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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页

    王安石不禁蹙眉:“胡言,哪里来的美人。”
    “不是么,香草美人,介卿的美人在千里之外的汴京。”欧阳芾支颐,语气轻巧地打量他。
    王安石一时无言。她总能轻易将他看透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毋论他在想甚么,仿佛于她面前他便无秘密可言。
    “自前日诰敕送来时,你便一直这样了,可不是我刻意观察你。”欧阳芾接着补充。
    王安石:“......抱歉。”
    “为何抱歉?”
    “今日本该与你一同赏景。”
    “哪里都有景,汴梁也有景。”
    “我答应了你。”
    “你说置个秋千吗?”欧阳芾道,“是答应了,但也未提甚么时候,今岁春天不行,还有明年春天,后年春天,总归有机会的。”
    她弯弯眼眸,教他心神微荡,愧惭之意翻涌而上。君子当言出必信,他却对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王安石错开视线:“我尚未决定......”
    “但你已想去了,”欧阳芾顺口接上,“不然之前任江宁知府的时候便拒绝了,介卿总是口嫌体正直。”
    “甚么?”王安石对她的用词感到不解。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欧阳芾笑得几分猥琐。
    王安石:“......”
    王安石咳了声,肃眉道:“往后勿言这种轻浮之词。”
    “哦?”欧阳芾乐了,“我这么轻浮,早知你是不是便不娶我了?”
    那怎么会,王安石无奈道:“不娶你,留着你去为祸他人么?”
    欧阳芾大笑起来,笑得弯了腰,直至手被人执起,听见王安石道:“阿念,你与我同去。”
    “当然,莫非你还想丢下我一个人跑不成。”欧阳芾理所当然道,似觉不够表达自己的意思,又道,“你欲往何处,欲做甚么,我都支持你,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正如他支持了她所有喜好,给予她自由与尊重。
    手骤然被握紧,她听见他低嗯了声,似有情绪压抑在底下,然最终只对她道:“此去非必有所为,倘使新君亦为守成之主,我便无必要留在朝中。”
    “好,”欧阳芾道,“我们且先看看。”
    她向他报以轻松表情,心底却微微浮起失落。
    原来避不开。
    她隐有预感,此去非三年五载,怕是难以归来。
    欧阳芾忽而感到害怕,历来变法,何尝有过全始全终之人。可宋朝,应当不至于杀士大夫罢?
    她一阵胃疼,早知当年弃理从文了,目今两眼一抹黑,真伤脑筋。
    第53章
    「方今治,当何先?」
    「以择术为始。」
    「唐太宗何如主?」
    「陛下每事当以尧、舜为法,唐太宗所知不远,所为不尽合法度。」
    这是记载于史书中熙宁元年四月的对话,然史料既远,发生过的一切早已面目模糊,后人观之,自不可能得知当时具体情形,更不可能知晓藏在这番千古君臣际会背后、一些难以窥测的人物心思。
    譬如这封任命王安石为翰林学士的诰敕乃二月发出,至王安石四月抵达京师,越次入对之前的这段时间,赵顼又将王安石此前上书言事的劄子翻出来看了几遍,越看越觉得好,他不由心神激荡,于是初次于殿内接见王安石时,一眼望去,这位身形瘦削、容貌略透着锋厉,目光清明洞彻的男人竟不令他感到意外,而是一瞬觉得,王安石便应是这样的人。
    又譬如,当王安石上殿奏对,行罢君臣之礼后,抬目将这位年方十九的皇帝视去,看见身着天子袍衫,面如冠玉,青稚未褪却已有翩然风度,黑眸炯炯有神注视自己的赵顼,同样有一瞬的凝迟。
    这便是新君了。
    两人寒暄数句,随即切入正题。
    “卿道术德义过人,朕闻已久,若有忠言嘉谋,当直言告诉朕,不可隐瞒。”赵顼道,“卿认为方今治理天下,当以何为先?”
    王安石道:“应以择术为先。”
    “何为择术?”
    “选择适于方今国情的制度与法令,而能一以贯之。”
    赵顼思忖片刻,此言与他人所呈劄子的说辞并不相同,倒令他耳目一新。
    “那么,我朝目今法度如何?”
    “回陛下,我朝自太|祖皇帝以来,法令虽全,然多年来无所变更,乃至政令松弛,不足以御天下,百官多庸碌苟且,贪吝纵逸,黎庶苦于苛政,而风俗日坏,边境多事,兵士孱弱,养兵养官开支与日俱增,致使财费衰竭,府库空虚,故,臣以为目今法令虽备,然形同虚设。”
    此言可谓一针见血,直接戳穿了潜藏于国朝盛世太平底下的疮烂阴影,王安石也不欲曲折,他来并非为了说些客套话,取悦君王。
    这些言辞搁在别人听了大抵不悦,然他面对的是赵顼,是一位听够了大臣或敷衍、或无用的谏言,深感无人支持自己想法的,颇具抱负的人主。
    “卿真知灼见,与朕所虑不谋而合,”故而赵顼一时激动,毫不吝啬夸奖道,“不知卿认为目今最应改革之处为何?”
    王安石道:“一为生财,二为强兵。”
    生财,强兵。赵顼将此二则于心中念过一遍,道:“可否详细述来?”
    王安石便将此二则作以阐释。这些对话太过繁杂,不会记录于后世史料当中,史书只留下了赵顼最后的两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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