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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然知道。印斟想,离拂则山最近的一座小岛,应该就是传说中断水绝粮的铜京岛。
    那岛上的居民一个比一个穷,总体人数也一年比一年少,可能再用不了多久,人就各自迁到别处去住了。
    不过看谢恒颜这副饿熊了的狼狈模样,确实像是从铜京岛上来避难的。
    印斟微微弯腰,略有些同情地将白粥递与他道:“……吃吧。”
    那团粥糊糊的味道非常不好,印斟自己尝过一勺,咸到家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放盐。但谢恒颜双手将那粥碗接过,压根顾不上烫,匆匆低头便开始一通狂吃,跟他吃馒头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他一边吃,印斟一边继续在旁盘问:“你家人呢?”
    “没有。”谢恒颜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死了。”
    印斟还想问点什么,面前这厮偏是手快脚也快,极其麻利地灌完一锅粥,便又伸了伸懒腰,习惯性地往印斟房间处走:“——好困,睡觉去了。”
    他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印斟刻不容缓,一把上去拽住他的衣袖:“站住。”
    “怎么了,师兄?”谢恒颜疑惑回头,“这么晚了,人总得要休息吧?”
    印斟冷道:“回你自己家休息。”
    谢恒颜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这里就是我家。”
    “你要在这呆着,被我师父发现……赶人的就不止一张符纸了。”印斟道,“不要给别人家添麻烦!”
    谢恒颜理所当然道:“可我又不是妖……你跟你师父说,我是神祠里的活神仙,他会通融的。”
    “做梦!”
    印斟二话不说,取来灶台旁边一杆三寸余长的粗木棍子,直向着他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动手赶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别拿棍子。”
    厨房内微微一星火点萦绕之下,男人一双黝黑的杏目睁得溜圆,一面恐慌地撤向门边,一面急着摆手劝道:“师兄,凡事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
    印斟陡一扬手,面前忽明忽暗一阵烛光跃动,登时刺得他用力闭上了双眼。却只匆匆一瞬,当他再度朝适才的方向投去目光之时,眼前手足无措的男人,已经没了半点踪影。
    黑漆漆一间厨房,此时只剩下热气未散的一口空锅,以及灶台下方噼里啪啦燃烧正旺的几根木柴。
    印斟攥着木棍在原地站了小半片刻,直到确认那人不会再回来骚扰之后,方全身舒心似的长长舒出一口气,放下木棍,打水将厨具清理一番,转而精疲力竭地回房休息。
    ——成老爷子如今上了年纪,脾气易躁,本就生性多疑,最是忌讳无端之事。加之眼下小镇内外并不太平,凶祟伤人事件层出不穷,大多镇民对待外客的态度,往往是防备大于热情。
    何况谢恒颜这厮,也不知究竟是活人还是野鬼,来去无影,踪影难寻,总是突然一下出现,又突然一下消失——且先不谈印斟有无收留他的义务,就算当真放他进门在府中长住,也必然会给师父一家带来麻烦。
    印斟长长叹了一声,侧身将脸埋进被褥里端。这一个夜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怎的,总觉得被子里隐隐约约藏了个什么人,可伸手将它一把掀开,又什么都没见着。
    等到第二天稀里糊涂起了早床,眼睛下面乌青的一圈,让康问一眼瞥见了,又捂着嘴巴嗤嗤地笑:“师兄你怎么啦?真让鬼上身了吗?”
    印斟淡淡看他一眼,说:“当心让师父听见,罚你跪去抄经。”
    康问识相闭嘴,终于不再提起撞鬼一事。但他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平日就爱嘴碎,逮着什么就说什么,如今脸色一转,忽又神秘兮兮凑近前去,直拉着印斟衣角道:“哎,我说师兄啊……”
    “……什么?”
    康问眼睛一眯,笑得像只狐狸:“老实交代,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去过厨房了?”
    印斟冷冷答道:“没有。”
    “我们师兄弟之间,有什么好遮掩的?”康问一拍胸脯,大言不惭道,“实不相瞒,我在房间里偷偷藏了一坛咸菜,每天晚上只要饿了,都能摸进厨房里煮碗面条,凑合着填饱肚子。”
    印斟微微侧目,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道:“……这话你对师父说去。”
    “我跟你说这些,明摆着是想问问……”康问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昨晚厨房的柴火被人动过了,是不是师兄你偷吃什么好东西,不愿拿出来分享啊?”
    印斟抬手将他推到一边:“你想多了,没有。”
    康问将信将疑,围着印斟硬转了两圈,忽然两手一拍,恍然大悟道:“哎……我知道了!”
    印斟脊背一僵。
    “你说你自己没吃,那……”康问狐疑道,“你该不会是在房间里……养了什么小猫小狗之类的,喂给它们吃的吧?”
    印斟松了口气,无所谓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哦。”康问转了转眼珠,很是好奇道,“你养什么了?”
    印斟剜他一眼:“这你也要问?”
    康问见好就收,当即摊手道:“好吧,我不问了……你自己小心,这事儿让师父撞见,非得用口水把你淹了。”
    “嗯,知道。”
    “还有师妹也是,最近她在镇里学女红呢,没空出来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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