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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阿玄(56)

    他却看到清宴颔首。
    能看出这些,很好。清宴竟然并无责备之意,却也没有多说,只道,此事你尽力了,切勿告知任何人,回去好生歇息。
    明微一愣,这是,还被夸奖了?
    他倏然睁大眼,看着走进夜雪中的墨蓝背影,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欣喜和冲劲,定要继续把法阵研究出来!
    走回住宅区的路上,清宴心里发沉。
    灵影山的法阵,他与弟子都未曾见过,而从陇州边界的诸多法阵开始,法阵的铭文排列间隐约透出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弟子没有琢磨出来,他却一眼便看了出来,熟悉的不是法阵,也不是铭文组成,而是铭文的排布逻辑。
    清宴在前门拂去衣上白雪,推开小屋的门,收敛起万千思绪。
    他见屋里昏暗无光,神识探查出二楼有人,便知是夏歧早已回来,已经歇下了。
    他轻声上了二楼,蜷缩睡着的岁岁与白色绒毯快要合为一体,而床上帘帐低垂,隔开了满室微弱月光。
    近来两人各自忙碌,虽然都在这座小屋歇息,却少有碰到一起的时候。
    清宴每次回来,夏歧已经熟睡了,他便在一旁打坐入定。
    清宴看着熟悉的帘帐,心里萦绕的沉闷与风雪寒意一起被驱散,他无声缓慢地撩起帘帐,随之坐到床沿,照常想给夏歧仔细盖好被子。
    谁知他才窥见帐中一角,忽然从帘后扑出一道人影,猝不及防把他按倒在床上,欺身上来。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熟悉的气息顷刻气势汹汹地落在颈间,随之察觉一阵轻微湿润与疼痛
    清宴愕然
    夏歧竟然咬了他一口。
    黑暗中,悬他上方的那双眼蕴着明亮的怒意,像是只发怒的猫,给了他一爪子,还收起了锋利的指甲,只剩声势浩大却软绵绵的肉垫。
    猫儿牢牢压着他的四肢,将他禁锢起来,咬牙声贴在他的耳畔,开始兴师问罪:清柏澜,你不是说,道侣之间要坦诚相待!
    *
    夏歧简直气极了。
    在等待清宴期间,胸膛中汹涌的情绪几番变化,从愤怒到不解,又从委屈到伤心,千回百转,万分煎熬
    直到听见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尽数化为了得把对方咬上一遍的牙痒痒。
    他也照做了。
    却没想到被他压制的人一愣,竟然放松全身不设防,眉眼含笑地任他欺压着,还侧头嗅了嗅他垂下来的青丝,温声问道:我如何不坦诚?
    夏歧又开始牙痒痒了:你的神魂明明受了创伤,却不告诉我
    清宴眼里的柔软笑意终于淡了些,正当夏歧以为对方要坦白从宽,却见清宴意外挑眉:你去医馆威胁了大夫?
    原来夏歧是担心他走传送法阵受了伤,在偏殿才异常沉默,散了会又立马去找了大夫询问他的伤势,谁知神魂受伤一事直接被抖了出来。
    而清宴不知道,夏歧恐惧的却是炼魂法阵。
    偏殿议事时,他得知清宴从千里之外赶来霄山的方式,并非是以前对方曾经解释的苍澂秘法。
    他忙去医馆问了给清宴诊治过的大夫,看大夫支吾不言,便搬出门主身份扬言要扣三月月供,大夫才违背了与清宴的约定,说了出来。
    清宴毕竟不是霄山的人,大夫没有多问神魂受损的原因,只答应保守秘密。好在清宴神魂强大坚韧,调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
    夏歧之前胡乱摸索探查,只察觉神魂没有大问题,却不想漏了受伤未愈的可能。
    夏歧心疼又担忧得不行,但被瞒着的怒意还没有散去,他面上端着冷笑:什么威胁,收着霄山月供,岂能与他派的人联合欺骗门主。
    清宴见他真的气极了,连眼尾都有些红,不由收了会惹对方更加生气的笑意,轻叹一口气,低声道:如今神魂逐渐痊愈,没有大碍了。但事情已经发生,的确让我的道侣担心了,他派人士便躺在这里,任凭夏门主责罚。
    通天彻地的苍澂掌门就这么服软地躺在他的禁锢下,没有一点防备,丝毫不反抗,等着他来摆布。
    夏歧一噎,只觉得一团火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咽了又不甘心,不咽吧对着清宴任凭处置的温柔注视,也喷不出来了
    清宴见他不说话,提出建议地哄着他:要再咬一口吗,换个地方也行。
    胸中的那团火腾地往上,还没烧到对方一点,便顷刻把夏歧自己的脸颊烫红。
    怎么身处劣势还这么游刃有余!
    他羞恼万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清宴欣赏够了身上的人与平日不同的鲜活模样,也知道对方真的担心他,担心得几欲无措,于是见好就收。
    先起来,还是阿歧要这样说话?
    倒不是不自在,只是昏沉帐中,床榻之上,呼吸纠葛已经足够暧昧。两人这般姿势,夏歧贴着他的四肢,气息在兴师问罪里逐渐贴近,颈间的牙印微痒
    处处撩人又不自知。
    夏歧一愣,见自己整个人趴在清宴身上了,忙一骨碌起来了。
    夏歧眼看着清宴神色淡然地除去外袍,铺开被子,把他拉入怀中一起躺下
    他在被子下的温暖怀中有些迷茫,自己原本打算气势汹汹地审问清宴,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怎么变成乖顺地被他拥在怀里了?
    贴着清宴胸膛的跳动,夏歧想起在偏殿,知道清宴走了炼魂法阵的那一刻,脑海里浮现上一世清宴护着他一起坠落深渊的场面,顿时恐惧得神魂皆颤。
    他本就不忍心对清宴发火,好不容易积攒的怒意被清宴轻易安抚了,此时只剩疲惫与担忧。
    他在黑暗里阖眼,嗓音轻而微哑:我以前,梦到你为了救我陨落了,那个梦很真实,我不想让它变为现实。
    清宴缓慢抚摸着他的背,温热气息落在他的脸颊。许是知道这是他的心结,没有不当一回事,与他聊起梦境:是我去找你么?
    夏歧揉了揉酸涩的眼:嗯,因为我在险境遇难了
    清宴低笑:然后你醒来了?也许梦里的后来,我找到了你,我们都无恙了。
    夏歧对自家道侣的强行续梦哭笑不得,若是无恙,他便不会重生了:不是这样
    梦醒了,我在你身边,便是我寻到你了。清宴笑了笑,又道,若是换我在险境,阿歧也定会来寻我。无论身处何方,我两总归想待在一起,我只是在寻你的路上,拨开拦路的阻碍罢了。
    夏歧见对方把险恶危机说得那么轻巧,无奈地笑起来。
    他知道换了自己也会如此选择,又觉得没立场责怪清宴了。
    他玩着清宴的青丝,轻声开口:以后不许轻易涉险了。
    清宴低应了一声。
    几息后,清宴忽然开口:炼魂法阵,应当只能炼制灵兽与妖修的妖魂,我在里面却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物阿歧愿意听吗?
    黑暗中,夏歧倏然抬眼,呼吸一滞。
    第77章 月入怀
    夏歧今夜等着清宴回来,只是打算谈论神魂受损的事。他从医馆大夫得知对方受伤的神魂在逐渐痊愈,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不过是着急清宴这般默不作声地挨着。
    而清宴作为修士,如何会在炼制妖魂的法阵中神魂受损清宴不说,他便不提。
    隐在重重迷雾中的真相沉重而锋利,足以摧毁清宴百年来的自我认知,甚至颠覆道心。道心有损,离修为大跌,走火入魔便不远了。
    但如今相关迹象逐渐显露,清宴何其聪明敏锐,怎会没有察觉与猜测?
    夏歧不管以后如何,都会一直陪着清宴。至于相关的事,对方不说,他便不问。
    然而清宴竟然稍微察觉端倪,便愿意与他分享,是他没有想到的。
    夏歧在清宴怀里抬仰头,无声看向那双若有所思,略微出神的眼眸。
    他有些担忧,伸手抚上对方脸颊,轻声道:柏澜你说,我在听。
    清宴眸光稍凝,回过神来,握住他的手放进暖和的被子里,却一直没有松开。
    我从未涉足过沉星海,六十年前独守陵州东海岸,二十年前在霄山城墙外的海岸援助,是我离沉星海最近的时候,更没有到过灵影山。但炼魂幻境中,沉星海的黑浪涌到脚下,我正身处惨遭灭门,遍地灵兽妖修尸身的灵影山。
    夏歧心里咯噔一沉,这段话寥寥几字,他已然察觉出清宴所见画面的低抑与血腥
    而早在百年前,沉星海成了有去无回之境,灵影山更是早已被结界隔开,无人可以涉足。
    他担忧得下意识握紧清宴的手,眸光动了动,依旧没有出声。
    清宴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微微蹙眉:这样的幻象,在长谣秘境的心魔镜上模糊出现过一次,当时我以为是魔妖兽残留的记忆。而这次清晰得身临其境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想说的话有些荒唐,却见夏歧专注认真,澄净的眼眸只倒映着他,微躁的心绪平息下来,继续道,仿佛是炼魂术法强行牵扯出神魂中的记忆。
    他说完,发现夏歧的手倏然冰冷了下去,不由一愣。
    是此番话太过离奇,吓到对方了?
    却见夏歧双手握住他的手,担忧地蹙起眉,心疼得眼眶都红了,低声问:术法拉扯你的神魂,疼吗?
    清宴呼吸倏然一轻。
    怀里的人并非听不懂他的意思,也定然知道能被炼魂术法撼动神魂,便不是普通修士。
    只是对方更担忧他的个人安危与感受,其余的他与何处有渊源,来自什么地方或是身怀什么秘密,好像都不重要。
    神魂被撼动的确痛苦万分,远胜于任何肉.体之苦。
    但夏歧为此难受的模样好像受到这番伤害的人是他自己。
    清宴心里一阵酸软,想要轻巧带过,却又知道自己的道侣极为担心,若是看他反应淡然,定要胡思乱想出更大危机了。
    他便坦言道:嗯,只有那几息之间。
    饶是如此,夏歧还是把他抱紧,埋头进怀中时,他依稀看到那垂下的眸中有几分水色。
    清宴拥着怀中的人,罕见地有些无措,似乎对方这么伤心比他所迷茫的事更让人在意。
    夏歧久久没听到清宴继续说,只是在安抚地轻拍着他的背,不由揉了揉眼角,仰头看他。
    正对上那双蕴着担忧的眼,他一愣,怎么让对方担心起他了。
    他下意识轻轻蹭了蹭对方肩膀,惹得对方低头下来。
    被吻着眼尾的左眼怕痒地微微眯着,他却没有躲开:除此之外,柏澜还察觉其他异常吗?
    清宴沉默几息,微微蹙眉,还真想起了另一件事。
    阿歧,你还记得当初在长谣秘境吗,心魔镜作为阵眼撑起心魔幻境。心魔镜能映照人心,追溯因果前尘,有些罕见。那时阵破镜碎,我捡了一块镜子碎片,想把心魔镜编纂进苍澂典籍,而碎片附加归档。离开陵州后,苍澂掌门继任大典在即,我进了苍澂最大的秘境接受最后的试炼。试炼的最后一关,心镜化为天地,叩问身处其中之人的道心是否有瑕。我站在心镜中,察觉芥子中有东西在发光,拿出那块心魔镜碎片,它竟在我指尖融了,滴入心镜中。
    清宴顿了顿,即将要说的这段话,曾让他心绪难平,心镜是上古圣物,能追溯千年时光,许是机缘巧合,心魔镜与心镜勾连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
    一声水滴入海,顷刻打破了心镜中满天地的平静祥和,卧霞水天倏然变色,风云涌动,日月急速升落。
    一道巨大沉黑阴影破空而出,不现身形,只见倒影。它腾空潜渊,盘桓着游走天地间,遮天蔽日,填满旷野。
    犹如上古神邸,威慑震撼,令日月黯淡,万物低伏。
    清宴在乍乱镜面上仰头望去,心中撼然久久未平。
    奇景几息便过了。
    当时他万分犹疑,以为是心魔镜导致心镜出错,直到炼魂法阵中的幻象,他才察觉了出端倪心镜所现的景象,定是与他有关联的。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失忆没有这么简单,或许不仅仅是忘了夏歧。
    夏歧也睁大眼,光是听清宴的描述,他便被脑海中还原的景象震撼得快要忘了呼吸。
    他有些不解:但你还是过了试炼?
    清宴应了一声:心镜平息后,我在掌门印前接受苍澂历代先祖的审视,对方思量许久,认可了我。
    夏歧立马知道清宴察觉的怪异之处了。
    清宴早在作为代掌门时,德行修养,剑术道心已然被上一代掌门认可。多年来,掌门印自然对其一言一行观测考量。
    试炼只不过是个仪式,像是最终检验,若是清宴任意一处有所缺失,达不到掌门的标准,根本进不了试炼秘境。
    掌门印既然思量许久便是在秘境中察觉了有什么不妥。
    至于什么不妥大概还是追溯了清宴的前尘。
    夏歧心里叹了口气:不过终归是认可了柏澜,证明柏澜是当之无愧的掌门。
    清宴无声弯了弯唇,若有所思。
    片刻后,笑意稍淡,他低声开口:阿歧,我向来算不出自己的生辰。
    夏歧一愣,几乎被清宴的敏锐吓到了。
    清宴这般修为,能顷刻之间算出任何人的生平。对方定是怀疑起自己的来处,才想从生辰与云章历年来发生的大事件比对。
    夏歧苦恼思索片刻,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能诚心建议:要不,以后我的生辰,也算你的?我们一起过好了。
    清宴眼中又凝起笑意:你记得自己生辰?
    夏歧歪头想了半天,尴尬如实回答:从未过过生辰,我也不记得。
    清宴眼里笑意更深,片刻后,他叹了口气:不巧,我也算不出你的生辰。
    这么一看,他忘记夏歧的事,的确不简单。
    两个算不出来路的人面面相觑几息,同时笑了起来。
    清宴心想,要是他怀里的是五年前的夏歧,他不敢把这些事说给他听,怕吓到他,让他担忧。但抱着他亲吻他,看他鲜活开心的模样,便能驱散内心的潮湿与不安。
    而如今的夏歧窝在他怀里,能听他坦言一切事情,与他在迷雾里抽丝剥茧,分享一切悲欢的细枝末节。
    不安会在拥抱里被安抚,惶然会在亲吻中消弭。
    这是能与他并肩仗剑的同路人,是用愉悦填满他内心的心悦之人,是会与他相伴一生的道侣。
    他又想起,失忆后第一次见到夏歧,夏歧不愿意解开同心契,说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失忆了,希望清宴不要放弃,要把自己带回道侣身边。
    夏歧是对的。还好对方坚持把他带回到道侣身边。
    夏歧抱着清宴的腰:我不需要生辰来纪念什么,和柏澜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值得被记住。其他的事,总归会有办法知道,此去南奉,柏澜想验证的事便是这些吗?
    清宴眉间的紧绷逐渐松开了,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面容上。
    夏歧的俊是温雅清逸的,五年来的霄山风霜把眉眼棱角雕刻得锐利了几分,无形间携上些许成熟的霜息冷色。
    而每一次的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都是属于他的。他靠得越近,对方就变得越暖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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