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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28)

    他们如今正是甜蜜的时候,睢昼不想让那些事乱了心神,打扰他们相处的愉悦。
    所以,本来打算到最后再说。
    却不曾想,竟然得到了知知如此让他惊喜的反应。
    像是从低谷被抛到高空,一颗心直上云霄,已然有些情不自禁。
    平日里再能自控的人,情窦初开之时,也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睢昼滚动了一下喉结,颇为艰难地咽了咽,仿佛是咽下一口过于沸腾的血液。
    两人站在空寂无人的茶室里,身周的气氛已然灼热起来,黏连在一处,仿佛此处的风也透不过缝隙。
    睢昼同她侧身并肩,面对面而立,蝶翼般的长睫不断轻颤,最后终于没压抑得住,缓缓低下脸,在鹤知知唇角印下一个轻吻。
    鹤知知倏然瞪大眼,腰间忽然炸开了一层细汗。
    她要挣动,却被睢昼下意识给抓住,如同一只第一次成功捕猎的猫咪按住挣扎的蝴蝶。
    睢昼依然记得鹤知知不爱这种亲密接触。
    所以即便捉着她,也只敢用温柔的力道。
    克制着在唇角浅吻。
    但最爱的美食在前,已经尝过、种下过瘾的人,又怎么可能忍得住口腹之欲。
    睢昼灼热的气息慢慢移动,从脸颊转移到唇瓣上,和鹤知知紧张到快要窒息的鼻息交融在一起。
    仿佛终于突破了某种禁制,睢昼终于没扛住诱,惑,吻在柔软唇瓣上。
    青涩地碾磨、轻吮,彼此之间越来越亲密。
    鹤知知似乎想要呼喊,张开的缝隙却被睢昼捕获,压着她越吻越深。
    鹤知知的后腰抵在茶桌沿,茶杯被带得倾倒,磕碰之间撞出叮铃脆响。
    那响声像是警钟,把鹤知知从怔愣、迷茫,还有不可控的飘飘然中敲醒。
    鹤知知骤然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推开了睢昼。
    她双眼已然变得通红,不敢再看睢昼,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跌跌撞撞地离开。
    鹤知知双腿发软,浑身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睢昼在干什么?
    这回她不会再犯傻了,睢昼很明显是清醒的,她也是。
    那为什么睢昼还要对她做这种事?
    睢昼,到底在想些什么。
    鹤知知头脑发热,脸颊涨红,呼哧喘着气,整个人好似突感风寒一般烧了起来。
    她头好痛。
    巨大的冲击和与想象完全颠覆的事实齐齐扎进她脑海深处,整个脑袋都好像快要裂开。
    回到寝卧,鹤知知把自己牢牢罩在锦被里,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外面不知道什么声音鼓噪着,吵翻了天。
    鹤知知烦了,仔细去听,又好像并不是外面的声音。
    是她脑袋里面沸腾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也并没有很久。
    绿枝敲门进来,告诉她,皇后娘娘已经到了。
    鹤知知掀开被子坐起来,起伏不定地喘着粗气。
    绿枝小心地靠近:殿下怎么了?不是很盼着娘娘的么。
    是,她是盼着。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是,现在唯一必须要做的,就是让母后放她离开。
    鹤知知重新梳洗了一遍,叫绿枝往自己脸上多压了几层水粉,把脸涂得白些,越白越好,把那红晕压住。
    绿枝担忧得不得了,不断地小心翼翼用手背碰公主的脸颊,看她的肩背一阵阵地打着抖:殿下,您是不是生病了?您看起来好难受,要不,同娘娘说一声,改日再见娘娘吧。
    不行,不行。鹤知知坚持着。
    她竭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走到皇后面前。
    睢昼也在,就站在皇后身后。
    鹤知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目光又变得惊慌,从睢昼的唇上一扫而过。
    皇后看了她一眼,却是微微皱起眉。
    怎么还是慌慌张张的样子。是叫你来历练的,现在倒好,见到母后都这样一惊一乍。
    皇后想了想,微微偏过头唤道:国师大人。
    身后无动静。
    国师?
    皇后疑惑地转头,见年轻英俊的国师双目盯着虚空,似乎也在出神。
    这真是奇了怪了。
    难不成这山上的修行这样累人?
    好在睢昼已经及时反应了过来。
    微微鞠躬回道:娘娘。
    国师,知知之前差人来说,她的修习颇有成效,想同本宫请旨去东洲,处理金矿之事。依你看,她能担此重任吗?
    睢昼只弯着腰,拱手道:殿下聪颖非常,请娘娘放心。
    皇后闻言颇为满意。
    但又端起严厉神色,对鹤知知道:国师虽然替你说话,但还是不算的。我要亲自考校你。
    知知,抬起头来。
    鹤知知攥紧手心,竭力平静地抬起目光。
    却在看清母后的面容之前,先触到了睢昼投过来的眼神。
    柔软的,蜜糖一般的。
    却是刚烧化的蜜,烫得鹤知知险些肩膀一抖,呼吸也变得凌乱。
    皇后倒吸一口气:这,这沉稳到哪里去啦?
    鹤知知面露沮丧。
    睢昼却朝门外的方向退开一步。
    娘娘,是我的错,我在这里,殿下静不下心我是说,我先出去。
    吱呀一声轻响,睢昼带上了门,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他好像有点同手同脚。
    皇后还在思考,什么叫做,国师在这里,知知静不下心。
    鹤知知一脸木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
    睢昼究竟是误会了什么东西。
    第35章
    摊牌那日,鹤知知对他说,他们从此把那件事忘了吧。
    睢昼并没有答她。
    而是反过来问她,是不是不喜欢那日的行径。
    鹤知知现在明白了,分歧便是从那里开始的。
    她要同睢昼忘却前缘,睢昼却只以为她是不想行亲密云雨之事。
    她以为她已经讲清楚了,只要她假装忘记,不再提起,就可以还睢昼一身清白。
    可谁能想到,睢昼那么死心眼子。
    不就是亲了一下,竟然要对她以身相许了。
    不就是亲了一下。
    鹤知知感觉到自己的脸又烧了起来,好在敷的水粉够厚重,一时之间也显现不出来。
    哪怕是显现出来了,也只会觉得她气色不错罢了。
    母后还在上首漫漫而谈,时不时对鹤知知提问,鹤知知都对答如流。
    或许人在极端的震惊、无措、不可置信等等情绪中,反而往往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鹤知知一边不受控地分心寻找着同睢昼误会的根源,一边对母后抛出的种种提问从容以对。
    甚至,因为这种分心,她的不够专注也变成了无波无澜的冷静,这般态度,倒是很符合皇后的心意。
    一来二去,最后的结局是,皇后对考核结果非常满意。
    当即下口谕,应许鹤知知同景世子一道,去东洲,收金矿。
    鹤知知却流了一背的冷汗。
    但是也只能装作没事人一般,曲起一膝谢恩。
    母后啊母后,为何你总是这么突如其来,阴差阳错。
    简直如同一棒子打得她眼冒金星,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起身欲出门,随口对鹤知知问道:你既然修行已满,是现在跟我下山,还是
    我要回去!回金露殿。鹤知知迫不及待道。
    皇后略有疑惑,倒也没深究,只又徐徐道:嗯,那叫人去同国师说一声
    不!鹤知知抱住母后的手臂,不用叨扰国师大人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不,不收拾了,我直接回去就是,其它的,绿枝会安排好的。
    怎么这么着急。
    鹤知知很及时地变得嘴甜:我想你了嘛,母后。
    皇后笑出声,拍拍她的手背,也没再多问别的,带着鹤知知下了将龙塔。
    也好。你今日回去,金露殿中有惊喜等着你。
    惊喜,什么惊喜。
    鹤知知想不到,离开塔时,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皇后与公主见面,旁人不便打扰,睢昼此时定然还不知道,她已经走了。
    若是知道了以后
    鹤知知心中一颤。
    放在以前,鹤知知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知道了睢昼的心思,她再躲着睢昼,便会忍不住觉得歉疚。
    仿佛她做了什么很坏的事一样。
    睢昼还等着她,她却把睢昼一个人扔在那里。
    鹤知知咬咬唇。
    她要清醒一点,绝对不能放任自己再这样胡思乱想。
    睢昼大约只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有了错觉,就、就像她一样。
    以前面对睢昼,她是一百个心眼都坦坦荡荡,无论其他人再怎么揣测,无论陶乐然再怎么调侃她,她都能问心无愧地保证,她对睢昼绝无二般心思。
    但自从迷香之事后,鹤知知再见睢昼,就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能在一群人中一眼便看见他,能在嘈杂中一下子听出来他的声音,甚至能在一片清风花香中敏锐地分辨出他身上的气息。
    他靠近的时候她的腰眼总忍不住地发颤,同他手心抵着手心,也好似血流都要鼓噪起来。
    这都是那天那件事的后遗症。
    它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让人误以为,对方是特别的。
    哪怕是鹤知知,已经做过无数次预知梦、提醒过自己无数次,都有时候会沦陷在这种错觉当中,就更别说是纯洁如雏鸟一般的睢昼了。
    他肯定也是受了影响,所以才会想要亲近她。
    毕竟,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们都没有这样过。
    他是国师,她是公主,他们本就是并行的,除了那一点可能存在的惺惺相惜,绝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那天的迷香像是一个风中的旋涡,吹进他们的生活之中,把他们原本的轨迹搅得天翻地覆。
    回到金露殿,虽是阔别一个月,那熟悉的感觉却丝毫没变。
    与将龙塔上的景色,真是处处不相同。
    鹤知知深深吸气,说不清心中那丝空虚是什么。
    院子进了一半,鹤知知听见有人跟她问安。
    刚想随口应一声,脚步却突然顿住。
    鹤知知豁然转身,惊声道:福安?
    抱着拂尘,站在石子路边笑眯眯的,不是福安又是谁。
    鹤知知瞪大眼睛,几乎是跑跳着扑过去,到了福安面前才勉强收势,矜持地围着他绕了两圈。
    你伤全好啦?
    原来这就是母后跟她说的惊喜。
    的确是大喜!
    福安被殿下转得眼晕,告饶道:好殿下,您歇歇吧。我全好啦,好得在那军营里实在躺不住,跑回来找殿下了不是。
    鹤知知感动地搂住他的肩膀,贴了贴道:好福安,你今后可要安安稳稳的,不能再像上回那样吓人啦!
    福安含笑应道:是,奴才跟着殿下享福就是。
    鹤知知边往殿里走,边道:你不能跟着我啦,我要去一趟东洲,就这几天。
    福安一路小碎步跟进来,疑惑道:那小的也一起去呀。
    鹤知知给他倒了一杯茶,怀疑地瞥他一眼: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才好了多久。
    那都是皮肉伤
    或许皮肉上的伤是看着好了,但里边儿总有尚未全好的地方。哪里能这么奔波呢,你就在金露殿养着吧。我随便带着谁绿枝、曈曈,总能照顾好我的。
    鹤知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饮边想。
    福安脸上的肉抖了抖,在鹤知知出神之际,他已经酝酿几番,忽然扯着嗓子哀哭起来。
    鹤知知吓了一跳,茶杯也差点扔到地上,赶紧转身看着他。
    奴才老了呀,侍奉不好殿下了,惹殿下厌烦了。殿下,你把奴才罚到敬事房去吧,让奴才去给那些新晋的小太监们端洗脚水,指不定哪个新鲜的小太监就能得了这个道,到金露殿来讨殿下欢心,也算是奴才还在侍奉殿下了
    福安抖着袖子边哭边喊,还抬起袖子擦擦眼角,擦出一点湿痕。
    鹤知知赶紧拍拍他的背,安抚他:福安,我是怕你刚回来,又要赶路,休息不好伤口出问题,绝不可能嫌弃你,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福安顺势放下衣袖,肃容道:既不嫌弃,殿下就带着老奴。殿下去哪,奴才就去哪。
    鹤知知挠挠脸颊,只得道:好、好吧。
    福安公公春风满面地出了门,到院子里看小太监浇花。
    正指导了半天如何用水,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飘了进来。
    那步态端正若仙,步步生莲,岂不就是飘么。
    福安直起了腰,想上去打个招呼。
    他被接去军营养伤,从清平乡回都城的一路上,都是拜托国师大人照顾殿下的。
    如今再见到国师大人,当然是要去答谢一番。
    但福安敦敦的步伐毕竟赶不上仙人,只一晃眼,国师大人便入了殿。
    再过了一会儿,小丫鬟小太监们低着头鱼贯而出,走得干干净净,殿里没留一个服侍的人。
    福安警觉地顿住了步子。
    殿下将人全都赶了出来,怕是同国师有什么要事相商。
    这会儿不能去。
    门窗半掩着,完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也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睢昼抬起眼,看了鹤知知一下又一下。
    小声说:知知,你为何突然回金露殿来。
    鹤知知站在很远的地方,同他隔了两张桌子。
    此时强自镇定,淡声回道:我的院子,自然是想回来便回来了。
    这倒没错睢昼的声音低得像嘟囔抱怨,为何不跟我说一声呢。
    睢昼。鹤知知闭了闭眼。
    以前看着睢昼同她亲近,她满以为那是代表着睢昼已经完全原谅了她,不计较往事。
    但现在鹤知知已经明白了,这是睢昼错觉之下的结果,便也立刻能明白过来他嗔怪言语背后的羞涩和赧然。
    这样的睢昼,是很可怜可爱的。只可惜,他的这种感情放错了位置。
    这只是假象,并不属于她。
    你是怎么想我的呢。鹤知知轻轻地问。
    睢昼慢慢地眨了眨眼,亦轻声、却又坚定地答道:自然是整个大金最好的公主殿下。
    那,你是怎么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呢。
    睢昼被问得一怔。
    若是按他的想法,他当然不愿意将自己同知知的关系就这样藏在地底下。
    哪怕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但他也想正大光明地同知知亲近、谈笑,整日黏在一处,如同两只没有化开的糯米团子,无论是在锅里、碗里还是勺里,都是理所当然在一处的。
    但,比起自己的愿望,睢昼更想顾及的是知知的想法。
    所以一直压抑忍耐着,等待知知给他一点慢慢进步的讯号。
    他一直以来都忍得很好,唯独今天在茶室,是情难自禁。
    而情难自禁的后果,便是知知一声不响地离开将龙塔,躲着他。
    知知就那般厌恶同他亲近么。
    睢昼心中苦涩。
    哪怕明知不能执着于色相,却还是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容貌来了。
    他久久不答话,鹤知知藏在背后的手用力掐紧手心,又催问了一遍。
    睢昼抿抿唇,鼻音轻哼,带着像是撒娇的尾音,答道:知知于我自然是心上月,我想知知,当然也想作枕边人。知知对我,却好像没有如此,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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