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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查查-(112)

    沈玄青在他抬手的时候就低下头,末了脸上笑意灿烂,低声道:快回去,外头太热。
    嗯。陆谷同样笑眯眯的,又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炒盘鸡蛋,再炒碗秋辣子,拣着绿的炒,红的蔫了不好吃。沈玄青想捏捏夫郎耳垂,但想起之前在外头捏耳垂被打手,只好作罢了。
    陆谷点着头答应,不就是这两样,家里人多,炒两大碗出来才够吃呢。
    他没多留,不然要耽误割稻子了,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进房看孩子,这几天白天不冷,小灵均盖的小薄被,即便如此,脸蛋依旧睡得红扑扑。
    比起一个多月前,他们家小灵哥儿明显长大了些,起码抱着比之前重一点,身子也没那么软了。孩子常在屋里睡觉见太阳少,白白净净软软乎乎,眉心一道淡淡红痕显得越发漂亮,谁见了都得夸一句长得灵秀好看,更不用说陆谷和沈玄青了,宝贝的跟什么一样。
    陆谷放轻脚步关上门出去,院里卫兰香端着睡醒的昭儿在把尿。
    昭儿刚睡醒,眼神瞧着有几分呆愣,还用肉乎乎的小手去揉眼睛,直到陆谷在旁边逗他玩,这才笑了。
    玩了一下后,昭儿才尿出来,卫兰香直惊呼:哎呦,尿的这么远,以后肯定是个讨打的皮猴子。
    陆谷倒是没看出尿的远和挨打有什么关系,他暗自想了一下没想通,正要问问呢,就听见房里小灵均哭起来,连忙进屋去了。
    *
    稻谷收回来铺在大宅子的宽场院里晒,太阳一照看上去黄灿灿的,喜得人人脸上都有笑意,今年过冬又不愁了。
    一大早,沈尧青几人把昨晚卷起的稻谷堆又推平在院里,沈玄青和陆谷往骡车上装兔子和八只鸡鸭,赶早给青楼和吉兴镇杨显酒馆里送去。
    如今有骡车,来回赶路人不用受累不说,骡子跑起来快了许多,只消半天就能回来。
    说起来沈玄青两个多月都没上山打猎了,之前是想留在家里等陆谷生孩子,后来各种农忙,好在如今不愁钱花,卖兔子赚的钱也够平时花,心里就没那么急。况且开春后到现在,这大半年时日,他手里已经挣下将近二百两银子。
    比起那些不好猎杀的猛兽以外,梅鹿最值钱,他如今手艺越发纯熟,射猎不在话下,每次进山都有收获,就是看打来的猎物值不值钱,有时进山运气没那么好,就算找到了野物踪迹,狗和他躲在暗处都没弄出动静,别的野兽鸟雀不甚惊动,让机敏谨慎的猎物给跑了,亦或是山势草丛树木的阻挡。
    每每没猎到挣钱的东西时,他就打几只山雀野兔下山,多少都能挣几十上百个铜子儿。
    有一次给青楼送兔子,罗标还给他揽了个生意,有爱玩鸟的主顾想买一对蓝头彩尾的山雀,还得是雌雄一对儿,价钱倒是不错,那山雀小小的,若捉来一对,就是五两银子。
    别看比起卖鹿的三四十两,这五两显得不多,可对平头百姓来说,一个月能挣五两银子的人还真没几个,沈玄青常在山里跑,对各种鸟雀心里有个大概的眉目,那回进深山恰逢运气不好,想猎山羚,循着踪迹去找,却发现了狼群踪影,连狗也十分不安,他向来谨慎,在山里和猛兽对上是极危险的事,更何况那群狼数目不小,便带着狗退回去了,转而到反方向的另一座山头布下鸟网,等了几天还真叫他弄到了一对蓝头山雀。
    家里粮食充裕,他们就这几个人手,近几年是不用再买田地了,手里的钱自然能攒下来,压在箱底的大袋子全是或大或小的银锭子,每每看上一眼,就让人心里十足踏实安定。
    晌午就不给你留饭了?陆谷把鸡笼门缠好,站在骡车旁边看沈玄青拾掇放好笼子,每次去吉兴镇,要是到晌午的话,师父和阿娘总会留吃饭。
    沈玄青这回还要给老杨头送一袋晒好的野山茶,闻言说道:嗯,不用留,你们吃就行。
    一切收拾好后,他坐上骡车笑道:我走了。
    嗯。陆谷笑弯了眼睛,等骡车远去之后,就匆匆往老家赶,出门时灵均还没睡醒,沈雁在家看着,他估摸这会子该醒来了。
    果不其然,一回来就听见房里沈雁哄孩子的声音,小灵均多是他抱,沈雁一时半会儿没哄下来,还在哭呢。
    谷子哥哥。一见他进房门,沈雁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谷接过孩子抱一抱拍一拍,不多时就哄好了。
    沈雁到外头戳好了乳果,进来递给他,说道:你要再不回来,我都不知要怎么办。
    你二哥哥刚走,我就往回赶了。陆谷笑一下,就坐在床边喂孩子,小灵均睁着一双黑而大的眼睛,那么小的手扒拉几下,然后软软小小的掌心贴在陆谷拿着乳果的手上,显然已经知道口粮是什么了。
    吃完一个乳果后,甚至还对着陆谷笑了下。
    他们家小双儿之前就会笑了,但陆谷还是无法自制,喜得心里像是绽开了一朵朵小花,小灵哥儿笑起来可真好看。
    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娃娃。他小声和灵均说话,像是呢喃一样,喜不自胜,眉眼里全是笑意,把吃空的乳果放在旁边,他抱起小灵均忍不住亲了口,奶娃娃香香的,脸蛋还特别白特别软。
    第181章
    农忙一过,晒干的稻谷囤进大瓮里,再不用翻晒了,一下子就叫全家都松了口气,这一茬算是过去了,只要在秋天余下的日子里把口粮菜干备足晒好,年底冬闲就能歇息一阵,不再那么劳累。
    今年天没有那么好,晾晒的时候遇到两天雨,幸而他们是在自家大院子里晒稻谷,卷收及时,没有淋太多雨水。
    河水比之前冰凉,但还没到渗手的时候,昭儿有沈雁抱着玩,灵均吃过乳果又睡了,趁这个空子,陆谷和纪秋月端了木盆在河边捣衣,两个人干活快些,还有个说话的陪着。
    棒槌一下下捶打石板上的衣裳,捣烂的野澡珠逐渐出了白沫,陆谷把衣裳翻了个面,说道:野澡珠不多了,这几天得了空上山摘一些。
    明儿要是天好,咱们就去。纪秋月搓着昭儿的小衣裳答应着。
    前山的野澡珠比不上陆谷曾经在深山里摘的大,但照样能用,自打不上山以后,他就再没卖过野澡珠了,如今又有了小灵哥儿,就更没工夫。
    两人说笑一阵,衣裳洗好后端回老家晾晒,陆谷把娃娃的尿布搭在木架上,两个孩子每天尿布就得洗不少,幸亏他们家人多能忙过来,也有足够的尿布供换洗。
    他轻轻推开房门,看一眼木摇篮的小灵均还没睡醒,被子盖得好好的,就没有进去。
    娘,我去那边看看,你留神灵哥儿。陆谷对院里做小鞋子的卫兰香说道。
    成,知道了,你去吧。卫兰香答应着,她手里鞋子是给灵均做的,之前总穿昭儿穿不上的小鞋子,前几天沈玄青有意无意提了两句,她这两天就紧赶慢赶给做双新的。
    陆谷不是没有给做新鞋,薄厚各两双呢,还都是漂亮的虎头鞋,四双里他做两双,余下两双是卫兰香和纪秋月分别给做的,那夹了棉花的厚鞋子到冬天冷了才穿,他想着昭儿去年做的鞋子才穿几回,和新的没甚差别,况且孩子这会儿还不会跑,总是用襁褓裹着,抱在怀里有时用不着穿鞋,就觉得两双足够了,不用那么多。
    沈玄青自己不会做鞋,这样给别人找活干的事又不敢在陆谷面前提及,就只能和老娘说道说道。
    去大宅子的路上,陆谷碰到三个结伴去挖野菜的妇人,如今秋意浓了,再不抓紧晒些野菜,冬天可不好过,他们家收秋豆前就晒了不少野菜,夏天也晒了笋子干,就差这两天趁秋时菌子多捡些回来晒。
    他和三个婶子打个照面喊了人,便各走各的,看见村里几只狗在跑,其中正好有乖仔,一看就是偷懒不想看家跑出来玩耍的,还没喊呢,周云芝从不远处走来。
    大伯娘。纵是再不愿和周云芝来往,见了长辈总得招呼一声。
    周云芝听他喊了后才露出个笑,瘦长脸上的刻薄相却没有随笑容减弱几分,她早就发觉陆谷腕子上的银镯子比之前那个还粗,心中艳羡好一阵,今日见了又瞅一眼,说道:谷子去哪里?
    陆谷抿嘴露出个浅笑,说:去那边院子看看,大伯娘今日有空?
    可不是,这忙过打谷,才有空转转呢。周云芝一听那个大院子,心里酸的不得了,那么老大一个宅院,要是他们家的该多好,说话时笑得就有点假模假样。
    陆谷和她说话总感觉有些不舒坦,抿了抿唇说道:那我先过去了大伯娘。
    他俩没太多话可说,周云芝点点头,脚下一顿,原本想往三房家去的脚步就转向二房家了。
    和几只小狗玩耍的乖仔在陆谷靠近时才发现,摇着尾巴蹭过来。
    远离了周云芝后,陆谷才觉得松快许多,往前走还笑眯眯喊乖仔:走,回去了。
    然而乖仔玩耍心切,站在那里歪头看他,待他再喊一声后,往旁边跳了一下就朝后退,显然不愿回家去。陆谷笑意更大,算了,大白天家里还有别的狗在,不为难它了。
    从斜路插过去,院门大开着,还没走近两只小黄狗就跑出来迎,一个比一个欢实。
    这会子已经快晌午了,禽畜该喂的都喂过,他过来不为别的,想看沈玄青醒了没。这几天夜里灵均饿了尿了都是沈玄青起来,有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得下床站在地上来回走动哄哭闹的孩子,白天可不得补补觉。
    老家那边白天除了陆谷,还有其他人帮着带带孩子,卫兰香罢了,自己老娘没那么多避讳,他若睡在床上,沈雁和纪秋月进去就不太得体,于是睡在了这边,也省得被打搅。
    房门没关,只是轻掩着,陆谷悄悄推开门,床上的人没动,他笑一下放轻脚步走进去。
    新宅子这边打的床大,沈玄青睡上去不会束手束脚,他闭着眼睛睡得正沉,还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陆谷站在床边眉眼弯弯,床上的汉子十足高大,鼻梁高挺面容俊朗,即便闭着眼睛,连眉眼都显得那么俊,他笑着轻轻捏了下沈玄青鼻子,又去捏捏耳朵。
    他之前睡觉时沈玄青就是这么扰乱弄醒他的,今儿一并还回去。
    没多久,耳垂被捏住的汉子睁开眼睛,一看见自己笑眯眯的夫郎站在床边,英挺俊朗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个笑容,一把抓住陆谷胳膊就往床上带。
    他力气大,陆谷一下子跌倒在他身上,又被按住后背和腰身,根本起不来,唯有腿和胳膊挣扎蹬动两下,瞧着有点滑稽,沈玄青直接笑出声,陆谷跌的狼狈有点生气,可侧脸压在沈玄青胸膛,听到低沉沉的笑声后,也忍不住笑了。
    他俩在床上笑闹一阵,而另一边,周云芝进了院门后,卫兰香放下手里的小鞋子给她倒了碗茶。
    妯娌两个暗地里那些不快平时很少显在面上,聊了几句还算和气。
    纪秋月在厨房做饭,到吃晌午饭的时候,见周云芝进来,就算心里再不喜,嘴上也得笑两下,但她没提留周云芝吃饭的事,若搁在旁人,哪怕不是亲戚呢,怎么都得把留人吃饭的话说两句,但他们家这个大伯娘,实在不敢恭维。
    周云芝从来都是端着大伯娘身份的,不过今天没听到留她吃饭的话也没放在心上,她心里有别的话要说呢,见纪秋月在切腊肉,啧一声说:这日子过的,可真是不错。
    纪秋月抬头笑一下,装傻没接话茬。
    周云芝那张嘴闲不下来,她瞅一眼纪秋月腕子,又看一眼头上的银簪,酸了吧唧开口:还是大青会疼媳妇儿,瞧这银簪,多亮的,不过啊,我看还是比不上谷子手上那么粗的镯子。
    听到这里,纪秋月脸上笑意就有些淡了,说道:哪有什么比不比的,大伯娘想多了。
    周云芝一看她有些不高兴,便趁热打铁说:四小子今年又是卖鹿又是卖羊,肯定挣了不少钱,却只见他给谷子买镯子买缎子,你们在家当牛做马伺候牲畜,就得那么一点东西,叫我说,不公道呢。
    沈玄青在自家行二,但在一大家子里行四,说四小子没错。
    纪秋月脸上笑意彻底没了,差点要甩个冷脸子,但心里还记着周云芝大伯娘的身份,咬着牙勉强挤出个笑容,说道:瞧大伯娘说的,什么叫不公道,在我们眼里,都是一家子过日子,大伯娘你说,哪能那么计较。
    我可是为你好。周云芝又道。
    大伯娘好意我心领了,话可不敢这么说,他沈玄青挣再多,那是他自己的卖命钱,人人都知道山里打猎不容易,我为何要盯着他的钱,我们沈尧青再没本事,吃喝衣裳和养孩子的都是能挣来的,我何必眼红别人的钱财。
    说到这里,纪秋月方觉话有点重,于是笑道:大伯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咱们穷是穷,可有志气,从前不是听玉涛哥说过,这叫人穷志不穷,我还记着呢。
    周云芝被小辈拂了面子心中不快,她不像纪秋月有长辈晚辈的顾忌,斜瞪一眼纪秋月就气冲冲出去了,这不知好歹的蠢东西,教她弄些钱财还不乐意,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卫兰香方才进房放针线篮子了,在堂屋和沈雁说了两句话,刚抱着昭儿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她一脸怒意,心下微惊,问道:大嫂子怎么了?
    周云芝气哼哼瞅一眼厨房,尖声怪气道:我能怎么?你有个好儿媳,伶牙俐齿,通透的跟什么似的,却连好话都听不懂。
    大嫂子。卫兰香在后面又喊一声,但周云芝没理会,抬脚跨出院门后一转,再看不见了。
    纪秋月心中同样有气,她虽没念过书,可心里是个有志气的人,自己不走歪门邪路,也不想昭儿以后跟村里一些人一样,盯着别人的钱去眼红别人,她还想她儿子以后走出村子,走得远眼界高些,若书念的好,说不定以后能考上秀才,到镇上去教书呢。
    周云芝这个做大伯娘的,却做这等挑三拨四的下作事,叫他们一家离心,还将她说成那种小气红眼的人,她哪能不气。
    卫兰香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哪能看不出周云芝的用心,气得直骂周云芝不是个东西。
    和沈玄青闹了一通后,陆谷好不容易起身,坐在床边说:你还是快起来,我出门时阿嫂正做饭呢。
    沈玄青这一觉睡得舒坦,闻言麻利起床下地,走前喊上了在后院翻菜地的沈尧青。等三人一同回去,见家里氛围不对,一问就得知原是周云芝作的妖。
    她眼皮子浅,咱们不和她一般计较。沈尧青倒是没怎么放心上,但见媳妇不快,笑着低声哄道:下回我去镇上送兔子,你也跟着,给你扯一块布做衣裳,再买几朵好的绢花,手里这些钱攒一攒,到年底再给你买根新簪子。
    纪秋月一下子就笑了,嗔怪道:费那么多钱做什么,我有这根就行了。
    听我的,过年时换个新的,回娘家也让你嫂子眼红眼红。沈尧青打趣道,不过三言两语,就把媳妇儿哄得露出笑容。
    素点的银簪子没有那么贵,他如今挣到了钱,拨出来一些给媳妇买个簪子完全够,花钱是花钱,两三年才买个新的,媳妇高兴就值了。
    沈玄青和陆谷又劝了几句卫兰香,好容易把老娘劝好,不再同周云芝置气,饭时沈尧青抱着儿子坐下吃饭,夹了一筷子菜还没送进嘴里,大腿上瞬间一片湿热,昭儿尿了他一腿,奶娃娃不懂事,还抬头朝他咯咯笑,一家子全都笑出来,再次变得高兴。
    第182章
    晨雾蒙蒙,村里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中夹着几声犬吠,耳旁的声音渐渐清晰,陆谷醒来没有立即起床,翻个身看向睡在中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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