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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拿错反派剧本了免费阅读(26)

    楼厌是半夜回来的。
    听楚绣绣说初夏摔伤,楼厌丢了手中正在处理的事务, 火急火燎地赶回竹苑。已近凌晨, 大半夜没睡的初夏,此刻抱着蚕丝夏被, 睡得正香甜。楼厌坐在床畔,握起她的胳膊。
    腕间擦掉块薄皮,渗出了血丝。
    你回来了。初夏睡得半梦半醒间,察觉身侧坐了道人影,熟悉的轮廓一下子就叫她认出是楼厌。
    师父怎么才回来,这么晚了,快去睡吧。初夏努力说完这么长一串话,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楼厌将她的胳膊塞回薄被中。她怀中抱了个什么,楼厌拿出来,微弱天光照出个娃娃轮廓,小姑娘穿着齐胸襦裙,两眼弯弯,金黄色的小雏菊倔强在裙角上绽放。
    楼厌为她白白担忧的那股子不悦,霎时都被这个布娃娃冲得一干二净。
    *
    楼厌和苏回都没叫初夏起床练剑。
    初夏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伸着懒腰,走到竹影中,从井里打了水洗脸。竹苑里设有小厨房,平时用来开小灶的,萧毓婉早起蒸了包子,放在蒸笼里,这会儿还热着,拿来给初夏填肚子。
    荠菜包子配着萝卜干和绿豆汤,初夏吃得津津有味,连路过的翠色小鸟都忍不住拍着翅膀,落在石桌上,探头探脑。
    给你。初夏扯了点包子皮,放在小鸟的不远处。她想起楼厌送给她的那只小鸟,可惜丢了。小鸟伸出脑袋,啄走初夏的馈赠,拍着翅膀,扑哧一下飞走了。
    竹林中,刚练完剑的苏回浑身是汗地走过来,拎起初夏放在井边的半桶水,哗啦往身上倒。
    薄衫浸透了水,湿漉漉地裹在少年身上,勾勒出他纤长的身影。竹影间落下的细碎日光,落在他浓密的睫羽上,将少年的明眸镀上一层浅金色。
    初夏不赞同地说:你伤还没好,现在就泡冷水,对身体不好。
    小伤而已。苏回在初夏对面坐下,撕着包子,往口中送。
    初夏给他舀了碗绿豆汤。
    无头鬼一案告破,庄内安静许多。初夏双手托腮,眼神发直。
    在想什么?苏回问。
    我在想楚绣绣扮鬼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吓唬吓唬大家呗。
    我觉得无头鬼和芙玉是两个人。初夏强调,直觉。
    别管那么多了,现在谁也逮不住楚绣绣,谁知道芙玉是不是她扮的。吃完包子,苏回起身,说,走。
    去哪里?初夏不明所以。
    给你买礼物。
    好端端的,给我买什么礼物?初夏的手腕被他握住,被迫跟着他跑,光与影交错着,一幕幕在她的脸上掠过,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竹香,两人的身上都沾上这种清透的香气。
    我这人从不欠人情,昨日你救了我,我给你买礼物。
    不用了吧,我又不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
    你我之间还有三年赌约,要是欠你人情,我怕我到时候下不去手。身侧的少年抿了抿唇,眉目冷锐,带着点不争气的恼怒。
    初夏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他的语气,分明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而是她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苏回说是带初夏去买礼物,其实,带她去的是一座私人的别庄,从门房到管家的态度,都看得出来,苏回是这个庄子的主人。
    初夏拗不过他,被他生拉硬拽进一间雅阁。
    主子。婢女和嬷嬷们排排站好,等候着吩咐。
    苏回负手而立,微微颔首。婢女捧着琉璃托盘,走到初夏身前:姑娘,这是主子为您准备的礼物。
    托盘上整齐摆放着一套女子的衣裙,姑娘家的见了好看的衣裳,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初夏伸手,拿起衣裙,只觉一股淡雅的幽香扑面而来。
    旁边绣娘模样的女子解释说:这料子用的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香料染出来的,因此裁出来的衣裙颜色鲜艳,自带香气,经久不褪。姑娘您先上身试试,尺寸不合适的话,我再帮您改改。
    这样珍贵的料子,一听就价值不菲,初夏赶忙放下衣裙,摆摆手,恳切说道:小师叔,昨日救你是举手之劳,犯不着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苏回扬眉:你是说我的命不值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回牙尖嘴利的,初夏自愧不如,总是轻易被他带进阴沟里。
    苏回取过衣裙,胡乱披在她身上,凶巴巴地说:送给你,你就收着。你是不是希望我以后都睡不着觉?
    昨日回到奉剑山庄,本已困极的苏回倒在床上,脑海里却一遍遍反复上演着初夏扑在他身上的一幕,越睡,越清醒,越躺,越恼怒,满脑子都是初夏的影子,甚至连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在眼前无限放大。
    从小到大倒头就睡,没心没肺的六皇子殿下,破天荒地失眠了。
    送初夏衣裙,是苏回辗转反侧大半宿,想出来的好主意。
    初夏哪里知道自己收不收礼物,和苏回睡觉之间的关系。都到这个份上了,再推拒下去,反显得矫情。初夏大大方方拿了衣裙,去帘子后面试穿。过来了会儿,就见初夏穿着那件浅粉色的裙子,拂开垂帘,走了出来。
    绣娘惊奇叹道:主子的眼光真是毒辣,这颜色太衬姑娘的肤色了,就连尺寸都像是照着姑娘的身形量出来的。
    苏回展颜。他的眼光自来不会出错。
    初夏走回去,想将衣裙换下来,却被苏回扯住胳膊。苏回说:就穿这个,别换了。那件衣裳回头我叫人洗了,给你送回去。
    这匹布料是藩国进贡的,被皇帝赐给贵妃,做了套衣裙,剩下的都给了苏回,准备给他娶妻用。贵妃倾国倾城,穿上裁出来的香衣,自是锦上添花,此刻初夏竟也不输半分,苏回越看越满意。
    这回他不欠初夏什么,晚上总可以睡着了吧。
    裙子价值连城,初夏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划破或是踩脏,回到竹苑,已经到了傍晚。初夏来回折腾大半天,肚子饿得咕咕叫,径直去了小厨房,看有没有吃的。
    楼厌罕见地穿了套浅紫色的袍子,发间插着羊脂玉簪,挽起袖子,正在炖汤。初夏闻着味儿蹭过去,双眸晶亮:师父在炖什么?有没有我的份?
    她怀念楼厌给她做的那顿烤鱼了,虽不是她最喜欢的香辣口味,却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
    你的在那里。楼厌的目光落在初夏的身上,眸色深了深,没说什么,伸手指向初夏身后。
    是玫瑰银耳莲子羹,楼厌提前舀出一碗,放凉了,此时刚好入口。初夏端起莲子羹,没一会儿,大半碗莲子羹都进了她的肚子。
    不甜不淡,浸润心脾。
    手艺真不赖。
    不愧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主。
    初夏毫不吝啬地给了五星好评。
    楼厌把剩下的莲子羹都装进食盒里,提去了芙蓉居,初夏跟在他身后,一同前去问安。芙蓉居内,阮星恬在给虞思归看诊,见了楼厌,下意识地站起,白着脸,退到一边,那神情活似耗子见了猫。
    初夏啧啧称奇,男女主开始走剧情了,可是女主这反应不对啊。没等她琢磨出来,楼厌取出莲子羹,倒在碗中:师娘的病可好了些?阮姑娘说师娘不能食荤腥,弟子特意为师娘炖了莲子羹,给师娘换换胃口。
    虞思归虚弱地倚坐在床头,自上次挖坟后,愈发得气若游丝,连阮星恬都没办法去除她的心结。此时,楼厌笑盈盈地端着汤碗,在床畔坐下,握着勺子,垂下眼睑,舀起莲子羹,往虞思归唇边送去。
    虞思归望着莲子羹里的两三片玫瑰花瓣,瞳孔骤然紧缩了下,上半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眼珠子瞪得像是要凸出来了。
    初夏奇怪。这莲子羹她吃过了,没问题。虞思归的反应,比刚才阮星恬见了楼厌还大。这些个书中角色,今天吃错药了吧。
    楼厌唇角隐约翘了一下,温柔地说:师娘,请用。
    虞思归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尖快要碰触到楼厌手中的碗时,手一扬,用尽浑身的力气,将那碗莲子羹尽数打翻在地,压抑不住的仇恨几乎从眼角流淌而出。
    莲子羹刚好砸在初夏脚下,初夏往后跳了两步,裙角还是被溅上了汤汁,心疼得她的心都在滴血。
    楼厌温柔敛尽,面无表情地抬眸,两只眼珠子黑得像是浸透了墨汁:师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弟子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师娘的不悦?
    玄儿,你师娘沉疴在床,心境不佳,辜负了你的心意。你且回去,等她病好些,再来探望。祝长生掀帘而入,沉声说道。
    楼厌起身,也不争辩自己的委屈,说:是。
    初夏与楼厌一同离开芙蓉居。精心准备的莲子羹被打翻,换作是谁,心情都不会好,初夏上前,与他并肩行着,想宽慰两句,猝不及防撞见楼厌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师父不气吗?初夏不懂了。
    原书里说,穆千玄将虞思归视若生母,尽管虞思归对他严苛,从未记恨过虞思归,后来,身入红尘,受万千情思浸染,白纸染上别的颜色,有了凡人的喜怒哀乐他开始奢求不属于自己的,比如母爱。
    精心炖出来的莲子羹,都浪费了。初夏想到被打翻的莲子羹,只觉可惜。多么好吃的莲子羹,炖的都是他的心意。
    夏夏吃过了,就不算浪费。夏夏喜欢,师父下次再炖给你吃。楼厌心情愉悦地揉了揉初夏的发心。
    芙蓉居内,祝长生屏退左右,坐在床前,扫了眼地上还没有收拾的残羹和碎瓷,叹口气:孩子孝敬你,本是一片好意,你何必冷脸。
    他是凶手的儿子。虞思归提醒他。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放下吗?
    虞思归双手握拳,指甲掐着掌心,长期卧病在床的缘故,瘦得脱相的脸上满是阴郁:他长得越来越像楚绣绣那个贱人,他每天顶着那张脸在我面前晃,看到他,我就控制不住想起我们惨死的笑笑,你叫我如何放下!他今日穿的那套紫衣,做的玫瑰银耳莲子羹,都是楚绣绣当年最喜欢的。母子同心,母亲喜欢什么,贱种就喜欢什么,就应该把他关回墓地里,那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他也是陆承师弟的儿子。祝长生打断虞思归的话,贱种二字,实在太过难听。陆承是他的师弟,穆千玄算得上他半个儿子。他因一己之私,把穆千玄关在将军陵十八年,已是愧对陆承。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些,祝长生伸手,将虞思归揽入怀中:你的病迟迟不好,就是想得太多了,答应我,暂时放下这些,好好养病。
    别碰我。虞思归一掌推开祝长生,目光凌厉,急促地喘息着,祝长生,笑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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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回到竹苑后, 初夏想着芙蓉居发生的事,整夜翻来覆去的,没怎么睡着。天一亮, 就披衣起床,坐在廊前发呆。
    清晨未散的雾霭里, 楼厌远远行来。
    初夏站起身来:师父这么早去哪里?
    回将军陵取些旧物。
    初夏陷入思量。
    想去吗?楼厌笑问。
    阮姑娘说,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话是有道理的, 我在想师父的病或许与成长环境有关系。
    楼厌有些意外:原来夏夏说要帮我治病, 是真的。
    那是当然, 这么严肃的事,我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可若是医好了为师,为师的两个人格就会消失一个, 夏夏希望消失的是谁?楼厌云淡风轻地朝初夏抛出了送命题。
    这个问题, 初夏还真没考虑过。
    两个人格都对她很好, 就像是左手和右手, 都重要。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选择权在师父手上。初夏满脸认真, 又把问题抛了回去。论立场,她的确没有资格决定。
    楼厌没再追问下去, 有些问题,刨根问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带着她去了将军陵。
    将军陵, 顾名思义,原是将军的埋骨之地。据说这位将军生前征战八方, 封狼居胥, 立下汗马功劳,晚年却被奸人诬告, 落了个罢官横死的下场。当地的百姓筹集资金,专门为他建造了陵寝,忠骨埋葬在此。后来,星霜荏苒,沧海桑田,陵寝数度遭盗,将军的棺椁以及墓中的陪葬品都不知所踪,只留下这个空壳子。
    祝长生收养穆千玄后,为免他一身剑骨被世俗埋没,重新休整将军陵,将他安置在此地,派一个哑奴照顾。十八年来,穆千玄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孤零零地长大。
    墓道漆黑,楼厌提着盏油灯,掌中昏黄光芒,化作利剑,劈开浓厚黑暗。初夏依偎在他身侧,双手不自觉抱上他的胳膊。
    地宫本就阴森恐怖,这里还是死人埋骨的墓室,难以想象这个地方长大的穆千玄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把初夏关在这个地方,不出三日,初夏就会崩溃。
    除却脚下的方寸之地浸染暖黄灯晕,四周都被黑暗吞噬,阴冷潮湿的气息,如某种冷血的爬行生物,攀着背脊缓缓向上攀爬,死一般的寂静中,师徒二人的脚步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地底。
    怕了?抱着楼厌胳膊的那双手越收越紧,楼厌不禁好笑地出声。
    有师父在,不怕。初夏定了定神。他都在这里住了十八年,要是有什么,早就把他给吞了。
    快到了。楼厌安慰。说话间,已进入一间石室,这里原不知是安放什么的,现在是用来睡觉的,被改造成了卧房。楼厌掀开桌上的灯罩,点燃室内所有灯烛。
    不久前还曾居住在此地,如今重游故地恍若隔世。
    楼厌敛眸,掩去心事。
    灯烛驱散黑暗,将整间石室照得一览无余,石壁上雕刻着将军杀敌的图案,初夏一幕幕看过去,几乎将这位将军的生平尽收眼底。除却这间卧寝,还有书阁和剑室。
    书阁内都是功法秘籍,纸上泛黄的痕迹,以及无数道折痕、旁边杂乱的批注,都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曾将其翻阅了无数遍。剑室空荡,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四壁上都是剑痕,有些浮在表面,力道略显不足,有些沉下三寸,剑锋势不可挡。
    初夏忍不住偷偷数起这些剑痕。
    一共一万三千六百道剑痕。楼厌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出口就点破了她的疑惑。
    初夏抚摸着剑痕,感叹:师父真厉害。
    她极目望去,仿佛望见了灯火摇曳间,身形挺拔的小小少年,手持长剑,一剑,又一剑,将十八年寂寞孤独的光阴,尽数雕刻在墙上。
    斑驳的痕迹,一如他斑驳的心迹。
    她感同身受,被四面八方涌来的荒凉窒息感淹没。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楼厌察觉出初夏的异样,干燥温暖的手掌,裹住初夏的手,牵着她,走出这座巨大的地下坟冢。
    这里是死人的地盘,本不该是她来的地方。
    出了墓室,是一片丰茂的山林。楼厌站在零碎的阳光里,张开五指,感受着从指缝间拂过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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