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重生成心机纨绔的黑月光

扇景-(59)

    马车里,谢云辞收好折扇,又过了片刻后才轻轻拍了赵琼华两下,唤道:琼华,曲音楼到了。起身醒醒神。
    琼华?
    见她还没醒,谢云辞俯身过去,抽走她怀中的软枕,笑着又唤了她两声后,赵琼华这才有了反应。
    听到谢云辞在她耳边轻唤,赵琼华缓缓睁开眼,她下意识以手遮掩,挡着入眼的天光。
    许是刚睡醒,她整个人还有几分迷糊,声音也柔软几分,到了啊,我睡了多久?
    一炷香而已。谢云辞回道,一手放在她后背,一手托着赵琼华的手,扶她起来,先缓缓神,等清醒了再出去。
    说着,谢云辞又将满斟的茶盏递给她。
    当真是事无巨细,体贴至极。
    才一炷香的时间啊。
    明明她只小睡了片刻,却比一夜好眠还舒适精神。
    好。赵琼华起身,接过茶盏低头抿着,入口微甜却又恰到好处,满是桂花蜜的清香。
    醒神过后,她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看向谢云辞,调侃道:我见你桌上只放了酒壶,还以为你马车上只备了酒。没想到还有桂花蜜。
    先前谢云辞送她的桂花蜜,这一个多月来她时常品着,已经所剩无几。
    如今再尝,她还颇有些回味怀念。
    谢云辞拾起遗落在软枕上的发簪,你既然喜欢喝酒醒神,那下次我在车里备上便是。
    说着,他扶正赵琼华的身子,在她想乱动躲开时按住她的肩,煞有其事地说道:别乱动,你发髻乱了。
    你这样子出去,旁人还以为你身边的的丫鬟失职,连你的妆容都不顾了。
    赵琼华睡觉时很是安静规矩,从不乱动,只是谢云辞在给她扇着凉风时,总忍不住抓着她如瀑的青丝把玩,才会弄成这样。
    他做的坏事,也该由他自己来收场。
    她刚睡醒,发髻有些凌乱也是正常,但也不用重新梳吧。
    马车上没有准备铜镜,赵琼华便只能任由谢云辞胡来,甚至她都不知道谢云辞会不会梳女儿家的发髻。
    怀疑之中,她就只能低头,配合着谢云辞。
    很快就好了。
    谢云辞见她难得乖巧,唇角笑意加深几分。替她挽发时,趁着赵琼华不注意,他手探进袖中拿出一物后,这才继续挽发。
    而后他又将那些发簪双钗照常簪到发髻上,确认无虞后,他这才满意松口:好了。确实比方才更好看了。
    这人,现在了还要变着花样地夸自己。
    赵琼华一手抚上发髻,谢云辞梳得算是整齐,比她预想中的要好许多。
    指尖曳曳流苏作响,她没忍住又多拨弄了几下。
    这么喜欢?谢云辞见状轻笑两声。
    他斜斜依靠在车厢上,一身青衫落拓,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看向赵琼华的眼眸却温柔如常,含笑宠溺。
    赵琼华一噎,放下手没好气地开口,却没敢多注视着他的眼眸,能得云辞公子为我梳妆,也算是我有幸了。
    自从刚刚听到谢云辞的回答后,她心下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似是破土而出的悦然,又忍不住往后退闪,诸般滋味交杂,教她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郡主客气了。
    走吧,我们进去。
    谢云辞一边说道,一边起身,先她一步下了马车。
    又微微整过衣衫,赵琼华这才掀开车帘准备下去。
    见她出来,谢云辞自觉伸手,意思不言而喻。
    赵琼华对上他目光,右手攥紧复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终于伸出手,从而搭上了谢云辞的手。
    柏余已经安排好雅间了,直接过去就好。
    下了马车后,谢云辞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继续牵着她往曲音楼里面走。
    曲音阁虽称不上是京中最大的戏楼,但它却是京中最有名的一个,也最得皇室恩典。
    从前先皇还在世时,每逢宫宴不爱歌乐舞局,偏要请曲音阁进宫搭台唱戏。为此先皇还特意命人在太和殿后搭过台,方便曲音楼使用。
    久而久之,曲音楼地位也因此水涨船高,成为京中世家贵族常来听戏的地方。
    即便先皇驾崩多年,曾搭在太和殿后的戏台也早被人拆掉,不复痕迹。
    但曲音楼没受到丝毫影响,生意依旧做得红火。
    今日来曲音楼听戏的人看起来不多啊。赵琼华任由谢云辞牵着,一边跟在他身后走着,她一边打量着曲音楼。
    听戏是需要来客静心耐心听着品着欣赏的事,赵琼华自知自己一向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从前她很少听戏,这曲音楼她也是第一次来。
    曲音楼上下共四层,戏台搭在一楼与二楼中间,自二楼起才是给看客准备的席位。
    二楼是散座,两人或四人成一桌;三楼与四楼是特意为达官贵人准备的雅间。
    最下面的一楼则是为戏角儿们准备的临时厢房,便于戏角儿赶场换衣梳妆等。
    环视一圈下来,赵琼华只见二楼三楼虽有人,但实在称不上热闹二字。
    戏台上倒还继续在唱着戏。
    谢云辞顺着她的视线扫视一圈,一面牵着她上三楼,一面好笑解释道;曲音楼要在酉时后才开始热闹,入夜后更甚。
    酉时
    现在还不到未时。
    是她来早了。
    我没来过嘛。赵琼华小声嘟囔着。
    无妨。以后我带你常来就是了。
    谢云辞停步推开雅间门,雅间内柏余和白芷一早便到了,站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位年纪稍长的男子,面目儒雅,手中还拿着一本戏折子。
    想来这位就是曲音楼的掌事了。
    见过琼华郡主,谢二公子。
    见两个人进来,掌事温和笑道:二公子可是许久都没来曲音楼了。
    我们还以为您听戏都听倦了,戏班里的老张这段时间也赶忙闷头去琢磨新戏去了,现在还没出来呢。
    谢云辞与这位掌事也算是熟识,闻言好笑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最近事务缠身,我有些不得闲,这才没来曲音楼。你不必害怕。
    掌事下意识看向赵琼华,随即了然点头,您今日能来,其他人要是知道了定然也是高兴的。
    说着,他将戏折递给谢云辞,这是楼里更新过的戏目,您今日想听哪出?
    赵琼华对戏曲也是一知半解的,在谢云辞将戏折递过来时她只作推却,让他选就好,不必顾忌她。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静心来听戏。
    在谢云辞看戏折时,她一手倚在窗前,望向下面的戏台。
    台上戏角儿声情并茂地唱着,声泪俱下,只几句唱词的功夫,便能让看客都代入其中,悲喜不自已。
    赵琼华对戏曲知之不多,今日想来戏楼也是一时兴起。此时她凝神听了片刻,才依稀听清楚几句戏词。
    但恨佳人再难得,岂知倾国与倾城。
    赵琼华微微愣怔,一时失言。
    即便是她再不了解,这时也明了过来台下唱得是哪一戏目。
    就这场吧,不用换了。
    新戏等我下次再来听。
    谢云辞将戏折子从头看了一遍,合好还给掌柜时,依旧点了这出戏。
    掌事诧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见谢云辞没改口,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应声后,他便带着几位小二利索地离开雅间,心下难免感觉几分奇怪。
    自四年前,谢云辞就常来曲音阁听戏,久而久之掌事对他的喜好也有了一两分的了解。
    他虽什么事都听,却从来不爱听这风月缠绵的事。
    即便是其他客人点的,他听的时候多半也是面无表情,亦或者是皱着眉头。
    如今他主动要点,还是这四年里的头一遭。
    没再多想,掌事便带着人下了三楼,继续准备着其他事宜。
    雅间里,柏余和白芷都留在外侧靠门处,方便随时察看曲音楼内的情况。
    赵琼华还专心致志地听着台下的戏,自从进入雅间、开始静心听戏后,她就没再和谢云辞说过一句话。
    连谢云辞同她搭话她都没听见,她整个人仿佛都已经沉浸其中,不愿抽身。
    谢云辞见状,也顺着她的视线往楼下戏台看。
    只片刻时间,台下便已经唱到了明皇夜半诉情衷、杨妃神像落泪的部分。
    见这折戏唱过去,戏角儿换场上台后,谢云辞这才开口,听出来这是哪场戏了吗?
    《长生殿》。
    赵琼华言简意赅地回道。
    方才听得太过入神,此时她的眼睛也有几分湿润,泪珠将落不落,嗓音也有几分喑哑。
    谢云辞就坐在她身边,见状抬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旁人若是不知,还以为是我将你欺负成这样的。
    她素来坚韧,很少受气,落泪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今日却因一折戏落了泪。
    没有。
    只是忍不住而已。
    赵琼华虽不常听戏,但多少也是听人讲过些许的。
    《长生殿》取于正史,却又由后人赋予了一个还算完满的结局,是诸多戏目其中再经典不过的一部。
    台下唱词又起,谢云辞知她今日有兴致,便也没有再搅扰她。
    在曲音楼听了四年的戏,他也听过几次《长生殿》,只是彼时此时的心境全然不同,亦或者是身边的人不同。
    一边听着戏,他一边剥着小橘子,递给赵琼华。
    大半个时辰后,台下这场《长生殿》才落了幕。
    明皇杨妃天宫重逢,也算得给这场悲苦爱情画上一个圆满无憾的收场。
    台上人早已抽身离场,戏台上已经在准备下一戏目的景,赵琼华还倚着轩窗,尚且未从中回神抽身。
    还想听的话,我和掌事商量再唱一次。
    谢云辞见她沉浸其中,兀自斟了杯酒抿着,建议道。
    他们来得不早不晚,第四折 刚开唱不久,可到底是错过了前面三折。
    像是被一语点醒,赵琼华猛然回神,摇头拒绝道:不用,这样就够了。
    前面三折戏,她也听说过些许。
    却都没最后这折来得深刻。
    闻到一股清冽酒味,她忽然皱眉,看向他手里的酒杯,没动手,只是好声好气地劝道:伤还没好,尽量别喝酒。
    等伤好了再说。
    明明他在长安楼时还很自觉,一来了曲音楼倒收不住了。
    谢云辞失笑,依言放下酒盏,好,我都听你的。
    只是小酌一口而已,无碍的。
    有想吃的吗?
    赵琼华摇头,几次欲言又止,好半晌后才问着谢云辞,谢云辞,如果你是明皇,你会舍弃她吗?
    她
    是指杨妃吗?
    谢云辞支颐,全神贯注地望向赵琼华,眸色是一如既往的认真,不会。
    可是众将相逼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
    因果糅杂,杨妃和明皇才会走到无法挽回的一步。
    文人墨客多有寄托,才有了《长生殿》,才有了二人天宫重逢的美好结局。
    但世事本就多遗憾。
    倘若他日后真的有走到退无可退的那步,他也会给赵琼华安排好所有退路。
    这本就是因人而异的一件事,即便是设身处地后也无法比较。
    舍得二字向来是最难权衡取舍的。
    戏中如何跌宕起落与他无甚干系,他只需要明白自己的心就好。
    不会的吗
    赵琼华敛眸低头,轻声呢喃道,恍然一瞬又回到了昨夜的梦境中。
    城墙之上,所有入目的风景都不真切,沙场湮于风声硝烟,只有他、只有那句话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
    尽管那人眉目都模糊,但一身锦袍风流,满天惨烈之中,他仿佛置身于世外,却又掌握着一切。
    运筹帷幄,睥睨众生。
    此时再看着谢云辞,赵琼华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
    双手紧握成拳,鼓足勇气后,她这才又问道:谢云辞,如果,我是说如果
    你喜欢的那个姑娘,被迫远嫁他乡,十多年后离世,你当如何?
    话音刚落,赵琼华便感觉到谢云辞握着她手的力道都收紧几分,他眉目逐渐冷了下来,眸色晦暗,直直地望向她,一言不发。
    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赵琼华被他看得心里都有几分慌乱,她便只能再重复一遍,只是如果而已,不是真的。
    远嫁异国,他乡离世
    她说的,是彼时梦里的那个她吗?
    思及此,谢云辞不由得又握住她的手,忽然哽咽,欲言又止。
    他从不相信梦,种种虚幻,做不得真。
    可只有这次、只有昨天晚上的那场梦,教他上了心。
    明明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诸般感受却如此真切。
    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无妨的。
    见他如此出神,甚至还有些悲苦追忆,赵琼华心里一软,忽然就不愿意再追问下去,她只兀自转移开话头,一会儿我们还回长安楼吗?
    你的如果里,她过得好吗,是安然离世的吗?
    谢云辞没接话,喑哑问道。
    许是直觉,又许是无端执念,他又追问了一句。
    如果那场梦中,她三千红妆、携着满身繁华嫁去南燕的事是真,那她后来又过得如何?
    戛然而止的梦没有留给他任何答案,甚至都没能给他留下一点追溯可问的机会。
    赵琼华怔怔看着他,两相对视,各自缄默无言。
    良久后,她摇摇头,却没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云辞忽然就明白了。
    谢云辞低头看向赵琼华,不言不语。
    依旧是他熟悉的眉眼,依旧是他念了许多年的人。
    他踌躇不前的那些年,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沉默片刻后,像是情难自已一般,他忽的将赵琼华拥入怀中。
    怀中人娇软,如此前醉后幻觉中的无数次,他终于能拥她入怀。
    这次他没醉,而她也在。
    心意难平,谢云辞虚虚枕在她肩上,一手揽着她的腰身,像是承诺一般,若有那一日,我定会养兵蓄力,他日剑指王都,带她回家。
    赵琼华安静卧在他怀中,难得没有挣扎。
    她只以为是谢云辞心绪难平,便也没有多想。
    但就在听到谢云辞话的一瞬,她蓦然阖眼,两行清泪滑落,流过唇边时,她只感觉到苦涩浓烈。
    可她心里却像彻底放开什么一般,旧日多少悲苦尽散,终于有一缕温暖天光透过罅隙倾泻而下。
    与人间不□□的十五年,她踽踽独行,如今终于尝到了一点甜。
    真的是他
    他日剑指王都,带她回家。
    江南的琼花开得很好,我终于能来接你回家了
    两道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又逐渐融合在一起,回响在她耳畔。
    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赵琼华缓缓抬手,也环抱住谢云辞,交付心意,我信你。
    好。
    谢云辞察觉到她的回应,拥着她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却把握着分寸不伤到她。
    窗外台上依旧唱着戏词,暮色余晖越过窗棂,直直倾洒在两个人身上,投落一片人影成双,灵犀相通。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