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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真的一无所有再去回忆时,那日大哥对着二哥嘲讽举例的那个好命的弟弟,二哥在满足了孤要求与撒娇打滑后父皇的夸奖,对着孤无话可说却总是被他同胞妹妹嫌弃话唠的三哥,只要孤说起孤的想法后就会对他人发火的四哥,又何尝不是因为他们已经长大,已经意识到了孤与他们不同,才会隔阂么。
    五哥与六哥,不过是因为他们尚未长大,未曾意识到孤得到的东西比他们多太多了。所以不会嫉妒,所以不会生疏。
    一口又一口的扒着冷掉的饭菜,米粒硬的有些咯牙,小白菜也冻成了冰棒。母后还睁着眼睛趴在那里看着孤,眨也不眨的像是渴求着孤手中的饭菜,又好似孤挡住了她的去路所以正在生气。
    手中扒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哪怕隔着这么远,孤都能清晰的看见母后眼睛里的情绪。母后是在等父皇回头,还是在叫孤一起去陪着她呢?
    视线忽然暗了下来,一只大手挡住了孤的视线。那只手很热,温热的手掌贴在孤冻得有些麻木的脸颊上,令人舒服的想要发出一声呻O吟。感官中有那么一丝腥气,不明显,可是孤就是知道那是血的味道。
    “你……”受伤了?
    “若是不想看,殿下就莫要强迫自己去看了。”大哥哥的声音还是那样,低哑刻板,却像是如同夜晚的明珠,令人心安,“皇后娘娘已经仙逝,娘娘若是有知也定然不希望殿下如此伤神,殿下让娘娘入土为安可好?”他像是在请求孤。
    这世上大概真的有一夜开窍的事情吧,孤就是知道他是在安慰孤。
    孤知道母后已经死了么?
    孤知道的。
    孤去摸过母后的脉搏,去探过母后的呼吸,去推过母后的身体,甚至试着去搬动母后。可是没有跳动,没有鼻息,没有动静,没有反应。
    那时孤便知道,母后是真的狠心,不要孤了。
    于是孤说母后不要孤了,孤也不要母后了。
    可是那是孤的母后啊,十月怀胎生下了孤,上学前会陪着孤玩耍,放学后会听孤讲述一天生活的母后啊。孤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母后,第一个叫的人是母后,第一次迈步是为了母后,第一次抱人是为了母后。
    那是孤……
    唯一的母亲啊。
    那是总喜欢叫着孤小笨蛋小傻子,却会让人做上一桌孤喜爱的菜肴的母亲啊。那是会让人收集各地好吃的好玩的,故意拿到孤面前显摆却一点儿都不给孤,惹哭了孤转头就给阿姐告状的母亲啊。
    那是生下了我,养育了我,陪伴着我,照顾着我,教导我,逗弄我,安慰我,欺负我,保护我,宠着我,爱着我,到了最后都在为我谋划生路的母亲啊。
    “她最后说……”大哥哥的身子很暖,他大概是解开了外袍将孤裹在了他的怀里,“她不要我了,她说她不稀罕我了,她说她不要我作陪了!她看着父皇,看着弟弟,看着那副画,看着天空,却始终没有抬眼看我。你说……”
    “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大哥哥的怀抱太温暖,暖到融化了冻结的泪水。又或者是终于有人陪着孤,泪珠子意识到他还是值钱的,隐忍了这么多天,明明以为不会再有波动的情绪,在再见大哥哥的时候,终于喷发了出来,再难收敛再难控制。
    “我以为,就连你也不要我了——”转身埋头,抓着大哥哥的衣裳,即便是撞了一脸温热的粘稠也不要紧,“我以为,母后走了,父皇走了,阿姐走了,小表哥走了,你也要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这里,一个人。
    真的褪去了所有的荣耀冠冕,冷静下来再去看的时候,才发觉原来最珍贵的不过是有人依靠,有人安慰,有人照顾,有人体谅,有人知我冷暖,有人问我安康。
    “属下的命是殿下给的,属下的存在便是为了殿下安康,所以属下一直都会在的,”大哥哥的手掌贴在后背上,“除非有一日,殿下不要属下了。”
    “不会有那么一日的!”抬头看着大哥哥,他板着脸,可是我就是知道他在笑。
    “属下信殿下的话,”他抬手抹去了我的眼泪,目光柔和,“殿下,属下帮您,把皇后娘娘葬了可好?”
    第55章 影卫 ...
    整个世界好似都在燃烧, 如同置身灼灼烈火之中, 又好像孤才是那个正在燃烧着的火源。很难受, 想要挣扎却无法逃脱,那如同被烫伤一般的感觉附着着皮肤, 无论怎么翻滚追寻,都无法寻得一小片阴凉。
    就在这被焚烧的世界中, 有一个黑影逐渐清晰,他的手掌粗糙, 盖在孤的额头上,温暖却不会让人感觉燥热。那只手贴着孤的额头,孤听见他的叹息,听见他的低喃,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听见他的安慰。
    那只手离开了孤的额头,阴影消散。眼皮很重, 重到抬起都十分的困难, 可是孤还是看见了, 那人影一袭黑衣,劲瘦的腰肢被紧身衣勾勒了出来, 侧对着孤拉开了木门,而后消失在了刺眼的阳光之中。
    孤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 像是母后,像是伴读,像是阿姐。孤看见他们对着孤笑, 像是往日那般摸了摸孤的头,张开手抱了一下孤,然后转身挥手再无牵挂。他们说笑着走向远方,任凭孤如何哭喊,也未得他们一个眼神,也未曾追上他们的脚步。
    “殿下,殿下……”
    睁开眼时正躺在大哥哥的怀里,他半靠在墙壁上搂着孤。还是孤所见过的那身带着硬铠的黑衣,只是他将头发松散了下来,发丝扫在孤的脸上有些发痒。瞧见孤睁开眼看他,大哥哥抬手来试探孤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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