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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阿玄(23)

    整面结界墙的铭文依次亮了起来,勾连成巨大完整的法阵,成了昏暗海底最炫目的光源
    驱魔法阵启动了!
    驱魔铭文与层层法阵迅速勾连,笼罩在锦都上空的铭文光亮流淌,宛若白昼。
    海神燕在与清宴的周旋中已经被打散大半魔气,正又急又怒地盘旋低吟。
    巨大的身躯顷刻被多重法阵捕捉到,下一息,密集繁复的铭文裹上它的周身,化为凌厉冰冷的星辰流转。
    驱魔铭文威压强大,海神燕徒劳地挣扎尖啸着,周身魔焰不断剥落,被古老圣洁却无情的符咒层层净化。
    片刻后。
    经年铸成的魔气与千万人的执念贪欲,终是在这一刻散如一抷轻烟。
    符文消失,海神燕只剩下了一个淡蓝平和的神魂。
    它迷茫地在原地绕了几圈,似乎在寻找什么,又试着贴近清宴,留恋般地低低吟着,似悲似喜,宛若叹息。
    清宴有片刻怔愣,便看着身侧的蓝色神魂慢慢消散成细碎星辰,落在了他的衣摆间。
    天地间终于恢复了静谧。
    沉星海罡风止住了,拉扯着夏歧的力道也撤了,他浑身再没有一点力气,连剑都快握不住。
    他却是不慌不惧,往后一仰,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他浑身放松,闭上双眼,如同沉黑夜幕里坠向深海的一粒星辰。
    过了几息,夏歧便如预期地稳稳落入一个熟悉的怀中。
    他迎上清宴稍显无奈的目光,柔声笑道:我选的方位甚妙。
    清宴缓缓摇头,是在指责他太过冒险:若我不接或是没有来及赶来,你该如何?
    他却是毫不在意:所谓道侣,便该给与绝对信任。
    其实夏歧清楚,清宴是个老好人,会去救任何坠落下来的人。
    但被对方这样抱在怀里,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
    夏歧就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揽着清宴的脖颈,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反而没皮没脸地凑过去,低笑道:我现在浑身没力气,站都站不稳,即便是亲你一下,你也不能把我丢下去。
    他这么说着,微微掀起唇角向清宴靠了过去。
    才看到清宴眉梢轻轻一挑,四野倏地剧烈一颤
    要不是清宴眼疾手快捞住他,他得当场调戏不成反被摔
    原来驱魔法阵驱动,结界的裂缝却没有修复!
    再次席卷来的罡风像是弥补之前的短暂退缩,铺天卷地而来,势要把三人连同结界墙拖进沉星海。
    第31章 海沉星
    激活了驱魔铭文,无需待在不断出现裂纹的结界墙前。
    就算结界崩塌了,也该去最迟被卷入沉星海的地方想想应对之策。
    夏歧刚要建议尽快离开,便被清宴拎上,又带着闻雨歇闪身往锦都中央的位置掠去。
    一般来说,那是阵眼所在的位置。
    有清宴相护,三人顷刻便到达,周身劲风弱去不少。
    夏歧看到眼前景致却是一愣。
    之前知道城中一景一致皆是虚影,而惟妙惟肖的虚影到了城中央便停住了,露出了一块宽敞开阔的空地。
    空地上落满了交叠的层层法阵,运转有急有缓,各成速度正中的阵眼位置,没有任何法器,正端坐着一位深碧色衣裳的年轻男子。
    他安静阖眸,面容温雅,法阵的幽蓝轻落在他的脸上,化为不敢惊扰的温柔微光。
    这衣服的颜色,正是长谣服饰夏歧迅速看了一眼闻雨歇,只见她也蹙眉凝视着那人。
    他悄声道:多嘴一句,百年前能把满城妖修封印进秘境构建起精妙的组合法阵,还让沉星海与秘境相连能做到这些事的
    应当是长谣修为极高的前辈吧。
    闻雨歇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以为夏歧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才怔愣地喃喃出声:师祖
    夏歧轻抽一口气,什么?!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她的话音像是惊动了什么,那包围着碧衣男子的法阵光晕一换缓慢微闪,忽然光亮大盛。
    与此同时,锦都上空的光亮铭文流淌而过,蔓延至结界的每一处。
    夏歧顷刻察觉沉星海漏进来的罡风消失了
    结界被修复了!
    一直紧追身后的危机消失,夏歧总算松了口气。
    却见碧衣男子缓缓睁开了眼,朝他们望了过来。
    他呼吸顷刻一轻,只觉得昏暗的海底倏地亮了几分。
    闻雨歇下意识在原地挺直腰板,才僵硬地走了过去,矮身在素未谋面的碧衣男子身前单膝跪下时,眼尾有些泛了红。
    师祖
    长谣祖师爷竹溪朝她缓慢地弯眼,细小的幅度如敛了一抹温柔熏风,锦都最明媚的春.色也不过如此了。
    他含笑开口:菱儿的徒弟都长这么大了。
    夏歧在一旁安静围观,第一次在这位性格坚韧,雷厉风行的长谣掌门面上看到一瞬间的脆弱神色,好似有千万言语想诉说,却又在经年风霜里忘了诉苦的方式了。
    师父她
    她忙又顿住,仓促把喉间的哽咽沙哑之意咽了下去。
    竹溪却不在意,也知道她要说的话,温声开口: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菱儿有她的造化,不必为她担忧。
    闻雨歇眼眶一酸,垂下红了的眼睛掩住湿润,再抬首已恢复了长谣掌门的镇静威仪。
    师祖,你怎会被关在此处?
    他在秘境里被困了百年吗?自己明明离秘境这么近却不知道
    竹溪不答,目光忽然落在清宴身上。
    他看着清宴沉稳恭敬地执了晚辈礼,眸里有些微讶然,又看了一眼清宴手中的载川,却忽然笑了。
    夏歧敏锐察觉那笑意不似看到闻雨歇那般亲切,反而有几分无奈悲意。
    他蹙起眉,轻声问清宴:我们能试着救出前辈吗?
    清宴眼里流淌着法阵的幽蓝铭文,看出其中层叠着苍澂与长谣的法阵,他缓缓摇头:法阵是从里面封住的。
    如若竹溪是布阵人,那么把他关起来的,便是他自己。
    夏歧闻言一愣。
    竹溪貌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缓缓起身,好整以暇地朝清宴点头一笑,有些慈祥意味。
    借一缕剑意。
    话音一落,三人还没来及有所反应,只见竹溪稍一抬手,一缕极快的指风如剑气般撞在载川剑刃上,一声轻微嗡鸣如珍品乐器震弦
    一面云镜刹那悬在几人之间。
    云镜那边缓慢现出皑皑白雪,碎玉堆琼,苍劲松柏,威严楼宇然后是熏香氤氲的书案。
    清宴蓦地一愣。
    这是师父闭关的地方。
    下一息,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失了稳重的不敢置信。
    竹溪?
    一位青年男子现了身影,却是银发整齐,白衣堆雪,眼中的波澜不惊如沉寂了千年,不似人间客。
    他的目光久久落在竹溪身上,起了些微涟漪,面容也有了几分人间的悲欢。
    清宴不由低唤:师父。
    夏歧和闻雨歇俱是一愣,这位竟是苍澂现任掌门逸衡。
    两位祖师爷却没去管小辈,只隔着云镜对视片刻。
    竹溪先笑了,眸光轻动:百年不见。
    逸衡眸光深沉,终是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我猜你在沉星海。
    竹溪面对逸衡,像是退下了长谣祖师爷的繁冗身份,朝他意味深长眨眨眼:我见到你徒弟了。
    逸衡面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两人又无声地对视片刻,竹溪拿他没辙似的,终是无奈摇了摇头。
    夏歧睁大眼看着两位大门派的祖师爷你来我往地打哑谜,满腹疑惑又不敢开口。
    他悄悄看了看清宴与闻雨歇,也见到如出一辙的迷茫,内心平衡不少。
    眼见片刻都没人开口说话,竹溪望了一眼始终怔愣看着他的闻雨歇。
    闻雨歇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犹疑了几息,才开口问出藏在心中多年的疑惑:师祖,传闻百年前是长谣给十方阁开了灵影山的通道这是真的吗,您是为此才封印了那些妖修?
    竹溪笑眼看着他:若我说是呢?
    这个回答让夏歧一愣,连清宴都有意外之色。
    闻雨歇更是脸色一白,咬牙片刻,才道:我会救出他们。
    竹溪毫无意外,紧追不放:即使违背我的意愿?
    他的姿态松散,却让在场的人察觉莫名压迫,不敢妄动。
    闻雨歇睫毛颤了颤,咬了下唇:是师祖的意愿却不是长谣的意愿。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静默无声。
    夏歧看着闻雨歇毫无血色的脸,忍不住悄声向清宴嘀咕:前辈是在开玩笑?
    竹溪却听到了,朝他望了过来,轻轻挑眉:何以见得?
    清宴不动声色把夏歧揽在身后:若是对他们抱有恶意,无需用封印这类消耗过大的术法。
    闻雨歇一愣,是了,是她关心则乱了。
    竹溪见清宴这副护犊子的模样,与记忆中的某人不谋而合,不由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云镜里的逸衡。
    只见逸衡好整以暇,含笑悠悠开口:我可没时间教他,我的三个徒弟都是照着自己的喜好长的。
    眠霜宿雪的苍澂掌门,好似只要在挚友面前,便会露出些微年少同游时的松散恣意。
    夏歧:
    难怪清字辈三人的性格天差地别。
    竹溪才看向闻雨歇,对她的坚毅果决有欣慰赞赏之意:见到你,我便知长谣如今尚未式微。
    闻雨歇睁大眼,才知道师祖的试探之意,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又松了口气。
    竹溪再看向云镜,面上有了正色。
    百年前,人间绵延起朝代更替的战火,邪祟趁机作乱,老岳我们三人各自疲于驱逐邪祟我最后一次听到老岳的消息,便是他因心魔陨落。
    没想到再次与逸衡说起当时的事,已经时隔了百年之久,那段时间,忽然有魔化的灵影山灵兽四方侵扰。十方阁长老老岳的徒弟之一,徐深,带着弟子前往灵影山,势必讨一个说法。
    夏歧屏住呼吸,这是他头一次听百年前灵影山相关的事情并且是当事人口中的真相。
    老岳就是前一任十方阁阁主,边秋光的师父他的师祖岳洛。
    逸衡听到此处,微微颔首:当时你我二人正在灯市,得知此事,我便觉得有些蹊跷,前往沉星海探查灵影山的防御阵,并想先拜访妖王。
    谁知那夜在灯火阑珊间的一别,他与竹溪自此失去了联络。
    再见便是百年后,一人在万丈沉星海底,一人在皑皑星罗雪峰。
    竹溪想到那晚的离别,神色微动,又肃然起来:徐深蓄谋已久,带着老岳的信物前来,言之凿凿老岳陨落与魔妖兽有关。老岳向来对徒弟信任,我起初也没有多想,便放他经过陵州。
    这才有了长谣给十方阁引路向灵影山的传闻。
    清宴听到此处,也猜出了其中暗流:原来灵影山变故是一场阴谋,徐深先设局用魔患滋扰四方,造就灵影山危害人间的假象,才寻了借口向灵影山挑起争端。
    夏歧怔愣在原地,真相让他有些意外,却又觉得的确是徐深会干的事。
    这与之前自己的怀疑倒是不谋而合了。
    竹溪点头:徐深在千灯节那晚前往灵影山,但阵仗太大,不像只求一个说法。逸衡去了沉星海便断了联络,锦都又被魔患围攻是十方阁要屠杀灯市的妖修以作震慑他顿了顿,轻声叹息,群魔而至,我本想护着他们,却不料阴差阳错把锦都所有妖修从沉星海沉入了秘境,我也成了阵眼,留在了沉星海与秘境交界的地方。
    在场的人噤声不语,都知道竹溪说得太轻描淡写。
    要把满城妖修封印在秘境,并化为阵眼支撑法阵运转百年,就算大能也无法活着做到
    竹溪的所有修为已经用来在乱流涌动的沉星海撑起一个藏身之处,此时在阵中继续支撑水下锦都的,只剩下元婴修士一缕勉强维持的元神。
    第32章 海沉星
    闻雨歇一时忘了呼吸。
    以前她从付老与师父的语焉不详里猜测师祖的失踪,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无声陨落了。
    如今她却发现,竟然还有比死亡更令人难以释怀的悲恸。
    清宴看向云镜,师父正垂眸不语,面上有他从未看到过的,近乎于悲哀的沉默。
    其实整个苍澂只有作为代掌门的他清楚,师父这些年来比竹溪好不了多少,百年前伤及元神,常年闭关并不是疗愈伤势,是为了延迟陨落。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师父有所牵挂的模样,可惜师父远在苍澂,与沉星海相隔太远,就算能从云镜再见故人,两人之间隔了沧海桑田的百年岁月,也各自离消逝只有几步之遥。
    竹溪不说话,温和的目光不依不饶地注视着逸衡。
    逸衡终于在这无声的视线里败下来,敛去眸中悲意,换了个话题:现在想来,老岳我们三人当上掌门后便没那么自在了,心魔一事,我也未曾察觉没来得及细想其中异常。
    竹溪柔声开口:不用自责,当时我们都疲于处理门派事宜与魔患,除了天海宴,再难有相聚之时。
    夏歧默默听着,忽然意识到,天海宴对昔日少年同游的三位祖师爷来说,是奔赴千里只为与挚友开心相聚的宴会。
    不像如今盘根错节,暗流涌动。昔日鼎盛一时的三个门派,只剩苍澂和长谣关系尚在。
    竹溪身处沉星海底,对外界局势竟知晓几分:可惜近几年来的天海宴都不太平。
    涉及天海宴,五年前的举办地是苍澂,清宴主动开口:百年来,魔患虽频繁肆虐,却也尚能应付,从五年前的苍澂天海宴开始,便有些失控的征兆。
    夏歧心想,假设百年来的魔患是因为灵影山变故,五年前的异常才是被幕后之人利用,那么谋局的人或许便是从五年前开始行动。
    当初灵影山覆灭,妖王陨落前撑起一道结界作为屏障,阻挡灵兽亡魂化魔以后危害人间按理来说,世人的认知里,沉星海与灵影山是无法涉足的此次陵州魔患的幕后之人知晓沉星海与秘境相连,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竹溪沉思片刻: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有留心会知晓此事的人。就算当初有一人察觉,想必百年时光里也严守不了这个秘密他忽然饶有兴趣地打量夏歧,竟然知晓此秘辛,小友师承何处?
    低眉思索的夏歧倏地站直了:霄山边秋光。
    竹溪笑吟吟:老岳的小徒弟也有徒弟了。
    逸衡目光温和:小歧,我徒弟的道侣,是个好孩子。几年不见,竟然有了老岳的传承。
    夏歧耳尖一红,在自家道侣的长辈围观里有些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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