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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42)

    年年,祝贺你。沈棠风早已等在车边,一束鲜艳的红玫瑰递到他鼻尖。何惊年接过,花簇开得热烈,甜香萦绕,在雪的气息里格外馥郁。
    花束中间,一只胖墩墩的毛绒小熊冲他甜甜地笑。熊爪爪捧着一张贺卡,平安夜快乐的烫金花字,在夜色里发出微微的亮来。
    何惊年一愣,今天是平安夜吗?他忙昏了头,都不记得这回事了。他一直都很喜欢下雪的平安夜,不可思议的美好,难以言说的期待。
    可是,为什么今夜,他的鼻子酸酸的,又热又胀,一低下头,就坠出一颗很大的眼泪,啪嗒砸在浓绿的花叶上。
    沈棠风将他揽进怀里,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年年,我记得你给我看过的那柄翻书杖时它完好的样子,真的很美,我从来没见过比它更美的珠宝。年年真的很厉害,很了不起,其他那些人加在一起,也完全比不上你。
    何惊年靠在他肩膀,哽咽不能语。翻书杖被毁掉虽然令他心痛,却并不足以令他如此难过。旁的理由,他不能多想,更不能说给沈棠风听。
    雪花飘飘扬扬地洒落下来,比先前下得更大了些。沈棠风抬手拂去他发梢上的雪粒,替他拢好围巾。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很快就把何惊年埋在毛领子里的脸蒸得红扑扑的,一双刚哭过的眼睛周围也犹带红晕,既可怜又惹人心痒。
    沈棠风搂过他,想吻一吻他,可隔着厚厚的毛衣,也感觉到他下意识轻挣了一下,于是,便不动声色地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何惊年很乖地一动不动,怀里还紧紧抱着他送的玫瑰花,面容也被映衬得多了几分少有的艳丽。
    亲吻额头,亲近多于亲昵,点到为止即可,可沈棠风却维持了很长的时间。在看似宁静温馨的间隙里,他心里转了很多念头,这些念头曾无数次冒出来,又无数次被他强行压下
    想把所有原辞声对怀里这个人做过的事情,统统都做上一遍,做到足以覆盖掉原辞声留下的所有痕迹,做到何惊年的身心只属于他为止。
    当然,也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生一个孩子。他可怜又天真的哥哥,纯洁又可爱的爱人。
    第二天就是圣诞。在美国的时候,每年圣诞何惊年都是和沈棠风一起过的。知道他最喜欢这个节日,沈棠风会很用心地把家里布置得特别漂亮,尤其是摆放在客厅里的圣诞树。
    他会带他去专门的圣诞树林场挑选,把树砍下来带回家后,他们就一起装饰,用许多漂亮的彩灯和亮晶晶的挂饰。最后,沈棠风会把伯利恒之星交给他,让他亲手放到圣诞树的顶端。
    何惊年并不是注重仪式感的人,更不是虔诚的教徒。但唯有这一天,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光。
    一整天,两个人都过得非常开心,逛街、看电影、去游乐园,俨然是一对沉浸在热恋中的情侣。
    晚上回去后,他们享用了一顿很浪漫的烛光晚餐,还交换了精心准备的礼物。何惊年看着眼前清雅俊秀的男人,他的每一举每一动,都是那么温柔体贴。
    怕自己胃不舒服,他会将果酒加热成适宜的温度;吃鱼的时候,总会细心地帮自己挑干净鱼刺;自己从没说过想要什么,他却每次都能及时注意到,惊喜都成了习惯。
    身边的人也都很羡慕自己,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未婚夫,长相好、家世好、性格好,简直无可挑剔。自己也确实很喜欢他,他就像最亲的亲人,建立起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明年春天快点到来吧,越快越好。等自己和沈棠风结婚,组成了家庭,一切便都会稳定,也都会好起来的。
    年年,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沈棠风的声音,温磁沉悦,惹得胸腔一阵发麻。何惊年缓了缓情绪,老老实实回答:我在想能快点到婚礼那天就好了。
    沈棠风微怔,轻笑了一下,我也想。但是婚礼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我想把能想到的最好的都给你。
    何惊年脸颊一热,轻轻嗯了一声。
    他很容易脸红,赧意都在脸上,藏也藏不住。沈棠风很爱看他羞涩的样子,格外鲜活生动,长睫毛在雪腻透粉的皮肤上落下淡淡的阴翳,黑亮的眼睛里闪着潮漉的柔光。
    看着看着,沈棠风喉头微微焦渴,握住他肩膀,俯下头,雪白的牙齿在他衣领上磨出浅浅的齿痕。
    何惊年略惊,沈棠风的呼吸落在他颈侧,灼人的烫。沈棠风鸦睫向上一撩,乌沉沉的眸中流露出的情愫,也是蕴藏着能将人烧疼的热量。
    年年,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第47章 凝噎
    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意识到的刹那, 何惊年的脸顿时红了个头透。
    这几年来,他与沈棠风都是相敬如宾,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就连恋人间最寻常的吻, 也仅是额头的轻触而已。
    何惊年感激他的包容体贴, 甚至有点愧疚。他知道, 不是沈棠风不想,只是考虑到他之前病得严重, 小心顾虑着他的心情,生怕有一丁点儿令他感到不舒服。
    他们已经交往了这么久, 很快就要结婚,发生什么都很正常。莫不如说, 还和以前一样反倒不正常。
    何惊年耳朵红红的埋下头,用轻得快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们是不是要先准备一下
    沈棠风勾唇,贴着他耳畔问:年年要准备什么?
    何惊年面红耳赤,热得快冒白烟, 洗澡还有刷牙
    话音刚落, 身子陡然一轻,沈棠风将他打横抱起, 高挺的鼻尖轻蹭他温热的脸颊,低语道:我来帮年年, 好不好?
    何惊年脸红得更加厉害, 连颈脖都晕开粉意,一路漫延进严整的衣领之中, 引得人很想细细探知一番, 藏在绵厚衣料里的究竟是怎样一副艳色。
    沈棠风眸色愈发深暗,像簇着漆黑的火焰。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越满足,越渴望。
    何惊年很瘦,隔着薄薄的皮肉就能摸到清显的骨。但是,抱起来的感觉却很好,轻盈得像一捧花香,温软得像一团云絮,既叫人想要好好亲怜疼爱,又难忍想要把他欺负到哭泣的黑暗冲动。
    何惊年颤颤地悬在那儿,却没有伸手环住沈棠风的颈项,只是攥紧他的衣襟,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的。
    沈棠风没应,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一直抱进浴室。宽阔的浴池里汩汩冒着热水,纷缊的湿雾里,沈棠风拢住他的肩膀,轻轻将他向后推去。何惊年抵上墙壁,后背顿时弥漫开一片濡湿的潮意,黏答答的不舒服。
    年年,你真好看。沈棠风倾过身,以犹带酒香的薄唇去触碰他的脸颊,温存低语吹拂下来,怎么办,年年,我现在就想要你。
    何惊年颤抖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棠风就去解他的衣扣。这样潮热的环境,这样暗昧的动作,在他脑海中形成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伴之而来的是尖锐的记忆碎片。
    每一块,都反射着他和原辞声曾在浴室发生过的种种,疼痛的,悲伤的,窒息的,还有一点少到可怜的零星甜蜜。
    不要!何惊年握住沈棠风的手腕,细白的手指攀上来,用力到颤抖。我、我有点不习惯这样你等等我好不好?
    沈棠风反握住他的手,长指盘桓摩挲他薄软潮润的手掌心,一下一下地捻,像要软化他的情绪,又像思考琢磨着什么。
    何惊年被那双黑得不辨颜色的眸子深深凝望,心颤颤地发虚,软声地求:我不想在这里,太太不好意思了
    沈棠风放开了他,指尖轻轻滑过他的嘴唇,嗯。
    何惊年松了口气,一颗心却还是悬着,提得越来越高,越来越紧。出来后,他在卧室的床边坐下,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衣料被攥出深深褶痕。露在外面的皮肤每一寸都洇染着温热潮气,然后慢慢在空气里冷掉。
    喀哒。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何惊年没勇气抬头,只能感觉沈棠风过来时的动静,呼吸,脚步,衣料窸窣。尔后,身侧床沿一沉,沈棠风身上的气息萦绕过来,沐浴露的清香混着他独有的温煦味道,好闻到足以令人沉醉其中。
    更是、与那种冰冷无情的消毒水味完全不同。
    怎么坐在这里?沈棠风自然而然地将他搂进怀里,冷不冷,嗯?小心别着凉了。
    我在等你啊。何惊年嗫嚅道。
    沈棠风忍不住笑了一下,是不解风情的生涩,却更加可爱,也将他心尖上的焰苗撩拨得更旺。
    他并不急于拆开如礼物纸般合度包裹着这具清瘦身躯的衣服,而是先俯下脸,凑近那纤细修长的颈脖,轻轻地嗅那光滑温暖的皮肤上所散发的芳香。
    何惊年闭上眼睛,抓紧床单,告诉自己正在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都是恋人间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沈棠风是那么温柔的人,就连每次牵自己的手,都是那么轻柔珍重,仿佛生怕弄疼自己。所以,自己只管把一切交给他就好,什么都不必担心。
    沈棠风察觉到他的紧张,一边轻缓抚摸他的背脊安抚他,一边将他推按进了松厚绵软的床褥之中。
    何惊年仰着脸,夜灯昏淡的光线里,沈棠风压伏在他上方的身形沉淀出黑沉沉的轮廓。
    都这样了,自己也该情动了吧,何惊年这样想着,却发现僵硬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恍惚间,沈棠风托起了他的后脑勺,低声告白:年年,我爱你。
    明明是恋人间再寻常不过的告白,心脏却像被骤然刺痛。脑子里浮现出来,全都是
    另一个人。
    除了他,只有他。
    何惊年颤抖了一下睫毛,眼前模糊晃动着的尽是那个人的面孔。他看见他的眼睛,被痛苦的炉火烧灼,宝石变成脆弱不堪的玻璃,涌出的泪也能令它破碎。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那么爱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想要我去死对吗?只要你说我爱你,我就立刻去死。
    无数遍我爱你。给不了回应的我爱你。
    说一次,它是珍贵的告白;重复无数次,它是无法驱散的诅咒。
    何惊年动了动嘴唇,对那个挥之不散的虚影说:我不爱你。
    为什么,哪怕在这种时候,他都能来干扰自己的心。
    何惊年觉得自己快要被一撕为二了,他的躯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内里却全都是另一个男人留下的东西。
    不仅清理不掉,反而生了根、发了芽,报复性地潜滋暗长,污染他,折磨他。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屏幕将夜色照出一个缺口。
    何惊年仿佛终于有了理由,他立刻挣动身子,伸长了手臂要去接这个电话。可沈棠风伏在他身上,更早地比他看见了来电显示,按下他的手腕,哑声道:别管了。
    万一有什么急事何惊年的指尖顿住了。然后,他看见沈棠风把手机拿了过去,滑下接听键,冷冷道:原辞声,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的未婚妻了,他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何惊年没来得及听清那头原辞声说了什么,沈棠风就挂断了电话。
    好了,没事了。沈棠风低语安慰,一双手滑进他的睡衣下摆,十指刚要扣住那清瘦柔韧的腰线,何惊年猛地蜷起身子躲开,推了他一下,没让他碰到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沈棠风停下了动作,黑暗里,他们无声地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棠风静静开了口,为什么?
    何惊年翕动嘴唇,什么为什么?
    手机再次契而不舍地振动起来。这一次,沈棠风滑下接听键,递了过来。何惊年指尖蜷缩了一下,摇摇头。可是,沈棠风抓起他的手,把手机塞到了他的掌中。
    扬声器里,传来原辞声的声音,还掺杂着些微呼呼风声。这么冷的天,这么深的夜,他跑到外面来做什么,不怕冻出毛病吗?
    年年,是你吗?你在听吗?原辞声鼻音浓重,不知是冷的还是哽咽。年年,我就在楼下等你。我想亲口对你说一句圣诞快乐,我真的很想见你。
    何惊年默不作声,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原辞声的潸然泪意,热的;还有不断吹袭的寒风,冷的。热与冷交织,电话里的嗓音也像蒙上了水汽,潮漉一片。
    年年,你就走到窗边,让我看你一眼好不好?今天我特别想见你。
    何惊年抖了下眼睫,这算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吗?只可惜他们之间没有心心相印,多见面一次,痛苦便多一分,连个悲剧结局都不配有,只能有始无终。
    你何惊年刚想让他回去,手腕忽然一疼,他忍不住唔了一声。原辞声一定也听到了,焦急地问:年年,你怎么了?
    何惊年说不出话,沈棠风钳住了他的两只腕子,摁在枕头两边,力气大得不像话,
    电话那头,原辞声急切的声音不断传来,何惊年几乎怀疑他马上就要报警了。但是,自己只能紧咬嘴唇,稍微一松,就会有呼痛的声音泻出来。
    然而,仅是腕骨被掐疼也就算了,沈棠风还用一种满是讥嘲的眼神审视他,简直是更难熬的折磨。何惊年浑身都在抖,像被丢上岸的鱼,或是等待解剖刀落下的小白鼠。他既害怕又羞耻,看着刚才还很温柔的未婚夫,心一抽一抽的痛。
    沈棠风依旧居高临下地桎梏着他,见他要哭不哭的红着眼尾,用力掐住他的下颌,想要吻痛那紧紧抿着的淡红薄唇。
    他从来都没吻过何惊年,知他羞怯,知他胆小,可天晓得有多少次,他没忍心去触碰的这两片洁净如樱花的唇瓣,却被伤得何惊年体无完肤的冷酷男人咬得鲜血斑斑。
    何惊年再也忍耐不住,喉咙里泣出了声。
    这下,原辞声好像终于明白怎么一回事了,电话那头霎时安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夹杂着沙沙的电流声。
    沈棠风一把拿过手机,关了机,看着何惊年,你哭什么?
    何惊年红着眼睛把头别到一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沈棠风语气一如既往平和,好像真的懵然不知。他孜孜不休地来纠缠你,我作为你的未婚夫,帮你挂掉他的电话,有哪里不对吗?
    何惊年咬紧嘴唇,你明明就是故意剩下的话,他实在羞耻于说出口。
    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这种事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沈棠风一双手移落到他的腰侧,虎口略略收紧,仿佛在丈量那捻修腰。就算隔着睡衣,何惊年腰部还是很敏觉,试图挣动松脱,那双手却较劲似地把控得更加用力。
    何惊年受不了了,愈发哽咽起来,你明知道他他都能听见,你有想过我什么感受吗?
    看吧,归根结底,你在意的还是他。沈棠风笑了一下,冷到极致的笑容。你就没发现,自己自从回国后就开始不对劲了吗?只要遇上和他有关的事,你就魂不舍守,你真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我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我连他这个人都不记得了!何惊年争辩,一开口,眼泪就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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