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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拿天鹅(88)

    漪如了然。
    这苏子章,她从前确实听人说过,在家里是个极其娇贵的。从前在京中,京中的官宦子弟本就多如牛毛,苏子章又是个男子,自然跟漪如玩不到一块去,也不会有什么印象。与他相较,漪如倒是记得苏家的几位闺秀,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但凡热闹些的聚宴,总少不得她们。
    如此说来,父亲还不曾答复?漪如道。
    当然不曾。容氏道,那边来问了好几回,你父亲都推说要询问长辈意思,其实就是等你回来商议。
    漪如对苏家自是毫无兴趣,道:父亲母亲可见过了这苏子章?
    他小时候是见过的。容氏道,只是都是在场面上见见礼,全无深交。如今长大了如何,却是不知。
    既然父亲母亲如今连他模样如何都不知道,如何商议?漪如道。
    媒人说了,这位小公子不但出身高门,人品才干也是极佳。陈氏在一旁道,他也进了国子监,说是及冠之后便要出仕。
    漪如不以为然:媒人嘴里的话怎么能信?她为苏家跑这趟腿,但是为了事成之后的好处,也要把黑的说成白的。
    陈氏怔了怔,一时结舌。
    容氏微微皱眉:你这又是什么话,照你这么说,媒人嘴里就没一句真的了?
    严祺听着漪如的话,却是毫无意外。
    照你说来,如何方为可信?严祺拿起茶杯,轻轻吹一口热气,问道。
    自是让我先亲自将他看一看,摸一摸底细。漪如道,若是好,我便嫁,若是不好,父亲便要按先前说好的,不许为难我。
    容氏随即变色,道:又来胡说。堂堂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有去看男子的道理。
    漪如反驳道:母亲和父亲当年成婚时,都是知根知底才决定过到一处。怎到了我身上,就要两眼一闭?世人连上街买个菜都要看看新不新鲜、卖相如何,怎遇到婚姻这等终身大事反而要将自己蒙在鼓里?
    容氏瞪着她,正要说话,却被严祺打断道:你打算如何去看?
    我自有办法。漪如胸有成竹,且保证不会被外人知晓。但父亲母亲须由着我去行事,不可阻挠。
    严祺和容氏向来知道漪如脾性,相视一眼,各是无奈。
    那么我也将话说在前头。严祺看着她,神色认真,你不可吹毛求疵,小题大做。若挑不出那正经的错处来,这婚事便要答应,不可一句不想嫁就搪塞过去。
    漪如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自当如此。
    漪如从前住的院子,也已经修葺一新。
    她走进自己的屋子里,只见里面的陈设大多还是原来的,都擦得干干净净,一点看不出老旧。
    褥子帐子之类的则是新做的,不过那些料子,一看就是一直放在库房里的存料。
    陈氏张罗着,让婢子们将漪如的行李打开,样样归置好。
    漪如则坐到案前去,取来纸笔,研开墨块,给李霁写信。
    从扬州到长安的这一路上,无人送信,漪如一直没有动笔。不过在启程之前,他们约定过,漪如到了长安之后就去信报平安。
    陈氏这边跟侍婢们说着话,转头,发现漪如竟在那边摆弄起纸笔来,有些错愕。
    你如今怎喜欢舞文弄墨起来?她说,莫不是到了扬州,竟学了许多学问?
    舞文弄墨不好么?漪如笑了笑,阿姆从前总告诫我,要像别家闺秀那样坐得定定的,每日与诗书女红相伴。
    陈氏嗔道:你?你若能定定坐上一刻,我便要阿弥陀佛了。
    说罢,她坐到漪如身旁。不过她到底不识字,看了一会,也看不出所以然。
    陈氏又看向漪如。
    烛光下,她的侧脸姣好,肤白如玉,天生的长眉无所描饰。她书写着,长睫垂下,眸光流转,颇是认真。
    听到陈氏轻轻叹了口气,漪如转过头来。
    之间她看着漪如,神色怜悯。
    我其实也不愿主公将你带回京城来。她抬手,轻轻抚摸着漪如的脸,道,昨日,我看见了温女君。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国子监(上)
    漪如的目光定住。
    陈氏说的,是温妘。
    去年,太子已经完婚了,温妘就是太子妃。
    什么温女君。漪如纠正道,该叫太子妃。在别人面前,阿姆可千万莫称呼错了。
    我岂不知,不过是怕你不舒服
    漪如不由笑了笑,道:我哪里会不舒服。别人不知道,阿姆还不知道么?当年那婚事没了,我有多高兴。
    陈氏看她神色果然轻松,放下心来。
    阿姆在何处看到了太子妃?漪如道。
    就在崇福寺。陈氏道,我到崇福寺去上香,太子妃正好也到那里去礼佛。那阵仗,侍卫将半个崇福寺都把守了起来,不许别人踏足,生生等到太子妃礼佛罢了,才撤走。
    这话听上去颇有些酸溜溜的。漪如问道:阿姆可寻机会跟太子妃见了礼?
    自是不曾。陈氏道,我如今是何等身份,岂能见到那等金面。我和其他礼佛的人一道,只能远远望一望,看她前呼后拥到佛殿离去。
    说罢,她看了看漪如,又叹口气。
    我与你说这些,是想着你和那苏家的婚事若成了,日后定然是要留在长安。那苏家也是个一等一的门第,你将来,只怕少不得与宫里打交道。
    漪如不以为然:打交道罢了,跟谁打交道不是打。
    陈氏讶然,看着她:如此说来,你不反对留在京城?
    漪如睁着无辜的眼睛,道:为何要反对?父亲让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在京城找一家好夫婿?
    陈氏神色复杂,却露出笑容,道:你能宽心就好。留在京城自是好的,我思来想去,这天底下能配得上你的人家,出了京城便也没有别处了。
    漪如笑笑,转过头去,继续写信。
    苏家的婚事,漪如既然在严祺面前答应要认真考察,倒也是说到做到。
    整个严家,跟那苏子章最靠近的,当然就是严楷。毕竟那苏子章在国子监里上学,严楷如今也在。
    而当漪如找到严楷的时候,提到国子监,他就满腹牢骚。
    我不明白父亲为何一定要我出仕!他恼道,当初,他说我只要中了秀才,便一切由我做主。我信了此言,便去考了秀才。他见我考中了,却又改了主意,又要我出仕。什么国子监,谁爱去便去,与我无干!
    漪如喝着茶,看了看他那张愤懑的脸,啧一声。
    父亲想让你出仕,当然是要为你将来做打算。漪如道,我们家如今这处境,你不是不知。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若不做出些功绩来,将来父亲百年,朝廷会不会让爵位传给你也难说。你若是父亲,可甘心高陵侯的祖业就这么没了?
    我又不是不求上进,严楷道,除了出仕,又不是没有别的路子?
    什么别的路子?漪如道。
    自是从军!严楷眼睛明亮,姊姊,我想过了,我们家之所以走到今日
    这步田地,究其因有,乃在于毫无功勋建树。当年曾祖父、祖父和父亲从南阳来到京中,全凭着外戚名头,靠着皇家的恩宠支撑。这样的家世,纵然面上风光,京中又有几人真看得起?便如八年前一般,一旦风头不再,便门前冷落。父亲如今想要挣回一口气,便不该再走从前的路子。出仕做官,不是拼科举就是拼是出身。这两样,本事比我大的人有的是,就算我能够出仕就得个八品官职,也要在官署中熬上许多年才能往上走,那坐牢一般的日子,我是不愿意过。
    漪如听得他一番长篇大论,并不似严祺那样恼怒。
    我听陈阿姆说,去年北宁侯崔珩破南匈奴的时候,你颇是高兴。漪如道,他班师回京时,你还特此从南阳溜到了京城去看,可有此事?
    严楷愣了愣,老实道:有。
    你所谓从军比出仕更容易挣得功绩,依据就是北宁侯,对么?漪如道,他一战成名,不但得了许多封赏,还受人钦慕。你便想着,大丈夫当如是,对不对?
    严楷挠挠头,道:也不光是北宁侯,还有阿霁。
    漪如愣了愣:阿霁?
    阿霁也是少年征战,屡立奇功。严楷双眸闪闪,道,姊姊,他们尚且有那胆魄一搏,为何我不可?
    漪如心里叹了口气,不由埋怨李霁。好好的王世子,不在家里待着,做的什么榜样。
    少年从军的人多了去了,除了那北宁侯和阿霁,还有何人与他们相似?漪如问。
    轮到严楷愣了愣,嗫嚅道:也多了去了,不过难让人记住而已。若说出名的,前汉霍去病算得最出名。
    漪如颔首:霍去病十八岁因功封侯,你大约也读过,他是如何立功的。
    他率八百骑兵深入大漠,大破匈奴。
    那么他为何能以区区十八岁便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
    因为武帝授他嫖姚校尉,卫青令他严楷说着,忽然明白了漪如的意思。
    霍去病是武帝的妻侄,卫青的外甥。漪如道,北宁侯世代将门,他才入行伍,便当上了主帅手下的副将;至于阿霁,他自己就是长沙王世子,长沙王将整个水师都给了他。阿楷,你若是投身行伍,会从什么做起?
    严楷一时结舌。
    再有,霍去病二十三岁就死了。投身行伍之人为何一旦立功便有重赏?那是因为许多人去了之后,没有来得及立功就没有了性命。你评断好与不好,不能光看那些得了好处的人。如果这条路那般好走,京中的那些贵胄子弟早就挤破了头,哪里轮得到你?
    严楷被漪如的话堵得面色通红,却不服气。
    反正反正我不想经那什么官署!他说。
    漪如翻个白眼。
    进与不进,那是将来的事。她只得耐心劝道,你如今只有十五岁,就算要如行伍人家也恐怕不会收。还不如在国子监里好好待两年,攒些本事,就算将来要走这条路,兵部的人也会高看你一眼不是?
    这话倒是说到了严楷的心里,他终于露出笑容:还是姊姊聪明。
    漪如见把他哄好了,拿出一只匣子,摆在案上。打开,却见里面是好些假须。
    这是什么?严楷讶道。
    我的宝贝。漪如眨眨眼,你不是要去国子监么?我陪你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国子监(下)
    国子监设在太常寺。漪如和严楷同乘一辆马车,进了朱雀门之后,径直往东。
    严楷坐在车上,眼睛盯着漪如。
    她穿着一身侍从的衣裳,还特地在脸上贴了些胡子,一眼看去,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纵然方才看到了她是怎么贴上去的,严楷仍感到新奇,这也是扬州特产?
    算是。漪如得意道,你要么?将来给你也带些。
    严楷仔细端详,只见这假须做得很是讲究,稀稀疏疏,却仿佛是真的从皮肉里长出的一样。
    我要假须做甚,我又不用扮男子。他说罢,忽而想到了什么,姊姊这般熟稔,莫不是在扬州也时常要做这等鬼鬼祟祟之事?
    什么鬼鬼祟祟。漪如给他的白眼,拿着一枚小铜镜照着,道,我不过是知道得多一些罢了。
    严楷好奇地问道:姊姊,外祖父说,你在扬州,时常帮他打理生意?
    正是。
    如何打理?也像他那样,每日到货栈里去,跟别人谈生意?
    那是自然。漪如道,还要查看货物的成色,进货出货的数目,帐上记得清不清楚,有无错漏。
    严楷咋舌,由衷钦佩:姊姊当真了得。
    漪如颇为受用,笑眯眯道:听母亲说你也了得,这些年,你学问学得好,在南阳还能给父亲帮忙照看田产。
    严楷撇撇嘴角:在那般乡野之中,我能做的也
    只有这些。不过姊姊切莫以为那乡下日子有多么悠闲,父亲母亲的事可是不少。
    漪如讶然:怎讲?
    还不是我们家的那些亲戚,什么南阳侯,什么叔伯,什么族亲。严楷道,每日都免不得有些人上门来,不是搬弄是非就是讨要钱粮,父亲母亲又都不是拉得下脸的人。
    漪如的眉头皱了皱,还想再问,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仆人道:公子,道了。
    姊弟二人从马车上下来,举目望去,只见这已经到了国子监外头。一块下马碑立在牌楼外,须得步行而入。
    漪如于是整了整衣冠,跟着严楷身后,往里面走。
    国子监的学生,都是长安城中的贵胄子弟。当下,正是上学的时辰,一辆辆马车接踵而来,年轻的子弟们衣锦饰玉,身前身后都有仆人伺候,个个看着来头不凡。
    漪如离开了京城多年,纵然从前对这等场面见怪不怪,仍是不由地多看几眼。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觉得国子监是朝廷开设的,自有规矩。来上学的都是学生,大约不会有什么排场,严楷带上她这么个随从,会不会于理不合。现在,她知道自己想多了。跟别人比起来,严楷身边只有漪如这么一个仆人,可谓是朴实无华。
    阿楷。一个声音忽而传来。
    漪如看去,只见一个跟严楷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走过来,看那模样,有几分面善。
    是何清。严楷小声道,我幼时的常来家中玩的。
    漪如想了起来。
    何清的父亲叫何复,是严祺当年朝中的同僚,关系很是不错。于是他的儿子何清和时常过府来玩,跟严楷很是要好。
    多年不见,这何清也长大了许多,个子比严楷矮一些,脸圆乎乎的,却颇为清秀。
    何清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漪如,道:你换了个书僮?
    严楷道:正是。说罢,又忙补充,原来的病了,我母亲就又给我派了一个,他是我家新来的,我
    话没说完,漪如踢了一下他的脚后跟。
    严楷把话咽回去,随即四顾而言他:你今日一人来?
    何清笑了笑,道:我家那书僮也病了,不过没有多余的仆人,我便自己来了。
    严楷了然,跟何清一道往里面走。
    由于严祺离京多年,严楷近来才跟着他回京,跟何清其实也是多年断了联系。不过二人凑在一块,倒是没有什么生分,漪如走在后面听着他们谈天说地,颇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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