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偏执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偏执太子是我前夫(19)

    许鹂儿自缢的那一夜, 顾长晋原是想让横平去京郊的驿馆守着的。
    偏偏她就是在那一夜提起杨旭义子的事,顾长晋当即便去了书房,半个时辰后,常吉与横平匆匆离开了顾府, 只他们都没有立即去驿馆, 等办完事再去时,许鹂儿已经死了。
    容舒无数次想, 如果那夜她没多嘴,把话往后压一压,横平便能及时去驿馆, 兴许就能救下许鹂儿。
    她为此愧疚了许久, 张妈妈还曾安慰她, 说正是因为许鹂儿自尽以及她留下的血书, 才会激起整个顺天府百姓对厂卫的痛恨。
    那已经是许鹂儿自缢后的事了。
    十月初一的寒衣节, 上万名百姓齐齐聚集在东厂那道流芳百世的匾额下,对着大门破口大骂,嚷嚷着要杨旭为许鹂儿母女填命。
    自打建德帝设立东厂与锦衣卫后,这两处机构便如同皇帝的耳目,在大胤不知兴起了多少腥风血雨。
    这么多年来,厂卫在大胤是积威已久,哪里容得百姓如此放肆?
    东厂那名掌刑千户于是领着十来名番役出来,对那群闹得最凶的百姓闷头一顿毒打。却不料这番杀鸡儆猴的行径压根儿没震慑到百姓们,反倒是激起了他们的血性。
    上万名百姓们一拥而上,将那掌刑千户并几名番役生生打死了。这事情后来闹得极大,连金吾卫都出动了。
    但正是有了这样一场浩浩荡荡的风波,顾长晋之后才会那般顺利地扳倒杨旭一党。
    是以张妈妈才会对容舒说,许鹂儿死得其所。
    这苦命的姑娘生前被杨荣糟蹋过,名声已毁。她娘死后,她又落到个举目无亲的境地。活在这世上已是没甚盼头,还不如死了痛快,还能煽动起一场风波来,也算是死得值了。
    张妈妈的话里有嗟叹有感慨,却并不觉着惋惜。
    大抵这世间大多数人的想法就是如此罢,一个女子没了清白没了名声,那一辈子就毁了,还不如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
    容舒不是不明白张妈妈话中的意思,可她始终觉得,不该如此的。
    对一个不该死的人来说,从来就没有死得其所这样的事。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容舒也是死过一遭的人,死有什么好的?
    蝼蚁尚且苟命。
    前世若不是知晓自己不管如何都没得活路,她才不想喝下那杯毒酒。她多想同阿娘多撒几次娇,多吃点珍馐美馔,多去看看这世间的大好河山。
    金氏为了救女,豁出了性命。
    若知晓女儿在她死后,也会惨死,只怕要死不瞑目。
    后来容舒也曾问过顾长晋的,问他觉不觉着许鹂儿死得其所?
    那时顾长晋正坐在榻上看书,闻言便从书里抬起眼,淡淡道:许鹂儿不该死。
    她问得分明不是许鹂儿该不该死,想不想死,顾长晋那话属实是答非所问。
    可容舒明白顾长晋的意思。
    许鹂儿才是那个受害的人,不管世人如何看她,也不管她的死能带来什么好处,她都该好好活着。
    为自己,为金氏。
    马车一个颠簸,那半开的车牖啪嗒一声撞了下。
    容舒陡然回神,发现对面那郎君不知何时已转过头来,正头枕椅背,半阖下眼看她。
    他本就是修眉俊眼的好相貌,这般垂眼看人时,仿佛还多了点风流之态。
    只他那目光委实是太逼人,那点子风流的意态自也荡然无存。
    他不是头一回这样看她了,每回他这样看人时,容舒总有种好似自己做了坏事而无所遁形的错觉。
    上回在书房,她还曾坦坦荡荡问他为何这般看她。
    结果得了句胖了的回复。
    是以这一次,她坚决不会再问。因为她非常清楚,这几日盈月天天给她做蒸酥酪,她又长了点肉。
    就顾长晋那金精火眼,她实在是不必自取其辱。总归她又没做甚坏事,他看多久,她都问心无悔。
    到了驿馆院门,容舒披上斗篷,正准备下车,顾长晋却抬了抬手,示意她别下车。
    容舒只好又坐了回去。
    男人下了车,在马车外不动声色地站了片刻。
    京郊这处驿站是入京前的最后一处驿站,不管是办差归来的京官,还是前来京师面圣的地方官,都会先在这里稍稍整顿仪容。
    也因此,这处地儿大多数时候都是人声嘈杂、热闹非凡的,但今日的京郊驿馆却十分安静。
    顾长晋看了看常吉,常吉心照不宣地一点头,大步离去。
    常吉离开后,他又等了半晌,方上前打开车门,对容舒道:下来吧。
    容舒踩着脚凳下车。
    二人刚进驿馆,便有驿站的官员上前问询。
    顾长晋说明了来意,那官员便拱手道:皇后娘娘原是派了两位宫里的嬷嬷陪许姑娘来驿馆的。但许姑娘说今夜想一个人独处,下官便安排许姑娘独自住在了东院。眼下也不知许姑娘歇了没,顾大人与顾夫人可否先让下官去东院问问?
    戚皇后又是开恩允金氏在大慈恩寺停灵,又是派宫嬷一路随行,可见其对许鹂儿的怜惜。
    驿站的官员自是不敢掉以轻心,这才提前清了清驿站,把最好的东院腾出来。
    顾长晋拱手道了句有劳。
    那官员亲自去东院给许鹂儿递话,许鹂儿听见后,吃惊地站起身,道:顾大人是鹂儿的救命恩人,鹂儿怎敢不见?
    待那官员一走,她慌忙行至窗边,朝外望了望,目光带着丝惧意。等到廊庑传来驿站官员的说话声与脚步声,方咬咬唇,一狠心将窗牖关了。
    容舒跟在顾长晋身后,心里怦怦直跳,莫名有些紧张。
    前世许鹂儿便是今夜死的,她也不知晓她这番前来,究竟能不能改变许鹂儿的命运。
    若是改不了,三年后,她是不是也逃不了死的命运?
    容舒下意识捏了捏斗篷的帽檐。
    顾长晋侧眸看她,见这姑娘葱白的指又在捏东西了,微微蹙了蹙眉。
    思忖间便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许鹂儿穿着一身麻衣,鬓间簪了一朵白花,冲他们盈盈拜了一礼。
    民女见过顾大人,顾夫人。
    顾长晋往许鹂儿身后看了一眼,道:拙荆闻知令堂之事,十分伤怀,便想过来驿站宽慰许姑娘几句。顾某便带她来了此处,唐突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许鹂儿忙摆手,民女怎敢见怪?大人与夫人快快进来罢。
    驿站的条件称不上好,但东院这屋子显然是特地拾掇过的。
    墙角的花瓶上还插着几支白菊,靠窗的高案放着香炉,上头插着几根烧了一半的香,香炉前还摆着几碟新鲜的果子。
    容舒觉着怪异。
    那香炉对着窗,风一吹,那香灰便要吹得满地都是了。瞧瞧地上那些灰,可不就是被风刮落的么?
    正常人又怎会将香案设在窗边?
    许姑娘那香炉可是为令堂所设的?
    许鹂儿一愣:是,是的。
    容舒心里更觉怪异了。
    许鹂儿才从义庄归来,明儿金氏便要在大慈恩寺停灵,她何必在此时烧香祭拜呢?还是在驿站这样的地方?
    只能说她知晓明儿她去不了大慈恩寺。
    又或者说,许鹂儿今晚的确是准备寻死。
    可若真的有寻死之意,那便不该见顾长晋与她。他们二人前脚刚来驿站见她,后脚她便自尽。
    被有心人一操作,顾长晋不定要挨上几盆脏水。
    许鹂儿对顾长晋的感激之情是真真切切的,从她看顾长晋的眼神便知晓了。
    她不会有害顾长晋的心。
    容舒望着许鹂儿,这姑娘面色惨白,眼眶红肿,显是狠狠哭过一场的。也是,遇到那样惨烈的事,谁能不哭不悲伤呢?
    但一个一心要自尽要写下血书痛诉杨旭的人,不该是如眼前这般,惊疑不定且惶惶不安。
    方才她不过问了一嘴香炉,许鹂儿眼里立刻浮现出了惊惧,宛如惊弓之鸟一般。
    前世顾长晋曾提过,许鹂儿应当不想死。
    结合眼下这般场景,容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令堂是可敬之人,许姑娘若是不介意,我也想给令堂上柱香。
    她说着便解下斗篷,往窗边的高案去。
    许鹂儿颤抖着唇,正要出声阻拦。
    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银光一闪,一道矫捷的身影破窗而入,直奔许鹂儿的面门而去。
    小心!容舒下意识喊道,将手里的暖手小炉砸向黑衣人。
    刺啦一声,那黑衣人挥开手炉,从她身边掠过,利刃在她袖摆划出一道口子。
    那人被容舒一搅,动作虽滞了滞,但依旧灵敏地往许鹂儿刺去。
    容舒抱起一个香盒还想再砸,腰身却骤然一紧。
    顾长晋一手揽住她,一手扣住那黑衣人的肩,面色冷厉。
    两人你来我往地交起手来。
    容舒被顾长晋紧紧勒着腰,他动,她也动,这屋中景象在她眼前快速转着,直把她转了个头昏脑胀。
    他既然要与人打斗,能否先放她到旁边避避?
    她快要吐了
    眼角瞥见还傻愣愣杵在那儿的许鹂儿,她忍住翻滚的胃液,大声道:许姑娘快躲起来!这黑衣人分明是冲许鹂儿来的!
    才刚说完这话,眼前又是一晃。
    容舒:胃快要造反了。
    好在这时,常吉领着几个官兵匆匆赶来,顾长晋把容舒往常吉那儿一推,扭身与那黑衣人缠斗起来。
    少了容舒这个累赘,他渐渐占了上风。
    那黑衣人见事不可为,果断退向窗边,手从那香炉底一抽,迅速从窗口跃了出去。
    常吉!
    是!
    挡在容舒身前的常吉身子一轻,立即追了出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顾长晋面沉如水,盯着容舒从头到脚看了一眼,旋即捡起地上的斗篷,往她身上一扔,道:带许姑娘离开这里。
    容舒也顾不得应,将斗篷披在许鹂儿身上,带着她步履匆匆地出了驿站。
    常吉没追上那黑衣人,对顾长晋惭愧道:主子,被他逃了。
    无妨,先回去梧桐巷。
    顾长晋说完便弯腰上了马车,顿了顿,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容舒又看了眼,心里那点子烦躁愈发强烈。
    许鹂儿坐在容舒身旁,望着顾长晋,惶惶道:大人受伤了!
    容舒这才发现顾长晋的手臂被划了一刀,伤口瞧着还有点儿深,衣裳都洇出血来了。
    今儿坐的马车是她那辆华盖马车,她记得盈月在这里头放了个药匣子的,忙在两侧的几案底下翻了翻,果真找出一个药匣子。
    郎君先上点药吧。
    顾长晋却看着她道:过来。
    容舒以为顾长晋这是要她给他上药,一时有些迟疑,抬眼瞥见他越来越沉的眼,眼皮咯噔一跳,只好规规矩矩抱着药匣子坐过去。
    顾长晋拎过那药匣子,在里头扒拉几下,掏出一瓶外伤药,下巴往她左小臂一抬,道:自己上药。
    容舒低下眼,原来她也受伤了,袖摆处蹭了点血渍,但不多,想来就是道小口子,应当是那会袖摆被刀锋割开时划拉到的。
    可即便是道小口子,那也是疼的,她打小就是极怕疼的人。
    小时候磕着碰着了,阿娘总会各种哄,把她养得格外怕疼,也格外娇气。
    说实话,方才顾长晋若是不提醒她,她大抵注意不到这伤。可经他一说,立马便觉着疼了。
    容舒卷起袖摆,果见自己白皙的小臂内侧,划拉了一条细细长长的口子。严重倒是不严重,血都快要止了,但那伤药往上一撒,定然要疼上一阵。
    容舒有些犹豫,一边的顾长晋见她这模样,心里那莫名的烦躁简直要冒上眉眼。
    他等闲不是这般把不住情绪的人,然此时此刻,看着她小臂那道细长的口子,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忍着不讽几句的。
    就这么点小口子,上个药有多难?
    她就不能利索些,赶紧给那该死的伤口上药么?
    察觉到他那逼人的视线,容舒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也有伤,估计他也在等着这药。
    难怪惯来冷淡的脸冒出了一丝不耐。
    她当然不想耽搁旁人疗伤,于是微微吸气,把药粉撒上伤口,立时一阵火辣辣的疼,但她始终忍着,只长睫微微颤了下。
    等那阵疼过去,勉强露出个笑,对顾长晋道:妾身这头好了,郎君也快点上药吧。
    药瓶缓缓推过去,可身子却一动不动,半点儿给他上药的意思都无。
    容舒十分识相且十分有自知之明。
    上药这种事太过亲密,用膝盖想想都知道,他定然不喜,而她也不愿意。
    顾长晋嗯了声,接过药瓶,却没急着上药,而是眸光一转,定定看着许鹂儿,冷不丁问道:许姑娘,那香炉底下压着的,究竟是何物?
    第二十四章
    许鹂儿上了马车便一直处于一种惊惶不安的状态, 顾长晋冷不丁的一句话,犹如春雷炸耳,直把她逼出了一身冷汗。
    那, 那是一封血书。她咬了咬唇道。
    顾长晋面色不变, 又问道:何人写的?
    是民女写的, 不,应当说,是以民女的名义写的。许鹂儿垂下了眼, 我也不知那人是谁,每次来,他都在我身后压着嗓儿说话,民女不敢回头望他。就是他同我道, 只要我死了, 留下那封血书,便能让东厂那位杨公公给阿娘赔命。并且,还能救顾大人一命。那人说,顾大人在长安街遇刺便是那杨公公派人做的, 杨公公一日不死, 大人您便一日不得安宁。那人还说,顾大人这样的好官不应当死在那群番子手里。
    许鹂儿说到这, 便停了下,抬起眼,认真望着顾长晋道:
    我原是答应了的, 等那香点完, 我便会乖乖自缢。民女贱命一条, 若是能给阿娘报仇, 还能救大人您的命, 那这桩买卖委实是太值了。只是
    只是当那香一点一点往下燃的时候,她忽然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还未给阿娘守灵便死,舍不得还未抱抱她亲手养大的小花猫便死,也舍不得还未再看一眼家门前种的槐树便死。
    她被杨荣抓走时,家里的猫儿怀了崽,整日里懒懒的,也不知晓它生下了几个猫崽儿。院子里的槐树是幼时她与爹爹一起种下的,再过几日便要开出一蓬蓬花来了,从前爹爹最爱摘那上头的花送给阿娘与她了。
    这一切一切,在驿馆那袅袅檀香里,忽然变得那般鲜活,那般美好。
    说来也是奇怪,阿娘闭眼时,她明明心里都了无生念了的,觉得活着还不若早点下去陪阿娘与爹爹。
    等真的要死时,她又舍不得去死了。
    大抵是因着她是个懦弱的人罢。
    许鹂儿眼里冒出了点泪花,道:大人与夫人可会觉得鹂儿贪生怕死?
    怎会?你若贪生怕死,当初在北镇抚司早早就认罪了。容舒一脸正色,郑重道:你这不是贪生怕死,你只是对你自己的命负责。许姑娘要明白,只要你不想死,没人可以逼着你死。贪生不是件可耻的事,你无愧于这天地,本就要好好地活。别以为脖子一勒,眼睛一闭就能痛痛快快死去,死可难受了。还有啊
    她缓下声音,用十分笃定的语气道:顾大人可不会那么容易死,你放心,东厂那什么杨公公,弄不死顾大人。
    好歹是未来的太子殿下,只可能是杨旭死在他手里,不可能是顾长晋死在杨旭手里。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