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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引路人绾绾兔免费阅读(67)

    玉兰本身有一种很浓烈的香气,一瞬间挤满了不算大的治疗室。
    宝乐震惊的看了一眼谢淮,后者笑如春风,仿佛能比玉兰花香,更沁人心脾。
    谢淮走到钢琴边,修长的手指打开琴盖,灵动的指尖从琴键上依次略过。
    他问她:有喜欢的歌么?
    没有
    谢淮看着钢琴,突然低吟起了一首诗: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宝乐眨眨眼:屈原的《山鬼》?
    遥传我谢家自古依山而居,以辛夷花为魂,辛夷木为骨,是为山鬼仆从。家族世代相传一首红尘镜月曲,常配以屈原山鬼之词,口口吟唱。谢家子弟,从出生开始就在音乐上颇有造诣。谢淮笑笑,我属于家里比较叛逆的,从小不愿学这些,但天生带来的东西,多少都会一些,我给你弹一首镜月曲吧。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支曲子,用玉笛吹出来是一种感觉,用钢琴弹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但总归,都很好听。
    姜宝乐,看着你面前的摆球,不要看我。他笑着揶揄她。
    小姑娘尴尬的收回目光,又听他好听的声音,随着悠扬的钢琴声而来。
    听到我的声音,代表你已经放松下来了。让我们一起回到那个夏天,我知道你一直很怕回去,可这次有我在你的身边,所以不要害怕好么?
    摆球一左一右的规律晃动,让宝乐渐渐犯困了起来。这时候谢淮的声音宛如天籁,就像迷途中的指示牌,让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按照他说的去做。
    她闭上眼后,谢淮才继续开口:你看见了什么?
    宝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看到了爸爸和妈妈,他们说要带我去北京玩,去爬长城,去逛故宫我穿着最喜欢的花裙子,妈妈说我是她的甜心。
    好,你可以试着去牵他们的手。
    可以么?
    谢淮惊异于她这句反问,理论上看到父母应该是她心底最美好的记忆,可为何她给人的感觉,如此的小心翼翼。但他还是鼓励道:当然可以。
    宝乐眉头皱了起来,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
    当谢淮感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已经发展到了下一个阶段。半梦半醒间的小姑娘突然奋力挣扎了起来,她挥舞着双臂,突然睁开双眼。谢淮还是第一次做催眠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完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可很快他发现她只是睁了眼,并没有恢复清醒。
    宝乐身上出现一道红光,这抹光带着炽烈的温度,从她胸口涌出来的时候,将花瓶里的玉兰花悉数烧成了灰。不光是玉兰花,她身下躺着的沙发椅,她面前放着牛顿摆的木柜,都无法承受红光带来的高热,于一瞬间被烤焦。
    当时谢淮离她也非常近,但他和他的钢琴在内都毫发无损。那红光在即将接触到他的时候停了下来,像是有什么无法突破的屏障一般。谢淮猜测,之所以会这样,可能因为他手下弹的这首曲子,是红尘镜月曲。
    自古只有天授才能与天授相抗衡。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他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
    第84章 第三乐章:线索
    房间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被姜月婵摔坏的东西,姜衡站在窗口,静静的抽着烟。她希望他再说些什么安抚她, 可这个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如今竟然一句话都不会说。姜月婵绝望了, 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 一边从衣柜里拿出行李箱, 看都不看一眼的往箱子里塞着东西。
    她收拾了没一会儿,姜衡总算是动了。将烟掐灭在窗台上, 他走到她身边,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强行让她停下手上的动作, 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现在这样,等年年醒了, 看不到你,你要我怎么向她解释?
    我管不了了, 姜月婵跪在床边, 脸色如雪一样惨白,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 她就是个怪物,体内住着另一个怪物!它这样的怪物怎么会从我的肚子里出生, 我从来没有生过它, 它不是我女儿
    姜月婵!姜衡愤怒而失望的高声念着她的名字。
    几近崩溃的女人, 愣愣的抬头看向欲要举手打她的男人。姜月婵突然觉得他很陌生,恩爱十余年,他一直是一个温柔可靠的男人。而这个平常说话都温润如玉的男人, 此刻竟然想要打她,那是姜月婵第一次产生想离开这个家的想法。
    姜衡颓然放下手,但他不甘心,孤注一掷最后努力了一次。他轻声哄着姜月婵:你十月怀胎生下她,那么爱她,怎么忍心离开。月婵,我们一家三口不是约好了,一直要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么?
    姜月婵极力抗拒的摇着头:它不是!它不是我女儿!
    姜月婵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时候已经濒临崩溃,任姜衡说什么,也没有反应。他无法用回忆劝她回头,也不能就此丢下刚八岁的女儿。姜衡觉得一切可笑极了,追根到底是他的错,他早该想到有些事,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想去摸摸爱人的脸,但终究没有资格再伸手。
    我们离婚吧。
    姜衡别过脸,冷冷的开口,一脸震惊的女人缓缓抬起头。
    他们一直在吵,没有控制声音的大小,吵醒了正在浅眠的小女儿。小姑娘爬下床,光着脚丫,循着声走向父母的卧室。那是一个电光雷鸣的夏日午后,天空被乌云遮掩,明明刚过午时,却晦暗如夜。
    一抹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听着门里两人的争吵。
    良久,姜月婵回过神,眼中含泪,大笑着看向姜衡。你要和我离婚,女人看着对方的侧脸,高声尖叫着,你为了一个怪物,要和我离婚?!
    怪物么,那你该明白,怪物不止她一个。
    刹那间一道火红的影子自男人身上飞出,那只吸走世间所有红色的成年火鸟,将男人圈在怀里,围绕着他一遍遍的上下翻飞。翅膀扇出的热浪,一层又一层扫向目瞪口呆的女人,明亮的红色,几乎要将她的双目灼瞎。
    姜衡回眸,面若寒霜、无悲无喜的看着她。
    卧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只小小的身影挤了进来,竭尽全力挡在姜月婵面前,另有一道红光自她胸口飞出。就像那个孩子本来就小小的身体一般,从她体内飞出的火鸟也是一只幼年的毕方,翅膀上的毛还没长齐,但挡在女人和那只成年毕方之间,毫无惧色。
    爸爸,你不要凶妈妈,是年年做错了,年年不该随便放火球球出来的。你罚我好不好,不要欺负妈妈。
    小女孩哭的声嘶力竭,豆大的泪珠,一颗颗落下,在落地前被毕方火翅的高温蒸发。可就那么僵持的几分钟,小姑娘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在她惊慌的目光中,她的妈妈连行李都不要,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仓皇的逃出房间。嗓子仿佛被糖黏住,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就那么看着妈妈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是因为年年没有听话,把火球球藏好,小姑娘哭着问爸爸,所以妈妈才不要年年了么?她头很疼,整个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可她不敢说,她怕妈妈听到她生病嫌她烦,就再也不回来了。
    姜衡蹲下身:不怪你,是爸爸做错了。
    他摸到她的额头,发现女儿全身不正常的高热,可当他要继续确认的时候,小小的姑娘闭上眼,两行眼泪从睫毛上坠落。火球球就像打了鸡血,倏而膨胀了数倍,险些连姜衡一道灼伤。
    毕方护主,各护各主。
    一大一小两道红影在空中交手数回,火球球毕竟还小,很快不敌的败下阵来。但那时小姑娘已经成功甩开了父亲的手,跑出了卧室,她想去追妈妈,但出门后却不知道要往哪去追。
    她光着脚,沿着沥青路,一步一步的走着。这不是她的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周围的人行色匆匆,熙熙攘攘,没有一丝的熟悉感。走啊走,她走过一间报刊亭,卖冰棍的老爷爷扇着一柄用红布缝口的芭蕉扇。再走啊走,她看到广场上一群上了年纪的婆婆,舞着手上紫红色的扇子,跳着整整齐齐的广场舞。继续走啊走,她听到不远处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好像在说她是一个怪物。
    小姑娘抬起头,看到火鸟毕方寻她而至。
    自虚空而来的声音,伴随着盘旋的毕方,与她隔空交流着:你在害怕么,有什么好怕的呢,等我放一把火把一切烧成灰,世间就再没有能让你害怕的东西了。有我保护你,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可她不要它保护。
    我讨厌你!
    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所有的情绪如决堤般爆发,她指着毕方哭喊道:我不想再看到你!
    火鸟双眸黯淡,围绕着她又转了三四圈,最后消失在空中。
    回望来时路,火鸟飞来的方向,留下点点火星,那是从它伤口里流出的血。就像妈妈没有给她机会解释,她也没有给火球球一个解释的机会。
    持续的高烧让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往前走着,只记得那天她走了很久很久,不知走到哪里,也不知走了多久。
    后来她长大了,托那天的福,她再也分不清走过的路,所以有了个路痴的毛病。
    宝乐慢慢睁开眼睛,钢琴声还在耳畔悠扬回响。周遭一切像是被打劫了一般,烧的只剩下黑色的灰烬。甚至还有些东西,上面闪烁着红色的小火苗。那团在她失忆时无数次出现救她于危难,又在化险为夷后消失的红色影子,此刻完完全全显了形。比儿时长大了不少的火鸟,用它那双发着光的眼睛,躲躲闪闪的看着她,好似在怕她生它的气。
    小姑娘笑着朝它伸出手,神鸟毕方欣喜着发出一声凤鸣,像一只小猫一般将脖子放在她的手心里。她轻轻抚摸着它漂亮的羽翼,瞧着它舒服的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谢淮停下了弹琴的手,靠在钢琴边,脸上带着笑,不忍心打扰他们。
    在他面前,足有一人两三倍大的火鸟,托着少女娇软的身体。少女赤足散发,嘴角凝笑,全身上下闪耀着神性的光辉。有一瞬间,她的确不像是人,而像高高在上的神明。
    神话有言,上古之时,黄帝于泰山聚鬼神,乘坐蛟龙牵引的战车,神鸟毕方伺候在其左右。后来,毕方亦被称为火神的侍宠,逢其出现,必有大火。
    能驱使神鸟的少女,传闻是火神在人间的化身。
    但宝乐其实不知道这些,她自幼便可召唤毕方。这看起比人还大,又凶猛异常的神鸟,其实一直住在她的身体里。她八岁的时候,才恍恍惚惚的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召唤出毕方的。
    毕方回到她的身体里后,宝乐看着一地狼藉,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你列个清单,我把东西赔给你吧。
    倒也不谢淮倒了杯水,放在她手心里,随后改口,既然如此,不如你的工资给我,你的吃住我可以包了。
    小姑娘也就是随便客气一番,没想到这人还真的蹬鼻子上脸,但总归是自己不对在先,她对他的提案并没有任何异议。谢淮靠着钢琴,看她轻轻啜着杯子里的水,一脸想听她说故事的表情。
    宝乐叹了口气:你的催眠挺管用的,我想起了不少东西。
    其实不是他的催眠管用,谢淮刚进入状态,她就想起了很多东西。一般心理学上的催眠再怎么神奇,也没这么立竿见影的。
    管用的是红尘镜月曲。
    谢家的这个天授,与阴阳道文和脊背书不同,它是听觉上的一种传承。天授与天授之间的共振,让尘封已久的毕方重新活跃起来,那些远去的记忆,也随着毕方的出现再次被记起。
    仅此而已。
    如果这些记忆是痛苦的,你就不必说了。
    那时她记起一切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谢淮虽然有些好奇,但到底还是不想她太难受。
    谁知宝乐摇了摇头,将水杯放在烧焦的柜子上,深吸了一口气:不,并没有痛苦,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毕竟你是我的心理医生。只是,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不如由你来问。
    谢淮沉思:那就由你妈妈开始说吧,你在梦里的时候,一直在喊妈妈。
    小姑娘意外:我以为你会先问火球球的事。
    独翅单足,火鸟毕方,谢淮淡笑道,略有耳闻。当然,你也可以从它开始说。
    宝乐点点头:我的双亲去世的比较早,奶奶是我最后一个亲人。老人家比较迷信,我一直以为很多事都是她编出来的,如今想想并不是那样。据说我们姜家很多年前也算是高门大户,人丁兴旺。走到我爷爷这一辈,家族内部分化,兄弟阋墙,亲戚们老死不相往来。我爸爸是独子,但同辈的据说还有几个叔叔和姑姑。古老的家族,一般都有些奇怪的传统,我们家也不例外。家里的孩子在五岁的时候,会进行一个仪式,如果成功,就可以召唤神鸟毕方,但同辈中只有一个人可以。
    我爸爸是他那辈中可以召唤毕方的,他的毕方足有五六米高,特别特别大,特别特别帅!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凤吟!小姑娘一脸羡慕,家里人常说,毕方一般不会连续出现在血缘相近的两人身上,所以大家都没有想过,我这辈里可以召唤毕方的会是我。你看到啦,我的毕方叫火球球。
    悄悄告诉你,它是公的!宝乐神秘兮兮的凑到谢淮耳边,憋着笑说,我那年才五岁,小孩子嘛,特别喜欢叠词,什么火球球啦,亮晶晶啦,飞高高啦。我让它自己选的,最后它就选了火球球。
    谢淮被她感染了,没忍住笑出声。
    宝乐继续道:但火球球出现后,爸爸告诉我,妈妈不喜欢它,让我别让火球球出现在她面前。本来我一直瞒得很好,八岁那年的夏天,爸爸突然调职,我和妈妈也一道去了北京,打算在帝都定居。当时他们连房都买好了,住了有小半个月,还说要给我联系北京的小学。可是,也许是我太得意忘形,把火球球放了出来。妈妈当时被我吓懵了,她接受不了自己生下的女儿是个怪物,也拒绝听爸爸的解释,选择了离家出走。
    你不是怪物。谢淮突然道。
    小姑娘扬起一个笑容:我当然不是怪物,火球球也不是。它是毕方,是可以驾驭蛟龙车的高贵神鸟。
    谢淮摸摸她的头,眼中满是怜惜。
    宝乐忍俊不禁的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觉得,我妈就这样不要我了吧。
    就冲她梦里的表现,谢淮当然会这么以为,这会儿被她反问,倒是一脸迷惑,难道他猜错了?
    当然没有,那是我亲妈!小姑娘翻了个白眼,笑的有几分傻气道,我妈可疼我了,她说我是她的甜心!还说我爸是意外,我才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放在心尖上宠了八年的宝贝儿,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那你
    宝乐说:那天我追着我妈出了门,但当时我发了高烧,就记得走了很远的路。一开始对周围的景象还有些印象,后来不知道绕去了哪,据说我是在一条小黑胡同里面被发现的。当夜下了大雨,我爸先找了我妈,告诉她我不见了。后来他俩在大雨里,一遍遍绕着家附近的胡同和小巷,翻来覆去的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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