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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查查-(67)

    好几个月没住人,屋子是阴冷的,他俩拿了板凳出来坐在院里歇息,坐一下缓过腿脚,趁这会儿太阳大,先把被褥抱出来晒。
    院子里太脏,等下要拿大扫帚扫,势必会起灰,就把被子摊开放在外面的板车上,褥子沈玄青扛着直接往外面的竹篱笆上一搭,方才已扫过灰了。
    这篱笆当时弄得高,褥子不会拖在地上,染上一点灰拍打掉就是,再说夜里睡觉时还要铺单子。
    上山走了许久,眼下都到晌午了,两人没多歇息,里里外外各个地方都要拾掇,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傍晚才收拾得差不多。
    晚饭吃得很简单,沈玄青买了个新马勺带上来,他在厨房里烧过热饼子,陆谷在泥炉上炒鸡蛋,齐头并进很是快。
    等他俩终于躺下,天已经彻底黑了。
    晒过的被褥就是不一样,赶路干活累了一天,陆谷躺下后四肢都是摊平的,一动不想动。
    沈玄青同样如此,烛灯已经吹了,他在黑暗中说明天歇歇,后天再出去打猎,前面一句还能听到陆谷嗯嗯答应,后面就没了动静。
    睡得这么快。
    沈玄青笑一下,翻身抱住自己的夫郎。
    山里的日子平静无澜,歇了两日后,沈玄青去打猎了,陆谷没有鸡鸭要喂,也不用打草忙碌,在山里只有他们两人吃饭,要洗的衣裳也不多,突然闲下来还有些不适应。
    这回上来没带鸡鸭,外面那么大一圈竹篱笆就没用了,但沈玄青没去拆,以后抓了活物白天就搁里面放养,省得陆谷还要每日打草背回来,若是山鸡一类,翅膀一捆亦或是剪掉羽毛也就飞不起来了。
    陆谷见篱笆圈里的草长得茂盛,蛐蛐蚂蚱时不时从草里蹦过,那些虫子还挺大,他心想鸡鸭不来吃实在是可惜。
    春日能捡的菌子不多,野菜多是多,但已经不稀罕了,挖够他俩吃的就行。
    陆谷没事做,趁太阳好洗了头发在院里边晒边做针线,狗崽趴在地上睡觉,毛茸茸大脑袋顶着他腿脚,刚才还把头搁在他脚面呢,压得太实在他只好抽出脚。
    脚腕处毛茸茸又暖和的感觉透过衣物都能感受到,狗崽吃得多又常见荤腥,皮毛十分顺滑。
    养它是为给陆谷作伴,打猎很少带出去,深山里危险,虽说附近没有狼豺虎豹出没,可也得防着,狗耳朵尖鼻子灵,机警聪明,就算打不过也能提早发觉不对。
    带上它就算在山里迷路也有条后路,深山老林最是幽寂可怕,到处都是成片成片的林子,慌慌张张晕头转向时,那些树看起来就都是一样的,独自一人在里头迷路很难走出来。
    陆谷在山里待了这么久,无论摘野澡珠还是去采菌子捉螃蟹,全是沈玄青带他去过或是给他指明不会有危险的地方,要么就顺着河岸走。
    胆小也有胆小的好处,他起码不会乱闯山林,不然要是真在林子里迷失了,这么大这么深的山,沈玄青带着狗都不好找他。
    太阳又暖又热,头发晒干的就快些,手上有活,陆谷没起身束发,专心绣手帕上的牡丹,镇上小富人家就爱这种花多一点的,显得富贵漂亮,卖得好。
    披头散发有失礼节,是决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的,不过这里只有他自己,狗崽只知睡觉玩耍,哪里懂人的礼数。
    呜。狗崽忽然抬起头,耳朵都竖起来了。
    它爬起来看一眼陆谷,接着就往外面跑,在门外汪汪直叫。
    一般这动静是沈玄青回来了,陆谷放下绣绷子往外走,还没出门就听见远处传来大灰的叫声。
    狗崽跑过去了,陆谷没它快,见沈玄青抱起地上一瘸一拐的大白,他心中一紧,同样迎了上去。
    怎么了?
    这才晌午就回来了,被抱起来的大白左前爪用布包着,就这样还渗出血来,看得陆谷心中直跳,连忙看向沈玄青,是不是都伤着了。
    第110章
    见陆谷着急,沈玄青在他问话前开口道:我没事,大白脚底扎了根不小的木刺,当时在一个坡上追山鸡,扎到后它站不住滚下去,前腿摔折了。
    细犬腿长善奔跑捕猎,但因腿长看着就容易折,在平地原野上追撵猎物最合适,而在山里就显得十分受制,需多留意小心。
    沈玄青以前就担心这个,终究还是发生了。
    狼青獒犬体型大,腿粗强壮,训好了不比细犬差,但是贵,这两只细犬是三年前老杨头给他弄来的,当时没钱,老杨头托亲戚好说歹说,最后只要一百文,既然碰上了这么便宜的猎犬,没有不买的道理,早养也就早上手打猎。
    大白腿脚不便,山路又崎岖,背后的大竹筐装有好几样家伙事,今天往里头塞了柴刀,光柴刀就明晃晃的,走动起来随力道乱摆,刀刃会伤到狗,回来的路上多是他抱着,偶尔累了才放下去让走几步。
    陆谷发现他身上没伤,只有衣袖缺了,看大白腿上裹着的布条就知道怎么回事,衣衫上的一点血迹应该是大白的,这才放心,看向大白的眼神十分担忧,问道:木刺拔了吗?
    拔了,还捣了草药给敷,今日没法再打猎了,幸而没走远,就带它们回来。沈玄青答道,回到院子后,他才把大白放在地上。
    狗崽围着大白呜呜叫,很担心的模样。
    比起后肢,伤在前腿还好点,大白能勉强挣扎着用三条腿走路,这会儿到家了,它趴在地上再没动,眼神都变得忧伤。
    沈玄青听见它低声呜咽,便说道:我带大灰去采草药,脚底止血的药两三天就得一换,别让它乱动,等我回来再摸摸骨头,看用不用夹木板。
    嗯,我知道了。陆谷点头记下。
    院里太阳明亮,沈玄青说完没有立即离开,看着陆谷一头顺滑柔软的墨发散在身后,每次晒头发时都是这样,叫他看得移不开眼。
    发觉陆谷疑惑的目光后,他轻咳一声找了个借口:你记着给它喂点水,我先去了。
    大黑下意识跟上去,但被沈玄青喝止了,便转头往陆谷脚边来。
    他走之后,陆谷舀了水把狗碗端来,递到大白嘴边让喝,见它左前腿折了动不了,布条还有渗出来的草药汁和血迹,不免觉得可怜,就蹲在旁边摸着头安慰大白。
    狗在山上林地里奔跑走动本就容易扎到脚,每次狗崽要是抬起脚一瘸一拐走路,他都要看看脚底是不是扎到了东西或是趾间夹到了什么,拔掉亦或掏出来后狗崽才能舒坦,大灰它们同样如此,沈玄青平时挺上心的。
    不曾想今日运气不好,扎到脚又滚下山坡,把腿给摔了。
    蹲在地上头发老是滑到身前,陆谷这才想起头发没束,因是今日刚洗的头,舍不得弄脏,他洗了个手才去梳头束发。
    等沈玄青回来后,他帮着一起折腾,把大白断的前肢摆好夹住,省得以后长歪了。
    忙完沈玄青找出干净的细麻布出来,说道:止血的药简单,捣烂敷到脚底再用麻布缠上就是。
    他后面要出去打猎,换药的事自然就交给陆谷了,之前带上来不少细麻布,就是防着受伤时用,干净的布总比从身上扯下来的好。
    嗯,我会弄。陆谷把麻布放到篮子里,搁在外边就不用再翻找。
    刚到申时,天色还早,沈玄青见他已束好头发,再看不到方才的景致,心里遗憾但并未流露,坐下喝口水歇过后说道:我在北边转转,看有没有兔子,这几天给它吃好点,养养。
    既是去北边林子,离得不远,陆谷一个人在院里没别的事做,就跟着一起去了。
    走之前怕大白乱动不利于养伤,沈玄青用绳子把它拴住,水碗和馒头放在它能够到的地方。
    深山林中来的人少,只有猎户或是采药人进来,野物就多,北边林子因有不少陷阱平时不常过来,兔子和野鸡就容易找到,大灰很快撵到一只,叼回来放在沈玄青脚前。
    狗崽还没抓到,但兴奋不已,在沈玄青喝止下它没有再叫,不然会惊动林子里的猎物。
    待发现一只灰毛兔子的踪迹后,它俯身弓背作出狩猎的姿态,沈玄青轻声一示意,便如同离弦之箭一样飞奔出去,惊动草丛卷起落叶,当真是跑得比兔子都快。
    它还小时因喂的好,可以说满身肥膘,胖又圆,成天在陆谷眼前晃悠,是以没觉察出太多变化和不同,这会子叼着野兔跑回来,十分矫健威猛,叫陆谷忽然就觉得它长大了。
    抓了四只兔子一只山鸡后,他俩才带着三条狗回去。
    狗崽今日又耍了威风,十分得意高兴,跑来跑去尾巴也摇个不停。
    太阳还没落山,沈玄青杀了只兔子分给狗吃,给大白的最多,洗手时他抬头看向收拾针线篮子的陆谷,说道:天色还早,不如烧些水我洗洗,林子里灰多还抱了大白一路,身上有些脏了,这会儿有太阳洗了头发也能晒一晒。
    行,我给你烧水。陆谷答应道,放好针线篮子就抱柴进了厨房。
    他烧水时沈玄青把浴桶搬进厨房,去年下山前为防浴桶落太多灰,将其倒扣在地上,这回上来稍微擦擦就干净了。
    今天过得不怎么平静,等夜里两人躺下后才稍觉安宁。
    大白的伤要多久会好?黑暗中,陆谷睡不着问道。
    说不准,两三个月是有了,过些天下山带上它,让在家里养着。沈玄青边说边想以后打猎的事,大白动不了,乖仔是留给陆谷傍身的,就只剩下两条猎犬。
    山里有猛兽,豺狼虎豹还有野猪老熊这些大的,碰上了绝不好对付,当年学艺时老杨头带着他遇到过险境,老虎和狼群都见过,险之又险逃过一劫。
    出师后他也曾发现过老虎的踪迹,远远就避开了,猎户比寻常人本事大,但他只有一个人,单打独斗是决计不行的,若真要捕抓虎豹这些东西,须得和其他猎户合力。
    住在山里的猎户不止他一人,但离得远,各自有地盘,他们这里的人日子比以前好了,没那么多不要命的去抓猛兽,平时多是兔子山鸡,大一点的就是羊和鹿。
    两年前玉青府城有要熊掌的,开价很高,值得不少人铤而走险,他那时出师不久,因家里缺钱心动,然而卫兰香知道了,生怕他遭难,死活拦了两天,到后来听说两丈桥几个猎户合伙抓熊,但运气不好,熊没抓到还伤了两个人,他那会儿学艺不算太精,家里人又都不让他去,只得作罢。
    眼下三条狗只有两条能跟出去,为谨慎起见,这几个月还是不要往更深处走,省得碰见吃肉的。
    想着心事,沈玄青翻个身将陆谷抱在怀里,说道:大白在家里也好,我让大哥垒兔窝,以后要多养些兔子,它跑不动但夜里能看家防贼。
    陆谷一听也是,家里鸡鸭也不少呢,夜深了人都睡着,可不得狗来护院子。
    擦了桃花的?沈玄青闻到他脸上桃花香脂的味道,香香甜甜,便忍不住亲了口。
    这亲着亲着就来了兴致,沈玄青从枕头底下摸出瓷瓶,连灯都不用点,摸索着倒了些偏软的膏脂出来。
    在家里时因人多,他俩连行房都很少,更别说用这个了。上来这三四天念及山路遥远艰难,走得疲惫,他夜里就安安分分的,顶多亲一会儿摸几下。
    上次同床还是十几二十天前,对沈玄青来说这膏脂自然是许久没使过。
    成亲小半年了,陆谷已渐渐熟悉身上的汉子,他克制着声音,但在情至深处时没忍住轻喘出声,喘息里透出的欢愉让埋头咬他肩膀的沈玄青顿住,随即天旋地转,便成了另一种局势。
    深夜山林幽寂,从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让狗崽惊醒,它呜汪叫一声,但并未察觉到险情,屋里的动静也逐渐模糊,它又趴下睡了。
    沈玄青原本想着解馋,可这里只有他俩,放开了也不怕被人听到,于是就成了过瘾。
    在家里陆谷要捂着嘴巴才敢做,在这儿全然不用,自从看过乾坤图后,他学了不少,逐一施展开来,发觉陆谷同样得到欢愉后,哪怕被他弄哭了,他也觉得那是痛痛快快地哭,不用再遮掩,至于他自己,更是痛快。
    翌日清晨,院门依旧紧闭,堂屋里的狗倒是被放出来了,在院子玩耍撒欢。
    沈玄青喂过狗后无心出门打猎,进房又摸上床。
    陆谷睡得不怎么安稳,睁开眼见到是他,又闭眼睡了,困倦到一句话都不想说,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见陆谷还想睡,沈玄青掀开一点被子,偷摸去瞧陆谷身上的痕迹,不看不打紧,一看连他也臊红了脸。夜里看不见胡乱冲撞加上啃咬,要不是他自己知道没伤到,不然还要以为陆谷被苛责虐待了。
    他连忙将被子掖好,顺势把陆谷抱进怀里,脸烧耳红心想,以后还是得收着力道,过不了瘾就浅尝辄止解解馋,这样陆谷不会累到,说不定还能日日解馋,倒也不错。
    睡沉了的陆谷不知他心中所想,否则这会儿要是醒来,吃过昨晚的苦头后,非得摇头哭着相拒,哪有见天儿不做其他只惦记这事的。
    汪。
    被拴着的大白歇了一晚缓过点精神,见狗崽在院里玩耍,它趴在麻袋上叫了两声。
    接下来几天,除了它受伤以外,两人四条狗再没出别的事,同以往一样过着打猎的安生日子。
    第111章
    山林绿意盎然,但地上依旧有去年岁上的枯草干条,狗崽四蹄踏踏而过,听到动静就机警地竖起耳朵,它如今壮而不肥,皮毛光滑厚实耐摔打,瞧着很是矫健灵动。
    陆谷背着竹筐从后面过来,看见这边有能吃的嫩树芽就抬手掰下,这种树芽子长大后有点像野山茶,但不能当茶冲泡,这会儿长出来的嫩芽倒是能当菜吃。
    家里种的菜大多都没长大,他俩上山就没带,只带了冬瓜丝瓜和春菜种子,上来前两天就在前院后院都种下了。至于要吃的菜,这漫山遍野都能找到各种野菜和叶芽,压根儿就不怕没吃的。
    他在原地蹦一下,跳高抓住高处的树枝拽下来,将嫩树芽一一掐下,后退一步才松开手里的树枝,省得刮到脸。
    手上身上沾了枝叶灰尘,他拍打拍打才拎起竹筐继续寻找,待大半筐子满了后才罢休。
    这里离竹林不远了,陆谷想一下,转头喊道:乖仔,走,去竹林挖两根笋子。
    汪!狗崽叫一声就跟了上来,不再贪玩。
    无论挖东西还是采东西,大多时候他出来都会带锄头或是镰刀,一来用着趁手,二来在山里也是个防备,今天虽是来掰嫩芽的,但出门前他想起沈玄青的话,说出门切记要小心,就把短锄带上了。
    这会儿快晌午了,他腹中有些饥饿,心道挖两根大春笋就回去做饭,于是反手抓住背后竹筐里的锄头柄拿出来。
    竹林就在眼前了,没几步距离,陆谷正要进去,狗崽忽然冲着竹林大叫起来,汪汪声不断。
    他被吓了一跳,握紧手里的锄头看过去,发现不远处一根细竹上缠着条青绿的蛇,蛇躯缓慢扭动盘旋,看得人头皮一阵发麻。
    竹青蛇有毒,就算没被咬过,陆谷也觉得脚软,今日还是不吃笋子了,他这么想着,说道:乖仔,快,回去了。
    他说着就往后退,退了几步后连忙转身,脚下走得那叫一个匆忙,狗崽见他走立马跟上了,没有莽撞进竹林。
    走远之后,到了个下坡空旷处,陆谷才慢下来,拍拍胸口徐徐吐出一口气。
    他挺怕蛇的,但好歹能维持住镇静,腿脚不打哆嗦,卫兰香最是怕蛇,头先他们在前山挖野菜的时候在草丛里瞅见半截旧蛇蜕,卫兰香吓得手脚都打颤,哆哆嗦嗦喊他和沈雁。
    山里一直都有蛇,今日碰见的还算好,缠在竹子上离得也远,要是遇到吊挂在树枝上,人走在树下突然看见垂下来的蛇,都能吓个半死。
    陆谷在这里歇了一下,回去的路上不少草丛,这里没路只能乱走,有时候避不开,就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好来探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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