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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xt(44)

    都是假象,大家继续往前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纷纷清醒过来,表情凝重: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唐倦远远看了看前路,轻声吐出几个字:魔界之巅,巫医祭谷。
    巫医在魔界是极为特殊的存在,相当于佛修之于正道,有自己的信仰,身负神秘的力量,能够敏锐的觉察到常人所不能感知到的东西。
    当初晏回青重伤在身,天下万千医修束手无策,最后唐倦跋涉巫医祭谷,请得巫医出山,才了解一二。
    巫医祭谷是巫医居住的地方,周围遍布着毒瘴,要请得巫医出手,必须登上祭谷,完成巫医提出的要求。
    唐倦之前为了晏回青的病,穿越毒瘴,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巫医祭谷,想请得巫医出山。
    巫医世代有规矩,不得离开祭谷,晏回青的身体受不住毒瘴,唐倦连巫医的要求都没听,直接打晕了人,将其带回了魔宫,逼着巫医为晏回青诊治。
    巫医是世间最神秘的存在之一,虽然系统帮助晏回青扭转时空重新来过,但这种效力并没有对巫医产生作用,他依旧记得之前的事。
    是故在唐倦再次找上门,想要请他出山的时候,他为了避免再吃一次苦头,果断同意了。
    再神秘的存在也无法抗衡强势的力量,这一点系统和巫医有相同的感受。
    这次之所以带着晏回青上祭谷,其实是迫不得已,他们的计划要依靠巫医的力量,但离开祭谷之后,巫医的力量会大大减弱。
    唐倦扫过面色沉重的众人:快走吧,趁着现在还有一丝光亮,到晚上毒瘴会增强,届时将寸步难行。
    身为正道修士,即将直面魔界最神秘的力量,师逢春等人的心情十分复杂。
    魔修们一辈子都不一定有幸得见巫医,如此「殊荣」,他们怕是正道中第一个获得的。
    已经走了这么久,回头显然很不现实,师逢春及长老们怀着一种被蒙骗的复杂心情,硬着头皮赶路。
    有唐倦的带领,一行人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巫医早早在外等候,见唐倦带了一群人来,有些为难。
    唐倦简单解释了一句:计划完成之后,得有人将阿晏带离此地。
    巫医了然,双手合拢,行了个独特的礼:尊主用情至深。
    东西早早就准备好了,唐倦跟着巫医的指引,抱着晏回青走向祭坛。
    师逢春等都是外人,巫医让他们在祭谷门口等候。
    祭坛之上,是乌黑的石头砌成的光滑石床,呈长方形,比较宽大,能容纳两个人躺在上面。
    石床四个角都有凹槽,阴刻纹路从凹槽向外蔓延,汇聚到石床中央,连成一个首尾圆合的图形,又逆行向相对的凹槽处伸展。
    唐倦除去自己和晏回青的外衣,和他一起躺倒在石床上。
    手腕上相同的锁链发出声音,正好能够和凹槽吻合,唐倦极其小心地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锁链,将之妥帖收好,然后拉过晏回青的锁链,在自己手腕上缠了几圈。
    唐倦的里衣上绣了繁复的纹样,如果晏回青醒着的话,肯定能够认出来,那些纹样和他梦到过的相同,和锁链铃铛上的纹样相同,和封印着骨杖的盒子纹样也相同。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巫医一直静静地看着。
    尊主,你想好了吗,以命换命有很大的风险,出了一点差错,你们两个可能都活不下来。
    唐倦平躺在石床上,侧着脸,注视着身旁的人:我答应过陪他一起死,如果都活不下来,就当一起殉情了。
    巫医之前为晏回青看诊,就曾断言,要救他只能以命换命。
    在和系统交谈过之后,唐倦放弃了用别人的寿数给晏回青续命,选择将自己的命换给他。
    这是最好的方法,如果成功了的话,晏回青将拥有抗衡系统的力量,不会再受到惩罚,相当于一劳永逸。
    巫医也无法保证最后的结果,换命之后,唐倦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一切全凭造化。
    根据尊主的描述,他体内的神秘存在并不是完全恶意的,即使不换命,他也不一定会死。
    巫医斟酌着语句,希望他能够考虑清楚。
    你也说了是「不一定」,而我不能接受一丁点他死亡的可能性存在。唐倦顿了顿,笑得很温柔,即使确定他不会死,我也会这样做,你不明白,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疼。
    当他站在魔宫之外,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压抑的痛呼声,就做出了这个选择。
    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因为他受着这种痛苦,让他怎能心安理得的得过且过?
    巫医问了一个很残酷的问题:如果只有他活下来了呢?
    唐倦沉默了许久,语气笃定: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他,没有意外存在。
    巫医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迷惘,恍惚间有种感觉,极为凶险的以命换命并不严重,唐倦可能早就做了后手准备。
    确定他已经下定决心,巫医也不再劝说,拿出准备好的匕首,在他和晏回青的手腕上各划了一道。
    鲜血涌出皮肤,一部分沾染到锁链上,一部分顺着凹槽的纹路延伸,汇聚在石床中央。
    巫医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随着古怪的咒语流淌在祭坛之上,有血色和绀色的灵光从石床两侧升起,慢慢靠尽,在石床中央相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将两人包裹其中。
    在巫医的眼中,每个人的魂灵里都有独特的灵韵,这种灵韵是一个人的根本,比一切事物更能证明一个人的身份。
    相貌会骗人,声音会骗人,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只有灵韵是真的。
    血色和绀色就是唐倦与晏回青的灵韵,在血液的交换过程中,受到巫医古老而神秘的力量驱使,两个人的灵韵在慢慢进行融合,置换。
    这就是巫医所说的以命换命。
    灵韵是一切的根本,包括所拥有的力量,随着一切的进行,唐倦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他能够感觉到浑厚的力量被剥离,逐渐流出身体,这种认知清晰到他思绪混沌都能察觉,并从心底生出一股无法克制的恐慌感。
    唐倦选择的是最彻底的以命换命,伴随着灵韵的交换,所拥有的记忆也会进行置换,他在混沌之中窥见了晏回青的过往。
    那些他不曾见闻的岁月,有着另一个世界的光怪陆离。
    了解心上人的一切,是唐倦梦寐以求的事情。
    今时今日,他在这种开心之中,渐渐陷入无法逃离、无法挣扎的沉眠。
    他会用一生,做一个名为晏回青的梦。
    作者有话说:
    晏哥:我睡了一觉,然后老婆没了。【假笑jpg。】
    信我不虐,HE保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我居长河
    亲吻一具没有意识的温热「尸体」。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切迷幻而恍惚。
    晏回青醒过来的时候,呆愣了许久,根深蒂固的疼痛感觉不到了,浑身一阵轻松。
    他看着陌生的房间布置,下意识唤了声:糖糖?
    唐倦从不会离开他太远,只要他叫一声,就会出现。
    房门打开,不等晏回青松一口气,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就映入眼中。
    来人并不是唐倦。
    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离得远听不真切,只能感觉到他们是在争论什么。
    说的是什么回去不回去的话题,十分激烈。
    师逢春将门关好:无上,你感觉怎么样?
    晏回青从床上坐起来:我没事,唐倦呢?
    你先躺好,身体还没恢复呢,别又把自己弄病了。
    师逢春拖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
    晏回青心里没由来的慌乱,正准备继续追问,就听得师逢春略带叹息道:你看一下自己的丹田。
    他从醒来之后,一直记挂着唐倦,还没有注意到身体上的变化。
    丹田里一阵久违的充实感觉,灵力充沛,不见一丝亏损。
    晏回青觉得这力量很熟悉,但又不像是自己的力量。
    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令他不敢去深思猜测:怎么回事?
    他在脑海中呼唤系统,半晌都没得到回应。
    师逢春目光中带着一丝唏嘘:此处是魔界的巫医祭谷,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去问一下巫医吧。
    毕竟是魔界禁地,不宜久留,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启程回阅灵宗。
    仿佛被什么追赶着一样,师逢春将话说完后,就迅速离开了房间,没给晏回青提问的机会。
    手腕上隐隐传来的痛感,晏回青呆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手腕上缠着的纱布。
    零星的记忆从脑海深处冒出来,都是一些陌生的碎片,他的目光凝在纱布中央隐隐透出来的血色上,怔忪失语。
    巫医进来的时候,晏回青还有些回不过神,待看清楚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后,瞬间坐直了身子。
    骨杖怎么在你手里,唐倦在哪里?
    巫医将骨杖递给他,双手合十,行了个古怪的礼。
    骨杖没有光泽,呈灰白色,仿佛一根普通的长笛。
    晏回青心情急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在哪里?
    零碎的画面拼凑出一个故事,他不敢相信,迫切的寻求否定的答案。
    巫医指了指他手中的骨杖:这是尊主留给你的,他说他将永远陪着你。
    以命换命成功了,但没完全成功。
    他们先前假设的最差的结果出现了,晏回青平安地活了下来,唐倦却失去了意识。
    晏回青跟着巫医去了祭坛,唐倦躺在石床上,安然地睡着。
    尊主将他的命换给了你,不幸中的万幸,他没有死去,只是失去了意识。
    但也不知道会不会醒来。
    这一句巫医并没有说出口,他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晏回青俯下身,亲吻一具没有意识的温热「尸体」。
    一如几天前,看着唐倦抱着眼前人躺到石床上,踏上这条无法预知未来的路。
    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巫医答道:不知道
    晏回青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摸了摸唐倦同样被纱布包裹的手腕:谢谢你帮他做的一切,我想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行吗?
    你的朋友们在等你,尊主希望你跟他们一起离开。
    唐倦出事,魔界势必大乱,留下来会有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师逢春等人回阅灵宗。
    在开始计划之前,唐倦就为晏回青铺好了路。
    晏回青「哦」了声,摇摇头:他背着我谋划了这一切,我是最终受益者,没办法怪他,但我也想任性一次。
    他对爱人有着极尽的包容,在包容之下却又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巫医看到他露出和唐倦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想必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吧?
    在那一瞬间,巫医仿佛重新看到了唐倦。
    晏回青的身上,有他的影子。
    师逢春等人百般劝说,也没能让晏回青改变心意,他决心留在巫医祭谷,等待唐倦醒过来。
    每天大半的时间,他都守在祭坛。
    巫医不解:你为什么不将他带走?
    以晏回青现在的能力,可以轻易带走唐倦,并且保护好他。
    他在这里走丢了,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晏回青翻了一页书,十分平静,这世间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他的身体状况,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书是从唐倦的储物法器中拿的,是他在白玉京经常翻看的那本,上面详细记载了以命换命的秘法,以及一些巫医族流传下来的故事。
    在故事中,失去意识的人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有朝一日,他们有可能会重新醒过来。
    怀揣着这样的期盼,晏回青在巫医祭谷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从夏日进入冬季,气温慢慢降下来,唐倦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祭谷里开始下雪,目之所及的地方,尽是皑皑白雪。
    祭坛是露天的,晏回青仔细询问了巫医,在确定移动位置不会出现危及生命的问题后,他带唐倦回了房间。
    这几个月里,他在巫医祭谷的生活已经变得十分习惯,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和巫医也能心平气和地聊上几句。
    修为重新恢复,不需要一日三餐来维持生命,晏回青便将饮食一事彻底从生活中剔除了。
    除了偶尔对着睡梦中的唐倦说说话,晏回青最近迷上了睡觉,在梦里,他能够看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故事。
    唐倦的经历。
    他从置换的记忆中,窥见了爱人对他的,深厚的爱的由来。
    唐倦的一生完全符合美强惨的定义,他从童年开始,就一直在吃苦,直到成为魔尊,这种境地才得到改善。
    晏回青一开始还沉浸在了解爱人的激动中,在获知一部分曾经的故事之后,每日都揪心不已,不是在骂天道命运,就是在心疼自家心上人。
    一连几日,巫医都听到他骂骂咧咧。
    巫医知道他能看到唐倦的记忆,不由得好奇他看到了些什么。
    魔尊自成名开始,就深居简出,常年闭关修炼,与他有关的消息甚少,为人熟知的只有他斩杀魔界护法,将前任魔尊挫骨扬灰,一把火烧了魔宫的事。
    至于他之前的经历,更是无从查起。
    晏回青不愿在他人面前揭开唐倦的伤疤,什么都没说。
    他像是自虐一样,一边忍着痛,一边在梦里继续了解唐倦的经历。
    唐倦是在人间长大的,记忆从他能记事时开始。
    他是家中第二个孩子,上头有一个能帮家里做事的哥哥,下头有一个还没断奶的弟弟,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家里人对他并不如对其他孩子那样喜爱。
    不至于打骂,但被忽视是常态。
    唐倦七八岁的时候,灾荒爆发,又赶上战乱,吃不饱饭的流民挤满了城镇,易子而食处处可见。
    家里人做不出食子的事,只算计着用他来换粮食,以求活下去。
    唐倦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幼时就能看出来,即使面黄肌瘦,站在一群人中间,也是最打眼的一个。
    在那个粮食紧缺的时期,他被卖出了一袋米的高价格。
    买下他的人是奉旨来救济灾民的官员,押着大批的粮食,没有放出来。
    他无疑是个贪官,但对买下来的唐倦却极好,好吃好喝的供着。
    孩子的喜好分得很武断,唐倦没感觉过家人的温暖,被如此照料,很快就对官员生出了感激之情,将之当成了父亲一般的存在。
    每日中午的饭菜都很丰盛,官员会亲自哄他睡个午觉。
    有一天唐倦吃坏了肚子,没胃口,午饭没吃几口就躺床上了。
    他迷迷糊糊的,窝在被子里,浑身提不起劲,但能感觉到发生的事情。
    房门被推开,有两道交错的脚步声停在床边。紧接着,一只手在他脸上碰了碰。
    好好养着,日后定是个绝色。
    可惜了,这是个男的吧。
    唐倦听到官员的声音,却不像之前一样和蔼,令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男的又如何,照样能当女的用,四九城里可多的是小倌,生意可红火。
    等你玩够了,把他卖到勾栏里,还能再赚一笔,这买卖不亏的。
    从小养在身边,日后定然听话,你不要的话,我可就留着自己玩了。
    因为相貌,唐倦从小就听过不少类似的话,他虽年纪轻,但却知道勾栏一词指的是什么。
    他不敢发出声音,听着官员和陌生人讨价还价,将一袋米买来的他卖出翻了几十倍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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