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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如果宋思尔也在列的话,那么跟着掉一回智商似乎也该是合算的。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把手机收到桌面上,把刚才看一半的文件挪到一边,便切到邮件客户端,开始翻找那时的那封邮件。
    已经是好多天之前的事情了,那封孤零零的邮件也早就隐没在了收件箱的海洋里。
    好在辛喜平时有分类邮件的习惯,大分类是私事和公事,公事按部门也按轻重缓急进行分类,私事往下则有亲人朋友陌生人这一类点开私事的文件夹,再点开陌生人,搜索关键字,不出三分钟,陈若景便成功锁定了那封邮件。
    他没有记错,自己那时的确只是看了一眼,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神经病之后,便没有再做理会,而此刻,邮件的内容也还停留在对方第三次询问他是否要来参加的那一页。
    先点击回复,告诉对方自己不小心将这封邮件归类到了垃圾邮件,多亏了助理的提醒才想起来查看一眼,再询问对方此次海岛游的出游时间以及参与人员名单
    确认描述没有问题,陈若景点击按下了发送键,便重新拿起一旁的文件,继续看了起来。
    对方的回复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五分钟不到,对方便将陈若景需要的信息事无巨细地发了过来。
    对方似乎是陈若景的学弟,矮陈若景一两届,也似乎陈若景抱有某种不可明说的小心思。
    邮件的末尾,对方除了代表此次校友会的主办方,公事公办地表达了对能够在海岛上见到陈若景的激动之情外,似乎还隐晦地表达了个人对陈若景的仰慕之情。
    时间是年后,名单和邀请函的模板都在下面的附件里,酒店的房间也已经预定好了,学长你要是有空过来,我叫他们把最好的房间留给你!/鲜花/鲜花/鲜花/笑脸/笑脸/笑脸
    陈若景忽略那串鲜花和笑脸,直接在线预览附件的内容。
    邀请人名单是按照字母顺序排列的。路过C,陈若景看见自己名字的后面还是一个问号。
    拉到S,路过沈、时、司再往下,陈若景终于看到宋。
    姓宋的校友着实不少,一堆人的名字中,陈若景一眼看见宋文煊,他的心脏为此漏跳一拍。
    如果宋文煊答应去的话,他想,如果他也去,并且决定跟江青止一起去的话,那么自己可能就要避开他们行动了。
    好在宋文煊后面跟着的是个小,宋思尔的名字则在他正上方,后面跟着的符号是勾。
    这时候,屏幕上方再次弹出消息提示,学弟似是害怕被他拒绝,在他查看附件内容的同时,学弟又迫不及待地给他发来了第二封邮件。
    措辞同样热情的第二封邮件里,学弟激动地列举了许多他认为陈若景可能会感兴趣的游玩项目,末了,他又询问陈若景对什么项目感兴趣,如果这里头没有,他们可以加!
    于是陈若景想,这可真是太好了,正好他游玩公事两不误了,把文景金融的地址发送给对方,然后他便告诉对方,自己也很期待这次的海岛游,期待为母校庆祝生日。
    辛喜拿着一份邀请函兴致冲冲地敲门进来的时候,陈若景刚刚按下邮件的发送键。
    锦泰那边有场私募招资会!辛喜激动地说,就在下个月!
    第25章 魅影
    辛喜赶来新苑小区宋晏的房子时,陈若景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
    客厅里多了一只穿衣镜,陈若景穿一身深蓝色暗纹商务休闲风的西装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宋晏则在打量他,虽极力掩饰了,但在辛喜看来,这家伙盯着人看的眼神却是依旧透露出一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傻愣样。
    辛喜就笑了,他心说兄弟我懂你,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的反应简直跟你一毛一个样,不、我比你还糟糕一点,我的内部竞岗面试都差点都被他给搞砸了,但兄弟你的适应能力未免也太差了一点,一次两次痴痴愣愣也就罢了,你俩都在一块多长时间,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真丢我们打工人的脸啊。
    可转念一想,辛喜又觉得,宋晏可真是个高人啊!
    他们虽都同为打工人,工作的本质却是截然不同,自己出卖体力出卖脑力出卖时间,宋晏出卖的却是一颗经过包装的真心。
    这就要求他务必每时每刻都对花钱的老板投以一百二十分的关注度,随时保持充沛的情感和精力,随时迎合老板的需要,随时去哄老板开心,去让老板快乐。
    而谁又能够拒绝辣么帅一个大小伙,一脸仰慕地望着自己的模样呢?
    所以宋晏真的好专业啊!辛喜暗暗想道,并且由衷地感到一种名为惭愧的情绪。
    不行,他想,他也想升职,他也想加薪,他也想获得老板的喜爱!他要向宋晏学习!
    辛喜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他便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二人略显微妙的相处氛围,笑着问道,陈先生,我们现在出发吗?
    陈若景在这时转头看向他,点点头,稍等一会。马上。
    辛喜就点了点头,默默退到一旁去了。
    保持。专业。
    舞会在郊外的私人庄园举行,距离此处大约有二十多公里、三十公里不到的距离,这个时间开车过去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下午的项目宣讲会从三点半开始,时长为一个小时,现在时间是下午一点钟,预留二十分钟给不可预知的突发情况,他们的时间其实还算充足。
    舞会晚上六点半开始,为了方便大家放松和交流,主办方别出心裁地选用了假面舞会的形式。
    于是作为与会的嘉宾之一,陈若景除了要准备一身参加宣讲会的正装西装外,还需要另准备一身参加假面舞会的衣服。
    陈若景在这时走回卧室,再次出来的时候,身上原本的那套深蓝色暗纹商务休闲风西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样式更为简洁、线条却更为优雅的黑色燕尾服。
    他右手拿着一只黑色手杖,脸上戴着一只半边银质面具,剪裁合身的西装衬得他身材愈发修长,身姿愈发挺拔,而那张原本就算得上瑰丽绝色的容颜则在银质面具的映衬下又多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神秘和诡谲的意味,黑色的发丝自然垂落,半遮着漆黑而狭长的眼眸,流畅的下颌线条,淡色的唇边噙着一丝动人心魄的笑,气质矜贵而不失优雅,举手投足间一股风流而绰约的气场。
    辛喜怔怔地看着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那只住在歌剧院的俊美幽灵一样。
    宋晏也在看着他,须臾后,他清了清嗓子,撇开了目光。
    ***
    庄园建在山上,下午三点钟,黑色的轿车沿着铅黑色的柏油马路一直往上,山道曲曲折折,夹道两旁种满大片的红枫树,山道蜿蜒的尽头,一座古典雅致的私人庄园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车停稳,陈若景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推开车门走下车。
    这天天气相当好,金色的光线穿过枫林的罅隙往下透出斑驳的光点,温度宜人,碎石子铺就的小径一路往前延伸,穿过潺潺的溪流,穿过廊桥和楼阁,远处的山峦起伏在淡淡的薄雾之间,山上种满了各类应季的花朵,这季节腊梅开得正好,空气中飘了一丝淡淡的清冽的梅花香气。
    项目的宣讲会在一座临水的暖阁内举行,暖阁内空间开阔,偌大的空间里摆放了数十张软皮沙发座椅,座椅绕着中间的讲桌摆放,呈半圆的弧形,座椅上摆放着与会人员的名牌。
    陈若景留意到宋思尔的座位在中间离讲台稍稍有些距离,却又不算太远,能够欣赏到窗外的风景,却又不会完全曝露在阳光下的地方。
    其他人的座位排布虽也算得上合理,虽也算得上用心,但跟宋思尔的比起来,似乎都还差着一截。
    说到看人下菜碟,跟这些人比起来,陈若景觉得鲁道夫真是弱爆了。
    好在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最好的位置当然就该给地位最尊贵的人,甚至于,现场好多人其实都是本着认识宋思尔来的。
    只可惜,宋思尔让他们失望了。
    时间来到三点半,继而是四点,再是四点二十、四点半直到宣讲会结束,宋思尔这尊大神都没有现出半个身影。
    陈若景在觉得失望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应当,宋思尔似乎一贯如此,哪回他开始平易近人,开始不端着架子,陈若景才要感到意外呢。
    宣讲会结束了,四周传来交谈声,有人在谈论方才的项目内容,大部分人却在谈论迟迟不来的小宋总,并或委婉或直接地表达了希望能够在晚上的舞会上看见他的意愿。
    陈若景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收回了目光,今日他来到此处其实有两个目的,见到宋思尔的目的似是要落空了,第二件却还是非常有希望。
    主办方递来的项目策划书已经相当详实,相当有吸引力,今日所宣讲的内容则又进一步拓展了项目的前景以及他们这些投资人的想象力,简单来说就是,他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很感兴趣,非常感兴趣,而在他看来,好项目是要用抢的。
    留意到其他人的注意力还留在宋思尔的身上,陈若景便叫辛喜去替自己联系主办方的人,去进一步地了解项目的情况,去表达初步的投资意愿,去抢占先机。
    辛喜这日的工作热情似乎十分高涨,不等陈若景说完,他便高高兴兴地哎了一声,又兴致冲冲地跑走了。
    陈若景目送他离开,又同在场的人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独自走出了暖阁。
    距离晚上的舞会还有一些时间,暖阁内太过烦闷,又太过吵闹,适当的社交有助于公司的发展,过度的社交则会损害陈若景的身心健康,比起同那些人继续侃大山、继续商业互吹,陈若景更加愿意出去走走。
    外头的景色这样美,不去看看岂不是浪费他这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上山的路由铅黑色和铁灰色的小碎石铺就而成,陈若景问庄园的服务生要了一只登山杖,便沿着小径,往山上走去。
    夕阳西沉,空气里有暗香幽幽浮动,陈若景拄着登山仗,看看周围的风景,再看看脚下的路。
    从前他不喜欢人多的场景,现在他依然不喜欢,在国外念书时,他曽跟一个叫做向日葵的网友聊过大半年的时间,那时对方将他当做树洞,向他吐露各类烦躁,那时他劝对方的话,其实也适用他现在的状态。
    做自己擅长的事来赚钱,再用这些赚来的钱去养活自己的兴趣。
    老实说,他其实有点羡慕向日葵的状态,因为在同向日葵聊天的那些时间,以及现在,除了那一个远期的目标,他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的兴趣到底在哪里。
    从前他把宋文煊,把维护他们的爱情和一个完整的家庭当做非常重要的事,为此他偷偷学习的很多东西,说起来可能会让人感到惊讶,但插花和烘焙他都悄悄报过班,偷偷学习过,只可惜他缺乏相关的天赋,而没等他学成归来,他的兴趣又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山上有凉亭供人休息,沿着凉亭继续往前,是一座隐在云雾和山脉间的楼阁,此处似是罕有人至,「云台深处」悄无人声,从东走到西,四下只有硬底皮鞋踩过石砖发出的清脆声响。
    天色渐渐黑了,雾气渐浓,陈若景扶着栏杆看了一会远处的风景,看火红的枫叶渐渐隐没在四下浮动的云雾之中,便转过身打算离开。
    走下台阶,走到廊道的尽头,他的耳朵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人声,转过头,他看见一条熟悉的人影。
    今晚没时间。那人背对着他往前走去,手里拿着电话,放心吧。我有分寸。
    距离有点远,声音未免显得缥缈,但熟悉的身影和熟悉的声音还是一下击中了陈若景。
    宋晏?
    陈若景不太确定,轻轻唤了一声,随即他便抬脚往前走去,只可惜没等他靠近,没等他看得更加清晰,那个人便握着手机,拐了个弯,身影隐没在山间的雾气里,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第26章 假面舞会I
    假面舞会的邀请函一式两份,一份给被邀请人,一份给伴侣,陈若景手里的另一份邀请函原本是直接寄给宋文煊的,但据说江青止这几日的状态不太好,离不开人,于是宋文煊把邀请函递还到了陈若景的手里。
    那日在陈若景的办公室里,宋文煊先是向他阐明事情的原委,主要描述江青止的情况如何如何糟糕,以及他如何如何地依赖自己,之后他又跟陈若景道歉,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想办法补偿给陈若景。
    陈若景有时候真的不太能想得通,宋文煊到底出于什么立场,在背叛了他们的婚姻和爱情之后,又当着他的面,一遍又一遍地提及江青止的状态?
    难道他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桑寻是如何去世的吗?
    他有时候觉得宋文煊真挺分裂的,一边故作深情,一边又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心口上扎刀子。
    裹了蜜糖的刀子扎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陈若景有时候觉得如果自己不是自己,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童年,如果自己稍微软弱那么一点点,那现在的他恐怕早跟桑寻、跟江青止一模一个样了。
    但好消息是,就好像细菌可以培养出抗药性一样,那些打不倒你的东西终究也只会使你变得更加强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若景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可以对宋文煊的言语伤害产生一定的免疫性了。
    好比那会儿,捏着那份还带着体温的邀请函,听着宋文煊似真似假的真情剖白,陈若景除了感到胸口发闷,除了感到有点透不过气之外,已经没了当初那种被剜心、被凌迟一般的痛苦了,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低下头笑了笑,然后他便打断宋文煊的发言。
    没关系啊,正好圣诞节那晚宋晏送了我一份大礼,我正愁着该怎么还礼呢,这个请柬来得正好,就当是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吧,假面舞会,听起来蛮有意思,说不定我们又将渡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呢,你觉得呢?
    听见圣诞节那三个字,宋文煊的神情就变了,他们都还记得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宋文煊准备了满屋子的玫瑰朝陈若景示好,但被拒绝了,陈若景离开后,宋文煊独自在那满是玫瑰的屋子里待了一整晚。
    但老实说,陈若景已经不在乎他是怎么想的了,他说那样的话也不是为了刺激宋文煊,至少不完全是,他是真的在那一刻想起了宋晏,想起热热闹闹的圣诞夜里,孤独又伤心的自己,想起许许多多的灯和许许多多的人,想起漫天大雪落在他们的头顶上,宋晏站在路灯下,朝自己露出一个笑。
    走下山时,陈若景还在想着山上看见的那条身影。
    那日送走宋文煊后,陈若景便给宋晏去了一条短信,宋晏的回复来的很快,内容却不太令人满意。
    他说非常不巧,那晚他已经有约了,他说日安乐队虽然已经解散,但时不时地,他们还是会约在一起,聚个首,重温一下年少时激情燃烧的岁月。
    因为是早就约好的,所以即使他想赴陈若景的约,想跟陈若景一起去参加假面舞会,他也无法做到,舞会结束已是九点多钟,即使提前离场,接近两小时的车程,再赶回去也实在来不及。
    对此陈若景表示理解,也说了如果回去早就去看他们的表演,之后他便联系桑妍,喊她陪自己赴会。
    而就在几个小时前,临出发那会儿,宋晏还看着自己,露出不舍和遗憾的表情,所以陈若景觉得十分奇怪,应当在夸父准备演出的宋晏怎么会出现在这座庄园,出现在自己眼前呢?
    还是说,其实是自己听错了、看花眼,亦或因过分惦记而产生了幻觉,看见了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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