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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拿天鹅(127)

    第三百一十一章 贤婿(上)
    陈恺赶到南阳来,其实是为了捉拿长沙王世子。
    说是捉拿,其实也不确切,因为他身上并没有皇帝的谕令。但皇帝曾交代过他,长沙王世子既然到了京中,无皇帝之命,不可离京。而监视和掌控长沙王世子的事,便落到了京兆府的头上。
    陈恺自然知道皇帝的心思,特地拨出一些人出来,每日监视长沙王世子的行踪。
    但这长沙王世子当真是诡异得很。
    前两个月,长沙王世子随军出征,陈恺一早做了安排,他帐下无论文职武职,都安排了细作,确保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但长沙王世子竟不按规矩来,只跟主帅崔珩打个招呼,说要去前方打探军情,便似凭空消失了一般。等陈恺得知长沙王世子离京的消息,要追出去,他早已经不知踪影。直到后来,长沙王世子立下大功,与崔珩里应外合得了大胜,陈恺才知道了他的行踪。丢脸的是,这个消息他也是从前方战报里看到的,并不曾比别人早知道一个时辰。
    此事,让皇帝颇是恼怒。
    这些日子,陈恺每天都夹着尾巴,生怕哪天官帽就掉了。他愈加不敢怠慢,加派人手紧盯着长沙王府,立志决不让这等事再发生。
    可它还是发生了。
    这长沙王世子的手段当真是诡异得很。这些日子,他每日都要去观澜阁里看书,陈恺的人也总是跟得紧紧的,唯恐跟丢。不料,就在两日前,长沙王世子又跑了。陈恺至今不知道长沙王世子用了什么障眼法躲过了监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蒙混过关出了城,只知道自己收到消息的时候,长沙王世子已经出了长安。
    他忙不迭地马上调集兵马,追了出来。一连三天三夜,陈恺没有好好吃饭,也不曾睡过一个整觉,只想着挖地三尺把长沙王世子找出来交差。万幸这长沙王世子有些大意,路上行踪隐藏得并不十分严实,陈恺没有跟丢,一路追到了南阳来。当他得了确切的消息,得知长沙王世子是到了这个学塾,马上会同南阳太守常宏,让他调集兵马,将此间团团围住,唯恐他再跑掉。
    陈恺原本想着,长沙王世子明知故犯,定有深意,不是图谋逃离京城就是谋划着什么大事。除了阻止王世子逃跑,他若能顺藤摸瓜抓出什么来,那更是大功一件。可当他看到这学塾里的乡人,再看到南阳侯和高陵侯,心中登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长沙王世子和高陵侯女儿定亲的事,他是知道的。莫非
    陈恺看着迎上前来的严祺,目光闪了闪,脸上顺势堆起笑容:文吉别来无恙。
    严祺和陈恺一向认得,从前严祺未离京时,交情还一度不错。二人见了礼,陈恺又向南阳侯打了招呼,最后,看向李霁。
    李霁看着他,神色平静。
    长沙王世子。陈恺皮笑肉不笑,行个礼,未知世子在此,在下有礼。
    南阳太守常宏见状,也连忙跟着见礼。
    李霁瞥了瞥外面的那些军士,道:府尹不在京兆府中用事,却远赴南阳而来,与太守一道驾临这小小的学塾之中,不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陈恺知道这长沙王世子不是好对付的,于是顺水推舟道:并无要紧之事。在下奉皇命,到南阳郡督办些公务,今日恰听闻高陵侯也在此间,想着多日不见,便来会一会。
    说罢,他看着李霁,道:不想,世子也在。
    我在京中无事,一时兴起,来探望岳丈。府尹与太守既然来到,亦是正好。李霁道,当下正有一件官司,乃牵扯到了京兆府和南阳两地,还请二位裁决。
    听得这话,严佑面色一白。
    漪如的心却像被什么挠了一下,耳根烧灼起来。什么岳丈,她想,连门还没过就敢叫岳丈可腹诽归腹诽,她的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翘起来,心头一阵酥甜。
    南阳侯急道:王世子此言差矣,区区小事,本地处置便是,哪里能惊动京兆尹?
    高陵侯如今定居京城,自是京城人氏。他报窃案,而事发之地在南阳,不是牵扯两地又是什么?李霁说罢,继续向陈恺和常宏道,高陵侯名下的田产原本托在了这学塾之中,用产出供养学塾。如今这田契遭窃,被人典卖了去,债主上门要债,竟要到了高陵侯的头上来。依府尹和太守看,此事当如何解决?
    南阳太守常宏也已经看到了自己那族侄常文锡,心中登时已经明白了几分。这常文锡平日里做的事,他是知道的。不过常文锡对他颇是孝敬,隔三岔五送些东西来,常宏帮他解决麻烦,孝敬的钱物也从来只多不少。故而常宏虽然看不上,但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不料,这竖子竟然胆大包天,惹到了高陵侯和长沙王世子这等人物头上。
    陈恺到自己的地界上来办事,常宏本想着不得罪他,跟着来帮衬帮衬,反正出了事也跟自己没有关系。没想到,竟遇到自家这孽障来作妖。
    而陈恺则感到颇为无语。
    他本是来拿人立功的,哪里想到立功没立成,反而被李霁当面塞来了一桩官司。
    偏偏他刚才还随口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是为了来探望严祺的。心中一阵懊悔,陈恺只想给自己这嘴一巴掌。
    他只得微笑,维持着体面和风度,道:既然如此,我等身为父母官,自不应辞。说罢,他看了看堂上众人,对严祺道,此案是何细由?还请文吉如实道来。
    严祺也不客气,将前后之事一五一十叙述一番。他说的,桩桩是实,南阳侯和严佑纵然有心靠着斗嘴浑水摸鱼,此时也已然抵赖不得。
    陈恺听罢,看向常宏。
    太守以为,此事当如何决断?他问。
    常宏知道事已至此,在场的都是大人物,自己是谁也偏袒不得了。
    高陵侯既然报了窃案,自当将嫌疑人犯带回,秉公论断。他说。
    陈恺无心在此间多留,颔首道:如此,严佑监守自盗,当票上亦有画押,证据确凿。来人,将严佑押下。
    第三百一十二章 贤婿(下)
    书塾里,可谓鸡飞狗跳。
    严佑被带走的时候,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哭天喊地。
    南阳侯在本地是首屈一指的头脸,丢不起人,再吝啬也只得破财消灾,息事宁人。他取来钱财,连本带利还清了严佑的债。
    在严祺顺利拿回田契之后,严佑也终于被放了回来。而后,在严祺的主张之下,族人们当场推拒出族中的一位老秀才,接替严佑来管学塾。
    此事,严祺本以为要磨上些日子,不料竟因得李霁来到,一日之内得以解决。
    据说南阳侯回家之后,将严佑打了一顿,自己气病在床,让家人好一顿忙乱。
    严祺则喜气洋洋,带着漪如和李霁回到了老宅。
    这是漪如的曾祖母还在时,最喜欢的屋子。他亲自带着李霁走到一处院子里,对李霁道,当年我们全家进京之后,漪如曾祖父将它重修了,栽上花草,扩建出院子来,有厢房,有书房。这些年,阿楷和玉如看书学字,都是在这里。日后,这院子便专给你住,如何?
    李霁望着那院子,忙道:多谢岳丈。
    严祺看着他,抚着胡须,目中带笑。他回头,只见院门外面,漪如正探头探脑,见他望出来,马上缩了回去。
    一家人,不必客气。严祺大方道,不理会那边,继续与李霁往里走,有件事我想问你,望你如实相告才是。
    李霁道:君侯但问,在下必知无不言。
    京兆尹陈恺,莫非是你故意引来的?
    李霁抬眼,只见严祺看着自己,目光通透。
    正是。他答道,我那日见到阿楷,听他说起了家中之事,见他着急,便想出此策。这些田契纠纷,原是族中之事,又牵扯到南阳侯的面子,在下料君侯即便当面评理也不好处置,倒不若见官方便些。在下到这里来,京兆府的人也会来。在下与漪如还未成婚,外人不便插手,推给京兆府帮忙办一办也是正好。
    严祺颔首,若有所思。
    李霁在京中的处境,他是清楚的。南阳离京城并不算太远,李霁出来一趟,竟是惊动了京兆尹亲自来追。这背后的道理,自然远不止京兆府这么简单。
    心中叹口气。皇帝赐下这门婚事,面上风光,其实到底还是将棘手之事扔给了严家。
    李霁看着严祺的神色,忙又道:事急从权,卤莽冲撞之处,还君侯见谅。
    严祺看向他,笑了一声。
    你当真比你父亲谦虚多了,他做事,可从不曾说过什么见谅。严祺摇头道,日后你该多学学他,做便做了,我又不曾责怪你,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李霁笑了笑。
    只是这样的事,你日后还是该小心为上。严祺道,京城不比广州,该谨言慎行才是。
    话虽不曾挑明,李霁却知道他的意思,忙道:在下明白。
    严祺的脸上恢复笑意,转而唤仆人来,吩咐去置办酒席。
    二人说了一番话,仆人来报,说族里的几位长辈到了。
    李霁闻言,正要与严祺出去看,严祺将他止住。
    你从京城赶来,必是不曾好好歇息。他说,这些族人来找的是我,自当由我出面,你不必插手。
    说罢,他让仆人好生伺候李霁,出门而去。
    李霁站在院子里,四下里看了看。
    这院子甚是清静,花木生长多年,已经成荫,房前屋后郁郁葱葱。
    世子。仆人恭敬道,屋子里备了茶,还请世子入内歇坐。
    李霁应一声,却将目光瞥向院门。那里半敞着,没有一个人影。
    他不多言,收回目光,往正房堂上而去。
    可才上阶,那仆人将他拦住。
    茶在书房。他忙道,世子,书房舒服,还是去书房歇息吧。
    李霁看着他那笑嘻嘻的脸,眉头动了动,随即往书房而去。
    才进门,他的袖子就被拉住。
    转头,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睛。
    漪如站在门背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还要人给你指路,傻瓜。
    李霁唇角弯了弯,却不多言,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漪如忙道:外面还有仆人
    话音未落,李霁抬脚一勾,书房的门关了起来。
    温暖的气息,混着些许路上的风和尘土的味道,还有汗味。
    漪如平日最讨厌天热,因为出汗黏腻,尤其是货栈里的男子们,什么味道都有。但十分奇怪,漪如觉得李霁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
    她想,自己果然是中了毒,竟爱屋及乌。
    李霁的吻,与前番一样,并不曾停留许久,头便抬了起来。漪如与他身体相贴,听到他那心跳声也一样强烈,抬眼,他的气息粗重,耳根透出不寻常的晕红。
    此时的他,全然不是方才众人前那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模样。
    漪如的唇角不由抽了抽。
    笑什么?李霁问道。
    漪如不答,只拉着他的手,道:过来。说着,带他走到书房里面。
    李霁跟在她后面,朝四下里打量。
    只见这书房里摆了许多书,架子上满满当当,墙上还有字,不过七扭八歪,一看就是孩童写的。
    那是玉如的,漪如给他倒一杯茶,道,这些年,我父亲最得意的事就是教她读书写字,但凡有一点成就便要裱起来。
    李霁了然,看向旁边的书架。只见这上面堆了许多的纸,叠得整整齐齐,一看便知是孩童的字稿。
    你的呢?他忽而问道。
    怎会有我的。漪如道,我从小就住在京城,不在这里。
    李霁颔首,随手拿起几张,翻了翻。
    漪如看去,一缕夕阳的光照从窗外斜斜照入,恰恰落在他的侧脸上。
    他的眼眸微垂,似乎看得认真,下颌的线条利落而柔和,赏心悦目。
    未几,他的目光落在最下面的一排。那里也堆着好些纸张,不过已经落灰泛黄,可知已经有好些年头。
    漪如见他伸手去拿,忽然回过神来,忙阻止:那些不是
    话没说完,已然来不及。
    李霁抽出几张,抖了抖上面的灰尘。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却不是字,而是画着一堆小人。
    一角还有似乎是字的落款。李霁看了好一会,才从那乱七八糟的笔画里辨认出来,上面写着漪如。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南阳(上)
    漪如看着那画,不由讪讪。
    她虽然从小住在京城,可有时也会因为探亲、祭扫之类的事,跟随父母到南阳来。李霁看的这些话,就是漪如小时候留下的。
    确切地说,那是上辈子的事,但漪如仍然记得清楚。
    当时,她对画画的兴趣比写字浓厚多了,严祺让她练字,她偏偏不务正业,拿着笔画七画八。严祺发觉之后,又好气又好笑,将她责备了一顿。可他却没有把这些画纸扔掉,而是收起来放好,说这是漪如的罪证,将来她长大了,要拿出来给她看看自己干过什么好事。
    一语成谶。
    看到李霁瞥来的目光,漪如随即眨眨眼,露出讶色: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我都不记得了。
    李霁不置可否,饶有兴味地将那些涂鸦翻了翻。只见上面除了画着各种小人,还有花花草草。翻了两张之后,他看到一张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女子。那女子一看就是个新妇的打扮,圆圆的脑袋,穿着长长的裙子,头上梳着高髻戴着凤钗,脸上还用墨水涂着两坨胭脂,嘴唇也黑乎乎的,想来是要画个浓妆。
    旁边的落款上,歪歪扭扭写着漪如大婚像。
    漪如脸上一窘,连忙就要将那画拿走。
    李霁却不让,一手挡着她,一手把画举高,继续端详。
    你从前不是说不想成婚么?他说,原来小时候并非这么想。
    漪如跳起来,将把他的手拉下来夺画,但他的个子着实比她高出许多,那手臂又有力得很,漪如无论如何也够不到。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画的。她瞪着眼睛,脸上竟是泛起了红晕。
    李霁眉梢微扬,却继续看下一张:这又是谁?
    漪如愣了愣。
    那下一张,是个男子。模样比前面的女子敷衍多了,两个圈是眼睛,嘴巴是一个短横。身形和衣裳也潦潦草草,只能大约看清他穿着常见的新郎衣裳。
    李霁的目光落在落款上面几个字,漪如夫婿。
    漪如只觉脸上烧得更烫,趁他不备,一下把那只手拉下来,抢了画。
    你这夫婿为何没有姓名?李霁问,你那时不是跟太子定了亲么?
    谁跟他定了亲?漪如拉下脸,那不过是先帝和文德皇后的意思,又不曾白纸黑字写下来,算什么夫婿。
    李霁还想再说话,漪如将那些画全都收起来,塞回下层的架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看这些做甚。
    那么我该做什么?李霁道。
    漪如道:自是跟我说话。你为何来了此处,那京兆尹和南阳太守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曾交代。
    我方才与你父亲说了。
    他是他我是我。漪如拉着他,让他在榻上坐下,道,来龙去脉,你全都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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