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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43)

    她没来由地想到,如果是在两人三足比赛的话,这样迈步子两个人肯定要摔个狗啃泥不可。
    余光偷偷地觑着少年,是雪地里一道挺秀身影,和山林一般,有先天禀赋里的清气。
    忽然想到林淇说的那棵所谓神木,不知道在这座山的哪里?
    宋天晴。漫天雪落中他忽然开口,声音沁了点雪的清冽,格外好听。
    怎么了?少女转过头来,皙白的鼻头冻得发红,澄净的眼温柔地看他,长长的眼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吱嘎,吱嘎,脚下的雪地在响。
    砰砰,砰砰,是心跳。
    水杉树在旁拦下了几许风雪,枝干层层地延伸,叶片不复夏季时的透亮翠绿,却仍然能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两人在树下停下,风似乎也温柔了些,像在安静聆听他们的对话。
    你...要和我一起看雪吗?他像是犹豫斟酌了很久,却说出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啊?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在邀请她欣赏雪景吗?
    少年却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她恍惚抬眸,却直撞进他幽深如海的眼眸里。
    那双眼,她自以为再熟悉不过。
    她见过那双眼里的自信昂扬,见过眼里的骄阳炽热,见过眼里的正直与沉稳。
    却没见过此时此刻,那双眼里蕴满的温柔认真。
    她在那双星子般明亮的眼里,看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
    他好像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让人懵,舔了下唇,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理了下思路似的,重新开口。
    眼眸映照着不染尘埃的雪,更加通透明亮,却涌动着赤诚的灼热。
    我们头顶的月光,是千年万年的月光。
    身边的水杉,也有千万年长久的寿命。
    山下的学校,也有一百来岁了。边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玉章。
    至于玉石,万古坚重,永恒不变。
    这一连串的类比,她以为他是在感慨时光恒长,邈远无尽。
    他平素一贯随性肆意,她从没听过他这么郑重地说一长串的话。
    她暗暗感慨了下,回头把这台词写进剧本里,应该很不错。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树梢有一些轻微的响动,他们没太在意。
    它们都是永恒,就用它们来做见证者。他缓缓地说,随性的人认真起来,确实有些戳人。
    见证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像在期待着什么,像冬天第一朵雪花正要从天边坠落。
    我年年都可以和宋天晴一起看雪。牵着手看。他的眼底是满满的笃定,只是声音有些哑意,看向她的眼眸里,充满期许。
    我想问她,愿不愿意?
    耳边的风雪悄然间寂静,明明是空寂雪白的山间旷野,她却有一种错觉。
    仿佛漫山遍野的春天的花渐次盛开,春和景明,万物可期。
    他还在等她的回答。
    这个从来不曾追逐过任何人的少年,以前也以为自己只追逐着风、自由和真相。
    他向往着做照耀黑暗的星火,向往端着相机捕捉世间的可爱或可叹,向往用一支笔去做划破虚假的利刃。
    记者的生涯苦涩艰辛,他曾经不想多一重牵念,多一重挂碍。
    她光是那样安静淡然地看着他,就像月色牵引潮汐,勾起他心底阵阵莫名的潮涌。
    我...
    枝头一声生涩的响动,头顶落下一道阴影。
    猝不及防。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陷落在一个温热硬朗的怀中,他的双臂将她紧拥,成了安稳的遮挡和庇护。
    似乎听见什么东西敲中他肩膀的声音,她感觉他的右臂像是吃痛似的,向下轻垂了一瞬。
    却还是没有放开她。
    她刚才下意识闭上了眼,睁开后急忙仰头看他的脸。
    头发上覆了些雪,想来是刚刚久站时落的。
    脸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是唇色微微泛着点白。
    没事儿,一点都不疼。
    他好像还怕她担心似的,像平常那样扯着唇角笑,眼里却是看到她没事的安心。
    她挣出怀抱,低头去看地上,白莹莹的雪地里静静卧着根树枝,和她的手臂一般粗,想必是被雪压折的。
    算上从树上落下的加速度,虽然没砸到头是万幸,但也一定很疼。
    可他也没有立刻去确认肩膀的伤,大概是怕引起她的慌张。
    你怎么不拉着我往旁边闪一下就好了嘛!自己平白挨了一下,砸中头怎么办!!
    他看着这个平时安定从容的女孩,头一次像乱了阵脚一样着急。
    穿着米白色的外套,像只发火的小北极熊,发着火,可还是很可爱。
    宋天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办法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感动得泪光闪闪,她竟然有些生气。
    气他为什么不选一个更好的办法,保护好自己。
    来不及...就想着,不能砸到你啊。他的语气还有几分委屈,这下糟了。
    怎么了?还有哪里受伤?
    肩膀有点痛,抱不了想抱的人了。伴随一声叹息,落在雪里。
    她垂眸一瞬,再抬眸时,决意抛却所谓的矜持。
    虽然她知道,感情也许是世上最飘忽无踪的东西,彩云易散琉璃碎,就像父亲抛下了她和母亲,还美其名曰追求所爱。
    她对所谓誓言,总是抱有三分警惕。
    但此时此刻,在这些从白垩纪时代就存在于地球上的水杉树下,她深刻感受到人类存在的短暂,有限的短暂人生里,遇到了喜欢的人,或许也值得一次的奋不顾身。
    少年的声音悬在她头顶,微哑,沁透了雪的味道,都说我没事了...
    下一秒,少女身上清淡的花香萦满他鼻尖,她小心翼翼地不碰他的肩,纤细的手臂温柔环过他的腰,一丝柔软贴上他的胸膛。
    心脏不紧不慢地,跳停了一拍。
    原本只有肩膀动不了,这下浑身上下都动不了了,却又一触即发。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一霎那已经尽数落在这女孩的手心里了。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雪一样的清润味道,脸颊就这么贴着他胸膛,字字都清晰。
    我愿意。
    他从来没有发现,这三个字居然可以这么动听。
    雪还在下,飘落的雪片落在了她的眉心,六出雪花晶莹,像纯净的祝愿。
    怀里的女孩像是没发觉他身体变得灼热,还把环着腰的手臂抱得更紧。
    他长睫微垂,在眼下落了倒影,呵出的白气飘散在空中,嗓间哑意却无论如何也驱散不了。
    她感到他那双修长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然后,一点冰凉和酥麻落在自己的眉心。
    冰凉而温热,是他的唇。
    他的唇沾染了刚才那片莹白的雪,风雪里昏暗的路灯,将他的脸部轮廓塑得线条分明。
    眼眸里有一些她不太熟悉的东西在翻涌,像深海底的火山,潜伏酝酿着什么。
    你嘴唇上有雪。她仰起头,白皙的脸上有漫开的红晕,眸里蒙着层水汽,唇色柔嫩,像无声的诱引。
    他的声音是情动的喑哑,喉结轻滚。
    嗯,挺冰的,想尝尝吗?
    她愣了一瞬,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有些事情,像在春天种下,盛夏里蔓生疯长,秋日自然而然地应该辉煌。
    眼前的少年,是她渴望已久的灿烂明亮。
    如高悬头顶的月光,她从前仅仅只是仰望。
    当浮云散开,月色终于朝她奔涌而来。
    她仰起头,眼眸里映着月光,最后,眼里只留下了他。
    他的另一只手臂将她拥得好紧,属于他的气息将她环绕。唇瓣相贴的一瞬,她触到雪片的冰凉,而下一秒,是他的唇瓣轻柔地吻过自己的上唇,下唇,像风一样缓缓勾勒。
    四野空廓寂寥,风雪独自飘摇,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原来这就是吻。
    冰凉且甜,柔软无声的攻略。
    他的动作轻缓,用唇舌耐心描摹她唇峰的形状,她笨拙地迎合,嗓间抑制不住地发出低低的呜咽,他用手轻托住她的后脑勺,慢慢揉着她的耳,酥麻感从耳后蔓延到全身,她几乎有些站不住。
    他们都渴望更多。
    像一种旷古的孤独终于被填满,只想和眼前的人唇齿相依。
    唇瓣厮磨之间,他忽地轻咬了她的下唇,她吃痛启唇,未及发出的余声却被立即填满。
    唔...
    他的唇瓣冰凉,唇尖却炽热无比。
    在她的唇齿之间颇有耐性地探寻,伴随他低声的喘息,和他自带的清冽气息,送入她嘴里。
    他的舌尖轻而缓地舔舐着刚刚被他咬过的唇瓣,她的唇齿被撬开,濡湿的舌尖再次滑进来,她也试着回应他,用舌尖与他勾缠,心底的野草明目张胆地招摇。
    乐此不疲地重复着唇舌间这段无名的舞蹈。
    细小的声音混杂着呜咽,充盈在独属于他们的旷野里。
    她的四肢几乎都要发麻,整个人都在下坠,坠落在他无边无际的温柔给予里。
    情意绵长,本来是个很抽象的词,现在一切都拥有了具体的形状。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总觉得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如果能拥有这么漫长的甜就好了。
    他再次揉揉她的发,唇凑近她耳畔,呼出的气弄得她再次酥麻起来。
    最后,在耳后落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又像是郑重其事地按下一个章。
    宋天晴,他把她再次深深地扣进怀里,语声里却有了不同寻常的旖旎。
    我是你的了。
    作者有话说:
    下雪天适合发生一些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比如初吻。
    都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也许爱还是一种贪婪,这种贪婪可以让怯弱的人变勇敢,无拘无束的人有了牵挂,说的就是这样吧!
    总之,终于写到初吻啦,撒花~
    希望看文的你,也有值得回忆的初吻。
    第60章
    天晴没想到,她和孟雨过在一起的事,会传得那么快。
    后来竟然他的整个家族都尽知。
    她们宿舍当晚就知晓,毕竟瞅见她魂不守舍地回来,冻得脸通红却难掩一脸春色,毫无经验地被三两下追问就默认了。
    孟雨过那边呢,朋友圈发了一张郁珞山上的水杉树照片,配文雨过和天晴,这样一来让人浮想联翩,评论区立时炸了锅一般。
    方远:【孟兄这是春心动了哈哈!】
    魏弈然:【什么时候请大家吃喜糖?搬好小板凳等投喂!!!】
    林淇:【这树真这么神?万年寡王请求出战~~~】
    孟雨过:【统一回复:携眷谢谢大家。】
    从初雪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四天,她却一直感到恍恍惚惚,不太真实,甚至怀疑自己是执念产生的幻觉。
    直到看到他发的这条官宣,她心上像有片羽毛终于飘飘扬扬地落下来,她和他约定找个合适契机再让家里人知道,这条朋友圈就暂时屏蔽了家人。
    *
    她想了想和孟雨过在一起之后生活发生的变化,其余一切如常,只不过是想去上自习的时候,他愿意比她早起床去占座;只不过是她不太规律的饮食,受到他规律的提醒。
    看似生活里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却又明确无比地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当她更加清晰地体会到自己身旁这个男生,对于许多女生而言有着怎样的一种吸引力。
    那天一起在图书馆自习,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日光透过大片的明亮落地窗斜照进来,期末考试周,几乎是座无虚席,耳畔只听见沙沙的翻书声。
    她在整理语言学的思维导图,需要复习的知识点又密又多,不用这种方式的话几乎记不住。
    孟雨过看起来也在复习,桌面翻开的是一本《新闻学概论》,ipad上打开的是教授的讲义,他拿着applepencil在讲义上圈圈画画,侧脸迎着日光,高挺的鼻梁给他添了一丝清隽气质。
    大多数人在认真做事时,多半会看上去更有魅力,而他就更是如此。
    她把手放到怀里的暖水袋上取暖,那是个有着细短绒毛的粉色暖水袋,里面还有一层,不过水温已经下降了,暖水袋变成了凉水袋。
    图书馆里虽然开了暖气,她自幼体弱,手脚一到冬天便是冰凉。
    她皱了皱眉,心想把现在手上这幅思维导图画完再去装点热水。
    他的手从桌底伸过来,一件宽松版的黑色毛衣,袖口松松地挽着,露出一截紧实好看的手臂,放在暖水袋上,手掌温暖,堪堪笼住了她的手。
    水凉了?他压低嗓音问,往日飞扬的眉眼,显得平静而温柔。
    她点点头,
    那先握这个。他嘴角一勾,漾起捉狭的笑,意思是让她握他的手。
    她把左手伸过去,他已换成左手拿着笔圈画,右手任她覆上掌心,掌心微烫,缓缓地十指交扣,他的体温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
    复习休息时间,他拿起暖水袋,迈开长腿,朝自助热水机走去,毛衣宽松的版型,穿在肩宽背直的人身上,确实别样地好看。
    她趁他走开,起了一点调皮的心思,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觉,那个昔日压抑肃谨的宋天晴,越来越跳脱。
    她往远处的自助热水机瞄了几眼,队伍排得挺长,他估计还要一会儿才回来。
    她翻到那本《新闻学概论》的第67页,把6圈起来,添上火柴一样细细的胳膊腿儿,再把7圈起来,也画上个火柴小人,把两个火柴小人的手牵在一起,大功告成。
    高二那年6月7日,是她在广播室遇到孟雨过的那一天。
    那一天原本只是漫长高中平平无奇的一天,却因为遇到了他,而被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
    画好之后,她把页码翻回孟雨过之前看的那一页,转头想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却看到一个齐肩长发的女生站在他旁边,长得清秀纯净,是网传的那种男生最容易心动的初恋脸,脸上的清甜淳静笑容让人很难拒绝,不知在对孟雨过说着什么,笑得很自然。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她一瞬间想到《诗经》里的这句。
    两人的气质上也有某种共同点,是阳光下的橘子汽水,连一颗颗小气泡都那么清透干净。
    他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意,回答了那女孩一句什么,隔太远听不见。很快轮到他接水,他向前一步,那女生也笑了笑,像是道别。
    她此刻的心像切开对半的柠檬,酸意细细密密,就这么沁入心底。
    可能太过喜欢一个人,就是容易对风吹草动过敏。
    她走到距离他们桌子几步远的小天井,舒展了下身体,下午时分的阳光正好,不燥。
    热乎的,快暖暖。这时他也回来了,把热水袋放进她手心,细长的手指顺势勾起她的小指,指腹上薄薄的一层茧,触及时,粗粝而温热,引起她心头悸动。
    她一向知礼,也觉得没什么生闷气的必要,想开口问他刚才和那女生说了什么,却又倔强地不想问出口,憋闷的样子像只鼓鼓的小河豚。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让人这样患得患失。
    孟雨过却像自己往炮口上撞似的,脸上三分似有若无的笑,把狭长的一双眼弯成好看的模样。
    刚有个女生问我,这么可爱的暖水袋是哪里买的。
    哦?
    我说,这是我女朋友的,我得问了她才知道。
    说着,他用指尖轻轻碰了下天晴的眉心,语气里注满了无可奈何,你啊,一不高兴就憋闷不说话,可是眉心都快拧出水来了,这微表情小爷还是看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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