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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八万根萝卜(10)

    包裹里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谢屿洺的衣服,他常在哥哥家住,留了不少衣服在这里,此刻他们都被归拢到了一个袋子里,被他哥物归原主。
    我一个星期会回家一次,在你去C国之前,不要再来我这里。
    谢梵透过家居服露出来的身体上还都是谢屿洺留下的痕迹,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神情淡淡,像是随便某个下午出门扔垃圾一样,把谢屿洺从他的世界里扔了出去。
    哥,对不起
    谢屿洺轻声道歉。
    这话你昨天已经说过了,没用我告诉你谢屿洺。谢梵似是忽然激动起来,情绪不再压抑着受自己控制,指着站在床另一侧的少年吼叫:是,你是我弟弟,这么多年感情在这儿我没办法去恨你,我只能怨我自己为什么没把你教好为什么给了你这种机会,但是谢屿洺我再讲一次。
    男人眼里蓄着些泪,不知是因为什么:这样不对。我和你这样不对。
    我可以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等你回来你还是我弟弟我们还是一家人,至于其他的,我控制不了你的想法,但是在我这里,绝对不可能。
    谢梵给他们都留了时间,他没有办法很快的和自己和解,和谢屿洺和解,至少在谢屿洺要离开的最后这两个月,他做不到。
    少年换了身衣服才来这里找他,干净的白T和黑色运动短裤,同昨日宴会上沉稳的人不同,此时更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男孩子的青涩的模样。
    谢屿洺就那么站在那,静静等谢梵把话说完,他看上去完全没有被谢梵的情绪波及到,这让谢梵更加生气:你走吧,我想自己呆着。
    谢屿洺拿起自己的东西,起身走到卧室门口顿住,侧过头看着谢梵,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眼,然后离开了。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谢梵重重舒了一口气,无力的坐到床下的地毯上,低垂着头。
    这样也好。
    少年心性不定,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的,离得远了时间久了,也就淡了。
    谢梵逼迫自己忽略这些年谢屿洺露出的蛛丝马迹,这段感情他给不了回应,他也给不起,所以不如早早逃避掉。
    他甚至没敢看谢屿洺离开时脸上落寞的神情。
    这十八年来,他从没同谢屿洺说过一句重话,以至于哪怕知道真的是谢屿洺错了,他也不忍心说他再多。
    他想 如果对他做这样事的是其他人,他又会怎么对待。
    然后谢梵发现,他会第一时间告诉谢屿洺,后续的所有对他的安抚也好去把那个人打一顿也好,有了谢屿洺他就不用再去想了。
    可偏偏这样对他的是谢屿洺。
    那个他几乎溺爱了十八年的弟弟。
    而他没办法去恨他,他这几个小时短暂的清醒时间里,想的最多的不是谢屿洺你混蛋,而是他该怎么面对他,以哥哥的身份面对。
    明明应该是谢屿洺更无法面对他。
    好他妈圣母啊,那是你弟弟又不是你祖宗,谢梵心里骂自己。
    祖宗错了也是错了。
    祖宗错了你都敢骂,为什么不骂谢屿洺。
    谢梵坐在地上胡思乱想了很久,直到门又被敲响。
    谢梵起身时感觉有些头晕,腿也有些麻,忽然想起不久前谢屿洺摔在他身上那一下,也不知道那之前他在他家门口呆了多久。
    谢梵没有防备的开了门,对上了周而复返的谢屿洺,谢屿洺似乎也没想到谢梵会这么快开门,表情有些呆滞:哥,我去买了些吃的。
    然后没等谢梵反应过来就进了屋。
    谢梵只觉得自己不久前的话是说给空气听了。
    谢屿洺摆好碗筷,把谢梵压到铺好软垫的餐桌座椅上道:先吃饭吧哥哥,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我算账。
    谢梵喜辣,可是他现在明显不适合吃辣,而谢屿洺买的都是些清淡的菜,谢梵瞥了眼菜没说话,也没动筷。
    谢屿洺见他没有反应,拿勺子挖了一点米,又将清炒的荷兰豆和虾仁放到米上,送到谢梵唇边:哥哥张嘴。
    谢梵拿过勺子和碗,脸有些发烫,二十多岁的人了吃饭还叫人喂唔,这菜味道还不错。
    两道炒菜被谢梵吃了个干净,谢屿洺坐在餐桌的一旁,时不时的递杯水。
    饭吃完了,谢梵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懒洋洋的窝在椅子上不动,谢屿洺收拾好餐桌后见他还坐在原处不动,又将人公主抱抱到沙发上,然后跪坐在沙发下面看着谢梵,一脸的认真:你教过我,面对别人的善意和喜欢时,可以干脆的拒绝避免未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不可以因为他的喜欢就去故意贬低他和他的真心。
    是了,谢屿洺相貌好,脾气和其他同龄人比也算稳重一些的,从来不缺女孩喜欢,所以谢梵在谢屿洺第一次从包里扔出情书时就告诉他,不要轻易践踏别人的喜欢。
    只是在这时被提出来,谢梵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然后他又听到谢屿洺说:
    哥哥,我这颗心在你那里真的一文不值吗?
    谢梵扭过头,不去看他的表情:你的衣服呢。
    被谢屿洺拿走的那些衣服,谢梵一件一件亲手叠好,整整齐齐,谢屿洺回来了,那些衣服去哪里了。
    扔掉了,哥哥不喜欢,所以它们被扔掉了。
    我也要像那些衣服一样,被扔到垃圾桶里吗?
    那哥哥可以自己动手。
    第20章
    谢梵哽了一下,他弟弟确实把他吃的死死的,他想辩解我不是不喜欢你的那些衣服我只是我也不是不喜欢你。
    算了。
    怎么说都是错。
    谢梵不去看他炙热的眼。
    谢屿洺起身,半跪在地毯上,声音很轻:哥哥,你拒绝我之前,至少给我把话说出口的机会。
    少年见谢梵不理他,缓慢的低下头,垂着眼睫,用他惯用的讨好的语气,偏偏谢梵就吃这一套。
    你看看我嘛。
    谢梵心跳一滞。
    他上午睡前躺在床上时候思考过,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谢屿洺,他设想过很多种场景,如果谢屿洺还算冷静,那就继续和他讲道理,如果谢屿洺是昨晚那样又凶又坏的样子,他怎么着也要和谢屿洺打一架,如果谢屿洺识相点不往他身边凑,他乐得清净几天,可若是谢屿洺服软求饶
    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只要谢屿洺用那种语气,乖乖的,看上去明明很委屈但是又因为哥哥而选择了妥协的样子,他就没有办法。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办法。
    哪怕谢屿洺对他做了那样过分的事,他气愤之下打了谢屿洺一巴掌,再过后回忆时都会想自己是不是太用力了,谢屿洺会多疼。
    所以昨晚他给自己那一巴掌,像是用着谢屿洺哥哥的身份去打欺负了谢屿洺的人一样。
    谢屿洺就是被哥哥溺爱大的孩子。
    还是那句话,谢屿洺确实了解他哥。
    谢屿洺将脸贴在谢梵腿上,整个人伏在谢梵两条腿间,拿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哥
    然而谢梵没有像以往那样,把手放在谢屿洺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
    谢梵按耐住狂跳的心。
    他甚至也看不明白自己的心。
    但他知道他该怎么做。
    谢屿洺听到他哥轻轻叹了口气。
    谢屿洺,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做事之前至少要想想爸妈,想想谢家,想想你的以后和我的以后。
    你哪怕是和我一样,喜欢男生,爸妈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你认为他们再开明见识过的再多,他们能接受兄弟乱伦吗?
    谢屿洺从谢梵腿上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亮:你的意思是只要爸妈同意你就
    不,我只是在给你分析你要走的这条路有多难。
    且不说我自己的态度,就是这些外在因素,你都没有想过。
    我不在乎那些
    谢梵看着谢屿洺,声调缓缓:而在所有因素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会喜欢你。
    谢屿洺又将头低下,彻底埋到谢梵腿间,只露出的两只耳朵也被他用手捂住:我不听。
    谢梵觉得自己很像把一只手抓着悬崖边的苦情的男女主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的恶毒反派一样,把谢屿洺的手指从他耳朵上掰开:你听着,我和你不可能,无论你再做任何事,强迫我也好其他什么也好,我的答案都是一样,不可能。
    谢屿洺没了反应。
    他就那么伏在谢梵腿上,谢梵安静的等,过了好久才听到谢屿洺哑哑的声音:我知道了。
    他起身,没有再说其他话,推门离开了。
    谢梵保持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很久没有动。
    直到外面天色渐晚,谢梵像是确定谢屿洺这次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一样,才侧下身躺在沙发里。
    有时候一些男女主凑在一起就像为了毁天灭地一样,让他们早早分开下线的反派也许才是对的。
    也许吧。
    他只是有些心疼他给谢屿洺买的那些衣服,都是他自己挑的。
    真的只是心疼衣服。
    谢梵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第二天被阳光直射在脸上照醒,想起身回到卧室继续睡,却发现身上没什么劲儿,谢梵伸手摸摸自己额头,感觉有些烫。
    好烦。
    等给家里的医生打了电话叫她送点药过来,谢梵已经不那么困了。他很久没生病,像是不适应这副沉重的身体一样,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被按响,谢梵脚步虚浮地晃悠到门口,给楼下的人解了锁开了自己家的门,听到电梯到了有脚步声,谢梵哀嚎道:苏苏姐,药
    苏宓是个三十出头的漂亮姐姐,她爸爸就是谢家的私人医生,她从小跟着爸爸到处跑(其实她爸是跟着谢文军到处跑),后来兴趣使然也学了医,知道谢梵自己出来住以后连忙要了地址,方便找人扎针。
    明显只想吃药不想输液的人又晃回沙发下的地毯上挺尸:之前的药都过期了,一直想着找你再备点,一直在忘
    苏宓走进屋毫不留情地踹踹谢梵:怎么混成这样啊,你
    然后她推推圆框眼镜定睛一看,看到谢梵身上的青青紫紫的痕迹:你让谁糟蹋了?
    躺地上的男人慌了一秒,发现根本遮不住后破罐子破摔,隐下内情含糊道:啊嗯,正好你再给我点让这个快点好的药膏什么的,我明天还要工作。
    我劝你再多休息几天,手给我。苏宓把药放到谢梵手心里,不忍直视:你看看你这样,到公司别人还好,传到谢屿洺耳朵里,你不怕他杀人?
    谢梵静默了几秒,心里思索会不会出现谢屿洺自杀认罪的情况,又觉得头疼,算了,不想了。
    谢梵吞了药,听苏宓给他说:这个饭前吃一天三次每次一片,这个饭后吃,也是三次
    思绪飘的很远。
    谢梵?你听到没有!
    嗯嗯嗯,知道了,谢谢苏苏姐。谢梵敷衍的点点头,撵人:你走吧,别告诉他们我病了,我再歇几天。
    苏宓欲言又止:行。
    谢梵多请了两天假,等回到公司时已经好的差不多,身上的痕迹也消了不少。
    但也还是有的。
    只是无论谁问,谢屿洺都说是夏天蚊子多被咬的,其他一律不承认。
    距离谢屿洺离开中苑谢梵家已经过去快半个月的时间了,这期间两人没有见面,谢梵也没有回家里。
    谢屿洺只能通过别的手段才能看到哥哥,他受不了这样的日子。
    谢蚊子屿洺此时正在谢梵头上三层的八楼和谢文军谈判。
    保镖可以医生可以,保姆不需要。
    你吃饭洗衣服怎么办?
    我是去学习不是去旅游,我哥也不用保姆了啊。
    你哥三天两头回一次家,你呢,离那么远,爸妈怎么放心?
    谢屿洺若有所思:我哥好像好久没回家了。
    谢文军看看日历,发现谢梵上次在家里别墅住还是近一个月前,马上被岔开话头:'你和你哥说,这周末回家吃饭。
    你不和你大儿子联络感情,要我说什么。
    谢屿洺皮笑肉不笑的说。
    他哪敢啊,他哥那天把话说的那么绝,他再凑上去只会更不招人待见。
    要不是为了让他爸叫他哥回家,他才不会在这争辩一个毫无意义的保姆的去留问题。
    谢文军疑惑:你不是和你哥最好了吗?
    吵架了。
    啥?
    谢屿洺不愈多说,谢文军更不解,只好自己给谢梵打电话喊他回家。
    第21章
    谢梵收到自己老父亲的电话时正在改图,一头茂密的头发被抓在自己手里,听着某个运营的领导在提需求,他终于明白到底是哪位品味这么差了,就是面前这个魏总。
    谢梵看了眼手机上的爸,同魏翰说:魏总,您这个要求真的做不到,我先接个电话,您再看看我给您这几版。
    一旁同组的同事递给他一个你好勇猛的表情。
    毕竟这个项目的整个设计部的让基本都被魏翰为难过,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知道他的要求多无理,也是敢怒不敢言。
    谢梵无视魏翰明显不高兴的表情接起电话:喂,爸。
    '梵梵这周末回家啊,你刘博伯伯送了只羊来,说是从哪开车运了八百多公里过来的呢。
    谢文军说出刘博伯伯四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和他这间威风无比的办公室不太搭。
    啊,好的爸,知道了。
    谢梵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奈,因为明明发个消息就能说的事偏偏给自己打了个电话,不过也还好来了这个电话,让他不再和魏翰纠缠。
    结果挂了电话魏翰还站在他旁边指着电脑屏幕:你自己看看,你的图做成这个样子还在上班时间接电话,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比工作还要紧的?
    谢梵神色漠然:我爸叫我周末回家吃烤全羊。
    隔壁的隔壁噗一下笑了出来。
    魏翰明显被噎了一下,随即更加生气:你爸,哦哟你爸的话怎么这么要紧?比工作还要紧吗?比谢氏还要紧吗?反正这几套图我都是不满意的,今天下班之前再给我交上来两稿,按我的要求改。
    谢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说了,改不了,不过我爸确实挺要紧的,您要是不满意,可以让您的领导再来找我说。
    谢梵心道,拿谢氏吓唬我,我爸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从实习期起就带着谢梵的主管姐姐今天请了假休息,其他设计组的成员也好小组长也好,都在一旁默不作声,任由谢梵把魏翰惹恼,然后看魏翰的笑话。
    魏翰见没人帮他,急躁的在原地走了两圈:谢梵是吧,好,今天这个图你不改,明天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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