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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阅读-须鲸(19)

    任柯又毒又伤时常昏迷不醒,于是很多事就落在还能勉强站着的沐轩身上,洞里没吃的,他只能去外面找,又怕遇到绿眼怪就只能速战速决,所以吃的都是奇奇怪怪的叶子和根须。
    沐轩每天给任柯换药,发现他伤口不止没有愈合,旧伤还开始渗血,照这样下去,没死在怪物手里,要死在这个洞里了。
    任柯日复一日的沉睡不醒,偶尔能醒一来一会,有时能说一句话,有时只是睁开了眼睛又闭上。
    沐轩不会解毒,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他看着锅里清淡的根须,一咬牙决定赌一把,走远一点。
    任柯醒来后屋子空空荡荡的,往次醒来能看到蹲在床边的人,或者是折腾锅碗的人,而现在屋子里除了他没有一点生气。
    他浑身都在紧张,他拼命的催动体内的真气,两股气纠缠不休,反复冲撞,他现在没空冷静的调息,只能蛮力的让两股真气一起在体内流窜。
    他费力的坐起身来,汗滴落在地,他摇摇晃晃的往门走,他记得七九按了右边的石块门就开了。
    他手才搭在石块上门就开了。
    刺眼的光中站着一个少年,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如一尊石像。
    任柯一时松懈,体内的两股气肆无忌惮的游走在他体内,最后直冲心肺而去。
    沐轩还未从他出现在门口这幕中回过神,下一秒就见他嘴角流出血来,摇摇晃晃的朝自己倒来,他连忙将人接住。
    任柯!
    嗯。
    任柯靠在他肩上,任由他将自己扶回床上。
    沐轩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并没有问题,可他整个人痛的蜷缩起来,那只能说内伤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任柯?
    他试探性的叫他,任柯蜷缩成一团,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喊自己又觉得是幻听,于是整个人处于虚幻之中。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沐轩见他又晕了过去,就去把掉地上的野鸡和兔子捡回来,把门关上。
    他这次壮着胆子走远了点,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没一会就见到了兔子和野鸡,见它们死状像是被绿眼怪扒拉的,反正他一捡到就撒腿跑回来,多一秒都不敢呆。
    他认认真真的把兔子和鸡洗干净后下锅煮,无聊就看任柯。
    大佬汗染湿了枕头,看来疼的厉害。
    他看着看着突然眼睛就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去拿了个碗,刀在手上比划了一下,别过头就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好像伤多了就不怕这种小疼了,他感觉自己离疯子也快不远了。
    看着红通通的血流进碗里,沐轩没敢放太多,感觉够两口了就连忙找东西包扎伤口。
    他记得,任柯被蛇咬之前也是毫无生气,但是被咬之后就恢复了精神,他大胆猜测以毒攻毒。
    他身上的蝎毒是尹悦下的,肯定不一般,大佬身上的毒也出自祁山,估计是一脉相承。
    他看着碗里的血,再看气息奄奄的人,想起了第一次死在任柯手下的场景,他一剑一剑的刺向自己,毫不留情,毫不犹豫。
    可是,想起来特别奇怪,他好像在那张疯狂的面容中看到他眼睛里有泪。
    真是疯了,他都开始在给自己的圣母心找慰藉了。
    任柯喝完这半碗血以后,果然平复了很多,汗不再密密麻麻的冒出,蜷缩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了。
    沐轩为了补回自己流的血,痛喝了两碗鸡汤,啃了半只鸡,虽然味道十分之一般,甚至可以说难吃,但比起前两天的奇怪叶子和根须,这个算得上是人间美味了。
    吃饱喝足他换药,换完药后把剩下的汤和鸡放在床头,然后自己把地毯扯出来点,在堆满书的床下随便抽了本,没看两个字就昏昏欲睡了。
    果然伙食不一样了,睡眠质量也不一样了。
    沐轩一觉醒来感觉精气神十足,先看看大佬的情况,确定还有气后把空碗收了,敷衍的在水里涮了涮就放在桌上。
    他把剩下的兔子烤好放到床头,正要开门就想起了什么,于是翻箱倒柜的找了瓶墨,又在箱子里找了支笔,思索了一会,在昨晚抽出的书上空白处写了几个字,把书压在了碗下。
    这样大佬醒来就不会像昨天一样着急了吧,他暗夸完自己聪明以后就出门了。
    任柯醒来后发现他没在,正要催动真气就看到碗下的书,书名是《刺客列传》旁边的空白处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他努力辨认了才认出,写的是附近觅食,马上回来。
    他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实在是不敢恭维这个字,要不是认出来这些字半部分,他还真猜不到。
    祁山师爷不说有经天纬地之才,也算是读过书的,他记得当时盗用他的腰牌时有人称他小先生,他原以为这个先生就是祁山的师爷,但从这几个字看来,怕是他想多了,又或许,他盗用的身份也是被盗来的。
    想着,他撑着坐起了身,把这几个字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看的都快忘了这字原本的写法了,于是无奈的又盯着门看。
    第二十七章
    沐轩每次出门都要留段话, 次次、日日。
    刚开始就是简简单单附近觅食,马上回来。后来发现大佬居然没吃饭,他气的想抽人,他天天把脑袋吊在腰带上出去找吃的, 为的不就是让他早点好嘛。
    他这不吃东西那还得了!
    于是, 一贯用来敷衍的字条上多了别的内容,比如言简意赅吃饭!到后来的命令不能剩。还有些时候, 从字里就能看出他的暴躁把!鸡!头!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沐轩的错觉, 自从他在字条上暴走后,碗里的东西剩的更多了。
    为了杜绝这种害人害己的行为, 沐轩特地腾出来一天的时间守着他, 什么也不干, 就等着他醒来。
    任柯哪知道自己惹恼了衣食父母, 醒来后照常找字条, 发现没有后就紧张起来, 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恶狠狠的眼睛。
    他莫名心虚了起来。
    沐轩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老成持重的背着手到床边,你多大了还挑食?
    任柯愣愣的看着他。
    赶紧的吃完, 以后再剩一点都不给你留!少年凶起来并不威严, 反而让人觉得好笑。
    任柯就在他的注视下将这一碗不知是什么肉的东西吃干净了,吃了这么久他也知道这位的厨艺就跟字是一个水平。
    他头一遭吃完没有睡意,于是扭头看着用一只手洗碗的人。
    七九,你伤好点了吗?
    他这称呼让沐轩怔了一下,随即坦然的回答,快了, 我看你伤口也结痂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好了。
    任柯:你有遇到过危险吗?
    沐轩:怎么可能没遇到, 不过我警惕性高,有风吹草动我就撒腿跑,有次太倒霉了,被按倒了,幸好我早有准备,弄这些鸡兔的时候存了点血,一有紧急时刻我就洒血,怪物被吸引我就赶紧跑,你不知道他讲的激动不已,手舞足蹈的比划,一回头却发现大佬已经双目紧闭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大嘴巴子把人抽醒,但他也只是想。
    两人其实很少能像这样聊两句,很多时候,任柯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清醒片刻,沐轩在外觅食。
    就跟月亮和太阳,永远见不到彼此。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沐轩持续不断的以毒攻毒,任柯的气色逐渐红润,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还能下床蹦跶两下。
    今天是白水鸡!今天的字条上多了菜名,然后是一系列念念叨叨昨天天气不错,天特别蓝,云特别白,风也还行,鸟不是很吵。
    诸如此类的话有很多,字条上每天的内容都不一样,亘古不变的一句话是附近觅食,马上回来。然后要么是外面的天气,要么是他看的书内容,还有更无聊的是他做菜的步骤首先,把野鸡洗干净剁小。其次,把他放进有水的锅里。最后,经常添火等着它熟。
    他每日醒来无聊就看他留的字条,久而久之都能背下这些内容了。
    大佬,醒来以后试着走走,我怕你久不行走,到时候爬着有损形象。
    这是前几天的字条,看完以后他就试着下床,第一次没成,接连试了几次终于可以下床了,只是走的话会有些费劲。
    沐轩回来就见他坐着,惊讶的叹了一声,然后掂了掂手中的两只鸟。
    给你炖个鸽子汤。
    任柯:以后你睡床吧。
    沐轩:哎,都一样,地板是硬了点磕了点,但是对腰好。
    他把鸟放桌上,先洗了洗手,然后走过来,走到一半路,突然的倒了下去,面目扭曲起来。
    沐轩浑身犹如千万只蚂蚁在爬,密密麻麻的痛感逐渐加重,感觉肌肤在被一寸一寸的撕咬。
    七九!任柯连忙去看他,见他毫无血色,眼睛充血,想要给他把脉,一拉他手,才发现他手腕绑着一根带子,带子上血迹斑斑。
    沐轩抽回手,颤抖着说,没事。他想证明自己所说,撑着想起身,结果弄巧成拙,疼的更厉害了,好像有股气在骨头里窜来窜去,五脏六腑也开始抽疼。
    自从他给任柯放血后,他没多久就发作蝎毒了,而且每放一次蝎毒就发作一次,一次更比一次折磨人。
    只不过前几次都是三更半夜的,他咬着被子就挺过去了,没想到这次这么突然,他毫无准备。
    任柯解开他手腕处的带子,看着鲜红的伤口,才清醒过来,他每次喝的汤里都有一股血腥味,原来是因为这个。
    气血翻涌,经脉膨胀,他抑制不住体内的气流。
    沐轩见他双眼通红,脖颈间血管凸出,这样让他想起了他在祁山中和堂的样子,是要疯了的征兆。
    他呕心沥血就为了让他早点好,沐轩反握住他的手,厉声警告,别让我功亏一篑。
    他一吼,任柯走丢的七魂六魄全都归来,整个人一震,立刻全神贯注的压制住体内的真气,不让他肆无忌惮的侵蚀自己,然后去寻药给他上药,重新给他包扎好伤口。
    如果说第一次的疼是地狱,那这次就是十八层地狱,沐轩浑身就像是被人用钉子一寸一寸的钉到骨头里,密密麻麻无处可逃。
    任柯紧紧地抱住他,看他嘴里出了血,连忙扯被子给他咬住。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沐轩才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早已精疲力尽的瘫软在任柯怀里,昏昏欲睡过去了。
    任柯轻轻地抱住他,拉被子给他盖住,用衣袖给昏睡的人擦去脸上的汗,动作轻而柔。
    他恨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很死这疯子了,怎么能对他这么好,对一个多次要杀他人这样掏心掏肺。
    沐轩一觉醒来浑身脱力,这蝎毒果然带劲,早知道后劲这么大,他当初就不该带任柯出来的,还落在这个鬼地方。
    任柯就睡在他旁边,别说,大佬睡着的样子还挺好看,真像个明朗的少年郎,如果他不是境遇大变,估计京城要有许多姑娘芳心暗许了。
    他看了一会无奈的拍了拍头,觉得自己魔怔掉了,居然看个男的能看这么久。
    他晕晕乎乎的起身,缓了一下,先随便把昨天的鸽子弄了一下,在炖鸽子的空隙费劲的把任柯移到床上去。
    他发现地上有本书,是他常用来留言的那本,此刻翻开的那页空白处有几个红字,他拿起来一看,写的是不要再割腕放血,否后面有一横,可能是没写完就晕过去了。
    字说不上好看,但至少端正。沐轩摩擦了一下红字,再提任柯的手看,果然是放血写的。
    真的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沐轩气的头疼,特地给他手指包了个好几圈,然后去洗衣服。
    洞里的水都是下雨天的时候把盆放那些小口下面,一点一点续起来的,平时他都能省则省,洗衣服更是能不洗就不洗,这次地上滚了几圈,还有血斑,不得不洗了。
    他一边洗,一边心疼水。
    鸽子汤炖好,他喝了两碗,他今天不打算出去,于是就一边发呆,一边等人醒。
    结果,等睡着了人也没醒。
    等醒来,他见任柯坐在床上打坐,他过去看,汤已经喝完了,他依旧敷衍的把碗洗了,然后准备出门。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提昨天的事情,沐轩拿着捡来匕首和装血的罐子,习惯性的去留字条,才想起人已经醒了。
    我走了,一会就回来。
    他说了一声,见任柯睁开眼睛看自己,也不等他回答就开门出去了。
    接下来几天,两人相处都莫名的尴尬起来,有一个晕着的时候还好,只要两人都是醒着的时候,气氛就很怪异。
    明明都长嘴了,就是不说话。
    明明都有脚,就是不靠近对方。
    任柯身体逐渐好转,他一醒就打坐调息,偶尔下床走走。
    沐轩受不住低气压,但是比起外面的绿眼怪,他还是觉得不咬人的任柯略微讨喜一点。
    他每天出门时,如果任柯没醒的话,照样会留字条,只是不再多一字废话。
    后来,任柯可能也受不了尴尬了,每天都等他走了以后再醒,看完字条,继续打坐调息。
    有天沐轩带回来了一把剑,他走的时候特地放在床边,回来看到剑的位置不一样了,就知道大佬使过了,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就减少了点。
    任柯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沐轩有时候回来了他还醒着,本来是练剑的,一看到他就放下剑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沐轩一头雾水。
    直到有次,他回来的早,正好见剑从大佬右手滑落,他想起上次绿眼怪的棍子打掉了他的剑,应该是那会落下的后遗症。
    他没揭人伤疤的癖好,装作没看到,把捡来的野鸡清洗干净,匕首不太好使,一时手滑把鸡甩了出去。
    你在祁山学了什么?握刀都不会?
    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在旁边的,沐轩摊开右手给他看,理直气壮的说:看到这是什么了吗?抓钱痣!我这手是只能抓钱不能杀人。
    祁山的人不会杀人,这才是笑话吧。
    任柯看他手掌心,浅浅的黑痣刚好长在生命线中心,见他说完自己后把鸡捡回继续割鸡头,他拇指是置于把手后的,这样的握姿,武器很容易就被打掉。
    在刺客宗门的祁山,真的有人不会武功吗?
    第二十八章
    一晃过了半年多, 任柯情况反反复复,有一段时间他几乎整天都是清醒的,还和沐轩一起出去找吃的。
    本来以为步入正轨了,结果, 任柯又长时间昏睡不醒。
    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几次, 沐轩已经麻木了,有次本来想再放血试试, 结果撞枪口了, 大佬正好醒来,那眼神没比绿眼怪的好多少。
    至此, 他再不敢有这样的念头。
    有天出门, 一开门就发现有个气息奄奄的人躺地上, 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他试了试还有气就赶紧把人拖进去, 他转身去找水, 一回头正见那人提着剑就要刺向床上的任柯。
    住手!
    幸好这人全身是伤, 行动没有太快, 于是沐轩及时的捏住了剑身,手心的血滴落在床上, 沐轩怒目圆睁, 你要杀他?
    好心救个人,居然要杀他的攻略对象!
    闻言,那人迷离的眼神逐渐聚焦,看到他后怔了一下松开了剑,跌倒在地。
    真是狗做久了,见人就吠。
    声音淡雅, 是个姑娘,沐轩瞪大了眼睛。
    姑娘自嘲似的笑了笑, 回头看向沐轩,再见他手上的血,咳了两声,才开口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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