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我失忆甩球跑后霸总火葬场了

笔趣阁-(56)

    喀哒。
    转动门扇手柄的声音。
    很轻,可落在两个男人的耳朵里,却不啻于平地惊雷。
    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何惊年站在那里,一步一步地走进来,也不看他们,那双曾经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已经空洞得映不出任何东西。
    他像被人操纵的木偶,僵硬又古怪地弯下腰,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拾起那个厚重的牛皮纸袋。
    年年!年年!
    原辞声和沈棠风都急红了眼,立刻冲过去抢夺。
    哗啦啦。
    里面的纸页雪花片似地飞落出来,雪雪白扑撒满地。
    都是空白的纸,一个字也没有,像是一场真正的雪,足以掩盖所有的痛苦。
    直到今天早上,所有的调查才有了明确结果,当然不会有什么所谓的亲子鉴定报告和何文秀亲戚的口述了。
    不过,也都不需要了。两个男人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何惊年盯着满地的白,视界却逐渐浸满蚀骨的黑。
    他转身飞奔起来。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耳朵里灌满尖锐混乱的噪音,也什么都听不清了。他的身体不断撞上往来的人,重重磕上各种东西,可他是麻木的,所有意识与感官正逐渐远离,唯一的本能就是不断跑,跑,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逼得他无法呼吸的世界。
    但是,黑暗如影随形,紧紧迫着他,追赶着他,伸出漆黑的利爪,要将他再次拖拽进无底深渊。
    他真的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怕得快要死了。
    他好像不止一次像现在这样奔逃过,每次都耗尽了所有力气,几乎丢失了半条命。可就像遭遇到鬼打墙,不管怎么逃,还是会被拉扯着回到原地。
    看不见的高墙,用欺骗和谎言堆砌,用爱、爱和爱来粉饰。
    他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面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被困得久了,他甚至忘了自己最初的愿望。
    是啊,最开始,他只是想再一次
    身体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像变成一片羽毛,要去到光明而自由的地方。
    年年!
    沈棠风撕心裂肺地大叫,何惊年冲出大门的那一刹那,他没来得及抓住他,绷紧的指尖擦过衣领,眼睁睁看着他从台阶顶端摔落。
    情急之下,原辞声什么都顾不得了,纵身往前一扑,一把将何惊年抱进怀里,紧紧护着他一路滚下石阶。
    这里的长阶又高又陡,两个人摔下去的冲击力有多巨大可想而知。原辞声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坚硬的砖石地面上,视线发黑,天旋地转,浑身骨骼几乎快要散架。
    他来不及缓一口气,颤抖着松开手臂,去看何惊年的情况。
    何惊年静静地伏在他胸膛,没有惊惶,没有恐惧,异常平静的表情。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简直就像一个无知无觉的纸壳糊的人。
    他定定地睁着眼睛,漆黑空洞,再没了一丝光亮。
    *
    最开始,我只是想再一次见到他。
    仅此而已。
    第62章 破碎
    医院。
    病房外一片混乱, 女人尖锐的哭声,男人哽咽的安慰,还有医生护士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扎刺得本就晕眩沉痛的头脑越发难受。
    原辞声按了按包裹着纱布的脑袋, 医生说他有轻微脑震荡, 必须安心休息,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怎么都不可能继续躺着了。
    他推门出去, 庄曼吟依旧捂着脸哀声号泣。她在婚礼现场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就不断在哭, 哭到现在再也哭不动,眼泪都流干了, 只能发出钝重粗粝的喘气声。
    沈鹏抬起头,对他说:无论如何,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男人嘴上说着感谢, 可并无半分喜悦之情, 反而堆积着一种浓重的悲伤。原辞声看着他,觉得他一下子老了好多, 说话的时候皱纹突然全部翻涌在脸上。
    怎么会不肝肠寸断呢。如果命运不曾开这么一个玩笑,何惊年就是沈家金尊玉贵的少爷, 从小被捧在手心千娇百宠地长大, 不用经受一丁点儿残酷的风雨,只管做他想做的事, 爱值得爱的人, 过上很好很好的人生。
    原辞声扶着墙走到何惊年的病房门前,现在还不容许探视, 他就隔着门上的小窗往里看。
    何惊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瘦得连被子都看不出起伏。明明是温暖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却像沉重而冰冷的雪,而他,也会随时随着冰雪的融化消失不见。
    他的年年才二十五岁,却像已经被沥尽了所有的热。
    听见身后的动静,原辞声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开口出声:我早就跟年年说过,不要靠近你,除了我,他谁都不能相信。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实情?我三年前就知道年年的身世。沈棠风低声问。
    他们已经尝够了失去孩子的痛苦,难道要让他们再经历一遍么?原辞声顿了顿,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三年前我救他落水那次,就看见了他身上那颗痣,只是当时我并未想到这一层。沈棠风苦笑了一下,直到在医院,我母亲第一次看见他,就把他当成了沈棠雨。
    原辞声眼睫一低,没有一个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你是想说这个?
    这些年,她病得再厉害,对沈棠雨的事情从未有过半点迷糊。最严重的时候,哪怕全家人都哄骗她,说我就是沈棠雨,她也认得出我不过是那个外面来的野孩子。沈棠风长长吐出一口气,所以,这才是最直接的证明。
    原辞声缓缓转过身,直视他,眼神要刺穿他。
    你恨沈棠雨。
    沈棠风回以凝视,我爱何惊年。
    原辞声动了动嘴唇,想说这所谓的爱,就是欺骗与算计,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讥诮又悲凉地笑了一下。
    笑他,更笑自己。
    第二天晚上,何惊年才从漫长的昏睡中苏醒。他没受一点儿伤,但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一看见沈家的人进来,立刻惊怖地大叫,拼命地按床边的铃,哭着让医生和护士快点过来救他。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像躲妖怪那样躲自己,那种恐惧到破碎的表情,庄曼吟心痛得快要死了,她的小雨,她的宝贝,她的命。以为再也找不回的珍宝失而复得,可她连抱一抱他都不能够。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怕她,躲她,她一直都是他的妈妈啊。
    何惊年对沈棠风的反应是最激烈的。沈棠风自知何惊年一定对自己憎恶已极,不敢让他看见自己,只是站在外面的走廊,想远远地看着他。
    然而,何惊年还是透过窗玻璃的反光看到了他的脸。
    结果,稍微稳定一点的精神状态突然又变得糟糕。原本他还是能说话的,经过这次刺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每天只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庄曼吟看不得他这样子,看一次哭一次,眼睛都要哭瞎掉了。她揪心,沈鹏也跟着痛苦,夫妻俩苦苦熬着,两鬓白发都熬出来了。
    医生很沉重地告诉他们,说何惊年因为三年前就出现过类似的精神问题,这次复发之后,情况远要更加糟糕。
    医生还痛心地问,在爆发之前,他的心理问题已在边缘状态,心理变化和行为在生活上有明显的失调,为什么他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发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庄曼吟掩面痛哭了起来,我以为小雨很开心的,小雨总是那么乖,一直笑眯眯的都怪我,是我这个当妈妈的不称职,我不配当小雨的妈妈,我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
    曼吟!沈鹏搂住妻子的肩膀,让她至少可以靠在自己的怀里哭。曼吟,你不能怪自己,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子,我没用,害你们苦了这么多年,全都是我的错。
    老公,到底为什么我们的孩子会变成这样?庄曼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都受了这么多苦了,为什么上天还要让他继续受苦?
    沈鹏默默,他也没有答案,只能不停地为妻子擦拭眼泪。
    除了自己丈夫,庄曼吟再不允许任何人来医院看何惊年,哪怕远远望一眼都不行,尤其是原辞声。
    庄曼吟原来还能控制自己不去埋怨他,现在却忍不住恨他。小雨变成现在这样,和他有脱不了的干系。小雨受过的苦楚里,也起码有一大半是拜他所赐。
    庄曼吟固执地不让原辞声再靠近她的小雨,原辞声来了多少次,她就赶了他多少次,谁劝都没用。原辞声无可奈何,他面对的不再是以前那个沈伯母,而是何惊年的亲生母亲,他欠她。
    于是,原辞声只能半夜三更去医院。何惊年的病房在就一楼,他透过玻璃往里看,何惊年竟然没在睡觉,抱着膝盖靠在床边,不知想些什么。微弱的光落在他身上,沉淀出格外干净的轮廓,恰到好处的柔软,叫人心疼的清癯。
    何惊年慢慢转动视线,原辞声不由一阵紧张,他不知道何惊年是否还愿意看见他,会不会也像面对沈家的人时那样,恐惧,抗拒,痛苦。
    出乎意料,何惊年看着他,却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何惊年原本木然淡漠的表情,竟然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原辞声推开窗户,轻轻一纵翻了进去。
    年年。
    他没有立刻朝何惊年走去,只是站在窗边叫了声他的名字。
    何惊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原辞声试着靠近他一点,短短一步的距离,手心却冒出潮漉的冷汗。
    何惊年还是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流露出害怕或厌恶的表情。
    原辞声在他床边半跪下来,终于,可以又这么近距离地看他,没有别人打扰,不用担心他会奔逃,会离开,会迫不及待地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年年。
    何惊年稍稍侧过脸,漆黑的眼睛里落进微光,很亮。
    年年,你还认得我吗?原辞声指尖很轻地触碰他的手背,冰凉,又很轻地贴了上去,把他的手包覆在自己手心。
    何惊年伸过另一只手,试试探探地去摸他戴在大拇指上的阿耳戈斯。
    原辞声摘下戒指给他,何惊年很小心地捧住,指指上面的绿宝石,又指指他的眼睛,牵起唇角,浅浅地笑了一下。
    原辞声并没懂他的意思,但也跟着他微微一笑。这一笑,像触动了泪腺的开关,忍耐已久的泪意浮上眼眶。
    你以前就是这样,什么都能不认得,也不认得我,却会对阿耳戈斯感兴趣。
    何惊年不解地看着他。可能是他的表情真的太奇怪了吧,嘴角还在微笑,眼睛却要哭了。
    年年,你不要怕每天来看你的那两个人,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很爱你,不会伤害你的。
    何惊年似听非听,兀自拨弄手中的阿耳戈斯。
    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你现在看见谁都害怕,为什么反倒不怕我了呢?明明你那么恨我。原辞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心,何惊年的头发生得细软柔密,摸上去温温柔柔,可他的手心却很疼,心也痛,血肉模糊的那种。
    年年,你妈妈说得对,你已经够苦的了,却偏偏还遇上我。
    我,从你这里获得了很多。你带给我的都是美好又干净的东西。可是,我却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最后,我真的没办法了,甚至想帮你把那个人找出来。
    对不起,没有找到。但我有忍不住庆幸,如果真的找到了,我又该怎么办呢?把他带到你面前吗?
    他就像你的一场梦,不愿醒来的美梦。美梦一旦成真,你拼了命也会想要抓住吧,其它的一切你也都不会放在眼里了。
    他絮絮地说着,可何惊年自然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他只顾摆弄手里的阿耳戈斯,举起来,透过上面的绿宝石往外看,跟看万花筒一样。
    真好看啊。他不由欣喜地睁圆了眼睛。鲜艳的绿色,柔和的绿色,被这种色彩包围的世界美得就像一场梦。
    年年,你那么喜欢它,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原辞声合拢何惊年的手,让他握住阿尔戈斯,可何惊年却把戒指戴回他手上,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干净清澈的眼神,没有悲伤,没有恨意,也没有疲惫。记忆里,何惊年好像从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除了三年前,错把他当成那个人的时候。
    都不重要了。何惊年爱不爱他,恨不恨他,原不原谅他,所有。
    其实,不管有没有发现你身世的真相,婚礼都是不可能举行下去的。因为,我早就计划好了,要在那天把你带走,然后,举行一场属于我们自己的婚礼。
    原辞声很慢地露出笑容,充满幸福,充满憧憬,眸子里闪动着眼泪一样的光。
    我会带你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没有人能再来打扰我们,只有我、你和糕糕,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
    何惊年很乖地抱膝坐着,笑意盈盈地凝视他。
    你看,为了这天,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打开的瞬间,银白的金属光芒刺破了昏淡夜色。
    年年,你还记得它们吗?朱诺,你设计的结婚对戒。以心印.心,心心不异。愿如此戒,朝夕不离。
    何惊年拿过戒指盒,好奇地看了看,又迅速失去兴趣,随手丢到一边。
    两枚戒指滚落在地,在夜里发出格外清脆的声音。
    原辞声把戒指捡起来,握过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又贴上自己面颊,望向他道:也是,结婚不一定需要戒指。
    何惊年歪了歪头,笑眯眯的。
    年年,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结婚吧。原辞声摩挲着他的手心,声音逐渐哽咽,潸然热泪顺着眼尾渗进他的指缝,温热潮漉,纠缠一片。
    何惊年似听非听,揪揪他的头发,有点调皮地笑笑。
    那个人是你的梦,而我我在遇见你之前,从来都不会做梦。年年你知道么,我是一个不会做梦的人。
    遇见你之后,我终于会做梦了。我做梦都想跟你在一起。
    何惊年自然无法理解他的梦,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原辞声跪在他床边,又喃喃地说了很久,哀求,告白,忏悔,可事到如今,再恳切真挚的言语,也一个字都传不进何惊年的耳中。
    医生说,他是心理疾病,虽非基因导致或者后天器质性病变引发的那种难以治愈的重症,但强度已严重干扰了正常的思维。而且由于机体生理上正常,也不好专门用药物治疗,顶多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他的心被毁了。
    所有人都在爱他,可又好像所有人都在害他,在难以计数的爱的包围中,他的神志破碎,只剩下一片雪花般单薄透彻的灵魂。
    尽管请了最好的医生,可何惊年的病情一直都没有好转。整个人木木的没什么反应,除了吃就是睡,一天天的越发倦怠。这么懒懒地养着,人倒是胖了一圈,腰上和肚子上都长出了肉,白白软软。
    庄曼吟看他看得越来越紧,尤其在某一天早晨,她在病床的侧沿捻起一根卷发之后。
    结果,之后的一天晚上,当原辞声再次翻窗进来时,病房里的灯一下子全亮了。白炽灯惨白的光线里,庄曼吟面无表情地坐在空荡荡的病床边,抬起头,冷森森地问:你来干什么。
    原辞声微笑,很礼貌地唤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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