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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岁(63)

    萧池和詹长冬虽然没有明言那些事情是孟德惠做的,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
    大理寺那位卢少卿原本编了个谎言,只是为了将四皇子手里的东西找个理由呈交圣前,却没想到这两位朝中新贵居然会开口说话,他心中一喜,连忙说道:陛下,臣昨夜听闻孟德惠之事就察觉不对,今日特意将臣所查之物也全数带来,其中便有程氏所做之事。
    程氏手下布庄高买低卖,数月便能盈利近十万两,除此之外还四处搜买书画珍品,撒出无数银子。
    成国公那被揍的五颜六色的脸上猛的抬了起来,人群中三皇子脸色更白了几分。
    孟德惠豢养外室名声毁了也就罢了,贪污之事没有证据就不作数。
    可有这东西拿出来,孟德惠完了不说,还会牵连了成国公府。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外室之事居然会扯到户部的事情上面,想要开口辩驳时已经来不及,而且这个时候要是开口,那等于是不打自招将自己绑在孟德惠身上。
    眼见着内侍上前取了大理寺少卿呈上的东西交给天庆帝,成国公心中急转,哪怕慌得后背上都冒了冷汗,面上也不敢露出分毫。
    三皇子脑子里也在思索对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孟德惠完了,他们该怎么让他闭嘴。
    天庆帝拿着卢少卿呈上的东西,刚开始时还能保持平静,等翻到后面时脸色已然阴沉下来,连带着呼吸也逐渐加重。
    片刻后,只听砰的一声,天庆帝震怒。
    他好大的胆子!!
    殿中众人唰的下跪:陛下息怒。
    天庆帝声音沉怒:来人,将孟德惠、程氏打入诏狱,锦麟卫查抄孟家。
    传旨冯源,让他去给朕查,朕倒是要看看他一个户部尚书的肚子到底有多大,吞了我大业多少银钱!
    所有人听到锦麟卫时,就知道孟德惠完了。
    那可是号称帝前枭犬的锦麟卫,行事阴狠不择手段,唯皇命是从,更何况还有个深得陛下信重的冯源,朝中之事本该交给刑部大理寺去查,可如今直接动用宫中之人,显然陛下是动了真怒了。
    成国公和三皇子也都是眼前一黑。
    完了!
    撞上天庆帝的目光,成国公哪还顾得之前跟永顺侯撕扯,他连忙跪在地上沉声说道:陛下,那程氏之事老臣实在不知情,老臣也断然不敢做出如此忤逆大事。
    你说不是就不是?人家卢少卿都说了,有人可是亲眼看到过那个程氏以前跟着你二儿子,她跟着孟德辉之前可是在你们郑家的。永顺侯第一个不信。
    三皇子哪还顾得其他,连忙就上前开口:父皇,一人之言怎可相信,说不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成国公府
    卢少卿在旁说道:三皇子慎言,此事乃是那周奇亲口所说,微臣也只是如实禀告陛下。
    成国公背脊是汗,可他知道这种时候急不得,越急越显他心虚。
    柴家的人早就已经死了,柴春华那边也不可能留有证据。
    那个周奇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可想必应该没有实证,或者说是没有能将成国公府置于死地的东西,否则刚才那个卢少卿送上去的东西就不仅仅是孟德惠的,也该有他和三皇子的
    成国公开口:陛下,老臣从未做过此事,在今日之前更是不知道那程氏是谁,也没见过卢少卿口中的柴春华。
    虽然不知道那周奇为何要污蔑成国公府,老臣与那孟大人更只是泛泛之交,又怎会做这种送人妇人的事情。
    老臣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容不得有人这般冤枉,还请陛下下旨搜查国公府,还老臣一个清白!!
    第142章 有苦说不出
    搜府?
    沈忠康他们听到成国公的话后先是一惊,可等反应过来之后,却都忍不住骂了一句狡猾。
    派人搜府是何等大事,这跟抄家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成国公府,就算只是寻常官员府邸,想要抄家那都得像是孟德惠这样有确凿证据才行,否则一个不好搜不出什么东西,就等于冤枉了忠臣。
    更何况成国公是两朝老臣,曾辅佐天庆帝登基,他是宫妃之父,又是三皇子外祖,在朝中盘根错节关系极为复杂,又岂是说搜府就能搜府的,他这般理直气壮,府里必定不会藏着什么不该见人的东西。
    今上要真派人搜查查不出什么,堂堂国公被人这般折辱,上位之人定会落得个苛待老臣的恶名。
    天庆帝怎敢冒险?
    果然天庆帝脸上颜色难看,却迟疑着并未开口。
    成国公心中一定,开口时越发沉着:若不然老臣也愿自请入诏狱,那孟德惠所行之事实在可恶,殃及朝堂天下,只要能查清他的事情,清除朝中蠹虫,替陛下和大业尽忠,老臣不惧一时冤枉。
    天庆帝眸中阴沉了几分,磨着后牙槽。
    这老匹夫敢要挟他?!
    成国公别说这般气话。
    眼见着天庆帝有些骑虎难下,成国公咄咄相逼,首辅陈寅突然开口。
    陈寅年纪大了,胡子花白,说话时有些温吞,
    成国公在朝多年,为朝廷肱骨,又曾替大业立下汗马功劳,想来也不会为一己之私做下这种事情。他抬首看向天庆帝,陛下,这件事情或许是有误会,程氏的来历也得慢慢细查。
    永顺侯心思简单,他根本就瞧不出来成国公要挟天庆帝的用意,只见陈寅突然替成国公出头,气得就想骂人。
    只他还没张嘴,就脚下一疼,却是一旁詹长冬突然上前时不小心踩在他脚背上。
    詹长冬站在永顺侯前半步说道:陈大人说的对,陛下,此事关乎一朝国公,岂能轻下判断。
    若真只因人随口一言就将堂堂国公下狱,不查清楚来龙去脉就这般对待老臣,那往后岂不是谁人随便说上一句就能冤枉了朝中之人,这不仅会让人质疑陛下苛待朝臣,也会让朝中诸位大人寒心。
    成国公听到这话心觉不对。
    沈忠康他们也都是看向詹长冬,不解他为何突然替成国公说话。
    下一瞬就听詹长冬话音一转,
    不过成国公刚才说的也有道理,孟德惠所做之事实在可恶,也殃及朝堂天下,成国公府断然不能因他就蒙上污名,这件事情要是就此放过不查,往后也会有人质疑成国公府清白,疑心陛下偏私。
    倒不如这样,那周奇既然指证的是郑家二爷,说程氏是由他转送给孟德惠的,也未曾言及整个成国公府,其实也不必成国公如何,只需要让郑二爷去诏狱里坐坐,待到事情查清楚后自然就见分晓。
    成国公心中顿时沉了下来,刚想说什么。
    就见詹长冬扭头看他:成国公连自请入狱都肯,想必不会不答应吧?
    反正那周奇说不定是胡乱攀咬,等到查清事情真相,郑二爷就能安然出来。
    成国公:
    他刚才大义凛然说的那些话被詹长冬毫不留情地甩在他脸上,打的他满口苦水倒了回来还不能说话。
    不答应?
    那不就表明了他刚才那番举动是在作戏?!
    天庆帝不是个能容人的,朝中这些老臣这几年越发势大,更有蹬鼻子上脸之人。
    刚才成国公言语逼迫他心中本就恼怒至极,偏偏他还不能轻易发作了成国公府,如今眼见詹长冬几句话说的成国公哑口无言,他就像是六伏天喝了一大碗冰水,从头到脚都觉得舒爽。
    太子瞧了眼詹长冬,莫名在他身上瞧出了一股子薛诺作弄人算计孟德惠的那味道,一水儿的蔫坏不说,还叫人有苦说不出。
    他险些笑出声来,低咳了一声才压下笑意说道:
    父皇,儿臣觉得詹大人说的有理,这件事情不是小事,不管那周奇所说是真是假都得仔细调查清楚,免得冤枉了成国公府,况且程氏所涉不仅仅是与孟德惠私事,还关乎户部贪污,绝不能轻放。
    沈忠康开口:老臣附议,不管为着成国公府清白,还是朝中清朗,此事都该严查。
    天庆帝难得对太子露出和煦之色,眼底阴沉散去之后,脸上和缓下来,朝着殿前其他人道:诸位爱卿觉得呢?
    其他人到了这会儿也都是看出道道来了。
    成国公偷鸡不成蚀把米,那詹长冬是陛下新宠深肖上意。
    又有太子和沈次辅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开口:臣觉得太子所言甚是,此事须得严查。
    朝中法度不容挑衅,必须查清此事。
    臣附议!
    天庆帝这才看向成国公:成国公,你觉得呢?
    成国公觉得?
    他觉得自己这会恨不得吐血,强压着心头慌乱,那满脸青肿都掩不住脸皮血色消退,低声说道:老臣愿听陛下旨意。
    天庆帝见他这般狼狈样子顿时越发舒坦起来,望向詹长冬时目光就格外的和煦:那就先将郑家次子收监,由都察院来单独查程氏与成国公府,以及柴春华、周奇之事,这件事情就交给詹御史来查。
    谁料詹长冬开口:陛下有所交代,微臣本不该推辞,可微臣刚回京不久,对京中诸事皆不熟悉。
    事关户部贪污及国公府清白,此事断不能轻忽,原都察院御史徐立甄能力出众,且在江南时也极为熟悉柴春华此人,又知晓与程氏有关的漕运私盐诸事,陛下不如将此事交给徐御史来办,他定会比微臣出众。
    徐立甄:???
    徐立甄前段时间才受了训斥,漕运的事情也叫他失了圣意,再加上因漕运得罪了朝中一大波人,又被詹长冬抢了佥都御史之位,他最近半点都不想冒头。
    今天这事情出了之后,打从詹长冬开口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也隐隐觉察出这成国公府和孟德惠怕是被人下了套了,他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就是不想招惹这麻烦事。
    哪想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詹长冬居然拉着他出去接这烂摊子!
    徐立甄张嘴就想谦虚拒绝,只没等他开口上方天庆帝就已经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那这件事情就交给徐立甄来查。
    詹长冬像是安抚似地说道:成国公放心,徐御史最擅查案,漕运之事若无他也没这么快查清。
    他定会还国公清白。
    成国公怎么想先不说,上首的天庆帝却是瞬间想起之前徐立甄在漕运之事上的私心,还有他故意拖延想要私拿扈家账册的事。
    他看着徐立甄时脸色微沉了几分:成国公是朝中重臣,不容人污蔑。
    三日内,朕要知道结果。
    徐立甄:
    詹长冬这个贱人!!
    第143章 好不要脸一男的!
    徐立甄哪怕再恨詹长冬,可对着天庆帝的话也只能跪下接旨。
    整个早朝可谓是高潮迭起,户部尚书下狱,成国公之子也被抓,詹长冬在朝上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更是叫所有人都侧目。
    等到下朝之后,那些朝臣陆陆续续从大殿中出来。
    迎着外头扑面而来的热风,这会儿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回过味儿来,看清楚了早朝上藏在那激烈争锋之下的较量,也看出来了成国公府和孟德惠十之八九是被人下了套。
    等再瞧见持笏走在前面的詹长冬时,哪怕他身上穿着的只是四品官袍,却也再没有一个人敢小瞧这位离京数载,刚回来就连坑数人的佥都御史。
    众人小声议论着孟德惠的事情,纷纷朝着宫外走。
    谁料刚离开大殿没多久,迎面就见三皇子就堵了詹长冬,一众朝臣都是停了下来,竖着耳朵瞧着那边。
    三皇子开门见山:成国公府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他们!
    詹长冬面色微讶:殿下说的什么话,微臣何时害过国公府?
    你别装不知道!
    殿上时他只顾着孟德惠的事情没反应过来,刚开始还以为詹长冬替成国公府说话是想要卖他们的好,可谁知道他话音一转就坑了成国公府。
    要不是詹长冬,有成国公之前那些以退为进,今日早朝上的危机足以化解,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们大可以从长计议再想办法。
    偏偏詹长冬横插一脚,不仅拿着成国公自己的话来堵他不说,还将二舅舅也送进了大牢。
    三皇子阴沉着脸咬牙说道:你回京之后我屡次想要与你交好,你拒绝也就罢了,可如今居然来害我外祖,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詹长冬顿时皱眉: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微臣食君之禄替君分忧,所做不过是微臣该做的事情。
    且朝上微臣也是一心想要替成国公爷洗刷冤情,更不愿让程氏之事牵连了国公爷,何曾到了您嘴里就成了想害成国公了?
    他手中拿着玉笏,抬头对着三皇子说道,
    微臣知道国公爷绝非那等欺君罔上贪赃枉法之人,郑二爷肯定也饱受冤屈,所以才会提议让陛下严查此事尽早还他们清白,难道殿下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早些查清真相?
    三皇子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我当然想!
    既然殿下也跟微臣同愿,那您为何还要动怒?
    詹长冬微侧着头满脸的不解,微臣本不愿掺合此事,全因不忍让国公爷受屈才会勉强冒头,早知殿下居然会这般误解我,刚才朝上我也不必帮国公爷说话了,如今反倒还被殿下这般怪罪!
    三皇子:
    竖着耳朵偷听的一众朝臣:
    好不要脸一男的!
    三皇子打小在皇室长大,虽不是太子却也是继后嫡出,又有成国公府从旁辅佐,身份地位都远超过其他皇子。
    朝中那些人谁见了他不给三分颜面,说话都是恭恭敬敬,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敢当着他面这么不要脸的朝臣,要不是詹长冬脸上那笑意和声音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他都快信了他的鬼话了。
    詹长冬,你别以为你进了都察院我就奈何不了你,你信不信我
    殿下!!
    三皇子气得有些口不择言,只一句狠话还没放出来,就被后面追上来的成国公断然打断。
    成国公快步走到三皇子跟前,深深看了詹长冬一眼。
    他深知自己小瞧了眼前这人,也知道三皇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激怒时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成国公朝着恼怒的三皇子压了压手,这才对着詹长冬说道:詹大人离京数载,不知道老夫何时得罪过你?
    詹长冬诧异:国公爷说什么呢,难不成连您也跟三殿下一样,觉得我提议贵府之人与周奇对峙有错?
    成国公闻言沉默了片刻,有些事情哪怕众人皆知,却也不能宣之于口。
    下旨让他儿子入狱受查的是天庆帝,为的也是替他们成国公府洗刷清白。
    詹长冬的提议乍一看根本没有任何毛病,甚至这一切还是他当时自叫冤枉自己求来的,他话里话外也都向着他们成国公府的,偏偏就是如此才坑的他们有苦说不出。
    他要应了詹长冬的话,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们成国公府做贼心虚不敢让人问话。
    成国公眼神阴鸷,片刻冷然开口:詹大人当然没错,老夫行得正坐得端,何惧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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