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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阿玄(130)

    他却眸光一动,笑意淡了些,轻叹一口气,低声道:这次不去看你爹爹。
    雪灵鼬焉焉低下头,有些失落,又对他轻叫了一声,爪爪抱住他的手,示意他去哪儿,自己就跟去哪儿。
    夏歧无声笑了笑,沉默地抚摸着身侧潋光的剑穗,眸中笑意渐散,晕开一片落寞光影。
    剑穗芥子还能用,依旧有着那个无边无垠的空间,但与之相连的另一半神识早已消失。
    *
    夏歧当天便动了身,没有御剑,也没有走传送阵去陵州,而是肩顶雪灵鼬,徒步踏上霄山山道。
    以前魔物横行,厚雪积压,山峰四处危机重重,山道早已荒废。今年霄山将山道翻修了一遍,无论是猎魔人还是前来拜访的他派弟子,往返霄山和山下都方便了许多。
    山道如舞女的飘逸细带,蜿蜒在险峰之上,山道台阶的边角长出了深绿浅翠的青苔,层层叠叠,煞是可爱,把角落填得生机盎然。
    他步伐闲散,时而与返回门派的猎魔人错身而过。
    如今云章魔患已除,却还有着不少邪祟四窜,尤其边境西荒不怎么太平。
    而霄山逐渐积累起门派资产,弟子的月供随之变得丰厚,猎魔人还会如以前那般,接一些除魔荡祟的委托,一来习惯了刀光剑影,歇得久了总要活动筋骨,二来便是有钱有时间了,可不得到处游玩。
    来到山脚时,他与顾念迎面相遇,顾念正和小姐妹从丰雪镇回来,开心地要给他塞一些小镇特色吃食,他只拿了包炸小鱼喂岁岁吃。
    聊了片刻,两人继续各自上路。
    他拍掉肩头的炸鱼碎屑,给崽崽擦了擦嘴嘴和爪爪,前往了如今渚州界内最大的一个城镇丰雪镇。
    丰雪镇坐落在霄山脚下,是由以前的村庄扩建而来。
    猎魔人都对这个村庄有感情,他与傅晚商量后,有意把这里发展成渚州主城。这村庄也争气,五年时间便有了城池的规模,虽比不上锦都几百年积累的繁华,却有着朝气蓬勃的热闹。
    临近晚饭时刻,归家的人纷纷踏着余晖,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喧闹鼎沸。他行走其中,不由也心情大好。
    行了一段路,他轻车熟驾地钻进一家店面古雅的香料铺子,堂中无人,他便直接进入后院。
    黄昏渐染,清幽小院满是慵懒色泽,许是傍晚暑气渐盛,花藤下放了张桌子,边秋光与顾盈正摆着碗筷饭菜,准备在院中用晚饭。
    顾盈见他出现,高兴地迎了过来。
    他本就掐着时刻来,还装模作样一拍大腿:哎,这赶巧了不是,盈姐别添碗了,把师父那个给我就行
    险先被边秋光踹出门。
    这还没完,他攒了一肚子牢骚,一边吃一边埋怨边秋光撒手不管霄山,他这门主当得忙碌又艰难,每天吃不好睡不暖,焦虑得直掉头发。
    边秋光老神在在地夹菜,眼皮不抬,摆明了不想理他。
    其实醒来后,他知晓了夏歧这一路的惊险事迹,再到如今霄山与渚州的新貌自己这徒弟的本事倒是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了。
    说不欣慰开心,那肯定是假的,但只要给这小子几分颜色,对方得直接蹬鼻子上脸了。
    而顾盈依旧为夏歧在南奉受的苦而胆战心惊,甚至还死过一次无法想象那该多疼。
    她忙把边秋光的鸡腿夹给夏歧,嘱咐对方多吃一点,战事都结束了五年,怎会还不见胖起来一些。
    边秋光悬着筷子:
    他没好气地看着那小子哀叹连连,只想让霄山弟子都来看看,他们崇敬的新门主私底下这副没皮没脸的模样。
    食不知味的夏歧又添了碗饭,抱怨归抱怨,他倒是没有要边秋光继续操心门派的意思。
    直到去年,边秋光与顾盈才彻底醒来,但两人损耗过重,需要漫长的静养来恢复。
    夏歧不想他们再为门派操劳,便给两人在丰雪镇置了宅子,开了店,还留下一笔不小的财物。
    傅晚在丰雪镇的落脚点在隔壁,脚一抬便能过来,而路过的猎魔人常来店里蹭饭蹭酒
    这日子除了清闲富足,倒是与无事常相聚的从前差不多。
    *
    告别边秋光与顾盈,夏歧乘上了渚州下陵州的商船。
    三天后,来到了苏菱隐居的小镇。
    小镇远离尘嚣又烟火气十足,屋舍俨然,花树繁茂,阳光安静,似乎连时光也缓慢了许多。
    竟与他年少居住的那个小镇十分相似。
    说是苏菱的寿宴,满桌的菜是她做的,连酒也是她酿的实在没有其他人忙活的机会了。
    这次见面,夏歧察觉苏菱眼中不再空洞迷茫,蕴起了光采,整个人精神不少,面上笑容也不再勉强。
    来的客人除了闻雨歇,付乐山,还有几个熟识的邻居。听苏菱与人交谈,才知道她做了小镇的私塾先生,每天过得忙碌也充足。
    这顿饭吃得十分热闹放松,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夏歧听着苏菱熟悉的插诨打科,也放心下来。
    看来她已经慢慢振作起来了。
    翌日傍晚,闻雨歇要赶回长谣处理事务,夏歧也准备一起离开。
    两人在苏菱啰啰嗦嗦的嘱咐下,只觉得太阳穴有些疼,忙不迭将苏菱给他们裁的新衣服塞进芥子,动作整齐划一地御剑麻溜逃走了。
    结伴前往锦都的途中,闻雨歇说起最近研究出改良剑穗芥子的术法工艺,可以让芥子中的人从对方的入口出去,待需要时可将那对剑穗交给她改造。
    这便意味着,即便两人没有时间在芥子里相聚,也能通过芥子去往对方身边,相隔的千里路途不再是阻碍。
    夏歧由衷赞叹长谣工艺巧夺天工,欣喜应下,然而想到还有十分漫长的时间才能见到自己的道侣,心又慢慢沉入潭底。
    五年前,两人在海沟深渊不断下坠,在他意识模糊,彻底昏迷前,看到清宴调用了积攒的稀薄灵气,激发了妖丹的燃烧消耗,用黑龙原身护着他从深渊飞跃而起。
    黑龙逆着凌厉的罡风乱流,艰难不屈地往上冲去,直到蔚蓝兽眸失去光泽,才遇到紧急赶到深渊口接应的明微等人。
    沉星海域内无法使用法器术法,上浮的过程也凶险万分,幸好明微带了足够的人手,还在半途遇到了傅晚,才将两人带离了深海。
    那时他才知晓,在没有生还机会的坠落中,自己的冷静是因为盲目乐观,而清宴的从容却因早有谋划。
    早在两人潜入海底前,清宴便让明微立马动身前来营救,还计划等灵气恢复一些,便燃烧妖丹化为原身,带着他脱离险境。
    是了,他的道侣向来不愿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又怎会带着他甘心赴死。
    他昏迷了五天才醒来,而清宴的伤势新旧累积,太过严重,被送回苍澂便紧急封了星回峰闭关,预计二十年后出关。
    而如今才过去五年。
    他期盼着清宴无恙,却也十分想念对方。
    与清宴在一起的日子本就不多,加起来还不到满打满算的五个月,等待的光阴又实在太漫长,每一刻都是难捱的煎熬。
    门派间的传送法阵已经开通,他更是有直接回到星回峰的权限,他时常带着岁岁在星回峰外围彷徨,蹲着发呆便能耗去一整天,那片草都快被他揪秃了。
    实在难忍时,他会在芥子里搭建出与清宴相处的诸多场景但想念却如添了把火,越烧越烈。
    二十年,可真久啊
    *
    夏歧与闻雨歇在锦都街头告别,今夜恰好是千灯节。
    此刻华灯初上,街道两侧的店招上挂满了五彩灯笼,依次亮起,个个模样可爱喜人。而街上已经熙熙攘攘,沿街摊贩叫卖不休,往来摩肩接踵,十分热闹。
    他缓步走在人声鼎沸的灯火斑斓间,被四周的欢声感染,心间低落也渐渐散了。
    眼前的千灯节灯会大不一样了,魔患泛滥时也会有灯会,只是用于祈求平安,人们面上也挂着忧色疲倦,更不会出现这般连街繁华。
    如今目之所及,千灯辉煌,喜乐融融一片。
    闲逛的沿途,他留意着肩上雪灵鼬的动静,买了不少岁岁眼巴巴望着的吃食,他吃一半,岁岁吃一半。
    待到岁岁吃得圆滚滚,舔了舔他的脸颊,吱吱轻叫,看来有些累了,他便把崽崽送回芥子中的绒毯上睡觉。
    此时人间的灯市正繁闹,而属于修士的沉星海海市才刚刚开始。
    夏歧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宅子,又刚好逛到了沉星海边,他想起片刻后海市会放烟火,燃天灯,索性租了艘船,往落满灯火的海市驶去。
    初夏晴夜,夜色悠然,沉星海域上早已热闹非凡。
    天上星火绚烂,海上船灯璀然,天星海灯连成一片,宛如无边无际的灯海,连煜煜繁星都逊色了几分。
    五年前,三个门派联盟结束了魔患,弟子间的情谊已然深厚,如今三派一谷一岛因商贸往来而关系密切,沉星海灯市的繁华不输人间。
    灯海之中,船只连绵,客商络绎不绝,不少水生灵兽将上半身化为人,水下是自由游曳的漂亮尾翼,畅快地穿梭在一艘艘船间。
    再深一些的海底,竟有庞然大物悠然遨游,是玄鲸也来凑热闹。
    能形成地州产业的商品有固定贸易链,海市售卖的大多是不可量产的奇珍异品,险境中获取的稀有灵材,工艺精巧的法器和饰物,以及画舫上一年一遇的珍馐与曼妙歌舞,甚至还有修士凭着一技之长研发的奇怪玩意
    正如夏歧眼尖,看到某位乔装过的谷主在神秘售卖什么,想必是奇奇怪怪的药。
    沉月揽火,星落大海。
    沉星海市百年前的盛况,如今总算得以延续下去,且繁华更甚。
    夏歧被温柔海风轻抚,越发心旷神怡,便把船只停在海市外围的位置。
    远处的喧闹声变得朦胧遥远,连跳跃在海面的繁华灯火也安静了许多,他坐在船头,等待着烟火。
    他想起了什么,拿过身侧的一盏祈福莲灯,手指轻拨着层层叠叠的莲瓣,又想起那年与清宴一起放莲灯的场景
    他失神片刻,手掌一托,莲灯便缓慢无声地落在海面上,微微摇曳。
    这五年来,他心里只有道侣平安,早日相聚这一个愿望,他忽然不着边际地想,都说境界提升,离大道更近,离人间便更远,尤其剑修需得心志坚定,摈除杂念
    不知清宴出关后会有什么改变会不会对人间的感情冷淡了些
    愿望还未托付,莲灯渐渐飘远,夏歧的目光也跟随了上去,神魂游离一般发着呆。
    远处繁灯变为斑驳光影,在沉星海静谧的夜色间微微浮动。
    片刻的光阴也被无限拉长。
    忽然间,水声泠泠,是另一盏莲灯从海面划过,穿过茫茫夜色,拖着轻盈水痕,与他的莲灯轻撞在一起,紧紧挨着。
    是被一缕剑气打过来的。
    似曾相识的场面叩动了心间珍藏的记忆,夏歧手脚无措地愣了一息,又僵硬地慢慢直起身。
    若说莲灯相撞是偶然,那道剑气却是熟悉而独一无二的。
    沉寂太久的心脏忽然猛地高悬,连快速跳动都有些生疏,牵扯得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他紧紧蹙眉,心想不可能,又暗自生出一缕不着实际的期待,这缕期待一旦萌芽,宛若扶了思念的风,顷刻疯长
    脚下船只与周遭夜色皆纹丝不动,敏锐的灵感却忽然告诉他,身后有人出现了。
    他倏然睁大眼,同手同脚地站了起来,几欲有些踉跄意味。
    他攥紧衣角,忘了用神识去捕捉熟悉的气息,只是循着本能急急回头。
    光影阑珊处,一身墨蓝衣袍的人正含笑看着他,袍角金辉细碎,宛若披星戴月赶来时沾染的斑驳晨昏。
    夏歧喉结一动,忘了言语,酸涩眼中顷刻聚起水雾。
    对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接近过来,在静谧夏夜带起了一阵仓促的风。
    近在咫尺的蔚蓝眼眸中的笑意转沉,呼吸粗重的亲吻落在他唇上时,他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便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漫天烟火在所爱之人身后绽放,却远远不及将他包裹的那片蔚蓝。
    沉星海市的烟火会持续许久,漫天绽放的绚烂笼罩着海市,争奇斗艳,众人纷纷仰头欣赏。
    无人留意海市边缘的一艘船只正竹帘半掩,直到漏出个难以抑制的破碎声音,整张船才迟迟被法阵隐匿。
    夏歧沉在斑驳绚烂的摇曳光影和诱人声色里,只觉得外面的漫天烟火十分遥远,喧闹声响朦胧缥缈,天地间只剩下清宴炙热滚烫的气息。
    想念得到安抚,渴求得以填满,他的眼角漫出湿润,识海空白地紧紧抱着清宴,也知道自己此刻终于从沉寂的光阴里解封,顺着对方的温暖木香回到熟悉的人间。
    弥漫海天的火树银花一刻未歇,将海市的热闹推得更烈更酣。
    格外安静的昏暗船舱里,夏歧一刻不松手地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又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是在反复确定,他的道侣真的回来了,不是梦影,此刻正紧紧挨着他。
    直到温热亲吻落在他的眼眶,他才察觉眼眶酸涩得早已发红。
    胸中的激动喜悦和担忧揉为一处,左突右撞不得疏解,他低哑着嗓音,终于有机会说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柏澜怎么五年便出关了
    清宴捉住他胡乱摸索的手,将他拉近了几分,凝视的目光未曾从他身上挪离开,又把墨蓝衣袍披在他的肩头。
    有妖丹辅助吐纳,五年已然修复好神魂。神魂无恙,便可撤去封印,之后的调息无需再闭关。
    夏歧才察觉眼前的人已突破元婴,却因蕴着强盛妖力的妖丹,修为远远不止如此,不由心生惊讶和敬佩。可他也知道,清宴一旦出关,恢复与修炼速度都比不上闭关。
    他想起五年前对方燃烧妖丹才受伤更重,心里又酸又涩,一时难过又自责,垂眸轻声问道:如此匆忙是不想让我等吗?
    定是自己隔三差五带着岁岁在星回峰外围打转影响到了清宴。
    清宴却无声摇头,屈指抬起他的脸,又轻轻摩挲着脸颊,眼眸蕴着柔软笑意,深处却有更为炽烈的光影。
    夏歧知道,那是想念不能纾解的郁郁。
    是我等不及想见阿歧,更久一刻也不行。
    夏歧睫毛一颤,胸中酸涩又化为酸软,心里没有平息的喜悦激动便占了上风。
    即便方才自家道侣有些过分,他也想与对方更近一点,更久一些,好填满五年来无时无刻的想念。
    他轻轻蹭了蹭清宴的颈窝,红着脸仰头,吻上对方的唇角。他的道侣低笑一声,知道他想要什么,很快便遂了他的愿。
    绚烂烟火快要落幕,却盛放得更为繁闹热烈,仿佛要将这一幕深深刻入每个人的记忆中,而海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夏歧终于得以暂歇,却察觉掠过脸颊的呼吸依然滚烫,灼得红晕更深。
    他莫名羞于直视对方的蔚蓝双眼里面的火没有熄去分毫,便耍赖一样抬手遮住,轻声问道:我们要出去看看沉星海灯市吗,烟火快结束了,今夜还长
    一个亲吻落在他的手腕,他的手被灼得一颤,便看到清宴的目光一寸寸掠过他肌肤上的斑斓光晕,那是几近瑰丽的琉璃色泽。
    指缝间的眼眸欲念深沉,似乎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他喉结一动,羞意烧得神志全断,便察觉清宴将他转了过去,温热气息从身后落在耳中。
    阿歧若想看,便这样看。
    夏歧迷茫无措了几息,思绪蓦地断了,呼吸一急,手指倏地紧紧扣住清宴的手心。
    他迷蒙地看着被竹帘分割的破碎灯火,只觉得这般欣赏的话,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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