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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鹤逐鹿(38)

    希清双眼紧紧盯着愿魔,不敢有一丝分神。
    我看你还怎么挡!受死吧!愿魔祭起愿魔杵,杵尖朝前,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尾迹,向希清狠狠刺去。
    希清立刻祭起御守罩,砰的一声巨响,愿魔杵狠狠撞在御守罩上,气波将底下所有人掀翻,口吐鲜血。玄机提前逃进大殿内躲过一劫。如今他毫无修为,与普通老头一般脆弱,承受不住一丁点冲击,根本不敢在外头观战。
    御守罩在愿魔杵的攻击下深深凹陷,却韧性极强,就是不破。
    愿魔双手合十,向愿魔杵注入力量,愿魔杵攻势愈发强劲。
    希清咬紧牙关,玄月冰轮在她身后极速旋转,崂山上所有的灵力都被玄月冰轮调动吸取,又汇入希清体内,为她源源不断提供力量。
    啊!希清大喊一声,竟将愿魔杵寸寸推回去!
    愿魔双眼发红,调动更多愿魔之力注入愿魔杵。二人在半空中僵持小半个时辰。
    崂山灵气浓郁乃钟灵毓秀之地,希清吸取的灵力像大海一样无穷无尽,而愿魔则渐渐力不从心。
    去!希清抓住机会,将全身灵力聚于一点,向前狠狠推去,御守罩金光灿若白日,愿魔杵竟被弹开!
    好!崂山派众人得胜般欢呼起来。
    愿魔满是怒容:若不是本尊被圉于这具人类躯体,你以为你能斗过本尊?
    不要说大话!希清将玄月冰轮用力甩出,玄月冰轮像那日在地牢前一般,与主人心灵相通,一个闪现出现在愿魔身前,狠狠砍向他右肩,将他的袖袍也割去一半,一瞬间,愿魔右臂血流如注。
    见此情形,崂山派众人仿佛打了鸡血,纷纷拿起法器与愿魔城众再战!
    好!你很好!愿魔眼中满是怨毒,今日先到这儿,本尊改日再来!
    想逃!把她的身体给我留下!希清驭着玄月冰轮追上去。
    突然,她觉得身体里像有烈火在灼烧一般,闷哼一声,顿住了身形。
    怎么回事?希清百思不得其解。
    哼哼,你以为,本尊喜欢和你叙旧吗?
    什么意思?
    本尊早就告诉过你,人不可靠。愿魔冷笑一声,哪怕是个孩子。
    什么?你!希清这才记起,昨夜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正是古籍中记载的烈焰花,触之便中毒,中毒者如烈火焚身。
    你想要她的身体,看来只能下次了。哈哈哈哈!愿魔冲进主殿,拎着玄机留下一串渗人笑声便消失在了天际。
    站住!希清强打精神还欲再追,体内一阵更灼热的气息涌来,将她全身灵力都滞住。
    唔!希清口吐鲜血,不甘心地从半空直直落下,昏迷之前还死死盯着愿魔远去的方向:不要走把阿月还给我
    第68章 西南
    希清醒来时,发现八师姐希霁在身边守着自己。她刚一醒来,希霁就关心地递上水:小九,你怎么样?
    八师姐,你怎么来了?希清慢慢喝了水问道。
    大师姐要张罗四象堂大小事,走不开。其他师姐也都帮着处理门派里的事。现在凌云阁内忧外患,事情多得不得了。希霁低着头难过道,听说你在崂山受了伤,大师姐立刻叫我来照顾你了。
    希清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希清能猜到凌云阁的处境,大师姐想必也是焦头烂额。
    小九,前面昆仑宫的长老来给你把过脉,说你体内有毒火,不知道该怎么解,先回昆仑宫查典籍去了。
    其实我没事。希清浅笑了一下,上次中反噬散,我连喝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天山雪莲,对付烈焰花虽然不完全对症,但也有不错的效果。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啊!要是留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希霁道,你可不知道,你现在是整个道门的大人物,多少人关注着你呢!
    什么?
    你在崂山以一己之力战退愿魔一事已经传遍道门,要不是那些人嘴硬,非把愿魔临世怪到凌云阁,未来你就该是道门领袖了!
    希清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做领袖什么的。愿魔一事,我们凌云阁确实有直接相关。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啊!希霁不悦道。
    希清叹了口气:八师姐,凌云阁收集愿魔杵碎片,修复愿魔杵导致愿魔临世,这是事实,我们得认。
    可我们修复愿魔杵是为了引出愿魔,好将他一举歼灭啊!希霁辩解道,要说错,我们就是错在没有想到,鹿归月就是愿魔,她来得这么快!
    提前鹿归月,希清心中不由得一阵抽痛,那两刃砍在她的身体上,不知道她会不会也觉得疼。
    八师姐,我有些累了,想再休息会儿。希清神色恹恹。
    好吧,你先休息,我也正好给大师姐传个信。希霁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了,希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看到玄月冰轮劈中鹿归月身体的那一幕。
    唉希清长叹一声,这辈子,我真的欠你太多了。
    说完,希清起身走出房门。足尖轻点,玄月冰轮在脚下浮现,载着她向西南飞去。
    这世上如果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那一定是胡三针。我要去找他,看看有没有方法可以唤醒你。
    两个时辰后,希清在药庐缓缓落地。
    药庐还是之前的样子,矮房三间,小院一方。
    希清推开篱笆门,缓步走进去。
    左边是小厨房,竹制的小窗上,仿佛还透着鹿归月挽着袖子忙活着煮饭的身影。
    上面是病房。自己在里头住了许久。每次鹿归月烧饭,小厨房的烟味就漫进病房,自己则在窗口与她斗嘴,嫌弃她手脚慢,只会下大油烧菜,也不怕腻死病人。
    记得那时的鹿归月总是瞪着眼睛,明明是很想反驳,最后却只是轻飘飘来一句:我被熏得最惨都没说话呢
    她那样伶牙俐齿的一个人,为了自己也不知忍了多少闷气。后来,饭菜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淡,她被胡三针好一通唠叨,骂人的口水溅得满桌子都是,还被胡三针拿筷子敲了好几遍脑袋,疼得呲牙咧嘴的。即使这样,她也只是缩着脑袋没吭一声。
    希清想起鹿归月那副怂怂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竟又流下泪来。
    好想揉一揉你的脑袋,问一问你疼不疼。阿月,我好想你
    最后一间是一个隔间。没病人的时候,鹿归月住在病房,有病人的时候,她就搬过去跟胡三针住隔间。
    矮房很小,上头的茅草都长了蜘蛛网,风一大就往下落灰,雨一来就往下滴水。胡三针一个神医,钱大概都用在买药材研究上了,可希清想不通,这么多年,鹿归月做赏金猎人赚的钱都拿去干什么了。
    希清走到房门前,正要抬手敲门,身后传来一道人声:你不是那个小道姑吗?
    希清忙转过身,胡三针背着药篓,扛着小药锄,站在院门口唤她。还是那样鹤发童颜,大腹便便。
    胡神医,希清作揖道,好久不见。
    胡三针笑呵呵道:好说好说!你来了,是不是我家那野丫头也回来了?胡三针笑眯眯地环顾了一遍院子,道:这丫头,这么大了还跟我玩捉迷藏。丫头,快出来吧!
    胡三针还在丫头、丫头地唤着,希清却是说不出的酸楚。
    胡神医半晌,希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您不用叫了,阿月她没有回来。
    胡三针愣了愣,疑惑道:什么?丫头没回来?那你
    希清看着胡三针满头的白发,苍老的眼中满满的期待散去,还强撑着老人家的面子,藏了眼底的失落。希清心里十分不忍,可她知道,鹿归月是胡三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比谁都关心鹿归月,比谁都想知道鹿归月去哪儿了。
    阿月她希清嗫嚅着,她成了愿魔的寄身。
    胡三针瞪大了眼睛,手中药锄叮当一声落地:你说什么?
    希清将鹿归月在凌云阁大开杀戒,成为愿魔寄身,愿魔在北方建立愿魔城,想要吞并道门这一连串之事全部告诉了胡三针。
    胡三针听完,连连摇头:不可能,我家丫头怎么可能和那什么愿魔扯上关系!
    希清叹气道:胡神医,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这些道士没一个好的!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以为你跟那些贼道士不一样?你不要说这种瞎话来糊弄我,一定是你把我家丫头怎么了,快把丫头交出来!不然我扎遍你全身死穴!胡三针喝骂道,说着数根钢针已拿在手中。
    胡神医,我说的句句属实。但是您没说错,阿月变成愿魔寄身,我确实也脱不了干系。您只管扎吧,我不反抗,只要您肯相信我。希清单膝跪倒,在胡三针面前低下了头。不管面对什么,哪怕是一众道门前辈在凌云观威逼,哪怕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愿魔,她从未低过头。但此刻,她低下了头。
    忽然,阵阵针扎的刺痛从颈臂穴、檀中穴、神阙穴传来,希清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立刻麻了,如虫蚁蚀心一般的苦楚排山倒海般袭来,她疼得倒在地上喘气。
    鲜血从三个穴位流出,染红了希清的白衣,晕成三朵梅花一般。希清越来越痛,疼得她直抽搐,可她始终没哼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希清觉得自己要痛死过去,意识开始涣散。忽然,身上的痛楚竟开始减弱。
    胡三针看着地上拧成一团,牙关紧咬的希清,摇了摇头,将钢针拔出,痛哭起来:冤孽!我的鹿丫头,我的鹿丫头啊!
    希清恢复些许神志,半边身体还麻着,伸出一只手向胡三针爬去,扒住胡三针的脚背。
    胡神医你肯信我了吗
    胡三针看着希清,抹了一把眼泪:我信不信你,又有什么用呢?
    在这世上您是唯一一个,愿意和我一起救她的人
    你想救她?胡三针惊讶,鹿归月毕竟杀了凌云阁那么多人。
    希清仰着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脸,坚定道:我一定会救出她!
    半日后,希清喝了胡三针一碗药,已是恢复如初。此时胡三针坐在房前门槛上一口一口抽着旱烟,希清在院中石桌旁端坐着。
    当年小敏大着肚子回来什么都没说,过了几个月生下了丫头。小敏一直说那贼道多爱她,我却知道那定是个始乱终弃的人,绝不可靠。
    因为小敏身上的阴芝藤味道很浓,这阴芝藤是道门常用之物,对孕妇有大害。小敏虽然和我一起跟着师父学医,可她贪玩,医书总不肯认真看,阴芝藤又与人参长得十分相似,定然不能分辨。那人让小敏喝下这么多,狠毒之心比虎狼更甚!小敏能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丫头出生那日,狂风大作,方圆几十里的蛇虫鼠蚁都跑出来了,我师父当时就说是恶兆,没想到竟是这样。
    胡三针说完,叹了口气,吐出几个烟圈,将烟枪在鞋底敲了敲,又一口一口抽起来。
    道门除妖,经常遇见有妖魔鬼怪上人的身,被上身的人不是死了,而是意识被妖封住,除妖时必先将妖驱离身体。如果能唤醒身体原主人的意识,要将妖驱离,就简单得多。现在阿月的身体被愿魔所占,您知道,她有什么办法能唤醒她吗?
    丫头从小最宝贝的,就是她娘的那支绿色珠钗,她一直带着从不离身。别的,就没有了。
    那只珠钗现在应该还在她身上,要拿过来机会不大。您见多识广,还有别的办法吗?
    唉胡三针停下烟筒,我在医书中曾见过一种治失心疯的方法。将银针扎进人头上的百会穴、太阳穴、听宫穴和鱼腰穴,运气好的话,就能让人恢复正常。可如果行针时差了半寸,人就会终身痴痴傻傻。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了。
    希清低头沉思半晌,道:请您教我如何施针。
    你要用?这方法危险至极,万一行针相差多了,可能会当场毙命!愿魔怎么可能乖乖让你扎针呢?胡三针急道。
    无论是何结果,都比被愿魔控制,成为杀人工具要好。我想,阿月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希清看着胡三针,一字一句道,就算拼上性命,我也要赌一赌!
    胡三针被希清眼中的坚定打动:唉,你跟我来吧。
    三日后,希清的扎针手法已如火纯青。看她的双手,手腕肿得像馒头。这三天,她没日没夜地练习,一刻都不曾合眼。
    此刻她正在院中复习,一道传音咒传来,是八师姐希霁:小九,出大事了,快回来!
    第69章 梦中真相
    鹿归月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
    这是哪儿?她环顾四周,发现身在一条荒野小道边。
    她起身四顾,这里怎么好像有点熟悉,我怎么会在这儿?
    鹿归月扶着脑袋缓步往前走,突然从后头闯过来一个年轻女子,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这这鹿归月慌张地伸出手看看,低下头检查自己是不是被穿了个洞。
    那年轻女子像没事人一般继续往前走去。鹿归月追上前: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走路不看人呢?哎,我跟你说话呢!
    年轻女子像没看到一样,还是继续往前走。
    鹿归月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真的毫无反应,更加奇怪起来。
    我这是到了哪儿?怎么会像个透明人一样?
    正想着,年轻女子已往前走了一截路,鹿归月正不知该去哪儿,眼下也没别人,只能跟着前头的女子走着,不知为何,这女子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没多久,女子在一个小土坡处坐下歇息,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干粮嚼起来。干粮色泽有些发黄鹿归月虽然闻不到,也猜得出很不好吃。可女子却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打开包袱,包袱里端端正正放着一双男人的布鞋,针脚细密,簇新簇新的。女子轻轻摸了摸鞋面,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
    原来是给情郎的。鹿归月在边上八卦地偷看。
    女子很快吃完,又快步往前赶路。
    这人究竟要去哪儿?鹿归月正想着,只见前头出现了一个男人。看到这男人,女子满脸喜悦,迎上去紧紧抱住他。
    相公,我可算找到你了。
    谁让你来的!男人却很不悦,我不是说我在处理封印,没空照顾你,让你不要来吗?
    我女子满心喜悦化作了委屈,眼泪汪汪地看着男人,我,我给你做了双鞋子。说着将包袱递过去。
    一双鞋子而已,有什么要紧的!男人不耐烦道,一把将包袱打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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