阿娘一般。
    还真叫顾卿猜对了,便如你所愿。嘉佑帝笑道:朕叫林卿在国子监给你留了个位置,明年开春你便到国子监当监生,朕在金銮殿等你。
    潘学谅怔然,听嘉佑帝这话,顾大人竟是猜到了他回京后,会舍弃秋试与会试的成绩。
    顾卿曾同朕道,他日潘学谅若为官,定会是个好官。嘉佑帝道:朕不忍你蹉跎岁月,想让你早日造福一方百姓,方举荐你到国子监就学,你不必惶恐,这本是你应得的。
    国子监祭酒乃老尚书学生,老尚书对潘学谅有愧,潘学谅去国子监可比他回去岭山书院要前程敞亮得多。
    潘学谅心知这事儿多半是老尚书的安排。
    果然,待得老尚书离开大理寺狱,老尚书便派人将他与潘红枫接去了尚书府,正式将他收做学生。
    潘学谅说老尚书撑不过春天,他却不知,老尚书这一世已是比前世多活了数月,前世老尚书死在了大理寺狱,连嘉佑二十二年都没等来。
    坤宁宫今夜灯火达旦。
    戚皇后一整夜不曾阖眼,怕嘉佑帝陪她一同熬夜,索性便叫人将嘉佑帝送回了乾清宫。
    闻溪半夜醒来,瞥见坐在床头细心照料着她的戚皇后,心中多少有些五味杂陈。
    她幼时生病时,阿娘虽也会来看她,但至多坐半盏茶的功夫便会离去,都是清月与安嬷嬷照看她的。
    闻溪自小就知道自己没娘,每次问父亲阿娘是谁,父亲总是一脸严厉地同她道:郡主便是你娘,日后不得再问!
    后来她和清月找安嬷嬷旁敲侧击,方知晓当初阿娘想要一个孩子,便安排父亲与自小伺候她的一名婢女生了个孩子。
    那婢女姓闻,生下孩子没多久后便去世了,闻溪就是随了她的姓。
    只哪个小孩儿不希望自己既有娘又有爹呢?
    闻溪不曾见过生她的人,又自小养在萧馥膝下,自然而然地就把萧馥当做她娘看待。
    阿娘说想要个父亲的孩子,父亲便当真与人生了个孩子给她养,可见他们二人是情投意合。不过是因着阿娘久病缠身,生不得孩子,这才借了旁人的肚子。
    知晓她喜欢长晋哥,阿娘也不拦她,还同她道,待得日后长晋哥大事成了,便叫长晋哥给她一个名分。
    闻溪一直等着这一日。
    思忖间,额间忽然一凉,原来是戚皇后绞了一条湿帕子覆在她额上。
    孙院使道你这是吹了风沾了雪,这才起高热。这几日你便在偏殿好生养着,哪儿都不能去。戚皇后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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