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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查查-(69)

    这会儿天色暗了,他搓着手,见沈玄青看过来就说道:你也抹些?
    手膏也香香的,自从用了之后,他双手明显滋润许多。
    我不用。沈玄青嫌弃手膏有香味,尽管味道挺淡的,但他心想自己一个汉子,抹什么香在手上,不过他倒是十分在意陆谷手上的膏脂,陆谷刚抹开擦匀了他就摸上去,还一本正经摸了摸夫郎脸蛋。
    春天风大,前些日子陆谷在家里被吹得脸上有点粗,这下已变得十分柔润。
    看来这面脂确实不错,以后要常买,他这样想着,又想起自己那瓶八钱的膏脂也用去一半多了,回头再买上一瓶备着。
    手被握住后陆谷没挣扎,也任沈玄青摸他脸蛋,没别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他都快习惯了。
    这会儿没别的事做,沈玄青的手干燥温暖,但明显有些粗糙,他便沾了点手膏,在沈玄青玩他手指时给涂了上去。
    太香了。沈玄青闻了闻自己的手明显嫌弃。
    陆谷眉眼弯弯露出个笑,说:哪有那么香,你手太干了,多抹些才好。
    第113章
    夕阳晚照,霞光漫天,云彩染上橘红之色,微紫掺杂在其中,风疾云海翻腾,远处青色山峦悠远而绵延。
    山野地上开出淡粉、鹅黄的小花,随风轻摆摇曳,还有一簇簇一丛丛花树盛开,红色的花枝艳丽热烈,根部的地面掉了许多花瓣,花树有高有低,高的要让人仰起脖子,低的抬手就可摘到,风一吹便送来或浓或淡的花香。
    如此颜色与美景不止这一处,从眼前如波浪般涌出去,将漫山遍野染亮。
    锅里咕嘟咕嘟熬着白粥,米香四溢,陆谷站在灶前用大勺搅了搅,见白米煮烂了,便蹲下将灶底的火改小,燃烧的木柴被他掏出来在地上戳灭,不少黑灰掉落,米粥用小火慢慢熬着,只等沈玄青回来就能吃。
    听不到狗崽和大白玩耍的声音,院子有点安静,他好奇出来看,不曾想乖仔一点都不乖,又在祸害春菜,咬烂了好几棵,见他出来才咔嚓咔嚓吃起来,但朝后背的耳朵和下垂夹着的尾巴显示了它的虚心,连眼神都在躲避。
    又不听话。陆谷有点被它气到,走过去拍了两下狗头。
    春菜这五六天长大了不少,正嫩着,他和沈玄青才开始尝鲜,还没吃几回呢,总不能让霍霍完了。
    狗崽被拍得低下头目光躲闪,喉咙里发出嘤嘤呜呜的声音,被从菜地里赶出来后还想讨好人,顺势就躺在地上翻肚皮,等陆谷把菜地那四棵被咬烂的春菜拔下来,抬脚刚跨到外边它还用爪子扒拉陆谷裤管。
    你说你,吃就对着一棵吃,何必都咬烂,二青回来了看怎么收拾你。陆谷轻甩了甩春菜根上的泥土,还把蔫掉的菜叶择掉了,这才扔给狗崽吃,还给大白分了两棵。
    狗崽最怕沈玄青,它之前犯错挨过几次揍,但就和小孩子一样,记吃不记打,再怎么教训,该皮的时候还是会皮。
    这会儿见陆谷给它扔春菜吃,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埋头咔嚓啃起来,还摇着尾巴,似乎是不想挨揍,竭力讨好陆谷。
    大白明显沉稳多了,平时不会捣乱,吃起菜来也一点不嫌弃。
    门外春花烂漫,不用像夏末秋初时费心往院前移栽花儿,满眼都是美景。陆谷这些天来已经见惯了,他看向东边的林子,沈玄青平时会从那边回来。
    太阳一点点往山后面掉下去,很快所有光都被远处的山峦挡住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陆谷等的有点焦灼,站在门外不断张望,狗崽吃完菜跑出来蹲坐在他腿边,没一会儿支棱起耳朵冲着林子里叫了两声,他便知道沈玄青回来了。
    大灰和大黑的回应很快响起,不到半刻钟,他就看见林间的三道身影。
    两条狗跑得快,沈玄青在后面走着,陆谷带狗崽迎上去,大灰它俩跑来后不断蹭他腿,尾巴也摇个不停。
    沈玄青看见他就笑了,说道:今天追鹿去了,惊动鹿群没撵到,就打了几只兔子,原本想着抓不到活的就射一只,可草丛树木多挡住了,半大的公鹿跑得快,后边落下两只怀崽的母鹿,我就带狗走了。
    嗯。陆谷点头应和他。
    三只兔子都没死,就是脖子那块儿被狗咬伤了点,不打紧,不严重的话连草药都不用捣,能喂活就行。沈玄青在自己夫郎面前话还是多的。
    那要不要给大白杀一只,之前的吃完了,我晌午给它换了脚底的草药。陆谷问道。
    因沈玄青养狗不亏待,他便跟着上了心,能舍得给狗吃肉,他到沈家以来,大白和大灰从来没对他吼过,如今处久了,又有沈玄青牵制威慑,连大黑见了他都不断摇尾巴,和家里这几只狗之间自然是有感情的,想大白早点好起来。
    再者山林里兔子挺多的,运气好了每天都能打几只,如今柴房的笼子里已有七八只活兔子,东西多了就不怎么稀罕,有时候狗崽自己跑出去还能抓到呢。
    行,那就杀一只。沈玄青点头道。
    有胆小的兔子抓回来后就算没受伤而亡,也会被吓破胆死掉,因狗崽太皮,他俩一般不会让狗崽接近兔笼,省得它冲着里面的兔子乱叫,多吓死几只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件事上,沈玄青打过两次狗崽,没留手那种,吃了教训的狗崽从那以后轻易不敢靠近兔笼。
    而被吓死的兔子只要没病没太重的伤,多是给狗吃,他俩上山这些天都是宰活兔子,吃着足够新鲜。
    有老猎户言传身教,沈玄青在山里碰见那种带病带脓伤亦或是奄奄一息的兔子,就算狗叼回来也不会要,万一染上疫病就遭了,他都是带狗抓那种活蹦乱跳奔逃的兔子。
    一进院子,沈玄青闻到米香味,笑着开口:熬了粥?
    嗯,几天没吃了,还焯了春菜。陆谷帮他把背上的竹筐卸下来。
    这几天炒春菜、春菜饼都吃过了,他就在水里把春菜焯熟,捞出来晾凉,用手团上一团挤压出汁水,再剁碎了盛进碗里,撒上盐用滚油一淋,油咸而香。
    当然这样又是油又是盐的吃法,是他跟卫兰香学的。
    今日只有这一道菜,因沈玄青饭量大,他端上来好大一碗,怎么都够吃了。
    白粥配春菜同样是香的,两人都吃得满足。
    山林静谧,方圆二三十里再无别的人烟痕迹,好在有高高的泥墙挡住外面的一切,不会太危险。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在山上快有一个月了,这天一早,陆谷和沈玄青吃完饭后,就拉着板车牵着黑蹄羊下山了。
    最多的猎物就是兔子,二十六只勉强都活着,还有九只山鸡,一半都很萎靡,笼子要装兔子不够使,它们就被绑住了翅膀和脚放上去,连大白也在板车上,山路远又艰难,它脚底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但断了的腿还未恢复,怕再给摔了,不如拉回去。
    有三只狗在旁边威慑,黑蹄羊有点焦躁,时不时刨地,但每次都被大灰发现,领着另两只狗在旁边低吼呲牙,它就没敢顶陆谷,拽着拉着将它弄回了山下。
    总算是回来了,娘这几天老在山上张望。纪秋月已显了怀,不过肚子还没有很大,到八月那会儿才生呢。
    大白怎么了?沈雁跑出来晚,看见它腿上缠的布条问道。
    大白被卫兰香摸了摸狗头,它似乎意识到几人的关切,便委屈地嘤嘤起来,倒真像是个孩子。
    摔折了,带它回来在家里养几个月,打不成猎就看家。沈玄青又说了一遍。
    沈尧青今天在家,兄弟俩便换过手,他拉起板车下前面的缓坡,卫兰香和沈雁帮着拽慢,后面沈玄青接过陆谷手里的麻绳,让他也歇歇。
    陆谷和纪秋月一同往家里走,弯起眉眼从怀里拿出个崭新的手帕说:阿嫂,我绣了条鲤鱼洒子的手帕,给你留着用。
    成亲时接亲回来洒的铜钱就叫鲤鱼洒子,用来祝殖祈育,祈多子多福,自古以来鲤鱼便是祥瑞,纪秋月房里还有张胖娃娃抱鲤鱼的画儿呢,现在虽不是成亲,但别的手帕花样绣多了,他就想着绣个吉祥又别致的给纪秋月用。
    纪秋月接过帕子,展开一看上面一对红鲤摆尾,下方是洒落的铜钱,绣的不算大,但胜在灵巧又新奇,便惊异地连连赞道:可真好看,你这手真是巧。
    连落后几步的沈玄青听见,都探着脑袋看一眼那张手帕,在山上忙,陆谷做绣活时他又不怎么注意,不曾想绣了这个,也开口夸道:是好看。
    人都爱听好话,陆谷也不例外,他被夸得直害羞,但眉眼弯弯显然很高兴,到家里后纪秋月又把帕子给卫兰香他们看,更是将他夸得不好意思。
    快坐下歇息,娘去给你们做饭。卫兰香从房里拿了糕点出来让垫肚子,脚下不停往厨房走,还喊沈雁给他俩倒水,想起家里的蜂蜜罐子还有蜜,又让冲蜜水给他俩喝。
    这次怎么回来迟。沈尧青在院里边卸板车边问道,他把大白抱下来,看狗还能走路就放心了。
    上山一次不易,就想着法子猎活物,比赶急路强。沈玄青喝一口水后说道。
    之前总是大半月下一次山,不说他自己,陆谷跟着赶山路太受罪,来回奔波,冬天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怕是要掉了,上山前他没多想,上去后才决定多待几天。
    也对。沈尧青往下搬兔笼,奔波劳累其实挺伤人的,见笼里的兔子还活着,抬头说道:后院的兔笼我垒好了,眼下不急,你歇过脚再去看。
    见板车上还有空油罐,他便开口道:前天我刚打了油回来,特地打得多,还有香油,都给你俩带上。
    嗯。沈玄青点头,伸手拿了个糕点。
    谷子哥哥,鸡蛋和鸭蛋我都给你攒着了,一个都没乱动,不少呢。沈雁一双杏眼染笑,她一直都挺亲近陆谷的,鸡蛋鸭蛋攒了那么多,心里觉得自己也有功,语气是极轻快的。
    许是和纪秋月在一块儿久了,说话还有点像。
    旁边沈玄青听见她的话笑了,这丫头还学会讨宠邀功了,便说道:你打草喂养也有份,叫谷子哥哥分你些蛋钱。
    嘴里含着糕点的陆谷正有此意,但没法儿说话,只能顺着沈玄青的话嗯嗯点头,他不在家,全靠沈雁帮忙照看,总不能他独自占去好处,再说沈雁向来待他好,怎能不分一些。
    第114章
    比起别人家,沈家养女儿是不大一样的,村里有些人家的女儿或是双儿做了挣钱的活计,大多都是要贴补家里,手里只留少部分钱,甚至有的一文钱都没有,就像陆谷还在陆家时那样,做的手帕香囊全由杜荷花卖了,他自己一个铜子儿都拿不到。
    而沈雁自从这两年长大些,手里慢慢攒起来十几二十个铜板,卫兰香都不问她要,更何况沈家其他人,她没什么心眼儿,有时嘿嘿笑起来还傻傻的,连纪秋月都喜欢这个小姑子。
    一听要分给她蛋钱,沈雁眼睛都亮了,成天看两个哥哥卖东西挣钱,她是羡慕的。
    真的?她分外惊喜。
    陆谷咽下糕点,说:自然是真的。
    他在陆家时干活拿不到一文钱,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钱落入别人手中的感受,当然卫兰香是沈雁亲娘,不会做太绝,可自己手里有钱是不一样的,就好比他现在,挣的钱沈玄青分文不取,都留给他,便觉出有钱的好处来,想买什么自己就能做主,是全然不一样的。
    因境遇不同,虽不像李婉云那样清晰,知晓钱攥在自己手里腰板才直,但他也朦胧觉察出来,并非一无所知。
    沈雁眼睛都亮了,欣喜的都不知要说什么好,只笑弯了一双杏眼,忙不迭去厨房给陆谷端蜜水。
    大哥,水田如何了?沈玄青吃完手里的糕点问道。
    沈尧青拎起一只山鸡掂了掂分量,闻言开口道:前几日秧苗就插完了,我们三个人手不够,就找了金虎金龙叔两人帮忙,管一顿饭再给二十文,你阿嫂在家里做饭,我们五个人在地里又忙了四天,这才弄完。
    春耕农忙时请人帮忙都要管一顿饭,饭得是干米饭,菜也得有两道,多少还要沾点油荤,农活是要下力气的,吃不饱怎么鼓足劲干活,若吃太差传出去是要被笑话的。
    对了,有件事得跟你俩说说。纪秋月在旁边开了口,她瞧着有些忐忑,看一眼沈尧青后才说:头先谷子不是买了婉云的鸡,里头有只送的公鸡,那公鸡老了,咱家不是也有公鸡,就把那只老公鸡给杀了,管了那四顿饭的荤菜。
    见陆谷眨了下眼睛,她心中有些愧疚,小声解释:家里的公鸡正年轻,娘说今年若是有空子,想孵些小鸡,老公鸡留着没啥用,就
    那会儿陆谷和沈玄青在山上,没法儿同他俩商议。
    沈尧青也在察言观色,要是只有沈玄青的话,杀了说一声就行,陆谷毕竟是个夫郎,胆子小脸皮薄,年纪还小,他就是想说几句体面话还得考量考量,一时半会儿就没言语。
    那公鸡确实太老了。沈玄青开口了,见陆谷蒙了一下但并无别的情绪,便笑着说:杀就杀了,家里有一只公鸡打鸣就够了,不然也太吵嚷。
    陆谷蒙了那一下其实是他想起那只公鸡是花了钱的,李婉云说六十文他给了七十文,但除了沈玄青以外别人都不知道,他反应才慢了一拍。
    嗯嗯。他顺着沈玄青的话点头,并无一分生气或是恼怒。
    和自己养的小鸡小鸭子不同,买回李婉云那几只是为帮衬她,一只老公鸡而已,自家人宰着吃了又如何,况且冬日沈尧青给纪秋月买乌鸡,他也跟着沾光,吃了不少肉呢,有时沈玄青还明目张胆偏私,多给他舀一碗乌鸡汤让他也补身子。
    谷子哥哥,快尝尝,我给你放了好多蜜。沈雁端着碗过来了,递给沈玄青就很随意,连看自己二哥哥一眼都没看,挤在陆谷身边满脸都是笑。
    沈玄青接过碗,见她如此势利眼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便问道:没给我放?
    谁说没放,你自己喝了不就知道?沈雁这会儿正想讨好讨好陆谷,从小一起长大,她对两个哥哥是毫不客气的。
    公鸡的事既然说开了,就再无任何芥蒂,沈尧青还想起了李婉云,说道:老张婶子三七五七的时候她都没回来,张家二房和那些亲戚还跑去李家了,怎么吵的不知道,李婉云就是没回来,看这样子是不认张家了。
    走了也好。沈玄青喝一口蜜水,又道:何苦为死人赔上一辈子。
    张正子和老张氏怎么对待李婉云的,他们都看在眼里,死守在村里确实不值当,她一个妇人家,连田地都没了,也没有赚钱的营生,回娘家好歹不会太过穷困潦倒。
    唉。沈尧青叹口气,他和李婉云打的交道少,叹息的同时又觉得李婉云这胆气还真不一般,回娘家去了竟也能让娘家人帮着把她留下,可见是个聪明的。
    纪秋月月份渐大之后比以前更易忧愁,闻言也叹息一声,她们这些女人和双儿最是难,李婉云这还算好的,有些寡妇没了相公做依靠,生了儿子又怎么样,被亲戚卖掉的不少呢。
    这些兔子都是要做种兔的?沈尧青见她哀愁,连忙扯开话。
    沈玄青知他意思,放下碗笑着说:山路颠簸又远,看过了今晚能活下几只,挑几只壮实的做种兔,阿嫂不是爱吃辣炒兔肉,捡只肥的宰了,明天就吃。
    好好。沈雁看出点门道,这会儿笑着拍手,歪头对纪秋月说道:阿嫂,我给挑只大的,咱们一半辣炒一半红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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