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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顽帝辛宸(26)

    能当皇帝十几年没人说他坏话,还能将朝政治理的井井有条,任人唯贤,这样的皇帝会是毫无手段毫无心机的傻白甜?恐怕人家根本不想给你看的一面,你就压根不知道罢了。
    朱厚照听出了父皇的话中意,眼珠一转,也跟着起哄,母后,父皇说的没错啊。当初唐太宗的皇后做《女则》,以为天下女子立规。可依儿臣看来,母后读的书也不比她少,难道真觉得那些规矩就对女儿家好了?
    当年咱们大明的开国太/祖皇帝在宫中设立女官,就是觉得女子未必不如男,母后德才兼备,若是能统领女官,重修女四书,让天下的女儿家不必受那些陈规腐矩约束,以后定当人人传颂母后之名,青史之上,定然不亚于那位长孙皇后呢!
    我?张皇后这还是第一次从儿子嘴里听到自己的好话,一时间竟有些懵恍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我如何能与长孙皇后相比,照儿你莫不是在取笑母后?
    儿臣不敢。
    朱厚照也有些无奈,明明他说好话的时候,总有人以为他是大阴阳师,而真正当他阴阳怪气的时候,别人还以为他说真话。做人,说话,真难。
    长孙皇后是皇后,母后也是皇后,为何不能相比?更何况,唐太宗是一代明君,父皇也是人人称颂的仁善明君,若依儿臣看,便是长孙皇后重生,也当羡慕母后才是。
    胡说!张皇后面上微红,哪怕明知儿子是拍马屁,却还是颇为受用,长孙贤后为一代贤后,得太宗佳偶良佐之称,我才疏学浅,哪里比得上。
    朱厚照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太宗虽然称长孙皇后为贤后,佳偶,可太宗有贵妃妃子六七个,婕妤才人美人不计其数,能分给长孙皇后的时间有多少?父皇与母后这般一生一世一双人,乃是天下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谁能不羡慕母后?
    这句话,可不光是他说的,哪怕千年之后,后世那些女孩子们说起古代帝后,其中最羡慕的人,不是长孙皇后,而是他的亲娘张皇后。不管她如何糊涂扶弟魔,可身为帝后,千年之中,由始至终一夫一妻别无二心的,也只有他们这一对。
    不知有多少女孩YY着穿越过来当他亲娘,用各种金手指治好弘治帝的病,从此就可以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地完成一段震古烁今的小甜文爱情罗曼史。
    长孙皇后那么贤德的女人,不还得跟人分享丈夫,生了三子四女,三十多岁就早逝,算算时间,她的一生,十三岁嫁给李世民,除了生孩子养孩子之外,就是看着丈夫跟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生了十多个儿子几十个女儿,自己的三个儿子里有两个被谋逆后去世若能重生,只怕她真的会羡慕张皇后啊。
    他这么一说,不光是张皇后,连弘治帝都一并被取悦。
    弘治帝龙颜大悦,抚须颔首,说的不错,论文治武功朕是比不上唐太宗,可若是论后宫安稳,父慈子孝,朕远胜于他!想想太宗那些儿子,死的死废的废,最后一个继承人还娶了自己的才人,险些把李氏江山改成武氏天下。
    自己的儿子虽然熊了点皮了点,但比起太宗的儿子,那真是一个顶十个!
    说到底,还是自己够英明,否则弄一堆女人在后宫勾心斗角,成天端水都端不平,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朝廷政务,教育儿女。
    他都认了,张皇后也不好再说小太子吹牛拍马,更何况她也的确以此为傲,也正因为如此,才格外怕失去皇帝的专宠,如今听弘治帝这么一说,她莫名地心里一轻,似乎有什么一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东西倏地消失。
    就你会说话。罢了,欺负妹妹的事,等她长大以后,我再说给她听,让她自己找你算账吧!
    啊母后不要啊!朱厚照夸张地惨叫一声,都得弘治帝和张皇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暖阁里先前那种冷厉肃杀的气氛,顿时消弭得无影无踪。
    一家四口一直说说笑笑的,玩到小公主终于累了困了,张皇后带着她回寝宫休息,期间再也没提处罚高氏的事,彩蝶也战战兢兢地跟着悄然离开,连看都不敢看小太子一眼。
    等她们都走了,只剩下皇帝父子两人,弘治帝方才喝了口茶,斜乜了儿子一眼。
    说吧,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冤枉啊父皇,我哪里敢打什么鬼主意!朱厚照眨眨眼,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只是不想母后因为一些小事妄动杀念,于人于己都不好。
    弘治帝叹了口气,说道:你母后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朱厚照内心腹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是这位是自个儿亲娘,不能这么说,总得敬着点儿。
    不用他说,弘治帝看他脸色都能猜得出他的心思,在外人看来,张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得皇帝专宠,儿子又是太子,铁板钉钉的未来皇帝,简直就是所有女子心目中的完美人生。
    可谁能想到,在大明礼教下,被层层选拔,通过选秀从一个举人之女成为一国之后的女子,得经过多少考验。
    长孙皇后是写出《女则》来要求别人,而张皇后却是从小就被《女则》《女诫》烙印在了骨子里。
    见惯历朝历代皇帝后宫三千,唯有她一人能独得专宠,随着年龄渐长,青春不再,让她如何不焦虑?以前弘治帝忙于政务,小太子忙于玩乐,其实也只有她独守宫中,能得到家里人的关心,哪怕是有求于她,也同样是她存在感的体现。
    朱厚照当初不明白,只是因为那是亲娘,哪怕身为皇帝也得遵守孝道,才一次次忍了张氏兄弟。而如今他重生回来,干脆利索地就抓住把柄先斩断了那两只黑爪子,让他们不再有机会去挟制皇后一错再错。
    连他亲爹都肯原谅包容她,他身为人子,还能怎样?只能乘着人还有的救的时候,想办法改变一下她的想法,身为皇后,要让女官们发挥作用,让那些女子们提高幸福感,还能有谁比她更有权威,更有话语权呢?
    毕竟,他还是个七岁的宝宝,这种需要大人出面,富有使命感和责任感的事,当然要交给大人去做。
    弘治帝想了想,问道:你方才说让你母后整治女官之事,可是有什么章程?
    没有!朱厚照无辜地摇头,我只是听彩蝶姑姑说要送高氏去宫正司领罚时,才想起有女官是由宫正司监管的。平时很少见到宫中女官,上次为了给考生们准备衣服鞋帽,请了那些退役的宫女和女官建了个作坊,才知道这些女官不光识文断字了得,还各有绝招,完全不亚于男子。
    弘治帝点点头,回忆了一下,说道:按照大明宫规,选拔女官的条件就是必须知书识礼,入宫后还要进行培训,女子心细做事缜密,宫里二十四司,若是没有她们,只怕早就乱成一团了。
    没错,朱厚照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她们都这么能干,为何不能善用其才,而是任由她们在宫中闲散,浪费大好时光?父皇,你可知道,那位万姑姑,在做完举子们的会试服之后,又接了两个大单,算下来,这个月,光是她们这几十个宫女,就能净赚三千两银子。若是再继续发展下去,以后日进斗金都完全有可能。这样的人才,原来居然是在宫中替父皇母后看管衣物简直就是浪费人才啊!
    他说得痛心疾首,一副掉进钱眼后发现自己曾经错亿的模样,看得弘治帝都忍不住想笑。
    你别忘了,祖制规定,不得与民争利,你以为赚钱对你来说就是好事吗?万彩儿帮你赚得越多,以后那些御史就骂你骂的越狠,到时候,收到弹劾你的奏章时,你说说,该怎么处置?
    朱厚照先是一怔,继而理直气壮地说道:谁说我们与民争利了?我这是造福百姓!皇家制衣坊现在做的,都是普通商户和百姓根本不会做的生意,面对的也不是普通百姓,而且还给许多女子提供工作机会,怎能说是与民争利呢?
    哦?当真?弘治帝就好奇了,这天下还有什么生意,是只能你们做,别人做不得的?
    朱厚照得意地一笑,说道:那当然!父皇莫要忘了,她们是宫里出去的女官,原本做的都是御用品,现在就算退役经营制衣坊,那做出来的东西,也跟寻常商户不同啊!普通百姓当然只需要购买普通衣物便可,那些有钱的商户或是讲究的权贵,又有哪个,不讲究穿用品级呢?
    说穿了,她们就是打着皇家制衣坊的名号,做高端奢侈品。
    普通商户当然没得比,也不敢比,这年头谁要是敢做御用品,那就等着掉脑袋好了。
    可她们这些女官和宫女,本就是宫廷出身,原本做得就是御用品,现在虽然对外售卖时不能称之为御用品,却也可以打上皇家制衣坊的标志,说明负责制作这款高档大礼服的宫女曾经是为皇后/皇帝/太子做过礼服,哪怕不是皇家同款,但能够享受到跟皇家同一个人制作的衣物,对于那些富商来说,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当然舍得花钱,甚至一经开售就被抢购一空,订单都已经排到半年后去了。
    这是皇帝不会明白的领域,但弘治帝还是相信儿子,只是有些好奇,若是赚钱这么容易,为何户部还会整日亏空?
    这父子俩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他们都很想知道好不好。
    朱厚照哪怕有后世去了无数小世界的经历,也在别的世界当过皇帝,可回头重生看看自己所在的这个大明,还是很头疼。
    虽说大明这些官儿们,勤政爱民是有的,但说清廉如水两袖清风的,真正是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就算是李东阳和杨廷和这样尚算正直清廉的官员,也只能说他们不会从公事上贪污徇私,但那些官场上惯例的人情往来,冰敬碳敬等等,他们也不会特意推辞。
    更不用说,家里人做生意时的各种便利,减免的田地赋税,投靠的家仆和门人等等,都会给他们带来各种财富渠道,并不会仅限于俸禄。
    否则按照当初朱元璋定下的俸禄标准,这些需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的老爷们,早就喝西北风饿死了。
    至于国库的入不敷出,着实是因为如今的大明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而能够收上来的赋税远不够这些开支,哪怕通过对盐铁茶矿等专营专卖,可真正赚钱的还是那些大商家,这里面的道道,实在不是两个做皇帝的一下就能想得明白的。
    不过弘治帝有这点好处,自己做不到的,那就找人去做,身为皇帝,当然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这等小事,交给能干会干的人便是。
    既然这皇家制衣坊如此能赚钱,不如就收归国库交由专人管理?
    万万使不得!朱厚照吓了一跳,有些委屈地望向自家老爹:父皇,这可是你当初答应儿臣,任由儿臣去做,盈亏自负的。为何才看到赚钱了,就要收走?那些人若是能做好,又怎么会轮到万姑姑她们出头?
    宫里不光有女官二十四司,还有太监的二十四局,自前朝开始,大多是太监掌权,这内库国库一日比一日空,这赚钱的生意交到他们手里,父皇以为,真正能收归国库的利润,还能有多少?
    他越说越气,上次李阁老和周尚书哄着我把内库的钱还给了国库,说是兵部户部和各州府各地都有缺口,急需拨款。我就给了。可最后呢?父皇可知这些银子,有多少用到了实处?
    难道户部之中,有人贪了你的银子?弘治帝一怔,那你如何得知?
    朱厚照叹口气,说道:我都不用去看他们用了多少,只需要看看他们报上来的账即可。兵部说大同三镇已经有五个月发的半饷,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若是开春鞑靼人再来犯边,恐怕难以抵御。于是户部就拨款过去,按照三镇六万将士半年的饷银拨付,可在去年九月大同报来的战报上,大同三镇目前实际的兵员数,应该不超过三万,那剩下的人和饷银呢?
    弘治帝没想到他如此心细,竟然光从战报和奏折中,就能算出吃空饷之事,哪怕这事在大明已是屡见不鲜,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予拆穿而已,可身为皇帝,想到自己的将领欺上瞒下,私吞军饷,而兵部这些人居然毫无察觉,又怎能不生气。
    哪怕他再好的脾气,再仁慈宽厚的性子,对上这种事这些人,还是忍不了。
    皇儿为何不早说?朕一定让人严加查处,将这些贪官立斩不赦!
    朱厚照两手一摊,我这不也是才看到户部报来的账簿才知道嘛,父皇不是说眼下朝中将领奇缺,若是等我长大一些,便可替父王出征,就无需这些贪得无厌的废物们占着地方了!
    他的内心,依然保留着冲锋陷阵去当那个镇国大将军的美好愿望。
    策马奔腾,驱逐鞑靼,开疆拓土之事,是何等快意,不知胜过在京城跟那些文官们成日扯皮斤斤计较的日子多少倍。
    弘治帝被他气得笑了,抬手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胡闹!就算朕让你当镇国大将军,也不可能让你去边城!罢了,既然如此,你弄得那些营生,不愿纳入国库和内库的,就由得你自己管吧!只不过,若是亏了,也得自己担着!
    多谢父皇!朱厚照眼珠一转,又问道:那这次儿臣献上祥瑞金米,可有赏赐?
    有,不过你以大欺小,欺负妹妹,是不是也该罚?弘治帝没好气地说道:御史都上书说太子重商轻文,荒废学业,有悖礼制,你还成日惦记着赚钱,连你父皇这点东西都想算计,是不是再过几年,你就比朕还有钱了啊?
    朱厚照撇撇嘴,不屑地说道:那些御史说我重商,他们自己难道就干干净净了?虽说农为国之本,可无农不稳,无商不活,无工不富,少了哪个也不行。至于比财富的话,他不厚道地说,哪里用再过几年,现在他就已经比父皇有钱了好不好?
    说他钻进钱眼,那还不是父皇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前世在父皇驾崩后,国库和内库险些连给弘治帝风光大葬的钱都拿不出来。
    现在他一个七岁小娃就开始操心赚钱的事,还不是被这些大人给逼的,穷怕了吗?
    弘治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农不稳,无工不富,说得不错。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开春的春耕,不光是你这些金米要试着种下去,还有各地农田不若在殿试之后,便举行亲耕礼,朕要亲自带着这届进士们一同开耕!
    朱厚照一听,差点下巴都掉了,父皇这次殿试你打算考他们什么?耕地吗?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弘治帝殿试的时候,出的题目是关于礼制的,其实是考的帝权和内阁议政,君臣之礼,关系到皇权地位,可没想到,先前他的小手一挥,改变了会试题,也改变了唐寅的命运,现在这大礼包一开,玉米的提前引进,竟然会让弘治帝改变主意,开始重视农耕而不是与大臣们角力之事了,那考题是不是又要变了呢?
    这好像不应该算到他头上吧?
    系统:宿主不要甩锅,这是因你而起,当然要算你的。不过可以根据改变后对本世界百姓的影响,是否提升他们的幸福感,来决定增减暴君值。
    弘治帝摇摇头,说道:读书人当做读书人的事,让他们随朕亲耕,是去了解稼穑之事,以后治理地方,也要以农为本,让百姓能吃饱穿暖,才算得上一个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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