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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的仙尊不敢睁眼(22)

    不知道名字也不耽误我叫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忙碌了一晚上都没有想出办法逃离的林初精神有些不好,坐在窗口自己给自己加了个藤椅。看到这个始作俑者进来了, 连眼神都没有给。淡淡道:我不想问。
    林初不喜欢问别人的名字是因为自己小时候也没有名字。他小时候的经历不太美好, 连着记忆都有些乏善可陈, 由此大多数皆选择的是遗忘。只记得每每叫上自己名字的时候,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待在孤儿院的时候, 他是角落里的那个,工作人员叫自己的时候, 便是要把自己送走, 虽然不久会因为自己的自闭被送回来;上学的时候, 他也从来寡言少语。大多数叫起自己名字的反而是打自己注意的不良少年。哪怕工作后,打听自己的,也大多是些处心积虑,看上自己的人渣。
    久而久之,林初反而有些厌恶别人叫自己名字了。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名字重要。相应地,只要能叫的上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执着于名字。
    可是你却给林子扬起了名字。宁文听到。那淡粉的唇轻轻撇着,不服气道。这方世界,修者的名字大多为自己所亲近的尊长或父母所取。
    因为名字一旦取下,总要带着些牵绊,自然不会轻易让别人擅自取。
    那是因为他需要。林初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
    给林子扬起名字是逼不得已。当年去同方书院里的时候,惦记林子扬天赋的人络绎不绝,不少人甚至去清衍宗探查林子扬的底细。
    去的人多了,连清衍宗都烦不胜烦,只因为清衍宗人谁都知道跟在云尽师兄身后的那位小孩是他们宗门多少次亲自去收徒,却都高攀不起的梦。谁让这位天赋惊人呢?
    求之不得便会因爱生恨。林初记得那时候清衍宗亲自派人去同方书院想要一看究竟,只是看了之后便开始嘲笑起来。
    我说是哪个清衍宗弟子的惊世天才,却又是你这个跳梁小丑。清衍宗的一位执事堂的堂主,凌然飘在空中,甫一来就居高临下地对着林初指手画脚。
    林初知道他们是在眼红报复,当年自己为了林子扬离开宗门,清衍宗人面上说去留随意,私下里却处处找自己的麻烦。尤其是知道原来林子扬并非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而是个他清衍宗高攀不起的天才的时候。
    来教训的目的都雷同,人倒是一波一波地换得极勤。最近的一次是在半年前,林子扬突破的时候引来了一道雷劫,那雷劫太过惊艳。清衍宗人派人查看,却发现又是当年被拒之门外的小孩,其心情可想一般。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常常发生,而每一次发生的时候,就是在堂而皇之地打他清衍宗的脸。
    毕竟,当年对小孩爱答不理的是他清衍宗,如今想要回心转意了,却要看林初的意思了。偏偏林初总是拒绝得干脆。
    任何有目的的社交都让人恶心,尤其是惦记人的。林初如今培养小孩的事业正如火如荼,自然没必要让小孩入宗门受宗门桎梏。清衍宗的罪,自己受就行了。
    何况那个时候小孩突然而来的叛逆让林初糟心急了,好几天都没有跟他说话。历来乖巧的小孩,却执意冲破结界跟着自己来。代价是还没巩固的修为掉了下去,且耗尽了自己一身的灵气,连丹田差点都被抽干。要不是这孩子命硬,只怕现在能躺在床上都是奢侈。
    因此林初不想理这位从清衍宗千里赶来却只想着拱火的傻逼。总有人喜欢为了维持那虚有其表的面子,而丢了自己的底子。为了这样耀武扬威的人,真心丝毫没有一点必要。
    于是林初对那人视而不见,迈着轻巧的步子出了门,顺便将门带上,准备去将自己的工作做了,然后回来盯着小孩疗伤。
    只那个堂主却不知道收敛,发觉自己被正大光明地忽视了,反而恼羞成怒,飞身下来,就想要近身给林初一个下马威。
    只刚要触到林初的一个衣角,电光火石之间,林初刚才掩上的门里,一道极为强劲的灵气化为利刃撞了过去,直插向那人的身体。若不是那位堂主自己修为尚可,堪堪后退护住了要害,只怕直接被废了修为。
    林初,你胆敢对我出手?如此藐视宗门,简直放肆!那位不知名的堂主捂着自己的胸前最深的伤口,脸色青。
    清衍宗人自古有训,不得与同宗弟子同室操戈,否则当以叛徒论处,处以雷劫之刑。
    说话就说话,作甚污蔑别人?林初面色不变,淡然道:周围尽皆道友,你屡屡挑衅,在下何时出手过?
    是那个脑子不清楚的傻子。那人眯着眼睛,歹毒道:不是清衍宗人正好,今日他朝着清衍宗人出手,便是与清衍宗人为敌。林初,身为清衍宗弟子,本堂主命你去将人捉拿回清衍宗由执法堂定罪。
    林初这才神色一凛。没想到眼前的这位阴比脑子转得这么快。
    还没想到什么,却见房门大开。林子扬跌跌撞撞地从门口爬出来。一双木讷的眼睛里闪着裸的杀意,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震开林初,冷冷道:你找死。
    林初在林子扬出来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了问题。堂堂宗门内的一个堂主,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林子扬干趴下了。还是这样连着路都走不动的林子扬。
    果然,那正捂着胸口的堂主看到林子扬后面色一转,狞笑着捏碎了手心里的符咒。
    不过瞬息之间,周围的气息涌动。清一色的白衣弟子执剑而立在林初的面前,皆将剑尖指向林子扬。
    意识到他们是有备而来,林初立时便挡在了林子扬的面前,脸色不变,尽可能地沉稳道: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为首的弟子语气凌然若霜,那双眼睛如剑一般盯着林子扬。他今日敢伤我宗门堂主,便是没把云尽师兄放在眼里。那便是我清衍宗的大患,今日这件事,就看你们走不走得出去了。
    诚意我们放在这里了,云尽师兄,该怎么办,您也应该知道吧?
    林初这才明白,感情清衍宗招生招到这里来了。心里不悦,面上却是略定了定。知道他们不会闹得太僵,心里一横,便道:他伤人在先,理应受到惩罚。但清衍宗亦有规定,子过可父偿,弟贷可兄还。我弟弟的事情,我替他担,烦请这位堂主随我一起去验伤。伤了您哪里,在下一一受下便是。
    让林子扬入清衍宗,好比别人摘树清衍宗摘桃。自己含辛茹苦地努力,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的。
    林初是个记仇的人,还记得当年自己带着林子扬走途无路,被清衍宗拒之门外的事情。这个仇,林子扬不知道,自己得帮他记得。
    他是你弟弟?你不要扯了林初。他明明是你从凡间带回来的孩子,连姓都不是你的。一位弟子眼睁睁看着林初在那面不改色地扯谎,无语道。别人不止道他们的底细,难道清衍宗还不知道吗?除了这个傻子的名字他们一直都调查不出来外,他们任何的动向,宗门都摸得七七八八了。毕竟,在修真界逐渐凋敝的情况下,好天赋的修者寥寥,而能有大突破的修者,对所在宗门有一人得道鸡犬飞升的效果。住在清风崖下的两位,可是让清衍宗抓心挠肺却得不到的肥肉。
    谁说他不是?林初忍着心中的怒意,罕见地朝着林子扬伸出了自己的手,仅仅拉着摇摇欲坠的林子扬,咬着唇倔强道:他叫林子扬。此子日后定当名扬天下。
    第42章 心慕
    我心慕你。
    往事如风, 说来可就话长了。
    林初不想和陌生人多费口舌,便阖着眸装作看不到他。宁文却也不做声,好似林初方才回答的一句已经让他满足了。
    林初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他就席地坐在藤椅旁边的青石板上。两只手用力地撑在地上, 宗服的袖子与衣摆随意散着,一双清冽的眼睛巴巴望着林初, 带着一股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的挣扎。
    林初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却又格外的别扭。忍了好一会儿终是不安地甩了甩袖子。冷声道:你每日就这么闲吗?
    不是太闲, 总有人日日想要我修炼。宁文狠狠咬着唇, 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涣散着眼神,安静道:可我越是修炼便越是空虚。总觉得, 这并不是我活着的目的。如果这是我活着的理由,那也太让人失望了。可是..
    林初, 你理解吗?宁文突然起了身, 膝盖跪在青石板上, 转过身朝着林初道。他卷翘的睫毛下一双眼睛灼灼望着林初,无暇的脸上满是认真和痛苦。这里,总是想让我做一些事情。但是..
    宁文猛地倾身朝着林初而去。白皙到几近透明的手扶着林初的脸,像是在努力扳着。一字一句道:林初, 我叫宁文。
    宁文喃喃道:名字或许不重要, 但是我总觉得让你记得很重要。
    我会记住的, 你把手拿开。林初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那脸上淡漠的表情几近破裂。终是在忍无可忍的时候袖子一挥,将他拨拉开来。
    当真?宁文果真停下了, 被林初拨拉得好远也不生气,泠泠站在原地, 认真问道。
    什么当真?林初紧绷着的神经还没有得到缓解, 丝毫不记得自己为了敷衍宁文说了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不耐烦道。
    你果然记不住,林初,你记不住!宁文眼里的失望溢出来,一瞬间,清空万里的云天皆化为泡影,裸露着的空茫下,黑色像是无尽的夜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初一瞬间有些窒息,只是这样的感觉却是伴随着气愤地甩着袖子往外跑的宁文消失不见。
    方从窒息的感觉中脱离出来的林初脑子还有些发空。他怔怔地望着那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屋前,才突然意识到宁文身上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那是为数不多的赌气着的林子扬跑出去的样子。
    ..
    山坡上,林子扬面前的绿意缓缓消融在一小片几近透明的白色空间里。林子扬阖着眸,小心地操控着那透明的空间越来越大,再越来越白。像是寂静的雪一样,带着点点寒意渗透进这看似无懈可击的绿意世界。
    直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闯入,林子扬骤然收手,让面前的冰狱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林子扬这才站起身来,耷拉着眼皮朝着宁文的方向走去。
    却见少年袖子一挥,便把他掀翻在地。然后快速地按住他,颇有些委屈道:他给你起名字果然是被逼的。他才不在乎你。
    林子扬听了宁文的话眼神一黯,连着还手的劲头都没有了。索性刚摔得不疼,便直躺在地上。望着面前的草长莺飞,淡声道:这样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需要你告诉我。
    你就不觉得生气吗?宁文却是不忿极了,捂着自己的心口委屈巴巴道:我看到他的有样子就生气,像是这里总憋闷的慌。想要将他捏在手里,想要狠狠擎着他的肩膀告诉他,他不可以眼里没有我。
    所以呢?林子扬的声音在一瞬间随着自己的脸色转冷,拧着剑眉,压抑着怒意森然道。你敢碰他!
    可他的脖子很细。我一扭他就会断了。宁文面上带着无尽的恼丧,天真道。我知道断了他就死了。死了的话,我就连他的衣角都触不到了。
    所以,所以..宁文扁了扁嘴,委屈道:我不想看到他了,所以我自己走了。
    林子扬:..林子扬认真听完了才面色一缓,一手拍在宁文的肩膀上,颇有些感同身受地诡异道:你的遭遇我同情,但你的心思不能要。
    林子扬深重道:即便你再是想要在他面前蹦跶,林初也不会喜欢你的。
    就像他不曾爱过的所有人一般。
    林子扬第一次发现这件事情是在自己的神智突然清醒的那一天。那一天没有什么特殊,林初按照习惯叮嘱他:好好修炼也要劳逸结合,闲来无事的时候记得翻翻屋里书桌上的话本,艺术性高的我都摘出来了。
    虽然你看不懂,但是人总要长大的嘛,说不准以后就开窍了呢。不过我一点都没有介意你的意思,你可不能多想..每日的教导完毕之后,林初才开始闲适地坐在门前为林子扬写修炼进度计划。
    林子扬将灵力运行了一周天,同样按照自己的习惯,自己飞身上了自己经常坐着的那棵树上。手里拿着一本林初说的据说艺术性挺高的话本。阳光下,不大的院里绿意盎然。林子扬呆呆地坐着,突然低头问道:官人,奴家心慕你。\'是什么意思?
    一句柔肠百转的话,被林子扬顶着一个棺材板一样的表情机械地念出来的时候让林初一震。下一刻林初作为监护人的责任感便迸发了出来,仍然仰躺着,却仰着头眯着眼睛,跟林子扬认真道:小孩,我不记得这几天的话本里有这句话。
    一百八十天前看到的。林子扬面色没变,想了想后,静静解释道。他的心智不全,反应一直很慢,像这样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也不是稀罕的事情。
    只是今日的问题太过匪夷所思才让林初忘记了他的这一特性。不过没过多久就释然了,转而严肃替他剖析道:主动宾这样结构的句式我已经教过你了。官人,奴家,心慕。你哪个词没懂?
    没吭声便意味着都没懂。林初抖擞着精神开始和林子扬进行名词解释。
    到了「心慕」后才有些卡壳,想了想才斟酌地对林子扬道:心慕是指,你在想到他的时候便心中充满了舒服的感觉,有了想要得到他的渴望。就像每天初生的太阳,带着你渴求的温暖出现,总是美好的。
    林初带着沉吟的声音缓缓道,用自己那遍觑了不知多少艺术性话本才熏陶出来的朴素性语言认真解释。阳光透过林子扬所在的树枝斑驳地落在他如玉生光的脸上,在那一刻,林子扬突然就发现了自己心底充盈着的林初说的那种渴望。
    林初?树上突然的喊声打断了林初的思索,林子扬扶着树干,俯视着被风吹动着发丝的林初,跟他道:我心慕你。
    第43章 等
    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过十几年,我可以等。
    春光晴日, 林初宁静的脸,像是空谷里的幽兰,带着让人沉醉的温暖馨香。
    可同样的脸, 同样的气质。连着语调都是一样的, 却在下一刻犹如坚冰利刃,毫不留情刺得人遍体生凉。林初微微抬起下巴, 像是平静接受着别人的溢美之词一般, 对这句话不甚在意, 淡然回道:是吗?我很荣幸。所以为了担得起你的心慕, 你今天的发呆时间结束了。
    林子扬就是在那个时候顺带体会到了生气的感觉,和心慕相对的无力无奈与彷徨。消极的心情让初察意识的林子扬无法适应, 只能像以前维持那般蒙昧的样子,对林初亦步亦趋。
    只是或许脑子清醒后并不是一件好事。林子扬和平日一样和林初互相接受对方的一切。却像是一个被太阳早就晒干的海绵一般, 迫切地想要得到更多的水分的滋养。只是林子扬却得不到, 因为他那双已然澄明的眼睛, 看到的是林初对他的疏离与边界感。
    林子扬意识到,哪怕他们相伴度过了十几载,自己在林初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必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是一个可以为一个宗门任务随意舍弃的人。他像一个严丝合缝地执行着任务的工具,不肯施加哪怕多一丝的情绪。因为不在乎, 所以无所谓。
    我能体会到你的那种奇奇怪怪的复杂的感觉。宁文捂住自己的心口, 一脸纠结道。甚至有一些同情的感觉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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