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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阿玄(94)

    夏歧站在殿前广场,最后环视了一眼寂静无声的四周,略感不舍,缓缓吸了一口潮湿的晨间空气。
    随后,他被清宴牵着,一起往前迈入空间法阵。
    下一息,脚步便落在了昏暗的甬道中,夹杂着丝缕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他意识到,两人顷刻之间已回到千里之外的南奉,也走出了那个被封存在世间之外的地方。
    与此同时,积累良久的影戒传信终于得以寻到他,争先恐后落进了识海。
    夏歧一愣,还没来得及去查看,先察觉了脚下地面微微颤动,而远处传来模糊的轰隆声,像是有庞然大物碾压过地面,朝他们靠近过来。
    身侧的清宴依然牵着他,沉静眸光在昏暗里呈现深蓝的深邃色泽。
    潋光被缓慢抽离剑鞘,甬道微弱的光在剑身上落成锋利寒芒。
    他敛息蹙眉,发现奔涌而来的气息十分熟悉,混合着植物腐臭与鲜血腥味。
    是魔藤。
    清宴说过,在迈入空间法阵前,已然向闻雨歇嘱咐妥帖,驻地那些巨大的守阵食人魔藤应该已然除去。
    疑惑刚起,他的手被安抚地轻轻一捏,然后松开,随之收到身边人的神识传话。
    是驻地外围的魔藤,察觉到我,都往这边来了。
    夏歧一愣,是了,魔藤将十方阁驻地外围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直在沉睡,曾因清宴的神识而短暂苏醒,激动攻击。
    那些魔藤是幕后之人用妖修尸体为土壤催发长出的,即便没有生前意识,却还残留着疯狂向同类求救的本能。
    那时清宴神魂里的记忆与妖力逐渐复苏,魔藤嗅到一丝不同于普通妖灵的万妖王妖气,便顷刻狂暴了。
    如今万妖王正式归位,它们自然更加疯狂激动。
    然而魔藤早已失去自我意识,还被幕后之人操控,此刻的来者绝非善类。
    毕竟魔物们都在期盼着万妖王入魔,大杀四方。
    他们需得尽快离开驻地范围,夏歧用神识回道:此处在驻地地下,久战恐怕会引来其余魔妖兽,我们先出去,再看看其余人的动向。
    话音一落,清宴颔首。
    不等魔藤接近,两道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快得化为残影,在昏暗甬道中携着凌厉剑光,转瞬便出了甬道。
    夏歧一剑迎上激射而来的魔藤,剑刃与坚硬枝干撞出不小声响。他余光一瞟甬道尽头的石室,想必这石室便是驻地布阵处,如今遍地散落着魔藤被震碎的残余。
    看这满地碎末,连稍大一块尸体都不见的威势,便知道出自分山填海的载川。
    魔藤密匝拥堵住前方道路,仿佛连一丝风也无法溜出,又蝮蛇一般疯狂地缠绕扭曲,朝着他们横扫鞭打,势必要将两人留住。
    而两道清亮锋利的剑光无所畏惧地开路,似乎没将填满道路的魔藤放在眼里。
    蝮蛇携满魔种,浓郁魔气蔓延,愤怒嗡鸣着袭来,纠缠不休,两道前进的身影却没有丝毫滞涩。
    夏歧甚至还分出心思,查看了影戒中的传讯,竟全部来自傅晚。
    几个时辰前,众多魔化妖修率魔妖兽攻击庇护所,但庇护所结界固若金汤,在魔气撞击下无一丝裂缝。
    傅晚率领剩余弟子,以法阵结界为遮掩依仗,将威胁较大的魔物先行击杀,结界壁应付剩余魔物便更加绰绰有余。
    关于庇护所遇袭的传信,只有那一条,想必情况尚能应付。
    而其余传信皆是因他们离开了一天一夜,一直不见踪影,傅晚担忧问起动向。
    最后一道传信的时间,是夏歧刚刚离开灵影山的时候。
    傅晚许是久久与他联络不上,言辞间有些急切,还询问了是否与闻雨歇、苏菱汇合。
    夏歧一愣,轻轻蹙眉。
    他边战边查看影戒,潋光威势不减,剑刃轮转不休。片刻后,已然跟随清宴闪身至十方阁驻地外。
    两人悬在上空,夏歧朝下面的驻地一看,头皮一阵发麻
    第一次探查十方阁驻地,他便知道外围沉睡着的魔藤数量可观,如今魔藤尽数醒来,就像被端了窝的蛇倾巢涌出,道道蝮蛇亮出淬毒的信子,张牙舞爪地追逐着两人的身影。
    驻地仿佛顷刻变为了龇牙咧嘴的渴血巨兽,密密麻麻的触手魔藤织就一张张网,携着腥风追捕着两人。
    剑光交错中,夏歧将神识挂到芥子上,不远处的清宴有所察觉,两缕神识轻缠在一起。
    他忙道:刚才我看了师兄的传信,闻掌门和婶如今还没有回到庇护所。之前我带出来的猎魔人也无法用影戒联络上。
    门主影戒没有收到弟子陨落的指示,倒是让他担忧稍缓,随之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魔藤似乎铁了心要追着我们,不能把它们往庇护所引这些魔藤太多了,还受幕后之人的操控,若是魔藤再加魔物,对庇护所无异是雪上加霜。
    庇护所建成不易,它护着南奉剩余百姓的性命,不能有一点差池。
    芥子那边的清宴一顿,载川剑势凌厉,剑气浑厚,所到之处,魔藤尽碎:苏菱和闻掌门返回时,驻地魔藤已经苏醒了,或许她们有相同考虑,才没有回到庇护所。
    夏歧一愣,可放眼整个南奉,除了庇护所,还有何处能安全容身
    他蹙眉打量脚下深海巨怪一般的驻地,有了个大胆而刺激的想法:柏澜,依你我只能,倒是能把这些魔藤尽数除去。
    芥子那边却回:除去所有魔藤容易,却会牵连驻地震荡坍塌。驻地内藏有诸多未知魔物与禁咒,若是尽数暴露出来,会危及庇护所。
    夏歧即刻冷静了,苏群云指不定藏了多少阴损东西在驻地中,想到那些至今未灭的禁咒黑焰,他脚底窜起一阵寒意。
    正要说什么,便见清宴闪身而至,在漫天剑光与汹涌魔藤中紧紧揽住他的腰。
    他愕然抬头,以为自家道侣要难以自持地亲热一下便听清宴道:四周有空间法阵正在铺开,其中铭文有些熟悉对方营救之意明显,若是我没猜错,通往的地方很安全。阿歧抓紧我。
    夏歧忙仓促收起自己不正经的心思。
    南奉除了庇护所,算得上安全的地方便是他之前隐有猜测,却觉得缥缈不可寻的那个地方
    清宴将他紧紧护在怀中,在魔藤间闪躲着。载川开道,杀不完砍不尽的魔藤尽数崩碎在剑气之下。
    几息后,夏歧倏然察觉耳边的嘈杂声尽数敛去,拂过面颊的风不再带着潮热的血腥味,而是久违的清冽干净,沁人心脾。
    耳边传来一阵清丽悠然的鸟鸣,山溪奔流的清泠声与之相和。
    他讶然抬头,脚步刚好随着清宴稳稳落在地面上。
    夏歧又一次领略空间术法的奥妙,竟然转瞬便换了人间,跌入别有洞天。
    旷野满是高山阔谷,深涧空明,湍流如练。
    山间灵气清盛,隐约能听到灵兽的自得鸣叫从山岚里传来。
    不远处有白墙青瓦的屋舍散落在葱郁中,古雅之感扑面而至。而远处沉黑嶙峋的峭壁上竟也有零星屋舍,无栈道可通,添了一抹神秘。
    时令正值深秋,远处层林尽染,山溪环绕,脚下铺满灿黄落叶,与懒散日光落成斑驳金灿。
    竟是乱世之中的世外桃源。
    除了神医谷,夏歧实在无需再做他想。
    还不等他仔细打量,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人影闪身而至,竟是并未回到庇护所的闻雨歇。
    她接近后见两人全须全尾,松了口气:总算等到你们了,你们怎会一起出现
    夏歧想起与自家道侣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忘我相处,面上有几分不自在。他刚要开口岔开话题,闻雨歇毫无预兆地将他往身后一护,横在身前的刀锋在晨光下折射出凌厉的光。
    他愕然看着闻雨歇的松散消失,戒备十足的背影宛若一面坚不可摧的盾,侧脸颊紧绷出如临大敌的肃然棱角,握刀的手骨节泛白。
    刀锋正对着一挑眉梢的清宴。
    闻雨歇眸光冷沉,目光寸步不离眼前有着清掌门外貌的人:前辈身上为何有如此浓烈的妖力,或者,阁下是谁?
    先前在十方阁驻地,她便觉得清宴不太对劲。此刻眼前之人身上的妖力比她平生所见的任何妖灵都要强大,还带着不怒自威的威压。
    难免让她想起进入南奉后,关于万妖王归来的传闻,莫不是清宴被万妖王附身了?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云章第一剑修的清掌门站在魔物那边,如今好不容易争到的有利局面将会顷刻瓦解崩塌。
    夏歧目瞪口呆,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便听到闻雨歇用神识传话,声音严肃:小歧,霄山弟子被安排去歇息了,你先将他们尽数调遣过来。
    听到弟子们都在神医谷,夏歧不由松了口气。但见收获新身份的清宴被闻掌门严阵以待,他又啼笑皆非。
    看了一眼清宴好整以暇的淡然面色,他忽然意识到,即便清宴与他不会因任何事有间隙,但他并未知晓如今万妖王对其他门派的态度
    百年前的灵影山变故虽是徐深一手策划,但长谣撤去沉星海秘境一事,还有灾祸的开端是灵影山轻信了云章各门派
    万妖王对这些事作何感想,还有清宴如今的立场,两人在灵影山只顾着贴近了,倒是并未聊起。
    夏歧稍一迟疑,清嗓一咳,为难回道:此事并非
    话音还未落,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朝他们奔了过来
    只见秋颂像只扑棱蛾子般连滚带爬跑过来,面色惊恐地冲到僵持地乱局中,手指竖在唇边一阵猛嘘,看起来像是某些功能有障碍时发出的辅助声音,夏歧忙退开一步避开口水飞溅。
    秋颂压低声音哀求道:祖宗们小声点小声点!爷爷气得到现在还没理我呢,等他出来,一顿打是避免不了的,只求各位别让他老人家徒增怒气,下手更重
    夏歧满腔问题堵在心头,但得先解决最紧要的,忙走到两位掌门之间,隔断闻掌门戒备的目光,安抚道:闻掌门,他便是原原本本那个清宴,错不了,此事说来话长先说说你们如何会在神医谷?
    闻雨歇一愣,夏歧自然不会认错道侣,她见清宴的神色依然沉静从容倒是与前辈无异。
    她疑惑未消,却神色稍缓,收起了刀:我们从驻地出来,驻地外围的魔藤忽然醒了,是秋大夫用空间法阵将我们拉进神医谷前去破阵的两路弟子尽数都在,没有伤亡。
    夏歧闻言,疑惑的目光落在秋颂面上。
    他之前猜测秋颂是神医谷后辈,但见对方总是对来历避而不谈,便以为不想掺和南奉动乱。
    如今竟然能做主将众人救进神医谷?
    秋大夫竟会如此好心?
    秋颂听不得怀疑,猛吸一口气,委屈说道:医者仁心,恩人怎会这般看我他说着,想起自己屈服某人的真相,不由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墨蓝人影,忽然震惊拔高声音,清掌门的眼睛怎么了是什么新奇疾病吗,让我研究
    话到一半,那人淡然看来一眼,莫名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他如同被掐哑了一般,沉默委屈地瑟缩了起来。
    夏歧揉了揉太阳穴,真诚建议:好了各位,让我们先理理
    他余光一瞟,见一根拐杖咻一声飞向众人,夏歧眸光敏锐一凛,刚要出手去拦,便被闻雨歇拉住。
    闻雨歇轻轻一咳,用神识说道:是家事,别掺和。
    夏歧一愣,只见那根漆色均匀,千年古木做的拐杖不偏不倚,干脆利落地打在秋颂的臀上,惨叫声立马响彻山谷。
    秋颂嗷嗷嚎叫着,借四周地势极其熟练地闪躲着,一看便是身经百战。
    那根拐杖携着怒气冲冲,却没往致命要害处打,次次打向臀腿。
    不远处的屋舍前,几名煎药的素衣人懒散地扇着扇子,晒着太阳,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看来秋颂挨打是家常便饭了。
    但如今有外人看着,秋颂面上有几分挂不住,在看到夏歧抱剑忍笑时,不由又气又急,大叫出声。
    爷爷我错了我错了!在我朋友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我好歹也是谷主啊!
    余光瞥见貌美掌门与恩人面上的愕然复杂之色,秋颂更觉得憋屈,似乎也难得有些怒了,干脆不讨饶了,硬气大声回嘴,打我做什么?我这次不过是救了人!哪里有错!
    此话一出,一声响彻山谷的浑厚怒骂携着洪钟之威,在高山深涧中回荡不休,震得众人头皮一麻。
    混账!你违背谷训,私自出谷!还引入搅起祸乱之人!该骂该罚!
    秋颂也被这威压震得双腿一软,听到这番指责却硬气地站住了,干脆咬着牙任由拐杖鞭打。
    神医谷谷训是不论媸妍贵贱,怨亲善友,皆倾力相救!不可自虑吉凶!不可独善其身!不可枉顾生灵之难!
    夏歧本是看戏的心态,见那位年轻谷主的眉宇间蕴着愤怒催出的不屈,字字掷地有声,倒是有几分意外了。
    五年来,神医谷避世秘境中,不过是看南奉无力回天,关上门袖手旁观!如今得以窥见扭转局势的生机!怎还能对人间苦难视而不见!
    秋颂的质问一停,那道声音暴如惊雷,在谷中炸开,是怒到极致:竖子!你只管遂心而为!又将全谷安危置于何地!早教过你,谷主一念之差关乎整个神医谷万千生灵的性命
    秋颂似乎见吵都吵了,索性冲着天空脸红脖子粗地嚷嚷出心头所想:我原以为神医谷沉进秘境是为了等一个机会,未曾想过这个时候还要龟缩避世!什么破谷主,当得也憋屈!索性把我逐出谷好了
    悬在他头顶的拐杖一顿,顿时嗡然一振,威势徒增几倍,就要毫不留情地迎着他狠狠抽下去。
    秋颂修为不高,这拐杖落下,得当场没了半条命。
    秋颂似乎也气得与那道声音对抗上了,不躲不避,一脸被打残也不改口的倔意。
    拐杖也不见丝毫手软,朝他的腿抽打下去,似乎想将他打残废,便永远出不了谷。
    夏歧刚要出手,一缕轻薄剑气飞速与拐杖相撞,顷刻便将携着千钧之力的拐杖撞飞几丈,钉入坚硬岩石中,裂纹顷刻蔓延。
    秋颂震惊地看向清宴,瞳孔微震,似乎顷刻之间多了一位恩人。
    夏歧挪步到清宴身侧,担忧地小声道:我看这神医谷不怎么欢迎我们,秋颂这谷主也做不了主,这般会不会惹怒了掌事人
    找到神医谷,自然要请对方给边秋光诊治,这上来便给他们安上罪名,实在不是友好而能商量事情的模样。
    清宴略微一顿:无妨,万事有我。说完垂眼看他,低声问道,阿歧一天一夜未用饭,饿了吗?
    夏歧愕然与那双温和的蔚蓝眼眸对视,片刻后,欲言又止,老实道:有一些
    他尚未辟谷,但依他的修为,几天不进食也无关紧要。不知为何,清宴一问,他便生出被照顾的身心放松还真有点饿了。
    清宴似是没注意到四周死寂了下来,而屋前的煎药人纷纷恭敬下跪。
    他从芥子里拿出一包点心,放进自家道侣手中:先用一些。
    夏歧在几乎凝固的紧张气氛中,呆滞地接过来,闻着甜甜的味道,迷茫地塞了一颗琉璃糖进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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