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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查查-(60)

    两百零三个铜板堆在桌上,一动就哗啦啦响,听起来当真是清脆悦耳。
    不收大袋子里?沈玄青见他拿了个小点的钱袋过来问道。
    不了,明天拿这些去找顾大娘买针线。陆谷抓起一把钱塞进去,他绣线有两个颜色不够了,得补齐,做手帕的绢布也得买,多买些能做好久呢。
    香囊因价高点,今日只卖出去一个,还是多做手帕好,络子也打上一些。
    他正想着挣钱的事,沈雁在厨房喊水烧开了,放好钱袋就和沈玄青出去盥洗。
    细雨如丝,山林雾蒙蒙的。
    都说春雨贵如油,这雨别看小,可在外头没一会儿身上就全湿了,陆谷提了一篮子荠菜从外面回来。
    他带着斗笠但没穿蓑衣,后背和两只袖子湿了一大片。
    这两天下雨,沈玄青念及路远没让他去镇上卖野菜,家里不缺那点钱,他今天挖这些是想吃野菜馍馍了,下雨不做别的事,不如弄些吃食。
    屋后那片野地马齿菜也发上来了,等这场雨一下,往后就会疯长,到时候能做马齿菜馍吃,同样新鲜清爽。
    他跑回来就看见不惧风雨在院里玩耍的狗崽,身上淋的湿漉漉,不免在心中叹口气,方才乖仔要跟着他出门他没让,就怕淋湿了,没成想还是拦不住。
    狗浑身湿透不怕,就怕它跑过来乱蹭。
    去。见它兴奋跑来,陆谷连忙驱赶。
    乖仔常有不听话的时候,就好比现在,冲过来就蹭他小腿。
    风一吹还挺冷的,陆谷挡不住它,幸好裤子和衣裳都湿了,等下要换,就没多计较。
    谁知狗崽站在他旁边就要抖毛,那一身毛甩起来水花四溅,他想跑走但没来得及,在沈雁的笑声中被甩了一身水。
    谷子哥哥,这下换你了。沈雁站在堂屋下看热闹,昨天下午狗崽就甩了她一身水,这会儿看到别人遭殃就笑不停。
    陆谷用袖子擦擦脸上溅到的水,满心无奈但还是笑了,放下篮子后先去换了干净衣裳。
    荠菜被雨水打过,怕吃了不好,他淘洗两遍后用滚水焯了焯,和面时纪秋月进了厨房,前几日去看诊,草药郎中特意嘱咐她这些性寒的野菜慎吃忌口,这会儿就只能看看。
    要捣蒜泥?她又看一眼剥蒜的沈雁,一想到野菜馍馍沾上蒜香醋汁,馋的都咽口水了,偏偏她不能吃。
    野菜馍馍还没做出来呢,她越想越馋,却知道自己没法儿吃,许是有身孕的缘故,她看着看着眼睛都湿润了,馋到想掉眼泪。
    沈雁手指头有个拔了倒刺的小伤口,因很小,剥蒜时没放在心上,这会儿伤处有点辣疼,但还能忍,看一眼手指就抬头想和纪秋月说话,不曾想就看到她眼睛湿了。
    阿嫂。沈雁小心开口。
    纪秋月被她发现有些臊,心想自己这么大的人竟为口吃的湿了眼睛,真是没出息,忍不住又笑了,说:没事,我就是馋,谁知道有身子后这么多都不能吃,真是受罪,改明儿孩子生了,我能吃一笼屉,你们谁都别跟我抢。
    她重新展露笑意,沈雁和陆谷一下子就放心了。
    嗯,都是你的,我们不吃。沈雁一开口,陆谷在旁边点头附和,还说:到时也捣蒜泥做酸醋汁。
    纪秋月不敢再听,连忙从厨房逃了,也不知在堂屋和沈尧青说了什么,陆谷只听见他哈哈大笑,继而又是告饶声,想也知道是被打了。
    菜比面多的野菜馍馍软乎新鲜,蒸出来趁热蘸上蒜泥醋汁,属实爽口至极。
    陆谷做的小,两三口就能吃完,沈玄青一连吃了七八个才觉过瘾。
    沈尧青吃了几个,笑着掰了一小半野菜馍馍蘸上汁子,起身给躲进房里的纪秋月送去,就这么一小口也不打紧,等明日他去买只乌鸡回来给媳妇解解馋,吃不了野菜就吃肉,不行再去山里挖些春笋,雨下过后,笋子长出来正是最鲜嫩的时候,焯了水和乌鸡一炖,也是个新鲜菜。
    天色放晴,山上野地里,不少人在挖野菜,河边也有捞冬春鱼的,雨后躲在屋檐里的人都出来了。
    陆谷同样如此,山林空濛,日复一日过着安定的饱足日子。
    这天晌午,他刚挖了马齿菜回来,拿了根树枝在院门前挂鞋底的泥,雨停了但地面还没彻底干,野地里走一圈就粘上不少湿泥。
    这么多。卫兰香从院里出来接过他手里的竹篮。
    还没等进去呢,两人就看见全子娘匆匆忙忙从张家出来,瞅见卫兰香在门口,走来就压低声音说道:老张嫂子没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张家院子里李婉云的哭声响起。
    第101章
    老张氏熬了这些日子,终究没熬过去。
    天晴太阳高,在暖日下多晒一会儿后背是热烫的,让人忍不住想换薄衣裳,原本是个好春日,可张家哭声不断,甚至老张氏咽气没多久,下午便有人闹起事端。
    陆谷和沈雁在院里择菜淘洗,只听见那边传来吵嚷声,但听不甚清。
    村里死了人,隔壁和四邻都是要过去帮忙的,做不了别的就做些杂事,互相是个帮衬,他成了亲,因和张家离得近,按理来说也是要过去看看的,但沈玄青觉着张家那些亲戚都不是省油的灯,就没让他去,留在家里做饭。
    再者有卫兰香在那边,他们家算是出了个人去帮忙,他过不过去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婉云嫂嫂可真是命苦,就剩她一个人了。沈雁将淘洗好的菜双手掬着捞出来,在木盆上方甩甩水。
    陆谷拿了小竹匾来,洗好的菜用这个控控水,等会儿就炒了,闻言皱起眉头轻声叹了口气。
    张家院子里,穿上孝衫的李婉云梗着脖子说道:我娘刚走,尸首还没凉透,连一副棺材都没抬回来你们就管我要银子,哪来的银子!
    我只问你,我张家那十一亩地是不是你卖的!一个背着手的老头怒目圆睁,他这话分明是将李婉云当成了偷卖地的贼。
    你张家。李婉云心下愤怒,打心底生出阵阵寒意,冷笑道:我娘病的时候你来伺候过一回?埋正子时你可曾出过一粒米一捧面?
    地是我卖的又如何?我娘病的要死了,没一个人来看她,也没一个好亲戚给钱,我有什么法子?家里那点钱早在埋正子时被你们连吃带拿掏干净了!这会子你倒问我要钱,我告诉你,卖地的钱早就买药花光了,我连摆席的钱都掏不出来。
    李婉云气得浑身都在打颤,她睁着眼睛眼泪不断往下流,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抬手擦一把眼泪,反而笑了,说道:今日四叔贵子叔你们来得正好,侄媳妇没钱了,连老娘都埋不了,只能问你们借一借,再说,这是你张家,做叔叔做姑妈的,这钱本也该你们掏。
    张四子被连吃带拿那句臊到,他是做长辈的,理应扶持小辈,却被当众指出贪小辈家东西,脸上老肉抽抽了几下,但一想张正子和老张氏都没了,只剩下一个李婉云,和绝后没差了,卖地的钱起码有几十两,那可是他们张家的地,自然也是他们张家的钱,凭什么落在一个外人媳妇手里,这李婉云若安分守寡没什么,就怕她日后改嫁,钱就真落外人手里了。
    如此一番思忖,便让他又有了要钱的底气。
    旁边张贵又在他耳边扇了几句风,说什么打听过了,地卖了五六十两呢。
    一听这话,张四子眼睛都眯起来,从眯缝里闪过精光,五六十两!
    你只说,卖地的钱是不是你昧了去。张四子端出威严的架子问道。
    呸!李婉云当即就高声骂起来:到底是哪个做王八的要来昧钱!你们这些猪油蒙了心的下作东西,烂舌头黑心肝,连死人的钱都要抢还有什么缺德事不敢做的!
    做媳妇的竟来骂叔叔姑母,还有没有天理!张四子一家被骂的跳脚,四下寻找木棍柴火提来要打,一时吵吵嚷嚷,幸而院里还有村里其他人,连忙拦住了。
    见此情形,李婉云咬咬牙,豁出所有面子,学着老张氏曾经的模样,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诉哀嚎:张家人心狠手毒,老太太一死就要来逼死我,今日既要打我,我也就不活了。
    从前无故遭打,连口饭都吃不上,如今死的死走得走,连条活路都不给我留。
    她痛哭流涕,全子娘和卫兰香想将她从地上拽起来都拽不动,口中哭诉不停,戚戚哀哀,哭声越发凄惨,还说起自己以前挨打吃不饱的苦楚。
    原本只是想赶走亲戚,可她越说越恓惶,她命不好,嫁过来让这些畜生磨搓,连一天安稳日子都没过过,于是越哭眼泪掉的越多。
    沈玄青也在张家,虽然张正子没了,这些帮忙的情分还不了,但看在李婉云孤苦的份上,和全子几个帮着挖坟埋人就当积德了。
    他从张四子手里夺下长门闩,皱眉说道:四子叔,那地卖的钱全买药了,这些日子天天煎药吃药,你在村里就没闻到?
    张四子和张家是本家,同住在村里,但平时关系也就那样,不曾想老张氏刚一死,就连同张贵过来讨钱,别说他了,全子几个汉子也看不下去,纷纷说了几句公道话,说什么看病吃药本就是个无底洞,别说几十两了,一百两扔进去都听不见响儿。
    卫兰香这些妇人和夫郎在旁边也骂几句没良心,无论本村外村,被人指着鼻子戳脊梁骨都是要臊的,张家亲戚很快就安分下来。
    张四子哪里不知这些,这会儿被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拦着,一时半会儿不好再说什么。
    但能来问李婉云要钱的有几个好人,都是没脸没皮,张正子一个姑妈翻着眼睛,说道:这是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们这些外人指手画脚?
    不待其他人说话,坐地上撒泼打滚的李婉云不哭诉了,猛地窜起来跑进厨房,手里明晃晃拿着把菜刀出来,她双眼通红,径直挥着刀朝那个姑妈劈砍过去。
    啊!那妇人被吓得尖叫到处乱窜,李婉云像是逮住了她,紧追不放。
    烂了嘴的长舌妇。李婉云疯疯癫癫,因跑动气息不稳,胸腔剧烈起伏,只能说出这一句话,说完就在人群中乱砍起来。
    张家其他亲戚一看刀来了,别说妇人,连汉子猛一见这胡乱挥砍的架势都逃窜起来,生怕被砍上一刀。
    疯了疯了!
    卫兰香急得直拍大腿,和全子娘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鼻子一酸,好好的姑娘竟被逼成这样,李婉云嫁过来这两年,她俩可是看着的,老实又勤快,见了谁都会问一句好,不曾想短短两年就疯癫了。
    院子里的人群像是被追撵的鸡群鸭群,尖叫着,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瞎逃,就差拍打翅膀了,李婉云手中有刀,这会儿红着眼睛乱砍乱杀,连沈玄青都没有轻易上前,拧着眉头先作壁上观。
    这是怎胖胖的全子夫郎出现在门口,他听见墙这边的尖叫,因全子和全子娘都在这里,便想着过来看看,谁知道就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了。
    真哥儿,快回去快回去。全子一看他来了,吓得连忙过去推他走,生怕李婉云红了眼不认识人。
    放心,我和二青他们在,待她累了,趁势夺下刀就好。全子将夫郎推到门外安抚道。
    木生,你和你爹就不管管,都逼到这份上了,这可是你亲大娘家。卫兰香见张木生和他爹娘躲旁边不敢上前,方才张家其他人要银子时也没给李婉云说一句话,实在看不下去了。
    全子娘和另外几个妇人听见也都问他们一家。
    张木生缩着脑袋,他也知道李婉云卖地得了几十两银子,可碍着本家宗亲,不敢真开口要,心里还打着小算盘,万一李婉云给钱,他是不是也能得一份,这会儿被揪出来讪讪的,可村里这几个婶子和阿嬷都盯着他看,叫他心里那个为难,那菜刀一看就锋利,他可不敢去夺刀。
    看院门开着,他硬着头皮想了个法子,高声道:快跑出去,朝外面跑。
    方才因李婉云堵着院门,那些人没法儿往外跑,这会儿她追着人群在院里乱窜,确实有了空子,听到话的人为活命跑得那叫一个快。
    沈玄青站在厨房屋檐下,见李婉云只砍张家亲戚,连看都没看一眼村里其他人,心下就了然了,见全子看他,他摇摇头,几个年轻小伙子就都没动,由着李婉云用这股疯劲将人群吓跑。
    人跑光了后,李婉云木愣愣站在院里,脸色苍白眼睛通红,像是突然定住了。
    哎呦!卫兰香急得一拍张木生后背,示意他趁势去抢刀。
    婶子。张木生有些窝囊,这会儿还是不敢上前。
    还是沈玄青和全子两人见她停下了,几步上去按住了,将菜刀夺下来。
    全子娘一看李婉云手里没刀了,匆忙上前将她往房里拉,这疯疯癫癫的,连头发都散了,留她在外面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
    行了,你们先去挖坟,这里我和你这几个婶子阿嬷看着就成,木生他们也在呢。卫兰香叹口气,把靠在墙边的两把铁锨递给沈玄青。
    房里传来呜咽的低泣,沈玄青嗯一声接过铁锨,几个小伙子就出去了。
    上山要路过他们家门,一到门口就看见陆谷,沈玄青停下,让全子几人先去南坡。
    刚才怎么了?陆谷同样听到了那些尖叫,好在没持续多久,正要过去看谁知就见着沈玄青了。
    没多大事。沈玄青见他鬓边一丝头发乱了,抬手帮他别到耳朵上弄齐整,低声将李婉云疯疯癫癫砍人的事说了。
    陆谷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沈玄青声音越发低:她应该没疯,借着这事吓跑那些人,你记着也别给旁人说,她不容易,手里留点钱就能活下去,不至于被逼死。
    陆谷虽笨些,但愣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连忙点头,同样很小声地说:你放心,我谁都不告诉。
    第102章
    上次埋张正子时,好歹是棺材入了土后才闹起来,这回老张氏尸骨未寒,就乱糟糟成这样,不出两刻钟,整个清溪村的人都知道李婉云疯疯癫癫砍人的事了,甚至也在外村传开。
    平日里嘴上再厉害泼辣的女人和双儿,逼急了也只是肆意谩骂,顶多就是撕扯打架,拿刀砍人的属实罕见,只说这份冲劲疯劲,也是被逼急觉得自己没活路了,寻常人再气盛凌人,哪有这份胆量。
    房里捂脸低泣的李婉云双手颤抖,腿脚是软的,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连心也在抖个不停。
    她本是个柔弱妇人,何曾做过这种要杀人的事,她原是没本事的,只敢坐在地上哭诉,可那些叔叔姑母,一个个瞪眼咧嘴,跳着叫着让她给钱,叫她在恍惚中又看到了要吃她的恶鬼,青面獠牙,黑黝黝的大口能将她整个吞下,连皮带骨嚼个干净,连渣都不剩。
    婉云,婉云。全子娘在旁边摸着她脊背给她顺气,一声声叫着,想把她魂儿叫回来,疯成这样,可不就是丢魂了。
    全子娘手下的瘦弱脊背在颤抖,连带着她的手都在颤,当真是抖似筛糠。
    快烧些纸。见卫兰香进来,全子娘连忙说道。
    卫兰香看一眼呜咽哭泣半天没动弹的李婉云,轻点一下头就出去拿黄纸了。
    她俩还让苗大娘几人也来喊名字,又是烧纸又是呼唤,一番折腾后,李婉云终是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有了几分神采,不再浑噩疯癫。
    她方才不是没听见这几个大娘和阿嬷的声音,可满心悲怆哀凉,陷进去后哭起来,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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