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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石录(37)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燕婉问他。
    柏云旗:听上去不怎么好找工作。
    燕婉和开车的司机一起笑出了声。
    快到闻海家门口时,燕婉突然说道:小旗,阿姨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你。
    柏云旗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回句您客气了,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燕婉谢自己干什么?
    我和泽峰对小海有很多亏欠,可惜等我们想弥补时,那么小的孩子好像忽然就长大了,一个人离家读书、工作,逐渐离我们越来越远。燕婉说,我们主动错过了他的童年,然后被迫错过了更多我想小海如今这样,我和泽峰是有很大责任的。
    柏云旗想起去年闻海生日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原来也是各自怀揣着心事和愧疚,都是逢场作戏的喜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这个没爹没娘的倒是最坦然的那个他和他姥姥之间的千愁万恨向来都是明目张胆、战火燎原。
    燕婉对他笑了笑,说:你没见过小海之前是怎么生活的,我总对他说你赶快结婚成个家也不是为别的,那孩子太独了,人活着都是要有个念想的,但你看他有时的样子,不觉得他根本就不怎么想活,完全只是在撑着不死么?
    柏云旗没敢点头也不想摇头,他的确是没见过从前的闻海到底活成了什么操|蛋模样,但仅凭他这半年的所见所闻,也差不多明白燕婉话里的意思。
    你可能不知道,去年是我和泽峰第一次给小海过生日,那孩子也是第一次同意我们过来和他吃顿家常饭。燕婉摸了下柏云旗的肩膀,你在小海家住的这半年里他变了很多,阿姨谢谢你,和他那性子在一块儿生活不容易以后毕业了,如果有空也常过来看看他吧,你这一走,他又是一个人了。
    听到最后那句话,柏云旗心口忽地一空。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他慌忙掏出来,发现是闻海的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再不回来他煮的那锅米汤就该糊了。
    我马上就到柏云旗的指尖在屏幕上悬空几秒,慢慢落了下去我马上就到家了。
    闻海没再回复,柏云旗抬起头,正好撞上燕婉沉沉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后面还有一章不要漏了。
    第48章 命运
    燕婉没有跟着柏云旗上楼, 只是在楼下站了片刻,眼睛随着从自己身边跑过的小男孩追出去老远。
    她回过头,对等在那里的柏云旗说:阿姨就不上去了, 天气忽冷忽热的,你和小海都注意身体,年轻人不拿身体当回事以后是要吃亏的。
    柏云旗:您放心,我会提醒闻哥注意的。
    燕婉对他点了下头,坐回了车里,摇下车窗轻声说:你先上去吧,我想再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
    柏云旗拎着书包推开家门, 直直撞见了倚着落地窗的闻海, 那人夹着一根燃烧殆尽的烟, 微微低头,目光向下注视着那应该是燕婉的车停的位置。
    他走过去,直接把那根快烫伤指尖的烟头从闻海手里夺了过去, 说:阿姨想让您多注意身体。
    嗯。闻海搓了下手指, 也没什么反应, 目送着燕婉的车驶出小区, 回过身问他:家长会怎么样?
    柏云旗如实把燕婉说给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 又说:吴老师应该是想让我把京大作目标。
    一中每年都能出五六个上京大的, 你成绩稳定发挥没问题。闻海明白吴广铭的意思无论是为了柏云旗自己的未来还是对老师自身功利和学校升学率口碑的考虑,京大都是最好的选择,当年自己一意孤行去了龙安公大,校领导没少挑吴广铭的刺,认为是他当老师的没起到动员作用, 你自己什么意思?想去京大吗?
    京大挺好的。柏云旗点头, 就是太远了点。
    怕什么, 多远坐飞机都是几个小时的事。闻海揉了下他的头发,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您养儿子吗?
    唔,算是天使投资吧。闻海一哂,到时候出息了记得给我笔分红,以后我一个人死在家里也能留笔丧葬费。
    听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人死在家里这句话,柏云旗心脏发紧,不由脱口问道:您真打算一个人一直过下去吗?
    闻海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怎么了,你准备给我介绍对象?
    柏云旗试探道:有什么标准吗?
    男的。活的。
    没事问这个干什么,闻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去厨房做饭,放心,没人和你抢书房的床,什么时候想来住就住吧。
    柏云旗没想到闻海这么轻易就猜中了自己的心事,短暂的慌张后不动声色地问:您以后的男朋友不愿意怎么办?
    那就把他赶出去。闻海穿着围裙随口说道,总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哎我说,有空乱想先把我把衣服挂起来。
    柏云旗被那件制服外套砸得晕头转向,衣服蒙着脸在原地转了个圈,劈头盖脸全是闻海身上的檀香和烟草味,脸腾一下红了,扯下衣服同手同脚地走向了衣架。
    闻海偏过头看着柏云旗挺拔的侧影,把手里拎着的水果刀向上一抛,刀身在半空旋转出一道银亮的圆弧,刀把稳稳落回到他的手上,他一时有些出神,轻轻哎了一声。
    柏云旗立即回头看他:怎么了?
    呃闻海清清嗓子,过来帮我切菜。
    好。柏云旗挽起袖子,路过闻海时又问道:您以后会让您男朋友帮您切菜吗?要求他会做家务哎呦我错了!
    闻海不依不饶地捏着这小孩儿的脸,好奇道:您今儿是怎么了?是准备以后专业说媒拉纤了还是啧,笑什么笑?!
    那小崽子好像是料定自己吃这一套,有事没事就对着他笑偏偏他他妈还真吃这一套!
    柏云旗慢悠悠地说:以后在大学里帮您留意着嘛切胡萝卜还是切豆角?
    你看着办吧,切什么吃什么。闻海把男朋友三个字反复咀嚼几遍,陌生而荒诞的欢喜在他心里乱撞,撞得某个常年泛着死气的角落被不情不愿地唤醒,一时开始沸反盈天的喧嚣。
    找什么类型的男朋友?他想了又想,始终琢磨不出什么具体的模样,只有一个柏云旗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问他到底是吃胡萝卜还是吃豆角。
    吃豆角吧。闻海说,顺便帮我记一条,找对象别找有选择恐惧症的。
    柏云旗手一抖,险些把盛着豆角的菜盆扣进水池里,手忙脚乱地收拾时,错过了身后闻海压抑的笑声。
    从四月初到六月初的两个月,柏云旗在校方和闻海,外加时不时打电话过来查岗的柏桐安两口子的三方作用下过得风平浪静,没出半点差错。
    他英语听力一直是短板,于是每天早起了半个小时听历年的高考原题还有国际新闻的录音,顺带在厨房倒腾好各式不同的早餐,今天是牛奶燕麦粥,明天是绿豆小米汤,过了几天又倒腾了一遍西式早餐他在冷冻柜里发现了包快过期的培根肉,大概是柏桐安之前塞进去的。
    闻海在警校养成了准时准点的生物钟,原本不需要闹钟每天六点半就能起床,结果因为省去了做早餐的时间,这几天在床上睁开眼就忍不住想赖床,磨磨蹭蹭穿完衣服已经七点多了,搞得他每次吃柏云旗做的早餐时都很忧愁他一方面担心自己就此身心堕落,一方面担心这孩子一言不合要去学烹饪。
    此外,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子就没了新意,他和全国各地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莘莘学子们一起在题海里挣扎,三更起五更眠,黑咖啡和薄荷糖轮番往嘴里塞。
    柯黎凯四月中旬不再来上课,对吴广铭说是去外面报了文化课特训班。他请假离开的第二天,刘新宇说昨天下午在艺术楼门口撞见柯黎凯和一个男人吵架,那男人引颈嚎啕,声泪俱下,把一盒子油画颜料砸了过去,柯黎凯由着他打骂,满面倦色,疲惫不堪。
    他说完,柏云旗听完,这事依旧是一盘死棋,外人到最后能给的只剩一句何必如此的叹息。
    孙淼还是老样子,哪怕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也像一节刚拆封的七号电池,临近高考时又拿了个作文比赛的一等奖,没什么实际作用,奖状和奖杯被她妈摆到任职的培训中心充门面孙淼是这家培训中心的荣誉学员,一天没去上过课,培训中心高中部的广告次次都离不开她。
    其实培训中心还不如给她个预备教员的职位,毕竟这姑娘竟然能让刘新宇这块野蛮生长了十八年、正宗的沉年榆木疙瘩在爱情和学习两方面同时开窍,甚至到三模时还破天荒地考到了班级中游,着实是一个高中教育的重大突破。
    六月初,一中和大多数高中一样给高三学生们放了一星期的假,美其名曰是调整心情,放松心态,把因为即将大难临头而惶惶不可终日的青少年们扔给家长安慰。
    柏云旗头一次跟着这么多学生一起往校门外挤,差点成了踩踏事故的受害人之一,被早有准备的闻海一路披荆斩棘,拎着衣领从人群里揪了出来。
    两人踉跄着从成群放羊的学生里跌出人墙,耳边是保安牧羊犬一样的嘶吼:不要挤说你们呢家长的车不许开进来!
    闻海一只手因为要站稳下意识扶住了柏云旗的腰,另只手顺势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光看动作好像是他把柏云旗搂进了自己怀里,他慌乱地转开头,把人放开退后了一步。
    柏云旗似乎没意识刚刚那一瞬间的暧昧,犹自靠近闻海抽了抽鼻子,不悦地皱了下眉。
    怎么了?
    您最近抽烟越来越厉害了。
    最近有个案子,比较难缠。闻海一语带过,不怎么习惯地又向旁边撤开了一步,走吧,你哥要请你吃饭。
    去年这个时候,柏云旗正在家里和他姥姥你死我活地相互折磨,他姥姥歇斯底里地在家门口尖叫,把他的书包和准考证全从楼上扔下去,不过他那时原本也没打算好好高考,于是视若无睹地继续看楼道里捡来的二手杂志,结果那疯婆子又拧着他的耳朵逼他下去捡,边扇他耳光边哭,没人知道她在哭什么。
    住在楼上楼下的都知道三楼的徐老婆子爱打哪个不知道是她儿子还是孙子的小孩,定时定点聚在楼道口围观,企图从别人的悲中找着自己的喜,还有人叫了声好。住在对门的失足妇女靠着门框咳瓜子,咯咯发笑着:小旗要高考啊,没准儿咱这儿真能出个大学生呢,哈哈哈
    她把瓜子皮吐在他脸上,柏云旗由着她,好像那脸也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姥姥却又不干,一把把他从楼上推下去滚了七八级台阶,扑过去和那女人撕成一团。两个女人衣衫不整地在楼道里干架,里里外外围了十几号男人看热闹,没人真去在意那个所谓改变命运的考试他们都信命,死心塌地地信,知识改变命运这屁话是给有命去学知识的人说的,他们都没有,他们的子子孙孙也都没有。
    但如今他要高考却成了柏家一个小范围的大事。柏桐安和辛馨夫妻俩焦虑得不行,生怕闻海不靠谱误了事,一天三通电话查岗,英语系出身的辛馨还专门给柏云旗写了几个全是高级句型的作文模板让他背下来,英语还没忘完的闻海提前看了一下,预感到以后辛小魔王的日子八成也是水深火热。
    不知怎么还记得高考这回事的柏老爷子也见了柏云旗一面,简单聊了几句,送给他一个亲手刻的小挂件,是一只伏在竹节上的秋蝉,取一鸣惊人和节节高之意,都是好兆头。
    不过一年时间,一个人的人生真能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吗?所谓命运,到底是本该就如此曲折离奇,或者这又是个充满恶意的玩笑?
    柏云旗看着闻海手里的打火机蹦出的火苗出神,被人逮了个正着,猛然惊出一头冷汗
    听见我刚刚说什么了吗?闻海把刚吸了几口的烟掐灭,这两天一中门口车多,你考完试别乱走,我在学校门口等你,记得找我。
    打火机的火苗还在柏云旗的眼前晃,一闪一闪,从星星点点变成了烈火燎原,他莫名闻到了汽油味,味道和那片废墟中的气味一样。
    闻海的手带起了一阵风,火苗开始忽闪忽灭,手落在柏云旗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带着温柔的祝福。
    别忘了,那人说,我就在校门口站着。
    那簇火苗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前面还有一章。
    提前预告,下章开始画风突变,各位期待已久的事就要发生了:D
    第49章 生死
    办公室里处处都乌烟瘴气, 闻海百忙中抽空刷新了一下网页,不少高考网站已经搞来了上午考的理综真题,他点开翻了几页, 试题难度对柏云旗来说不成问题,正常发挥京大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柴凡文过来给他递文件时瞥见了网页,哎呦一声,伸长脖子打探着:蚊子,你这上班时间溜号啊没事儿看高考干什么?打算删号重练啊?
    回味一下我当年的峥嵘岁月。闻海一目十行扫过文件,太阳穴跳着疼,这个报告我签字不行, 得让方队亲自签正好咱俩一块儿过去, 我给他请个假。
    请假?!柴凡文一脸吓死爸爸了的表情, 这几天全队都通宵你这个点还敢请假,小心老方削你。
    闻海转身把文件夹顶上柴凡文的脑门,表情诚恳地说:这位哥哥, 你眼前站着的是个过年后就没休过假、昨晚在家通宵写了一晚上案件报告快被逼成更年期的中年男人, 对他和他正在参加高考的弟弟有点同情心可以吗?
    柴凡文从来没听过闻海说过这么贫嘴的话, 张嘴结舌傻在了原地, 眼睛盯着脑门前的文件夹差点成了斗鸡眼, 半晌挤出一句:弟弟, 你还不到三十,算不上中年。
    闻海稍微挑了下眉:谢谢?
    不客气。柴凡文咽了口唾沫,觉得眼前这货可能被鬼上身了。
    因为要高考,全市都在严抓治安,说要务必保证考场附近绝无安全隐患, 偏偏这个时候几所高中附近都出了恶性抢劫案件, 有一起还伤到了个高二的学生, 各方面都在给辖区派出所和刑侦队施压,上头不仅命令彻查案件,还要求加强治安保障。顺带高考后不少商家都要搞大型活动,城东要办马拉松大赛,城南又有个演唱会,各个都需要大量人手去执勤,这半个月桐城整个公安系统都在超负荷运转,闻海因为柏云旗的特殊情况这几天还能回家住,不少人已经就地在大办公室打地铺睡着了,为数不多的几条长沙发都得轮着号排队才能占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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