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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txt(3)

    泡得脑袋晕晕乎乎的,直到宫女催促,她披衣上岸,赤脚踩在柔软华贵的波斯地毯上,即刻宫女捧来了水晶素丸子、稻香鸡、碧粳桂花粥等精致的菜肴。
    擦干湿发,用完膳食,已是华灯初上。今日李心玉异常疲惫,便挥退宫人,早早地回房歇着了。
    走到寝殿跟前才觉得有些奇怪,此时早早掌了灯,却无人在里头铺床叠被,几个服侍李心玉就寝的嬷嬷都立侍在外。见到李心玉到来,几个司寝嬷嬷都显露出紧张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心玉停了脚步,问道:你们怎么在外头,被褥都铺好了?
    司寝嬷嬷答道:回禀公主,都备好了。
    李心玉正犯着困,不疑有他,打着哈欠进了寝房。
    她的卧房很大,从外间绕过珠帘轻纱,便是精致又宽敞的内间,绫罗屏风后,整面墙壁都被做成了书架,摆满了各色卷宗书籍,而另一面墙则摆满了玉器古董,所有世间珍宝一应具有,错落有致。而内间的最中央,是一张极为宽广的象牙镶金的胡床,胡床上挂着红绡软帐,四角缀有银铃,映着昏黄的烛火,如仙人居室,更显富丽堂皇。
    一阵银铃脆响,红绡曼舞,映出床榻上一个模糊的身影。
    李心玉蓦地吓了一跳,登时睡意全无,猛地后退一步躲在书案后,喝道:谁在那!
    床榻上,软帐中,那个模糊的人影不安地动了动,却并未回答。
    不像是刺客,没有谁有这个本事能到清欢殿来行刺。再回想刚才在门外,那司寝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情
    李心玉总觉得有些古怪,又说不上哪里古怪。
    她冷静了些许,抓起书案上的玉石镇纸当防身武器,又问:白灵,是你吗?
    呼帐中传来一声略微粗重的喘息,暗哑的,还带着少年人变声期过后的沙哑。
    李心玉浑身一颤,呆若木鸡。
    这个声音哪怕只是一声急促难耐的喘息,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裴漠!
    李心玉丢了镇纸,连鞋也顾不得穿好,赤着脚踩着波斯地毯一路奔过去,猛地掀开纱帐,顿时又是一窒,险些晕厥在地!
    这是哪个挨天杀的出的馊主意!
    只见裴漠侧倚在榻上,双手被粗绳反剪在身后,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可见肉的袍子袍子很是宽大,只在腰腹处松松地系了根带子,堪堪遮挡下面的关键部位,而瘦削却并不单薄的胸膛,连着下头清晰可见的腹部肌肉一览无余。
    他的眼睛被人用一块三尺多长的黑布条蒙住了,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英挺的鼻梁下,唇形优美的唇瓣如涸泽之鱼般微微张合,吐出沉重且急促的呼吸
    大概是为了防止他反抗逃跑,他的脖子上被栓上狗儿般的铁项圈,项圈上有一条细长又结实的铁链,将他禁锢在床榻上。
    烛影打在红罗软帐上,连少年修长干净的肉体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红光,此情此景,怎一个活色生香了得!
    喂,你震惊过后,李心玉爬上榻,手足无措地扯下裴漠眼上的黑布。
    裴漠的瞳仁微微涣散,也不知被下了什么腌臜的药,神智已然不太清明了,眸子也变得迷离起来,多了几分脆弱之感。
    李心玉左右开弓,啪啪啪拍打裴漠的脸颊,一边打一边猛烈摇晃他:喂,你没事罢!
    裴漠俊颜被打得绯红,不过总算清醒了一些,咬牙止住溢到嘴边的喘息,道:我像是没事的样子么?没想到堂堂帝姬,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啪!
    李心玉又是一掌重重拍上,打完后又有些心虚,毕竟前世裴漠给她带来的压迫感是深入骨髓的。她笑了声,直起身子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审视裴漠,说:别自作多情了,不过是有人想借你爬床来讨好本宫罢了。
    裴漠被她打得脸偏了偏,眼中蒙上一层水色,那神情说不出是屈辱还是愤怒。
    李心玉就爱看小裴漠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新鲜得很。她更是洋洋得意,越发嘴欠起来,故意掀开他的衣襟气他:哎呀你看看,你这身体瘦归瘦,肌肉倒是蛮匀称漂亮的嘛
    说着,她笑容一僵,视线落在裴漠裸露的后颈处。
    在后颈连着耳根的地方,有一块两指宽的黑色印记,像是刺青,却比刺青要丑陋。
    那是官府给罪人烙下的印记,象征奴隶身份的、最耻辱的印记。
    李心玉想起了前世,裴漠离开她的那天。
    裴漠面无表情地拿起匕首,反手一划,当着她的面将这块烙有刺青的皮肉生生地割了下来,鲜血淌了他一脖子,刺痛着李心玉的眼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心中也有什么东西被割走了,生疼生疼。
    水,拿水来
    裴漠压抑的嗓音唤醒了李心玉的神智,她从往事中抽离,默默地缩回手,甚至还纡尊降贵地给裴漠整了整衣襟,然后下床寻觅了一番,将木架上剩下的半盆冷水端了过来。
    秋夜寒冷,她胡乱地将自己的手打湿,又将冷水拍在裴漠泛红的脸颊上。裴漠却是睁开眼,哑声道:不够
    李心玉沉默了一会儿,端起整盆冷水兜头泼下,将裴漠浇了个透湿。
    裴漠浑身一颤,湿润的睫毛抖了抖,又像大狗似的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七八分。
    只是那件原本就轻薄的白袍子被水一打湿,就更显得透明,身体轮廓一、览、无、余!
    第5章 扬威
    那件原本就薄得可怜的袍子浸了水后,紧紧地贴在裴漠身上,看起来清透如雾,将他矫健的肉躯勾勒得一览无余。
    他才十七岁,身形虽瘦但骨架极美,一双腿更是笔直修长,此时浓黑英气的眉毛上、卷翘的睫毛上、发丝连同精致的下颌俱是滴着水珠,配合那样一具青涩又美丽的身躯,有着别样的引力,攫取着李心玉的视线。
    前世也并非没见过裴漠的肉躯,但似乎每见一次,都会给她以新的冲击。
    见李心玉看得入神了,裴漠跪坐而起,快速地抓起一旁的锦被盖住腰部以下,干咳一声,唤回了她飘忽的神智。
    美色被挡,李心玉揉了揉湿痒的鼻根,颇为惋惜的啧了一声。
    或是那一盆冷水起了作用,加之裴漠本就是个忍耐性极强的人,他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目光恢复了清澈,只是望着李心玉的眼神依旧带着些许不甚明显的提防和警惕。
    李心玉知道,裴漠心里一直将她视作自己的仇家女,前世如此,今生也不会变。
    她莫名心中有些不爽,掀起锦被将裴漠从头到尾盖住,哼道:你不必害怕我会拿你怎么样,我后院养着二十六个男宠,个个都貌比潘安,每月夜夜临幸一个,快活得很。你即便是要爬本宫的床,也须排个队才行!
    被蒙在被子里的裴漠无语。
    他已经无力思考为什么是二十六个男宠,而不是三十个了,一想到自己竟然要排到二十七,莫名地如鲠在喉。
    李心玉并没有劳什子男宠,一个也没有。
    她也只敢在嘴皮子上占占便宜,向来是有色心没色胆的,前世就是如此,嘴上说得天花烂坠也只为气一气裴漠,实则内心纯得如同小白莲,就是这嘴欠的毛病让她吃了裴漠不少苦头。
    算了,前尘往事一笔烂账,提它做什么。
    李心玉叹了口气,赤着脚下榻,乌黑的长发如夜色流淌。憧憧灯影中,她侧首望着裴漠,似是戏谑又似是认真地说:在这个清欢殿,你最不需提防的人就是我了。本宫虽是帝姬,是天子和东宫储君的掌心宝,但身边难得留有一个真心人,大多是像刘英阉狗之流的跗骨之蛆,一不小心,就会着道。
    被褥下,裴漠的身躯动了动。
    镣铐轻响,他抬手掀开被子,露出一张精致俊逸的脸来,沉声道:殿下大恩,裴漠愿生死追随。
    李心玉有些讶异。她没料到裴漠会这么直接地抖出自己的姓名,毕竟整个东唐的人都知道,裴这个姓氏,乃是天子此生最恨的大忌。
    只因一代美人婉皇后,传闻是死于萧国公裴胡安之手,所以李常年才灭了裴家满门。
    以裴漠那般谨慎的性格,不该这么快抖露自己的老底才对莫非他胸有成竹,认定自己这个不问世事的纨绔帝姬不会追究?
    你倒是个懂礼数的,只是裴这个姓氏有些危险。李心玉指尖绕着长发,眼波一转,笑道,不如从今往后,我便唤你阿漠罢。
    裴漠只沉吟了片刻,便拖着项圈上的铁链下榻,单膝跪拜,连身体也弯成一个臣服的姿态,说:是,殿下。
    他是真的臣服,还是佯装顺从麻痹自己?李心玉已懒得计较,当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气势汹汹地拉开寝殿的门,她就披着单衣,赤脚站在廊下冰冷的地砖上,喝道:谁让你们安排的这些!
    李心玉总是活得没心没肺的,这是头一次动大怒,夜风起,琉璃灯盏明灭可现,将她清丽的身影拉的老长,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之气。
    宫女和司寝嬷嬷自知坏事了,忙伏地讨饶。
    是、是刘公公安排的!
    根本用不上严刑逼供,嬷嬷颤颤巍巍地供出了幕后主使,刘公公说公主素爱美男,想借那小奴隶讨公主欢心
    刘英!呵,好啊刘英!
    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缘由取你狗命,你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活着不好么?
    她沉声道:来人,把刘英那狗贼拖上来!
    白灵听闻了这边的动静,也带刀赶了过来,见公主发怒,她也不敢耽搁,领着几个侍从去了下人居住的偏间抓刘英。
    可刘英这厮狡猾得很,白灵领着人将偏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刘英的影子。有个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说,刘公公见寝殿风声不对,往东宫方向逃了。
    白灵回去复命时,李心玉已穿戴齐整,清欢殿一派灯火辉煌。
    这狗贼倒是伶俐,知道去皇兄那儿避难。可惜,今日他若不死,难平我心中怨恨!听了白灵的答复,李心玉凉凉一笑,将牙白色的外袍往身上一罩,旋身道,摆驾,去东宫。
    长安月夜,千家灯火,星斗如炬。
    太子李瑨显然是从床榻上爬起来的,见到妹妹带着侍卫深夜来访,他连衣冠都没整理好,束着歪歪扭扭的发髻披衣出来,一边命宫婢端茶送水,一边小心试探道:心儿,有事吗?来,先喝口茶,坐下说。
    李心玉斜身倚在案几边,接过宫女呈上的茶水,放在嘴边吹了吹,却并不饮下,皇兄,我来向你要一个人刘英。
    李瑨茫然,问内侍道:刘英?刘英在我这儿吗?
    内侍答道:太子殿下,刘公公一刻钟前来东宫求见,小奴见您就寝了,就让他在偏间候着。
    这厮!快,把他带上来。李瑨被扰了清梦,正是烦躁之时,语气也极为不善。只有在面对李心玉时,他才放软了声音道,妹妹,这阉奴做了什么错事,哥哥帮你抽鞭子出气,好不好?
    李心玉淡淡道:皇兄,这不是一顿鞭子能解决的事。
    李瑨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问:这癞皮狗到底做了什么?
    我带了一个男奴回清欢殿
    什么?你带了个男的回清欢殿?还是个奴隶!
    这不是重点。
    李心玉将方才发生的事简单讲述一遍,太子的面色已是黑如锅底。
    大胆!这狗东西!李瑨怒不可遏,在屋中烦躁地来回踱步,又一手指天道,妹妹貌美如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她!更何况还是一个低贱的奴隶!
    说话间,内侍们已押着刘英进来了。
    刘英一进殿,就被李瑨一脚揣在心口处,直将他踹出了一丈远,在地上足足滚了三个跟头才停下。
    刘英已被太子踹去了半条命。李瑨一把揪住这阉奴的领子,细长的眉毛压在眼睛上,犹显狠厉,恶狠狠道,狗东西,我妹妹千金之躯,是什么人都能染指的!
    刘英嘴角吐着血沫,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一声声讨饶道:殿下饶命!公主饶命啊!小奴知错了,小奴糊涂,小奴再也不敢了!
    李瑨厌恶地将刘英丢在地上,转而问一旁静默的李心玉:我不要这狗东西了!新鲜玩意儿年年都有,可妹妹只有一个,他要害你,我便不能忍他!心儿,你想如何处置他?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
    李心玉有些恍神。
    李瑨向来不是个好太子、好皇帝,可他一定是这天底下最疼爱她的哥哥。若是前世自己没有打晕他,逼着白灵带他逃出宫去,那么在刘英提刀叛变之时,他也一定会像今夜一样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
    李瑨又问了她一遍,李心玉才回神,淡淡道:不必那么麻烦,让他也尝尝挖心割喉的痛苦,和身首异处的滋味。
    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记住,刀要钝。
    李瑨朝着内侍暴喝:还愣着干什么,带下去,用钝刀一点一点磨死这癞皮狗!想了想,他蹲在李心玉面前,放低声音问道,那奴隶碰你了?你受伤了?
    李心玉说:没有,我没事。
    李瑨还是不放心,拉着李心玉左看右看,又猛地起身道:不行,得连那奴隶一同杀了!我妹妹的面首,最低也得是五陵年少,这男奴算什么东西!来人!杀了
    哎!别!李心玉嘴角抽动,拉住暴躁如怒的李瑨,又开始胡说八道瞎扯,什么面首不面首的,没那回事,我将他捡回来,只是为了好玩罢了。何况我后宫有二十六个男宠,个个都是人中翘楚,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服侍呀!
    什么?二十六个!
    李瑨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震惊道:他们好看吗?都是哪里人?家世如何?配得上你吗?对你好不好?知道你爱吃糖炒栗子吗?
    第6章 阉人
    长安城的夜景很美,天上星斗如炬,地上灯火通明,天上人间,竟分不出哪里更美一筹。
    清欢殿月影扶疏,空气中氤氲着风拂动芭蕉的清香。雕花西窗点着一豆琉璃灯盏,映出李心玉清丽的剪影。
    书案后,她玉手捻着朱砂笔轻轻一划,将绢纸上刘英的名字划去。
    如同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李心玉长舒了一口气,将绢纸揉成一团,放在琉璃灯罩的烛盏下点燃。火苗蹿起,映在她美丽而多情的眼中,她感觉自己数日以来背负的疼痛都随着这张纸条彻底燃尽。
    仿佛直到刘英死的那一刻,她才获得了彻底的重生。
    今夜经过这么一闹,她反而有些许失眠,便披衣而起,提着灯盏在紫苑长廊下散步。
    深秋时节,紫藤花早已谢了,廊架上只有残有密密麻麻的虬枝,沐浴在轻薄的月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
    不经意间路过柴房的门,李心玉停住了脚步。
    柴房上了锁,她知道裴漠就关在里头。
    此时他在做什么?是像自己一样睁眼无眠,还是已坠入梦乡?他的梦里,可会出现前世的苦痛纠葛?
    想着,李心玉唤醒了一旁值夜的嬷嬷,朝柴房门抬了抬精巧的下颌,道: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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