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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石录(52)

    高博文听见动静从休息室探出头,迎面脑门挨了一文件夹。林希月穿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完全不影响发挥,赶羊似的把人往外面推。
    那女的叨叨半个多小时了,你俩赶紧把事问清楚让人赶紧走,这学期最后一次社区服务了,整组人都急着收摊呢。林希月不耐烦地扎起头发,到底是怎么了?财产分配不满意还是要争抚养权?
    高博文:我只知道她说她很爱她丈夫。
    我看那女的八成长期劈腿,这会是被老公发现了被赶着要净身出户不乐意。林希月冷笑,这案子咱们不能接,要不让研究生部的上,要不就直接让她另请高明吧。
    还在考虑怎么把闻海的分析说出来的柏云旗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希月:女人的直觉。
    哎对了,旗子你那次问我孔教授做的那个项目我帮你问了叫什么来着反正是研究家庭暴力的法律援助还有社会救济的,几个研究生在做,你准备干什么?
    我知道。柏云旗揉揉眉心,我之前找过孔教授了,没事,给他提供一个现实案例。
    高博文立刻反应过来:哦,就这学期遇到那个带俩小孩的女的,是不?
    柏云旗点头,孔教授说这个案例挺典型的,答应帮忙了。
    去年刚入秋时,服务中心来了个鼻青脸肿的女人,怀里抱着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婴儿,身后跟着的小孩身上也没几块好肉,一来就开始哭,哭得站不住跪到地上浑身发抖。这种情况不用说就是那些家长里短的爱恨情仇,照惯例就是让几个女生过去服务咨询,男生自觉躲进后面的办公室。
    那天值班的柏云旗和高博文还有另一个大四的学长进了办公室,一杯水没喝完,门外响起了几个女生的惊叫声还孩子的哭喊,接着就是玻璃爆裂的巨响。
    三个男生冲出去,只见服务中心的玻璃门碎了半扇,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勾着瘫坐在地上的女人的腋下把人往门外拖,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婴儿被扔在地上,小孩捂着鼻子坐在旁边,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大四学长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咱们别过去,打电话叫保卫处。
    等保卫处来人他妈都被打死了。高博文挽起袖子,旗子你把小孩抱
    不用他说,柏云旗一出办公室门就直接朝小孩那边冲了过去,确认婴儿还有呼吸后堪堪松了口气,拼命朝几个女生使眼色让她们先把孩子弄走。
    一个胆子大点的女生跑过来,猫着腰把婴儿抱起来要往办公室跑,男人见状把女人像块抹布似的往旁边一丢骂骂咧咧追了过来,没几步就被跑来的高博文撞翻在地,准备爬起来时,一块碎玻璃贴上了他的脖子,蹲在他身边的柏云旗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麻烦您别动,大厅监控坏了,真见血了咱们双方也挺难说清楚的。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猛地打了几颤,男人也从暴怒中清醒过来,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柏云旗。
    保卫处的人过来后见状也吓得不轻,赶忙让柏云旗把人放开。柏云旗一笑,松开手说:我专门挑的最外圈的玻璃,伤不了人。
    离得最近的高博文凑过去看,发现那人手里捏着的的确是玻璃门边缘的玻璃,对着男人脖子的是裁剪整齐的直边,反而是捏着玻璃的手心被破碎的边角划出一条血口子。
    赶紧去上药。他悄悄对柏云旗说,你他妈太乱来了。
    柏云旗接过餐巾纸不在意地擦着伤口,转头笑道:不这样那男的跑了谁赔咱大门,我哪儿敢真下手,吓着你了?
    高博文抿紧嘴,勉强笑了一声,插在口袋里的手依然全是冷汗。
    林希月看高博文突然沉默,脸色也不对,问道:怎么了?要真不舒服我找人给你顶上。
    不用。高博文回过神,看了眼已经走出几米的柏云旗,有点胃疼,我和大白把人弄走就去吃饭。
    啊,那个林希月咬了下嘴唇,犹豫道:旗子家里那位你知道是谁吧?
    高博文一愣:没见过真人,知道性别。
    林希月长出一口气:嗨,合着您知道啊,那旗子是出柜了?
    算不上吧,但他也没藏着,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和他关系好点的都能发现。高博文摊手,可惜这位是个独行侠,还谈着异地,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怎么了突然说起这个?
    嗯,不多是吧林希月头疼地叹气,算了,这事我也不确定,当我没说。
    林姐姐,你这说话留一半是故意找茬呢?
    揍我呗,反正我正排着下学期的值班表呢。
    已经把女人哄走的柏云旗坐在已经收摊的桌子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迟迟从门口出来的高博文,手里的一支笔绕着指尖上下盘旋。
    高博文一看他这眼神就头皮发麻,连忙撇清道:我没跑路啊,是林大姐找我问话!
    哦。柏云旗没再多说,跳下桌子拍拍身上的土,咱俩把桌子抬进物资室,刚老王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
    老王?大老王还是小老王?高博文皱眉,小老王就麻烦了。
    大老王。
    那更麻烦。
    小老王是他们的辅导员,找人去办公室不是去当免费苦力,就是哪科老师或者保卫处或者宿管去那位那里告了谁状。大老王是他们的系主任这要是突然打电话叫谁过去,基本就是阎王爷半夜三更敲门的效果了。
    到底怎么回事?高博文想起林希月刚刚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不放心。
    他没说,不过听语气还挺温和的。柏云旗想想,这都期末了能有什么事?
    桌子脚落地,忽地带起一片飞尘。
    咚一声,柏云旗的心忽地一颤,毫无预兆地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
    第69章 归家
    岁暮天寒, 自北极圈而下的寒流席卷全国,北方地区及部分南方地区一夜之间都飘起了鹅毛大雪,紧赶着大学的寒假潮, 机场候机室和火车站候车室挤得全是大学生,凭着手里的票简直能聚齐一个中型老乡会。
    柏云旗所乘的车次在轨道上走得如履薄冰,走走停停也没给乘客明确说法,爱传小道消息的人一会儿说是避让其他列车,一会儿又说是前方隧道有塌方危险,车厢里刚开始勉强维持着井然有序,然而这回家的路迟迟看不到头, 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 所有人都显而易见地暴躁起来。三车厢有人打架, 七车厢有人昏厥,十一车厢被两个晕车的吐得一塌糊涂,列车乘务员踩着高跟鞋来回小跑, 有个还被熊孩子绊倒在了地上。
    雪太大, 看不清走到哪儿了。柏云旗给闻海发微信, 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冷的车窗上, 刚刚广播说还有五个小时。
    闻海的信息回得很快:好, 不用急。
    桐城雪也很大吗?
    很大, 我们这几天全局出动去大马路上铲雪了。闻海说着发来一张照片,公安局院子的角落里堆满了铁铲锄头和大扫把,要不是围着几堆一人高的雪山,真是幅春种秋收,五谷丰登的好景象。
    最右边最大那堆是我们队扫的。那边没忘补充一句。
    柏云旗在气氛压抑的车厢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凌晨四点十九, 列车终于停在了原计划十八个小时前就该到达的目的地, 很多旅客顾不上管自己的大包小包, 先冲出车门大口呼吸着刺骨又新鲜的空气,有个女孩撑不住,一下车就吐了,全是刚刚吃下去的方便面。
    公交停运,出租车又太少,大大小小的黑车司机瞅准了机会,纷纷坐地起价,小面包车去市区三环内每人起价一百五,去机场至少二百七,大巴车还好点,但也就那么几辆,刚重获新生的众人又顶着风雪哆哆嗦嗦与司机们理论,回趟家都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小兄弟去哪儿啊?市区一百五,我看你大学生就收你一百二,这四五点的可打不着车,快一路尾随柏云旗从出站口追到车站外的黑车司机赶也赶不走,一见迎面走来的人立即收了声,夹着尾巴撒丫子跑了。
    柏云旗整个人被包进一件羊毛大衣里,裹着制服棉衣的闻海接过他的旅行箱,说:我还想着再等会儿看日出呢。
    您下班就在这儿等了?!
    我刚下班。
    回到家,正低头换鞋的柏云旗猛的一个喷嚏,重心不稳栽了下去。闻海反应快,闪身把人接住,手一碰到柏云旗就感到不对劲,抬手搭着他的额头,叹道:哎宝贝儿,你这好像是发烧了。
    没事咳柏云旗咳嗽着,可能是车厢里空气流动不好,闷到了。
    闻海不和他废话:现在吃药退烧和等医院开门去输液,你自己选。
    我去拿医药箱。
    我去拿。闻海把两人的衣服挂好,你赶紧去洗澡。
    因为大二寒假法律服务中心要进行实务集训,暑假专业实习学校安排的实习单位都是本地企业,而闻海的工作繁忙随着方队长正式退休,由他接任队长后愈发变本加厉。两人这一年半的时间连聚少离多都算不上,算上闻海有两次公务出差去了京城,扳着指头数也就见过五次面,满打满算在一起的时间没超过二十天,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关键时刻又他妈往下哗啦啦掉链子。
    柏云旗生无可恋地试着水温,下一秒险些大头倒进浴缸里。热水冒着蒸汽从水龙头涌出,沐浴露依旧带着薄荷的清香,连那个两年前就略有松动的浴帘挂钩都原模原样地钉在墙上,倒是浴帘从藏蓝换成了浅灰。
    再怎么说,我也回来了。他想,能回来就好。
    洗完澡,不打算再作死的柏云旗自觉去吹头发,从洗手台找回浴缸也没见吹风机,刚准备往储物柜下手,听见闻海在客厅说:吹风机扔了,这有个新的。
    哪儿呢?柏云旗又四处看了一圈,找不着啊。
    你过来吧。
    干什么?
    研究吹风机。
    啊?
    客厅的垃圾桶里扔了个大盒子,摆明是闻海自己在家时也没洗完澡吹头发的习惯,现在柏云旗回来了才想起拆封。柏云旗盯着闻海手里那个比原来那个吹风机大了三号的、外形类似加油枪的东西,首先确认道:这不是您买的吧?
    来自你哥的关爱。闻海还对着说明书左看右看,据说是被辛馨女士买回来后就遗忘在了他家地下室的角落,大扫除时重见天日了。
    哦。柏云旗迟疑道,我刚刚路过厨房好像是看见了一个榨汁机和另一个微波炉?
    那是同样被遗忘的料理机和烤箱,柜子里还有两个汤锅。闻海淡定道,在你哥确认他家厨房没有任何多余利用空间后,他就把我这儿当二手回收站了。
    深知闻海独自在家时厨房使用频率的柏云旗认真请教:放在桐安哥家地下室生锈和放在您这儿生锈有什么区别?
    送到我这儿生锈他良心上过得去,显得他貌似没有乱花钱。
    闻海晃晃说明书,指着一行英文,问:这句什么意思?
    看见满页的字母后,柏云旗想起离校前王教授和自己的谈话,心头微微一沉,咽了口唾沫,说:呃产生产生负离子,有效有效保护头发头发鳞片?
    毛鳞片。闻海若有所思地看着吹风机上几个按钮,那应该就和之前那个吹风机没太大区别吧?
    柏云旗看着说明书:功率大了一些这个是有有保护颜色使发色持久
    说人话。
    用我一个有口红收集癖的学姐说过的话。柏云叹气,不要试图明白女人的世界,这不是你们这些对美好事物缺乏基本审美水平的单细胞生物可以理解的领域。
    事已至此,也不能再把这把加油枪似的玩意儿重新塞回盒子里继续积灰。闻海拿着加油大功率吹风机呼啦啦的吹,把柏云旗原本已经半干服帖的头发吹成了一团杂草,被祸害的那位眯着眼,看上去快睡着了,含糊道:是这样用的吗?
    应该闻海看了眼这已然风中凌乱的发型,不是吧?
    折腾了一遍,闻海认命地拿梳子把吹炸毛的头发又重新梳整齐,柏云旗屈膝坐在地毯上靠着他膝盖,眼睛已经闭上了。
    你倒是会享受。闻海忍不住手贱,又把那人的头发抓了起来,缎子似的,又凉又滑。他贴着耳后顺着骨骼的走向继续摸下去,在左胳膊肘的位置顿住了,仔细捏了几下,忍不住叹了声气这孩子的骨关节是错位的,八成是早年骨折过又没接受正规治疗,自己歪七扭八地长好了。
    怎么了?柏云旗迷迷糊糊睁开眼。
    没事。闻海不想再让柏云旗回忆那些陈年旧事,摸了摸他的头,困了去睡吧。
    柏云旗不吭声,靠在闻海膝盖上的脑袋蹭了蹭,犯了困的猫一样。
    小崽子闻海失笑,去我房间睡?
    刚刚还困得七荤八素的柏云旗猛地睁开眼:真的?
    闻海微微挑眉。
    不行。柏云旗强忍住心中的懊恼,我发着烧呢,别传染给您了。
    那更得让我看着了。闻海屈指弹了他脑门一下,祖国未来栋梁的脑子,不能烧傻了。
    睡在闻海身边,柏云旗仍然睡不安稳。他先是梦见了那通鬼敲门一般的谈话,他走进王教授办公室,满头银丝的王教授和蔼地看着自己,问他:服务中心那边忙吗?快期末考试了,能兼顾好吗?
    他点头,说话的语气恭敬又生疏。
    把衣食住行都嘘寒问暖一遍之后,王教授终于说起了正题:云旗,你家里有让你出国留学的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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