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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阿玄(109)

    苏群云面对昔日依赖的人,才露出几分安静笑意,却轻轻摇头纠正:师姐怎知我不畅快,我便是喜欢这样的生活。他面上平静遗憾,唯独没有一丝悔意,只是避开了闻雨歇的怔愣目光,师姐可别在心里为我换上无辜受难的模样,这几年来,我过得当真自由恣意,从未有过后悔。若不是技不如人,我杀他们照样不会手软。
    闻雨歇如鲠在喉,终是明白,苏群云是在告诉他,他们早就踏上殊途,再有昔日情谊,也不必再谈同归。
    她眸中浮起一层没抑制住的轻薄水色,又不甘心地问道:那阿云这些年可曾想过家人,和家?
    苏群云像是终于被这句话撬开了一丝缝隙,像是故乡一抹清风潜入心间,拂开经年晦暗,汪起稀薄清泉,却稍纵即逝。
    唇边的笑意淡了,他垂眸不辨面色,目光落在手心处,良久后,避开了回答,轻若无声地答道:你们无需如此。
    闻雨歇眼中光亮一寸寸熄灭,慢慢阖上眼。
    夏歧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在他看来,苏群云已是双脚迈入黄土的人,而他杀了对方数次,也让此人为万千冤魂偿命了,此刻不必急着加速魂魄的消散。
    他冷淡看着苏群云,终于有机会问出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你是真的想让苏菱死?
    坐在地上的人浑身破败,闻言回以漠然:与你何干。
    夏歧眉头一蹙,自然不罢休,又追问道:依你的耳目和手段,苏菱在进入南奉时便早该牺牲。还有你重生后被送出南奉,你的目标明明是我们,为何就近袭击庇护法阵,而不是赶回来?是怕我们没有及时察觉围攻的那人不是你?
    之前察觉种种矛盾,他便隐有猜测,始终在意苏菱的用心有没有被回应过。
    苏群云面色纹丝不动,没有一点搭理人的意思。
    这人骨子里的高傲宁折不屈,如今落败在他手中,本就不可能给他好脸色,更逞论回答他。
    但见闻雨歇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抬眸紧紧着着苏群云,而苏群云面上终于浮现其他情绪狠狠地刮了他一眼,恨不得将他嘴缝上一般。
    夏歧也不在意,正要说话,忽然察觉芥子里有细微动静,神识一探,发现岁岁越发躁动不安,正在四处乱窜乱嗅,急着寻找什么似的。
    他伸手进芥子空间打了个响指,小小一团雪灵鼬警觉僵住,立马奔了过来,双爪紧紧抱住他的手,急得吱吱乱叫。
    这是久待芥子,闷坏了?
    他心疼摸着岁岁,在小脑袋上搓搓揉揉,但战场四处魔妖兽,不能将它抱出来,只能收回手,把芥子口稍松,以便留心情况。
    夏歧想到了最要紧的事,面上有了几分正色,继续向地上的人问道:你是如何与幕后之人搭上的?
    苏群云冷笑一声,讥诮道:你不会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夏歧拿剑的手痒痒,心想要不直接把这讨人厌的魂魄一剑劈散算了,却被身侧的清宴轻轻一按手背,以示安抚。
    清宴竟声色不显地淡声开了口:那我来猜。
    所有人愕然的目光集在清宴身上,苏群云面上的嘲弄也消失了,清宴开口,自然是掌握了什么,不由背脊微微打直。
    只见清宴眸光冷漠地睨了苏群云一眼,不怒自威。
    出发前,我调阅过五年前天海宴的列席名册,云历一九五年,你以云苏之名,随徐深前往苍澂天海宴。暂居期间,你在苍澂界内动用了禁术,招来魔患,想必那是你与幕后之人最初的合作。
    夏歧一愣,又是五年前,还真和苍澂天海宴有关
    但苍澂平日防守森严,层层防御法阵堆叠,连飞过几只雁都了如指掌,何况宴会期间只紧不松,怎会没有察觉苏群云在苍澂界内的异常动作?
    而且清宴又是如何知道苏群云用过禁术?
    苏群云眸中掠过诧异,似是没料到对方追溯到这么远的事,沉默几息,出了声:当年,请来的神告诉我,苍澂灵气浓郁,任何术法都威力大增,更是魔物趋之若鹜的地方,只需一个缺口,便可趁虚而入。苍澂难以进入,却恰好碰上天海宴这个难得的好时机那是我第一次替对方做事。
    夏歧一头雾水地重复了一遍陌生的词:请神?
    禁术召魔。清宴简洁解释,顿了顿,蔚蓝眼眸冷冽,话语也仿佛沾染了冰霜,恐怕时至今日,你也未曾知道,自己召出了什么。
    这话的确猜中了苏群云的心思。
    那召唤来的幕后之人行事谨慎,露面也是虚影,对他的试探向来滴水不漏。如今他与对方反目,死到临头,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他看了一眼被法阵禁锢的魔气,略一思索,还是将所知道的说出:对方给我的符阵都出自灵影山,我只知是百年前灵影山的幸存者,想要向当年袖手旁观的门派复仇。
    夏歧稍一思索,恍然所悟地理清这一连串的契机:幕后之人许了你咒阵,助你杀死徐深,统领十方阁,你便也为对方所用。但后来,你发现对方想要云章灭世,而我们恰好来了南奉,便一步步算计,每一步都给我们稍留余地,是想把我们引到对方那里,好坐享渔翁之利
    苏群云的确是个不甘平庸,野心与城府都颇深的人,但他的不甘心是高于一切的,甚至高于道德与怜悯之心。
    并非诸多禁术毁了他,禁术只是照妖镜,照出了他渴望权势的贪婪与草芥人命的残忍。
    苏群云见清宴再无话问他,蓦地反应过来什么,他死死盯着清宴,语气焦急:你知道对方是谁,是不是?
    清宴却在众人的注视下沉默了。
    夏歧莫名有些不安,清宴向来不喜欢卖关子,在场的人都是信任的盟友与将死之人,无需保守秘密
    除非,那人的身份也令清宴难以接受。
    正在这时,急着追问的苏群云蓦地僵住,目光落在众人身后,眼睛慢慢睁大,唇角浮现一个诡异万分的笑。
    夏歧立马循着视线回头,清宴的身影已然消失,而天幕上的禁锢法阵蓦地发出巨大爆炸声,法阵摇摇欲裂,有部分魔气飞溅而出
    清宴载川一挽,汹涌剑气将大部分魔气挡了回去,又以剑绘阵,修补裂缝。
    不少泄露的魔气却飞溅到平台,夏歧当即拔剑去挡,谁知那魔气竟然穿过了刻着驱魔符文的剑锋,急速刺向他的眉心!
    这偷袭实在猝不及防,距离太近了!
    他瞳孔一缩,后仰已经来不及
    电光火石间,一团雪白的东西从他眼前窜过,顷刻替他挡了魔气,又在他眼前无力滑落下去。
    他意识到了什么,倏地睁大眼,忙接住那团瘫软的雪白,熟悉的毛茸茸落在手里,他的手剧烈一颤是瞬间断了生息的岁岁。
    他脑海中嗡一声空白,哪管四周魔气四溅,剑仓促掉在地上,也没发现闻雨歇用符阵将他护了起来。
    他浑然不知周围情况,无措发颤的手哗啦倒出芥子中的所有丹药和法器,散落了一地。
    眼眶被逼得酸涩发红,他跪在地上,急切地寻找着能用得上的东西
    然而怀中失去微弱心跳的小兽却提醒着他,一切都是徒劳。
    这只雪灵鼬失去妖丹,灵气微弱,脆弱得和普通小动物一般,就算红绳里的符咒抵挡了一部分伤害,脆弱的五脏被魔气一震,瞬间便丧命。
    它平日反应慢吞吞,呆呆的,这次赶来护他却很快是一辈子最快的一次了。
    他往逐渐冰冷的小小身体里不断注入灵力,视线模糊,绷出青筋的手背落上一滴滴泪。
    自己亲手刻下的符咒碎了,清宴当即便察觉了。
    他瞳孔一缩,眉目一沉,向来声色不显的眼眸浮现罕见的怒意,烧得蔚蓝越发深沉。
    载川因盛怒携上摄人威势,滔天剑气斩上死而不僵的黑龙魔气。
    清光与魔气剧烈碰撞,短短片刻,黑龙魔气在凛冽浑厚剑气下低伏在法阵中,不再造次。
    闻雨歇与傅晚随之将四周的其余魔妖兽隔开。
    夏歧跪坐在原地,锲而不舍地把灵气输入怀中小小的身体里,有人将他揽进怀里,脸颊的湿润被温暖手指拭去,而怀中雪灵鼬被另一只手覆盖,运起了从未见过的术法。
    他仰头看向自己的道侣,沙哑的声音里满是自责:都怪我之前发现岁岁异常,我以为是它闷坏了它四处乱窜,想必是在找出口,若我没有把芥子入口松开都怪我不小心
    如果他当初再细心一些,去看看岁岁到底出了什么事,或许多加安抚
    清宴的治愈术法换了多种,终是于事无补。
    覆在岁岁身上的那只手顿住,术法也消失了,又无声落在夏歧抱着雪灵鼬的手背上。
    清宴将人揽进怀中,沉声道:事发突然,不怪阿歧。
    见清宴也放弃了术法,夏歧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熄灭了。
    他低头看着小小的尸体,视线模糊成一片。
    这只雪灵鼬虽然小小一只,也不会说话,就算依赖他们,过来紧紧挨着,气息也只是微弱的一点点,弱小又乖巧,他和清宴都把它当做自己养的小孩子。
    片刻前爪爪的挽留力道仿佛还留在他的手背上,他忽然后悔平日关心岁岁的时候太少。
    夏歧浑身不可抑制地发着颤,心间一片绝望的冰冷,六神无主地被清宴紧紧抱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清宴的声音忽然牵动胸口轻轻震荡:阿歧,那是何物?
    他迟钝地抬起头,循着清宴的视线,看向四周散落了一地的法器,其中一件的异常顷刻吸引了他的目光
    秋颂临行前送他的那只玉灯,竟忽然有了灯芯似的,燃着一道微弱的白色微光。
    他一愣,拿了起来,细细打量:是秋颂赠我的
    洁白幽光映出清宴眼中的微讶:聚魂玉做的灯?
    第150章 斩恶潮
    听到这字眼,夏歧敏锐抬头,想要抓住一缕渺茫希望,急切追问:聚魂玉是什么?
    清宴指尖细细摩挲过玉灯,温润玉身上竟阴雕阳刻了九重细密咒纹,层层咒纹繁复而分毫毕现。
    他分辨出每层咒纹的作用,不由眸光微亮。
    聚魂玉与雪晶一样,生在灵气鼎盛清醇之地,产量虽比雪晶少,产地却不止灵影山。只是天地间灵气日渐被魔气侵染,如今聚魂玉也有价无市。
    他翻转着手中巴掌大的玉灯,灯上没有拼接的痕迹,竟是由一整块聚魂玉雕刻而成,实在奢侈而艺高人胆大,聚魂玉能安定神魂,平息神魂躁动,稳固散逸神魂,通常镶嵌在贴身饰物上。将一整块玉雕刻成灯我也头一回见。这盏聚魂玉灯上刻了温养魂魄的符咒,若有执念颇深的亡魂徘徊四周,便可将其短暂温养在灯芯中。
    夏歧眼眶还通红着,慢慢睁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玉灯上那抹微弱白光,连气息也放低,生怕再次希望破碎:这是这是岁岁的魂魄吗?
    清宴起了个小小的避风净秽术法,把洁白光焰护在其中,防止熄灭:确是岁岁,这抹魂魄中蕴着很强的执念,是岁岁不肯走,才被聚魂玉灯吸了进来。
    听到不肯走,夏歧又眼眶一酸,却不再任情绪崩塌,他紧紧看着聚魂玉灯,逼迫自己冷静:灯能聚魂多久,有什么办法能把魂魄返回岁岁身体里
    聚魂玉灯护着魂魄,只要魂魄一刻不散逸,他们便多一分寻找契机的机会。
    如果能让岁岁醒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世间怎会有逆转生死的术法
    他愈发惶急无措,清宴忽然把他怀中的小小雪灵鼬抱了过去,低沉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温润:阿歧别急,让我一试。
    话音一落,不知何时布下的符阵以清宴为中心,瞬间往四周铺开繁复铭文。
    清宴陷在流转的万千铭文中,宛若星河倒倾,雪白毛绒的小兽悬在清宴眼前,铭文正从清宴掌心滑过,载满妖气,又没入岁岁的躯体里。
    夏歧一愣,这是清宴在给岁岁输送妖力,是想让躯体先行自愈,然后待妖气充盈,魂魄或许能回归。
    然而片刻后,他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万妖王的妖力最是纯正强大,还辅以铭文凝固,但岁岁没有妖丹,妖气进入躯体便散逸了,无法凝结运转。
    清宴紧蹙眉头,不断换着其他符阵铭文,妖力终是无法在小小的身躯里聚集。
    夏歧难过得喉间干涩,已然绝望,但见清宴久久不肯停下,反复尝试如此下去,清宴妖力再多,也在慢慢消耗
    他刚要艰涩开口,让清宴放弃,余光忽然瞥见地上的另一件法器亮了
    十方玺像是被吸引一般,蓦地飞向符阵中央。
    情况未明,夏歧怕十方玺的异状会破坏符阵,刚要阻挡,便见一团金光倏然从十方玺析出,一眨眼便没入雪灵鼬的躯体里。
    下一息,雪灵鼬四周散逸的妖力骤然往躯体内收束!
    那竟是猞猁的妖丹融入了雪灵鼬躯体内!
    这是怎么回事通常来说,除非妖灵自愿,妖丹是不会轻易融入其他妖灵的。
    夏歧紧张万分,悬着的心摇摇欲坠,他下意识往符阵迈了几步,又仓促停住,目光紧紧看着悬浮的小兽。
    清宴也因猝不及防的变故一顿,顷刻察觉那颗来自桀骜不驯猞猁的妖丹,竟慢慢与小小的躯体融合。
    他稳着心神,随之变幻符阵与术法,辅助妖丹慢慢在新的躯体里稳固。
    几息后,清宴在万千铭文间一抬手,聚魂玉灯便悬于他的掌心。
    灯身上的咒文流过与小兽同源的妖力,那抹燃在灯芯的白光微微晃动,像是受到了不可违抗的牵引。
    微弱白光晃动几下,终是颤巍巍地与小小的躯体融合。
    夏歧不敢眨眼,心脏跳得很快,握紧的拳头有些发颤。
    他看着清宴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术法融入雪白小兽体内,片刻后,符阵消失,铭文熄灭,聚魂玉灯也恢复静无声息。
    雪灵鼬慢慢落在清宴怀中。
    他屏住呼吸,僵硬着身子不敢上前,只能看着清宴向他走来,将毛茸茸的一团放入他的怀中。
    这一瞬间,他莫名害怕清宴说出任何话,更怕宣告拯救无效
    然而清宴却没有开口,只是牵起他的手,放到怀中雪灵鼬小小的脸上
    颤抖的指尖触到湿润鼻子,他倏地睁大眼,那是微弱的气息!
    夏歧迷茫地抬头看向清宴,眼泪就掉下来了,他胸中激动,差点哽咽出声:怎么回事竟能起死回生
    清宴唇角蕴着温柔的浅淡笑意,低头替他耐心拭着眼角湿润:并非起死回神,是妖丹凝聚妖力,吸引了聚魂玉灯里的魂魄找到合适躯体,类似于夺舍,却是回到自己躯体中。
    夏歧心中大起大落,仓促的悲喜混为一团,只能无措地看着怀中的雪灵鼬。
    小兽先是爪爪动了动,然后慢吞吞地睁眼,迷茫地看着夏歧,想起了什么似的,挣扎着爬起来,趴在他身上一阵急嗅,眼睛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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