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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你爹来咯(34)

    翌日。
    祁轻筠抱着钟雪尽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安静一片。
    他拍了拍钟雪尽睡的白里透红的脸庞,示意对方趁儿子不注意先回到自己的床上。
    钟雪尽含糊地呓语了一声,小狗似的在祁轻筠的怀里拱了拱,随后将自己裹成春卷,面朝墙那边滚了过去。
    祁轻筠看着钟雪尽的背影,带着气音笑了一声,倒也没再逼他起床,打算先去买早饭回来,再叫钟雪尽起床。
    谁料刚刚拉开床帘,就看见一向晚睡早起的祁有岁正在床下穿衣服,腰窝处有一圈特别显眼的牙印,不知道是被谁咬出来的。
    牙印再偏后腰的部分,因此祁有岁没有看见,但却被祁轻筠尽收眼底,顿了顿,迟疑地开了口:
    你.........
    祁有岁这时候已经将校服穿好了,闻言,无知无觉地抬头见祁轻筠,还冲他笑了一下:
    早上好。
    自从那夜过完生日谈过心之后,祁有岁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一样,整个人变的乖巧沉稳了不少。
    祁轻筠站在他身边,看着祁有岁和他同步到几乎一致的刷牙动作,吐出水再度漱了漱口,含糊道:
    你昨晚又和那些朋友出去喝酒了?
    不然腰上那个牙印是谁咬的?
    ........没有。祁有岁看了祁轻筠一眼,总觉得对方的眼神里含着奇怪的担忧,用毛巾洗着脸,发出含糊的声音: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学校里,没有出门。
    祁轻筠本想问那你腰上的牙印是哪里来的,余光瞥见钟雪尽已经从自己的床上探头了,拼命冲自己使眼色,只能赶紧扭过祁有岁的脖子,押着对方出了门:
    算了,我带你去吃饭吧。
    祁有岁觉得祁轻筠今天的早上的表现怪怪的,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感觉好像对方的眼神里一直飘着几个大字儿子你的贞操还在吗?
    祁有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想多了,摇着头和对方回到了教室。
    钟雪尽已经先到了教室,趴在桌上把祁轻筠今天早上要早读的内容都认认真真写在便签上,防止对方忘记了。
    祁轻筠将吸管插进豆浆里,把早餐递给钟雪尽,小声凑到钟雪尽耳边,低声将今天早上的见闻和钟雪尽说了一遍。
    钟雪尽忍住蔓延至头皮的酥麻感,认真地将祁轻筠的话听了一遍,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和祁有岁说话的楚却泽,低声道:
    那儿子不会有危险吧?
    现在还不好说,他们都还小,人身安全威胁方面的应该不会出现。
    不过长大后就不好说了。
    祁轻筠咽下最后一句话,拧着眉,慢慢地翻开书,只觉字从自己眼睛里穿过,却记不到脑子里,索性阖上书,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笔:
    不过这事感情的事,当家长的还是少插手为好,毕竟儿子已经长大了,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我会暗地里注意楚却泽的,尽量不会让他做什么小动作来伤害儿子,但是儿子最终是选择远离还是接受他,我们都无权干涉。
    钟雪尽想到自己和祁轻筠恋爱时,钟知春百般阻挠的模样,眼神一暗,半晌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好啦,别老皱眉。祁轻筠摸了摸钟雪尽柔软的脸蛋,温声道:你不是说要看病吗,我中午吃完饭午休的时候带你过去。
    钟雪尽闻言弯了弯眉,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响亮,像夏日碎冰撞击瓷杯边沿:
    好!
    在午休之前,祁轻筠和钟雪尽还需要上四节早课,在英语课上,英语老师还重点表扬了祁有岁近乎满分的英语试卷,顺便提出希望将他的英语作文拿出来复印,在全班传阅,可惜祁有岁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他那张英语试卷,英语老师只好遗憾作罢,让祁有岁下次半月考的时候,记得把试卷交给她复印。
    迎着全班惊叹和崇敬的视线,祁有岁的脸虽然还有些红,但总归也不像是原来那样抗拒了,小声应了声好。
    一连几天,祁有岁过于规矩的表现引起了班主任柳成碧的注意,综合考虑之下,柳成碧将本月班级纪律之星的荣誉颁给了祁有岁,还专门在班级近班级后门的墙上开辟了一小块地方,专门来放各种表现好的同学的半身照片。
    祁有岁真不愧是祁轻筠和钟雪尽的儿子,基因优秀,一张证件照都给他拍的和明星艺术照似的漂亮,眉目如画,笑起来像一个疏雨海棠般俊秀清隽,惹得经过十班后门的学生和老师都会忍不住被那挂在墙上的照片吸引的多看几眼,没多久,慕名来看祁有岁的学生越来越多,几乎都要传到初中部了。
    但没多久,祁有岁挂在墙上的证件照就不知道为什么又不见了,和他爸妈的遗照以及丢失的英语试卷一样,再次消失的无隐无踪。
    祁轻筠倒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觉得那么多人从后门经过,顺手被人拿走了也是正常的。
    眼看着祁有岁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祁轻筠趁热打铁,给对方报名了下月初的校文艺节的汇演,到时候要是登台表演表现的好,可以选送南港青年剧院,在全市各中小学校元旦文艺汇演那天表演项目。
    祁轻筠倒不指望祁有岁能怎么扬名四方,他主要是想让祁有岁忙起来,有事做,多和正常人接触接触,对方就不会成天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变成一只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发霉消沉的小蘑菇。
    眼看着儿子这边已经安置好了,不需要他怎么操心了,祁轻筠就打算带老婆去治治心病。
    上辈子,祁轻筠创业当总裁的时候,还认识不少朋友,有几个合伙开了一家心理咨询中心,据说在业内声名不错。
    祁轻筠带着钟雪尽辗转找了好几个心理咨询师,钟雪尽试了都觉得不行,抱着最后再试试的心态,祁轻筠找到了上辈子的老朋友。
    老朋友们早就不像上辈子刚出社会那样青涩稚嫩了,大部分都成长成了社会上有名望的心理咨询师之一,咨询费用每时按千算。
    本来以祁轻筠的身份是没资格和他们面交的,祁轻筠其实也付不起那个钱,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祁轻筠试探性地咨询中心前台的电脑里留下预约信息时,那几个大佬看见他的名字和长相,纷纷都联系了他。
    你好,我是林微时。心理咨询室中,林微时一身笔挺西装,额发用发胶抹的锃光发亮,一副精英模样,客气地和祁轻筠握了握手,试探着道:
    你说,你叫祁轻筠?
    是的。祁轻筠一身蓝白校服,毫不失礼地伸出手去和林微时握手。
    他看着眼前的老朋友,心情复杂,眼前又浮现出对方曾经穿着拖鞋大裤衩一副街溜子模样和自己出去喝酒、结果在半路喝成死狗后哭着和分手对象表白卑微落泪的模样。
    那时,祁轻筠前脚笑完他傻,后脚还得任劳任怨地背对方回学校。
    可以说,林微时失了多少次恋,祁轻筠就背他回了多少次寝室,钟雪尽见了总是暗暗吃醋,但是又不好直接对祁轻筠生气,所以见到就会偶尔阴阳林微时几句,到后来,全寝室都知道祁轻筠有个醋坛子对象,就更加使劲地故意在钟雪尽面前亲近祁轻筠,惹得钟雪尽对他们寝室的人一概没什么好脸色,见了就是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老朋友。别说祁轻筠心情复杂,林微时盯着祁轻筠的脸,此刻心情复杂的更上一层楼,要不是和祁轻筠相识六七年,他很相信祁轻筠的人品,不然非得怀疑对方是背着钟雪尽和旁人搞出来的私生子不可。
    是吗,那真是我的幸运。祁轻筠睁着眼说瞎话,笑着单刀直入道:
    我今天来,是麻烦你给我的同学治病的。
    说完,他将身边的钟雪尽拉了起来,完全没管林微时在看到钟雪尽的那一刻,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神情。
    林微时盯着钟雪尽,再度瞠目结舌,张了张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青蛙,眼球鼓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揉了揉鼻梁,再度定睛看向这夫夫俩。
    要不是林微时坚信自己的心理还算健康,他非要怀疑自己是思念祁轻筠这个老朋友过度、然后突发神经病得了幻觉不可。
    好,我答应你。
    林微时看着祁轻筠那张和往日记忆里不差分毫的笑脸,咬了咬牙,低声道:
    不过你们两个太像我的朋友了,我没办法给你和他做心理咨询。
    说完,他喊门外等待的助理,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后,一个穿着职业装的中年女性便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林老师。中年女性长着一副笑模样,神情温和,黑长直的头发披散在肩,姿态大方不做作,目光隐晦地扫了祁轻筠夫夫一眼,眸色微动,随后转过头对林微时笑道: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这里有一位病人,你和他对接一下。
    林微时将钟雪尽推到他面前,低声对他叮嘱道:
    这个病人的治疗费用记我账上。
    江霜无惊讶地抬起眉,目光落在祁轻筠和钟雪尽身上,随后笑了起来:
    不用了。
    既然是林老师的朋友,我又怎么会不给这个人情。
    江霜无抬起头,视线牢牢锁定在祁轻筠的脸上,容貌恍惚了一阵,记忆里那个低头笑着摸她脑袋告诉她要好好学习的青年又倏然浮现在面前,眼眶微湿,许久才慢慢开了口:
    这位病人,跟我来吧。
    钟雪尽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祁轻筠,在对方安抚性的眼神中,跟着江霜无离开了。
    这个江老师,比我小近十岁,据说是和我同学祁轻筠在同一个福利院长大的,曾经受过我同学的资助。
    林微时也不管祁轻筠想不想听,慢慢地给祁轻筠泡了一壶茶,茶水氤氲开滚烫旋转的泡沫,一室茶香溢出,将他的声音衬的有些缥缈,带着些许轻叹:
    我同学是个老好人了,明明自己也是个孤儿,偏偏看不得别人受苦,自己读大学刚创业的时候,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穷的叮当响,却还是坚持每个月往福利院打一笔钱,资助了不少孤儿学习读大学,这个江老师就是其中一个。
    可惜好人不长命,他年纪轻轻就死了。林微时只觉得口中的茶水逐渐变的苦涩起来,放下微烫的白瓷茶杯,抬头看向面容平静的祁轻筠,话锋一转,又低声道:
    你放心吧,看在你和我朋友长的那么像的份上,有我在,她肯定会好好尽心治疗你的同学的。
    林微时饮尽杯中的酒,脚步有些踉跄,站起身离开了。
    祁轻筠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眼尾微微下压,指腹摩挲着杯沿,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本以为自己来的干净,去的也干净,一生未做亏心事,对待生死也以平常心视之,故不管是重生前后,对自己的死亡倒也没有多少感触,如今想来,倒是大错特错。
    连不经常见的朋友都在十六年后仍怀念着他,那么与他朝夕相处的爱人钟雪尽在自己死后会有多痛苦,祁轻筠从前没有想,现在是不敢想。
    .........
    祁轻筠捏紧了滚烫的茶杯,直至杯壁在他的皮肤上烫出些许红痕,才恍然放开,一时间心乱如麻。
    钟雪尽太过于依赖他,他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祁轻筠都看的清清楚楚。但在上辈子,祁轻筠却放任了钟雪尽对他的依赖,他本以为自己能护住他,但人算不如天算,一场车祸,让钟雪尽永远失去了他,而他也没能兑现一辈子保护钟雪尽的承诺。
    钟雪尽的病全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吗,祁轻筠想大概不是的。
    谁也不想生病,谁也不想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祁轻筠此刻才恍然发觉,钟雪尽的病大约也是有他的原因在的。
    这份爱意太过于沉重偏执,以至于在某一刻,让祁轻筠都为之战栗胆寒。
    祁轻筠在办公室不知道坐了多久,想了多久,江霜无的咨询室门才打了开来,发出咔哒的一声响。
    祁轻筠这才慢慢回过神,指尖撑在沙发上,踉跄着站起身,走到江霜无的面前。
    江霜无将门虚掩着,回过身看向祁轻筠时,将指尖抵在唇上,示意祁轻筠不要出声,让病人先冷静一会儿,随后低声让祁轻筠跟他来。
    本来,按照职业规定,病人在治疗过程中的谈话内容不允许向旁人透露,但病人坚持说不需要向您隐瞒任何事,并且强调了好几遍,我也只能遵从病人的意愿。
    江霜无转过身,后背倚在栏杆上,回眸对祁轻筠轻声道:
    病人在治疗过程中出现了很强的应激反应和抵触情绪,他坚持自己是重生后遇到了您,
    在说到这句话时,江霜无动作一顿,闪烁的眸光在祁轻筠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片刻,随后才道:
    但是当我问到他重生之前是为何而死时,他却闭口不言,并且出现极其强烈的情绪波动,只一直说他对不起您,也对不起他口中所谓的儿子。
    我猜测,是否是他在所谓的重生前做出过与他本身性格或者为人处世原则、三观不相符的举动,但这件事让他不得不做,做了以后却又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情绪,让他陷入了极其浓重与矛盾的负面极端情绪里,两相冲突之下,诱发了他的精神疾病。
    江霜无慢慢地替祁轻筠分析着,但心理治疗是一项漫长的治愈过程,江霜无还需要进一步的对钟雪尽进行观察才能得到可靠的结论,最终对症下药,解开他的心结。
    谢谢江老师,我日后会多注意他的情绪变化的,以便及时对你进行反馈。
    祁轻筠不动声色地将江霜无的话记在了心里,面上挂着礼貌的社交微笑:
    谢谢您,您很专业。
    心理咨询的钱,我日后会打到您卡上的。
    不用谢。江霜无打开门,示意祁轻筠进去看看钟雪尽,低声道:
    祁先生,我也不需要您的钱。
    江霜无看着祁轻筠的侧脸,慢慢道:如果要谢,那便谢那个曾经资助我,能让我顺利读书的人吧。
    如果没有他,我也走不到现在。
    祁轻筠回过头,对江霜无认真道:
    江老师,您是非常优秀的女性,倘若没有我......他的资助,日后也一定能取得很优异的成就。
    ......江霜无笑了一下:祁先生,谢谢您的赞美,我很开心。
    随后,江霜无体贴地关上门,留给祁轻筠和钟雪尽个人独处的空间。
    钟雪尽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坐在那里,低垂着头,指尖放在膝盖上,神经质地抠膝盖上的衣服布料。
    祁轻筠动作一顿,随后走了过去,半蹲下身握住钟雪尽的手腕,低声喊他的名字:
    音音。
    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很温柔,但钟雪尽似乎还是被吓到了似的,僵硬的瞳仁转了转,盯着祁轻筠看了好久,像是沉浸在了某种梦魇之中,有些难以自拔,很久没有说话,用力闭上了眼,眸子里是扭曲的人像和祁有岁哭喊的模样,撕裂时空般不断在他的耳边回荡着,仿佛又带他回到了死之前最痛苦的那一刻:
    .......
    心理治疗本身就是一种很痛苦的过程,它需要人回忆过去,不断反省自身,剖析自身,像切开身体最深处的脓包,强行将污浊的血液挤出来,在此过程中需要经历的心灵的痛苦是成倍增加的,越到心病,就越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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