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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鹤逐鹿(13)

    鹿归月在厨房忍不住笑着调侃她现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了,谁知希清竟没有反驳,仍旧是缓缓站起身来,扔下一句:你去抓,我嫌脏。便缓缓回药庐里去了。
    鹿归月当即从细窗中跃出,一把将老母鸡抓到手里,看着手里这又老又瘦弱,连院子都飞不出去的老母鸡,疑惑道:这老母鸡这么难避吗?她双眼盯着希清缓步的背影,摇了摇头,将老母鸡无情地炖了汤。
    鹿归月端着鸡汤进药庐的时候,希清正在床榻上闭目修养。和煦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的侧影勾画得倩影绰约。
    鹿归月将鸡汤放在桌案上,轻轻叫她:刚起来又躺下了,起来喝点鸡汤吧。
    希清睁开眼睛,道了声多谢,接过鸡汤喝了几口,便放下了。
    鹿归月皱了皱眉,道:我记得之前在捕蝇草洞中,我们一起掉下崖壁,当时我一跃便上去了,你却是慢慢爬上来的。你是不是
    想不到这些小事鹿归月居然都记得,希清心中一阵欣喜,又想起她说不过是毫无交情,语气又生硬起来:你想说什么?
    鹿归月柔声道:我看你这几日脉象虽恢复正常,反应却十分缓慢。前几日我不敢猜,今日你连一只老母鸡都避不过,所以我才想问问,你是不是
    希清从未见过鹿归月这般吞吐婆妈的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腿脚不好?说完鹿归月偷偷瞄了一眼希清。
    希清被她一口说中,心中一阵慌乱,却还是嘴硬道:你才腿脚不好。我就是优雅,优雅懂吗?不能失了四象堂的风度。说着还白了鹿归月一眼,补了一句,不是萍水相逢、毫无交情吗,这么关注我做什么?
    鹿归月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几日希清对自己都如此冷淡,原来是听到了那日自己给胡三针说的话。这几日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呢,我就是说给老头子听听,老头子不喜欢我和道门来往。
    希清原本想问问为什么,想了想胡三针的冷脸,又想起那日二人在门外提到的娘亲、死的好惨之类的,隐隐觉得若是问了,可能会触及眼前人的伤心事,便改了口道:原来只是说说的,谁知道你哪一句是说说哪一句是真的。
    鹿归月被噎了一口,心情却很好,正好外头阳光明媚,照得一屋暖洋洋的,心头一热道:当然对你说的是真的。说完竟觉得有些害羞,挠了挠头不敢再看希清的眼睛。
    良久,鹿归月才敢抬头,却见希清正好整以暇地呷着鸡汤,葱白的玉指轻轻夹着洁白的汤勺,将淡黄色的鸡汤送入轻启的红唇中。一双明眸盯着自己笑意盈盈,更加灿若星辰。
    鹿归月见此心中激荡,大声道: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去县城里赶集吧!可热闹了!
    说着一把抓起希清的手,要将她拖起来。
    我说跟你去了吗?希清拦着她的手道。
    你看你,整天不是待在小院里,就是躺在床上,早该出去活动活动了!这几天刚好是一年一度的集市,去嘛去嘛。鹿归月忍不住撒起娇来。
    希清瞪大了眼睛,这样的鹿归月她可真没见过。一张白皙的肉嘟嘟的脸,娇俏可人。配上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睛,眨巴眨巴的,上下翻飞的细长睫毛像长了小爪子在她心上挠了挠痒。
    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就这样任手和手拖着,向着阳光和鲜花而去。
    集市上人山人海,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却多的是希清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希清戴着鹿归月给她的斗笠,透过黑纱新奇地打量着一个个大店小摊。
    你看你看,那个台子边好多人,我们去看看。鹿归月牵着希清的手,一个劲往人堆里扎。鹿归月三两下就挤到了前排,用力一拽,将希清一把拽到身侧。希清只觉得手上一阵大力传来,下一刻就像一块披荆斩浪的门板,将人潮狠狠挤开冲到了第一排。期间受了无数白眼,连斗笠都差点掉了。
    希清看了一眼身侧的鹿归月,她倒是一脸无所谓,看来这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
    诸位静一静,静一静。
    希清和鹿归月抬头向台上看去,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喊道:诸位父老乡亲,我家老夫人半年前因病离世,想必大家还有印象。我家小姐是个绝世的大孝孙,日思夜想,以致最近有些精神恍惚。说着看了看身后坐在老爷夫人身边,脸色沉郁的小姐,继续道,有高人说是被恶魇缠身,若有得道高人,能帮我家小姐解了,我家老爷重重有赏!说完一抬手,两边小厮各捧出一盘银光闪闪的银子,看起来至少五百两。
    台下一下子沸腾了,鹿归月眼睛瞬间亮了,兴奋道:五百两啊!这活不接天理不容!说完抬腿就想上台。
    希清一把拉住她:你会解恶魇?
    鹿归月挠了挠头:不会。
    不会你还一个劲往上冲?希清无奈地白了鹿归月一眼。
    那可是五百两啊!鹿归月眼睛盯着白花花的银子,恨不得直接上去抢。
    正说着,有一个神婆先一步上了台。
    你看你,有人抢先了!鹿归月气鼓鼓地叉起双手。
    希清也不生气,气定神闲道:你别急,先好好看着。
    这家小姐脸色发黑,可见被恶魇上身日子颇久了。小姐能在太阳底下好生坐这么久,这恶魇绝非泛泛。这只能唬人的神婆定讨不了好。
    台上,神婆嘴里念念叨叨,绕着小姐已走了好几圈,所有人眼睛都瞬也不瞬地盯着神婆。突然神婆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糯米,往小姐身上一撒,撒得小姐上上下下满身都是,小姐突然像定住了一样。
    围观的人一下子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乍然间,小姐爆发出一阵尖利渗人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小道行也敢班门弄斧!
    说完小姐跳起来,一个窝心脚将神婆踢下台。众人眼见小姐原本沉郁的脸色更加发青发黑,一双眼睛变得血红,简直像魔鬼临世一般。
    台下看客们一下子都逃散了。台上几个家丁用红绳子将发疯的小姐拉住,可谁知四个大汉也抵不住一个瘦弱女子的力道,僵持了一会,眼见绳子就要被扯断。这位小姐要是被放走,可就要全城大乱了。
    鹿归月一个纵身跳上半空,一脚踢在小姐胸口,将她踢回了椅子上,几个家丁忙用绳子把自家小姐捆好。
    快!快把小姐带回去!老爷忙下令,几个家丁立时抬着呲牙咧嘴满脸疯癫的小姐往宅子跑去。
    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助。老爷上前向鹿归月作揖致谢。
    鹿归月抬了抬手随意道:不用客气。不过你家闺女这样子,也真够吓人的。
    唉,说来也是家门不幸啊!老爷满脸愁容,叹了口气道,这位姑娘身手不凡,不知可有方法能解小女的恶魇?
    鹿归月挠了挠头,道:打架我可以,除妖魔我也可以,可这解恶魇,我
    老爷一听鹿归月可以除妖魔,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鹿归月道:姑娘会除妖?必然有些对付恶魇的方式。数月来我已请了不知多少江湖能人,谁知都是江湖骗子,看着小女受恶魇折磨,我是心如刀绞,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张榜求救。若是姑娘可以解救小女,老夫愿出一千两!
    一千两!鹿归月双眼发光,立刻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盯上了希清。希清虽然同情这家的小姐,但眼下确实有心无力,正欲摇头拒绝,鹿归月一个健步冲到她身边开口道:一千两!你看你在药庐这些大大小小的开销也不少了是吧,是不是得补贴点回来呀?哎呀,求求你了嘛~见希清全程冷淡,末了鹿归月居然撒起娇来,希清对鹿归月的撒娇毫无抵抗力,心里飞满了粉红泡泡,表面上却还是装着白了鹿归月一眼,道,就当我还债吧!
    第25章 捉魇
    鹿归月屁颠屁颠跟着到了老爷宅邸。虽然不如宁州城里那些名门大家那么气派,一看也是富贵人家。
    鹿归月在门口打量了许久,希清才跟着老爷一家的马车到达。面对鹿归月为什么非要坐马车的疑问,希清美其名曰:了解情况。她才不会告诉鹿归月,是自己走不动路。不过,她确实在车上打听到了不少事。
    这家人姓刘,刘老爷的老母亲半年前感染了风寒,年纪大了没挺过去,后半夜上去世了。自从刘老太太去世后,刘老爷的独生女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刚开始谁也没有发现,后来有下人发现她时常躲在房间里,不爱见光,而且吃的饮食越来越咸。有道腌萝卜,以前一直是老太太最爱吃的,而小姐是从来不吃的,突然有一天,小姐说要吃腌萝卜,从那以后餐餐都要吃好几个腌萝卜。
    不仅如此,刘小姐还会在半夜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刚开始下人还以为是她夜里做噩梦,后来白天也会冷不防地咯咯咯咯阴惨惨地笑出声。身边从小跟到大的丫鬟给小姐守夜,有天夜里又听到了房里传出咯咯咯咯的声音,便大着胆子,悄悄走进去看小姐,突然惨叫着逃出了房间,把整个后院都惊醒了,当天晚上就疯了,第二天被人在水井里发现。自那次起,刘老爷才发现女儿身上的怪异绝不寻常,立刻寻找高人解救,但一直没能成功,刘小姐身上的恶魇也越来越严重。
    鹿归月听了希清这番话,觉得背后有些凉凉的。真刀真枪地和妖魔斗,她不怕,她就怕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当初在捕蝇草魔外洞的那些黑暗中的尸体就把她吓了个半死。
    希清看着鹿归月的怂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就你这样,还想捉魇?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鹿归月缩了缩脖子:这不是有我们道门仙童凌云阁高徒希清道长嘛,区区小魇,还不是手到擒来?嘿嘿!
    希清无奈道:以前是没问题,现在没有真气修为,我也没把握。
    希清道长轻抬玉手写几道驱魇符不就行了?鹿归月天真道,说书的都这么说的!
    希清无奈地摇了摇头,敢情这人是把说书的话当真理了。符篆之所以有各种功效,首先符篆本身是特殊材质制作,可以保存灵力。其次画符时须循照天地之气流转的方向作画,让符篆与天地之气相钩连。最重要的是使用者必须要用口诀或自身真气引动符篆释放天地之气,否则就是废纸一张。所以寻常人买些符纸其实就是买个心理安慰。
    希清看了看鹿归月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心打击她。心想着自己身上正好还有一些空白符篆,或许可以一试,便开口道:少贫嘴,先去看看刘小姐的情况再说。
    在管家的带领下,希清和鹿归月来到刘小姐的闺房前。虽说闺房深深,却也没见过如此阴气森森的。刚走到刘小姐独院的院门外,希清和鹿归月就感觉到温度明显降低。
    希清环顾院内,院内种了不少榕树,榕树属阴,又四季生长,阴气一年到头都在滋长。这里的榕树长得十分茂盛,树干与树干之间相距至少五步,枝叶却相互交错在一起,将整个院子密密笼罩。
    一走进院子就让人不舒服,走进刘小姐的房内就更让人难受了。大中午的屋内十分昏暗,只有下人点燃的一盏烛灯发出昏黄的光亮,屋内不知为何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刘小姐床榻四个角上还挂着四个风铃,随着床榻上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刘小姐的辗转侧身,时不时叮铃铃地乱响,像是要把外头的森森阴气都招进来一般。
    希清皱着眉头往里走,突然觉得身后有个力拽住了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鹿归月扯着自己的一个衣角,不敢往里走,只敢眯着眼睛往里探头。
    希清笑道:你要是怕了,就出去等我吧!
    鹿归月战战兢兢道:那什么,我才不怕
    那你就大步点啊!没等鹿归月说完,希清就大力扯过鹿归月,一把将她拖进了房间,这一下可吓死鹿归月了。鹿归月骤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啊!!!双手死死抱住希清,双腿像钉在地上一样,任凭希清怎么推,都不能让她再挪动半分。
    过了半晌,鹿归月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正埋在希清胸口,女孩子的体香充斥鼻腔,而希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看着她,此刻心中分外后悔捉弄这个胆小鬼。
    不,不好意思!鹿归月忙放开双手退开一步。
    吃起豆腐胆子倒是大得很。希清白了鹿归月一眼,低声控诉道。凌云阁上钻在自己被窝里的人,一双手和那毛茸茸的脑袋也是这样没规矩。想起那些,希清不觉双颊泛红,她用微凉的手背贴着脸想降降温,却把两团红云激得越发红艳艳。希清庆幸自己现在戴着斗笠面纱,否则被鹿归月发现,自己岂不太没面子了?
    鹿归月沉浸在屋内的恐怖气氛中,全然不知道眼前人心思已百转千回。
    希清定了定神,往刘小姐床榻走去,小心问道:刘小姐,你还好吗?。言毕,床榻四角的风铃无风骤动,杂乱地发出令人心烦的铃声。床榻上放下的遮帘也突然被吹动起来,掀起一个缺口,堪堪露出刘小姐阴森苍白的脸。
    咯咯咯咯刘小姐眼睛木然地转向希清,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
    鹿归月瞬间躲到了希清身后,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希清冷静地迈着步子往前走,继续问道:刘小姐,你还好吗?
    刘小姐喉中不断发出怪异的声音,就是不能凑成一句完整的人言。
    希清小心缓慢地走到床榻边,轻轻掀起遮帘,刘小姐被绳索牢牢绑着,目光呆滞,印堂发黑,眼底血红,已无多少神志。希清双眼在刘小姐身上搜寻,忽然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条红色手链,手链上刻的似乎是一只黑色蜘蛛,还隐隐发着幽光。
    希清小心地探出手,想要取下手链。手链上的蜘蛛却突然发出亮光,刘小姐像被激活了一样骤然弹起向希清咬去。
    希清缩手不及,眼看就要被咬中,突然腰间一阵大力传来,将她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个圈,堪堪避过了刘小姐的攻击。
    希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被鹿归月紧紧抱在怀里,而抱着自己的人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怂样,身姿挺拔横眉怒目,一只脚还死死踩着刘小姐的背部,任刘小姐如何扭动,都无法挣脱鹿归月的控制。
    鹿归月身上的草药的香气肆无忌惮地传进鼻翼,一瞬间,希清觉得自己心跳如雷。
    叫你诈尸!你诈啊!你再诈一个试试!鹿归月嚷嚷道,她的形象在希清眼里从胆小鬼变成一个英雄又瞬间变成了一只跳脚柴犬。希清红着脸缓了缓心跳,轻轻从鹿归月怀中挣脱,在衣袖里摸出一张空白符篆,取过书案上的笔画了一道符。
    希清拿着符,走到刘小姐身侧,刘小姐还在鹿归月脚下如蛆般扭动。鹿归月下脚没个轻重,刘小姐就快要口吐白沫了。
    希清将符贴在刘小姐印堂上,捏了一个手决,念了一小段咒词,刘小姐便渐渐安静下来,慢慢地一动也不动了。
    这是什么符?这么灵?鹿归月好奇道。
    这是沉睡符,可以让人暂时陷入沉睡,不过坚持不了太久。我们快去找刘老爷再了解一下情况吧!希清答道。
    说着,二人便匆匆离开了屋内。刘小姐手链上的黑色蜘蛛在昏暗中悄悄闪起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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