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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43)

    没人知道,此刻清璃宫中,澹台疏影的痛苦并不比苏傅二人少。
    他坐在一张千年寒冰打造的冰床上,墨发散落,长睫低垂,眉头紧蹙,那张向来冷俊冰寒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和无措。
    散发着寒冽气息的内殿,一片死寂。
    而安静躺在冰榻上的少年,早已不似之前的脆弱和狼狈,他沾染了鲜红血迹的衣衫换成了一身干净整洁的雪白长衫,他双眸轻合,一头雪白长发铺散着,面容依旧俊美无俦,只是多了几分苍白与孱弱。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了,甚至会以为少年只是一个睡着的病人,因为他的神色,太过平和了
    命中注定的死劫呵,这死劫,究竟是你宋锦笙的,还是我澹台疏影的澹台疏影声音低沉清冽,却多了一丝自嘲与苦涩。
    抬眸,他看着桌上少年曾经亲手为自己摘下的清灵果,心中那种莫名的钝痛又开始了。
    少年鲜活灵动的模样还似昨日一般清晰,可不过短短几月,对方却永远地闭上了眼。
    捂住疼痛的心脏,澹台疏影的神色陌生而困惑,他所修乃无情道,既无情,又为何会因情而心痛?
    师尊!求师尊,让弟子看锦笙一眼!
    澹台疏影思绪纷杂之际,清璃宫外沙哑而悲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为了救这个曾经厌恶的少年,尝试了近一月的时间。
    深深地看了眼少年后,澹台疏影抬手,撤去了清璃宫外的结界。
    已经跪了一个多月的傅云渺咬牙,忍住膝盖的疼痛,酿跄着身形走进了殿内。
    他每走一步,脚步就愈发沉重,本就苍白的脸,几乎透明,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都做不好接受少年离去的这一事实,所以他害怕面对,他的内心还在期望着自己的师尊可以让他心爱的人起死回生,恢复生机。
    可他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奢望。
    傅云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这样痛苦,才会走得这样沉重。
    和傅云渺的绝望比起来,苏映真没有好多少。
    唇瓣干裂染血,形容狼狈沧桑的他,脑海里不停闪现那天少年推开自己,舍身救傅云渺的画面,他清晰地记得少年当时眼中决绝,也记得少年死前看自己的那最后一眼
    几乎每次回忆起少年永远闭上眼的那一幕,苏映真的心脏都会狠狠地抽疼起来。
    他胸腔像是被利剑刺破,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如果当时的他没有对傅云渺起杀心,没有执意杀傅云渺,会不会少年就不会离开了
    这样的自责和痛苦,在苏映真看到冰榻上睡颜安详平和的少年时,彻底将他折磨崩溃了。
    锦笙
    他颤抖着手,想去触碰少年的侧脸,却被一只冰凉无比的手打开了。
    苏映真!你有什么资格碰他!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件事是你强迫他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偷袭我,锦笙才会这样的吗?!
    傅云渺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推开了苏映真,如果不是因为少年最后那句话,他早就杀了苏映真了!
    他恨自己无能,恨苏映真夺他所爱,可他更怕有朝一日少年醒来,会恨他
    哪怕他知道,这个可能,或许会是此生无法实现的奢望
    无力跪在冰榻旁时,傅云渺看着眼前的少年,神情痛苦万分。
    长睫轻颤,他流下一行清泪,带着颤音问了句,师尊,锦笙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我答应了他,要和他一起浪迹天涯的
    澹台疏影神色复杂地扫了眼曾经清风霁月,此刻却犹如绝望困兽的两人,沉声道:你还是走吧,他的神魂已经彻底消失了
    澹台疏影这话无疑对苏傅二人宣判了死刑。
    修真界之人若只是身死,或许还有得救,但若是神魂没了,那便是必死无疑!
    傅云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一边摇头,一边绝望地嘶吼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师尊!锦笙他不会死!他不会死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一定还有办法可以救他的!
    澹台疏影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疯魔了的傅云渺,长袖中的手攥得死死的。
    闭了闭眼,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疏离,薄唇微掀,他语气淡漠道,没有其他办法,他已经死了。
    澹台疏影说这话时,视线落在桌上那一篮清灵果上,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方才那句话,究竟是对苏映真和傅云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而傅云渺在听到这句话后,眼中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就连心脏的疼痛都麻木了一般。
    下一瞬,他那惨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忽然滑落了两行血泪。
    血泪猩红刺眼,仿佛抽走了傅云渺有所生机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云渺抬头,认真注视着安静睡着的少年,语气平静无波地说,师尊,我想带锦笙走。
    不可以!
    澹台疏影几乎想都没想,身体便快于意识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抿了抿唇,澹台疏影冷声道:他的身体若是离开了这千年寒冰和我灵力的加持,不出三日,便会腐坏。
    闻言,傅云渺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那便请师尊费心了
    说完,傅云渺起身,深情缱绻地看了眼冰床上双眸轻闭的少年,他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锦笙,等我回来,我会找到让你醒来的办法的
    傅云渺的声音温似水,一如以前,向澹台疏影行了个礼后,他不再回头,而是步伐坚定决绝地离开了。
    苏映真知道,傅云渺已经疯了。
    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神魂已灭,人死不能复生,可他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的,修真界三千道法,他不信,没有复生之道
    第93章 无凡动情念破戒(宋锦笙重生)
    疼。
    蚀骨钻心的疼,让昏迷中的宋锦笙脸色惨白如纸,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双眸紧闭的他,在黑暗中,清晰地感受着那份仿佛撕裂灵魂的巨大疼痛,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血肉和骨头都被人狠狠敲碎,然后又一点点重组。
    经脉俱断,骨肉碎裂的疼痛,一遍遍地撕扯着他神智。
    饶是他死死咬住牙,长睫不住地颤抖着,残存的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露出任何脆弱的模样,却还是因为身体席卷而来的剧烈疼痛,无法抑制地发出了破碎的痛吟。
    少年夹杂着哭腔的痛吟声,绝望而脆弱,在一片死寂的破庙中格外清晰。
    听到这声音,一身血迹,相貌妖冶妩媚的狐妖男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玩味的神情。
    他扫了眼躺在破败佛像下一袭白衣,墨发散落,身形纤细修长的面具少年,似是没有看见对方痛苦不堪的模样一般。
    抬眸,狐妖男子看着眼前神色淡漠,无喜无悲的佛修,语气戏谑讥讽道:我给这个炉鼎下了最烈的春风散,若他一直不与人交.合,不出半个时辰,必然会爆体而亡!无凡你不是最看重因果吗,若他因你而死,你这段因果就无法了断,若你舍身救他,便是破了戒,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选
    闻言,无凡不为所动。
    他那张俊美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在他的眼里,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与他无关。
    手中佛珠轻捻,他薄唇微掀,声音冷淡道,我与他,并无关联,更无因果。
    无凡这话的意思,便是打算见死不救了。
    饶是已经知道了无凡是个无情之人的狐妖男子,还是怔住了。
    他看着面前一头墨发,身着雪白僧衣,眉带莲印,手持念珠,一点都不像佛修的无凡,只觉心中嘲讽。
    一个没有剃度,没有受戒,心中丝毫没有善念的佛修,竟然会是上灵寺修为最高,最受尊敬的佛子!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想起死在自己怀中的爱人,狐妖男子双眸渐渐赤红,方才一战,他早已是强弩之末,眼下无凡这般冷情,他想让对方破戒的算计也落空了。
    为什么!为什么无凡你可以这么绝情!
    痛失所爱的煎熬折磨和报仇无望的自责绝望,让狐妖男子嘶吼着,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只是想和爱人在一起,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胸中气血翻涌,狐妖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本就苍白的脸色几乎透明。
    无凡在听到狐妖的质问时,拨动念珠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长睫一抬,他疏离淡漠地看着生机流逝的狐妖,声音清冷,你是妖,他是人,早就注定了不会有结果,而且,你不该杀人,更不该偷盗上灵寺至宝。
    呵不该杀人?你可知我杀的都是些什么人吗!若不是他们!我的阿月又怎么会死!狐妖的声音愤怒而悲怆,我偷盗宝物,不过是为了救阿月罢了,你们佛家不是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仅存的一点希望都毁掉?!为什么!
    无凡没有说话,他出尘俊逸的眉眼,似乎带着无限的悲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见状,狐妖男子带着泪水的猩红双眸,翻涌过阴翳和嗜血之色,他放肆而绝望地笑着,一身红衣似乎要将自己的痛苦和眼前的一切都烧掉一般。
    无凡,你自诩不沾因果,不入俗世,不动情.欲,我倒要看看,这样的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超脱世外!
    说完,狐妖男子抬手,墨发翻飞间,迅速地结成了一个复杂的法印。
    一时间,红色的光芒照亮了破败的寺庙。
    看着狐妖召唤出的妖力越来越磅礴,无凡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毁灭之色,眉头微蹙,他想上前阻止对方,却被那红色光芒所阻,无法前进。
    此时的狐妖男子悬于半空,原本妩媚艳丽的脸上渐渐爬满了红色的繁复符文,这是狐妖一族最神秘古老的诅咒阵法。
    以已肉身,以已灵魂,向天道献祭,便可换取一个无法更改的诅咒。
    既然所爱之人再无复生的可能,我也不想再苟活可我,终究还是不甘心啊无凡,你没有爱过人吧,你不会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你也不会明白我的痛苦!
    无凡看着已经疯魔的狐妖男子,只淡漠地吐出了几个音节,一切皆妄念,一切皆虚无。
    妄念?无凡!我会让你知道!这份你口中的妄念,究竟是多少人的求而不得!说完,狐妖男子抬手一挥,下一刻,天地间被红光所笼罩。
    而狐妖男子在这红光中,身体开始一点点地湮灭
    无凡!我诅咒你动情生爱,大道跌堕!却终身爱而不得!
    当红光散去,狐妖男子已然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一切似乎回归了平静,只是,破败空旷的寺庙里,却还在回荡着那声凄厉的诅咒
    就在无凡脚步动作的瞬间,他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忽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一道沉闷的炸雷,将沉睡在体内的情.欲迅速唤醒,无凡抬眸,在看到自己身上丝丝缕缕的红线时,眼瞳猛地一缩,握住念珠的手紧了紧。
    他眉头紧皱,抬手触碰到红线的瞬间,那些红丝仿佛有了生命力,迅速从他的指尖钻入了身体。
    看着被红丝钻入的指尖,无凡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道,这是狐妖一族的情丝绕
    情丝绕虽为狐妖秘法,却只有专情的狐妖才能使用,且一生,只能用一次。
    这情丝绕若是用在所爱之人身上,可以让对方也深爱自己,若是用在旁人身上,便会催生出最猛烈的情.欲,除了交.合,无可解。
    这一刻,无凡的脑海忽然浮现出狐妖抱着爱人痛哭的模样。
    当时的他,还以为那人会为狐妖而死,是受了情丝绕的蛊惑,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这个念头涌起的瞬间,无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泛起了汹涌的情潮,那情潮冲击着他的理智,仿佛魔鬼,迫不及待地将他拉入欲海一般。
    而就在这时,熬过了重生时骨肉碎裂的疼痛的宋锦笙,炉鼎的情潮期,彻底被狐妖下的春风散引了出来。
    当沉寂的空气被少年色气暧昧的呻吟声打破时,无凡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第94章 求求你,放过我
    粗重的呼吸在安静的破庙里响起,落了灰尘,破败的佛像立在高台,目无悲喜地看着下首的二人。
    此时的宋锦笙身上还残留着重生后肉身与灵魂被撕扯的疼痛,他单薄纤细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这种余痛,与体内肆虐而来的情潮交织在一起,让他紧闭的长睫脆弱地颤抖着,面具下的一张脸,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然而,即便如此,当身体被触碰到的瞬间,宋锦笙还是猛地睁开了眼
    少年一双泼墨般的凤眸里,氤氲着水汽,在最初的迷茫后,变成了戒备与杀意。
    滚
    宋锦笙声音沙哑低软,说出的话因为虚软孱弱的姿态,并无任何威慑力,他看着面前被欲望侵蚀了神智,双目赤红的佛修,强撑着往后退了退。
    记忆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眼前的佛修是谁,但体内那种熟悉的,深深烙在灵魂上的情潮翻涌的感觉,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炉鼎
    而且,还是一个被人激发出了情潮期,毫无抵抗力的炉鼎。
    无凡没有错过少年眼中的慌乱,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快停下,不能再继续了。
    可身体叫嚣着的渴望,却像一头怪兽,蚕食着他的动摇,催动着他在少年身上索取更多
    别怕
    无凡声音喑哑低沉,带着种特有的清冷,他眉间金色莲印隐隐有光芒流转,微凉的指尖,轻柔地摩挲过少年面具下纤细白皙的脖颈。
    感受到陌生人的触碰,宋锦笙眉头一拧,当即抬袖打开了对方的手,别、碰、我!滚开
    少年的力气很小,绵软无力的动作根本无法撼动已经分神期修为的无凡。
    无凡没有错过少年眼中的的厌恶,但他被欲望侵占的双眸里,不仅没有怒气,反而升起了更多的渴望。
    指尖下滑,他那双向来只握佛珠,焚香修行,抄写经卷的手,轻轻拨开了除自己之外的,第一个人的衣物
    衣衫缓缓褪去,少年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肌肤极致的白,和沾染了欲望的粉,让无凡呼吸猛地一窒,向来古井无波的心跳漏了一拍。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无凡还想继续,手背上却多了一只柔软温热的手
    长睫一抬,他对上了妩媚得像一滩水般,绝望而无助的少年的眼,对方似乎想说话,发出的,却只有破碎甜腻的呻吟。
    放过、我唔
    少年缓缓摇着头,夹杂着紊乱喘息的声音,像在哀求自己。
    无凡对上那双噙满泪水的凤眸,心脏像被针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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