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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阿玄(43)

    催魄的效果是慢慢发作的,往后岁月,他意识到对万物的感知不断钝化,七情六欲不断被抽干,或许再过不久,他连心里最宝贵的念想也留不住。
    而对清宴的感情就算还剩分毫,想念也会像扶了风的火,顷刻燃起余下渴求。
    他忍不住赴了几次清宴的约。
    但催魄也霸道,半年不到,他在清宴的相拥亲吻里已然没了心动,清宴也看出了他眼里的无动于衷。
    他失去情感,理智却清楚,两人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在不断辜负清宴,消耗两人曾经的美好回忆了。
    他便不再与清宴相见,清宴寻来数次,也在他的冷漠背影下止步了。
    五年来锦书难托,沟壑愈深,渐行渐远。
    直到死亡到来,清宴以命相护,他才知道对方至始至终没有放弃过他。
    这一世他诛杀邪修破了催魄禁咒,那些被吞噬抑制住的想念与爱意才汹涌回来。
    城墙巡逻弟子的脚步在不远处响起,夏歧回过神来。
    他揉了揉额角,仓促收敛着浓烈翻涌的心神,否则又该压制不住了。
    却忽然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什么,立马看向剑穗,呼吸倏然一轻。
    柏澜?
    识海里沉寂了几息,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
    阿歧。
    夏歧好不容易端起的冷静倏然破了,他开心得有些无措,摸了摸后脑,思绪迟钝得拼凑不出完整的话。
    那道声音又若无其事地开口,详细说了陇州边界中心大阵的发现。
    识海里的声音淡然如往昔:近来霄山山脚的村庄魔患稍缓,人手有空余,被闻掌门遣去与边门主汇合。
    夏歧满腔喜悦冷却下来,慢慢蹙起眉。
    近期出现的炼魔阵与传送阵竟然都与十方阁相关,算是坐实了对方别有目的,目标还明确指向霄山,他不由心里一沉。
    师父还没回来,也未曾传来异常讯息,如若与苍澂与长谣汇合,应当能互相照应
    十方阁到底想做什么,迟迟不动是在等不知埋在何处的法阵?
    他思索片刻
    太被动了。
    跃下窗沿,他向其余当值的七使传去此番讯息,要求戒严防守,立马报一遍各处防守情况与人手配置。
    危机随时会爆发,得调配出另外的人手,准备去支援边秋光或者应对突发意外。
    他又向门主影戒发去简讯随时可支援。
    夏歧倚在城墙石壁上,望着万顷晴夜之下的海雾茫茫,灰白海雾正缓慢聚散,未见异动。
    影戒不断传来霄山各处情况,讯息在识海里高低错落,直至全部停歇。
    他始终隐隐心神不宁,忽然察觉到清宴的神识没有退出芥子,不由愣了愣。
    往常带着清宴的神识乱晃倒是浑然不觉,如今两天未说话,此时仿佛清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不由轻声问道:柏澜在歇息吗?
    嗯,识海那边很快便有回应,一阵沉默后,清宴主动开口,声音低缓,阿歧,失去情感感知是什么感觉?
    夏歧一愣,两人之前把最大的心结坦言相谈,虽然还不知道清宴的态度,也没有其他隐瞒了。
    他想了想,如实回答:不像活着。
    心海无波,爱恨不能,万物褪色而萧索。
    见识海那边久久沉默,夏歧反而笑了,语气轻松,有安抚缓和之意。
    难得今夜月色温柔,我们不说不开心的事了。最近与你待在一起,我也想起了许多以前开心的事。
    清宴一顿,也不再沉溺情绪:说来听听。
    夏歧眸中月色清亮,唇角弯起愉快的弧度:与你在一起后,我以为你是苍澂的厨子,立誓要好好练武,以后保护你。你听到我有此番想法,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我还想或许是你觉得我低看了你,还忙着解释
    识海那边听到此处,也回想起当初场景,语气轻松了些许:那时我不是刻意隐瞒身份,见你为我忙活得开心,不想扫了你的兴。
    夏歧闻言好笑,他忙活得太努力了,又是送灵石,又是在清宴面前展露所学,信誓旦旦要保护他一辈子。
    清宴每回认真含笑看完,都会亲一亲他,又给他做点好吃的以示鼓励。
    现在一想,清宴说不定把自己的班门弄斧当做每日消遣了。
    虽然两人分离千里后少有愉快的事情,但从心动到结同心契,算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哦,还有,夏歧迈出左脚靴子晃了晃,你还送了我一根红绳,说是可以庇护我。
    识海那边,清宴想了起来,是当初在长谣驻地,他触碰后莫名连上夏歧梦境的那根。
    他垂着眸,唇角微松,相关记忆正随着夏歧的话浮上识海:嗯,你决定回霄山五天后,我来找你,希望你与我结下同心契。
    那时,他清楚两人不能再合籍,但他心有不甘,依旧想与夏歧成为道侣
    思及于此,清宴倏然一顿,想起一件不曾告诉夏歧的事
    这根红绳是用逸衡所赠的海龙银丝与红绒花芯编制而成,作为同心契的媒介,他在红绳中埋下了替对方承担一半伤害的符文。
    原来当时,他并非束手无策地任由夏歧身处险境。
    既然自己的道侣选择险途,他能做的,便是陪对方一起承担危险。
    清宴松了口气,近两日郁结心头的气慢慢消散了。
    第59章 化外道
    红绳作为同心礼上清宴送的礼物,夏歧一直对它万般珍惜,就算是两人音讯渺无的五年来,也一直随身携带着。
    提及红绳,他又想起了一些有趣事情,莞尔道:哎,你还别说,戴上之后运气似乎真的好起来了,我多次出入险境,受到致命伤也能活下来。
    清宴无声笑了笑,随之反应过来,若是有这道符文,先前夏歧在陵州受伤,他怎会没有一起承担?
    他用神识一探那根脚踝的红绳,随之一愣。
    红绳里的符文已经失效。
    同心契是以两人心头血起誓,附加的符文更是牢固不可轻易解除,若是失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割断同心契,红绳与符文也会随之断裂,但这根红绳并没有破损的痕迹。
    二便是佩戴红绳的人受的伤超过了施术人的承受范围,符文才会被打破。
    如若是第二种,他与夏歧此时不会还安然无恙。
    清宴轻蹙起眉,如今他的记忆已经回来大半,两人并未共同受过巨大创伤
    难道夏歧身上有什么两人都没察觉的端倪?
    夏歧许久未听到清宴说话,不由犹疑唤了他一声。
    识海那边的人语气如常地应了,又道:阿歧,你可知我在红绳里附加了祈福符文?
    他闻言一愣:符文?你当初没告诉我,原来柏澜的祈福符文这么管用,比大婶刻在我袖子上的强了百倍
    识海那边顿了顿:不过如今失效了。许是你经年往来魔妖兽之间,符文受浑浊之气侵蚀,慢慢消散了。我现在把符文传到识海里,你用灵气绘出,重新将它激活。
    夏歧应了一声,看了眼识海里的繁复的符文,顿时愁得拧起眉:柏澜,这太复杂了吧不知绘错几次才能成功
    原来管用的符文笔划这么多,怪不得大婶那个简易的祈福符文形同普通花纹。
    清宴思索几息,出声:马虎不得,伸手,凝气于指尖。
    夏歧照做,只感觉到清宴的神识包裹着他的手背,仿佛清宴正握紧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指缓慢而规整地移动,幽蓝色的符文慢慢呈现了出来,一勾一划间倾注的灵气分毫不差。
    符文法阵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难怪清宴谨慎。
    他睁大眼,觉得十分新奇,研究了片刻,越看越觉得符文迂回间的笔触有几分眼熟,犹疑道:柏澜,我怎么从中看到了你的名字?
    直到符文成型,清宴仔细检查了一遍,又借夏歧的手把符文推进红绳中,才答道:原绘符人的署名。
    夏歧似懂非懂,只觉得十分稀奇。
    两人话题总围着红绳打转,夏歧的思绪难免想到了同心礼的始末,也算两人之间一段美好的记忆。
    他的话语不由忽然变得促狭:那时我在渚州出任务,你来找我,当晚,我两一起住进一家客栈。
    他话音一顿,唇角弯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也变得轻而温柔,同心礼嘛,比不上合籍大典,我两也没什么衣服可换。该有的仪式结束,喝了酒,你便替我亲手系上红绳
    话语到了后续场面,他不由故意敛声,面上尽是暧昧而怀念的笑意。
    识海另一边的清宴也垂着眼,相关画面随之浮现而出。
    破败的屋外大雪纷飞,天色昏暗。
    屋内床头的烛光晕开一团暖光,刚好笼罩了床边两人的身影。
    夏歧赤.裸着双脚坐在床上,清宴把他的左脚放在膝上,在白皙纤细的脚踝上仔细系上红绳。端详几息,手指调整红绳的松紧,继而轻轻摩挲起光滑的脚踝。
    两人无声对视。
    烛光摇曳,屋里倒影朦胧而婆娑,也把清宴的眸光映得深邃温柔。
    清宴握住脚踝把他拉近,又揽进怀中,温热气息尽数落在唇齿之间,温柔的侵占让夏歧呼吸微颤。
    三月未见的思念让夏歧大胆了些,也回应着清宴的索求,让吻与温热呼吸落到自己颈间。
    清宴的手指才搭到夏歧的腰带上,影戒便传来了紧急任务求援。
    两人在咫尺之间的对视中平稳着呼吸,眼中温度逐渐冷却。
    夏歧红着脸表示歉意,清宴克制地替他拢上衣襟,目光掠过锁骨红痕,才低声道来日方长。
    夏歧在霄山城墙的寒冷里回忆起这段旖旎,唇边的白雾氤氲得眼眸雪亮。
    虽然在冰天冻地里生不出什么风流旖念,但那时与清宴贴近的温柔记忆让心里暖了几分。
    识海那边久久未答,不知道是依旧沉浸在回忆里,还是不知如何应对他的调侃。
    他也不在意,近来难得愉悦,眼里倒影着霄山清澈的夜空,弯唇轻声道:柏澜,我一生算是无长久停泊之处,于谁都像过客,当时察觉所爱之人对我有占有的情愫,我我很开心,仿佛能泊岸了。
    话音落了,清宴低柔微沉的声音传来:阿歧,来日方长,我们再一一补回来。
    夏歧垂着的睫毛微动,不知清宴说的是两人以前留下的缺憾,还是那晚的事
    不过无论哪一种,都让开心暖意盈满心脏。
    看到此时清宴的态度,夏歧想起了什么,不由趁着气氛问道:柏澜,之前我所说的你考虑好了吗?
    近两日来,清宴没再留下神识,是在专心考虑那个选择吧,毕竟有这么一个命不由己的麻烦道侣是该好好衡量取舍。
    谁知清宴闻言不解:考虑什么?
    夏歧一愣。
    清宴思索片刻,才想起对方所指的是什么,语气稍有无奈:这个问题不该存在。
    当时心思全在引渊上,忽略了夏歧话尾的问题,谁知对方竟然以为他会去考虑两人在一起的得失。
    他见夏歧不说话,声音一沉,还是说,阿歧想背信弃义?
    夏歧面上还有迷茫,听出了清宴语气有些不快,不由愕然站直了:我怎会背信弃义?
    他对清宴的心可鉴日月!
    识海里,清宴冷静的声音悉数数出
    星回峰,你在时雨面前起誓,说以后我在何处,你便在何处。
    赶往陵州,夜宿客栈,夜昙花前,你说我们来日方长,无论我在何处,你都会来找我。
    长谣秘境,你说道侣之间该交付完全信任。
    秋水湖祈福,你说就算逆着天下人,也要永远与我在一起。
    识海黄昏星回峰,你说等一切结束,要同我回星回峰,一起养岁岁。
    你向我许了这些长久,却起了中途离开的念头,不是背信弃义?
    夏歧眸光一颤,只觉得风雪太大,碎雪似乎掉进了眼睛。他揉过眼尾湿润,胸腔翻涌的情绪左突右撞找不到出口,也让他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以为清宴从不回应,便是不以为然,原来对方珍藏着他的每一句话。
    清宴轻叹一声,低而温柔的声音仿佛贴到他的耳边:阿歧,你我走过太多艰难,不可再提放弃的话。
    清宴坦诚又坚定,夏歧像是被剥离所有巧舌如簧的外壳,只垂着眼涩然道:可是我有离开的可能这样不会太自私吗?
    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有恙,清宴低缓的声音像一抹缠绕心尖的暖风,不容抗拒又温柔地拂去经年霜雪尘埃,寿数,各自奔赴的道,相隔千里或许都不重要。你同我结为道侣,我能获得的,远比这些所谓的弊端来得多。
    夏歧一愣,鼻间酸涩,眼前水色朦胧。
    又听到清宴继续道,阿歧,这是你教会我的,希望不算晚。
    他满心被酸软的喜悦占满,柔声应道:柏澜,即使作为寿数有限的凡人,我也愿意一生陪你。但是命运与机缘推了我一把,我不得不绕很久的路才能走回你身边,你他一顿,知道不该再发问,便换了笃定坚信的语气,你再等等我。
    没事的,阿歧,清宴笑了,我也在走过来。
    夏歧眸中有莹亮水色,他唇畔湾着笑意,再眺望霄山晴夜与朦胧夜色里的群峰,只觉得天地开阔,心里从未有过这般畅意豁达。
    他不由打趣道:哎,柏澜,你说,我配不配得上通天彻地,天下人最敬仰的剑修第一人?
    清宴闻言一顿。
    其实在他心里,五年前的夏歧温润鲜活,若是没有那场意外,他希望夏歧依赖着他,受他的庇护,永远在苍澂生活,他会一生爱着夏歧。
    但如今夏歧恣意明朗,一身不屈傲骨,能与他一起出入险境,并肩仗剑。
    他才明白夏歧不该只活在方寸之地的庇佑下,适合更广袤开阔的天空。
    这样的夏歧,耀眼而迷人。
    清宴浅笑摇头:从前与现在,你在我心里并无不同。
    命运虽带偏了两人的轨迹,好在两人奔赴向对方的路不曾断裂,再曲折遥远,也终会到达。
    夏歧满心欢喜甜蜜快要溢出来,可惜两人都身处危机四伏的环境,连神识都无法在芥子里接触贴近,他只觉得此时极其想念清宴的情绪无从疏解。
    他克制地抽了一口气,语气轻软地抱怨:柏澜,等见到你,我要
    轰隆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震荡旷野,脚下石壁微晃
    夏歧瞳孔一缩,愕然抬头,只见乌云从天缝倾泻无数浓厚的魔气在城墙结界上空聚拢翻涌。
    与此同时,影戒几息之间便胀满讯息,所述只有一件事
    霄山各处的防御结界正遭受猛烈撞击。
    第60章 化外道
    魔气滚滚,如同暴雨将至,沉黑密云低压,云间轰隆作响,吞噬了晴夜皎洁的月光。
    夏歧神色一凛,旋身疾步走到城墙防御缩略阵前,同时影戒传讯让各大阵的负责人报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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