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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全文(6)

    程瞻想起四年前,他与杨爱棠坠入爱河的那五天里,曾经去过一家俱乐部。那是他父亲投资的产业,他知道是安全的,但杨爱棠一进入中央舞池就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杨爱棠说:我以为我以为是KTV呢。
    程瞻呆愣住他稀罕坏了。他没有想到,平素看起来那样从容不迫、甚至高高在上的学长,原来会有这样宛转的眉目,眼睫毛一颤一颤地,五彩斑斓的光在那上面跳一跳又弹开,于是那瞳仁依旧是璨璨的清澈。
    两人都喝了点儿酒,但不算醉,只让两颗心恰到好处地柔靡下来。程瞻一咬牙,伸出手臂搂住了学长的腰。学长没有动,只是抿着唇低头。程瞻俯身,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没关系,咱们一起。
    那一晚,两人笨拙地在舞池里相拥着跳舞。时而是华尔兹,时而是迪斯科,没有一步是跟着舞场音乐来的,因为他们心中有自己的鼓点。
    也有彩灯,也有歌声。
    愉快悲哀,在身边转啊转。风中赏雪,雾里赏花,快乐回旋。
    作者的风格就是这样了,开局慢如狗(但还是因为作者手速太慢了
    朋友给出了他俩的cp名,叫沾糖,哈哈哈哈
    第13章
    第二天清晨,杨爱棠起了个大早,精神饱满地去蹦极了。
    55米算不上很高,但是当真站上蹦极台,四面八方都吹来荒冷的风,仍旧让人心中生出一条道走到黑的悲壮感。好像无论怎么准备都不够,他攥紧了身上的绑带,半只脚掌都凌空,身后的安全员就发出了笑声,在他背心轻轻地一推。
    他就掉下去了。
    在掉下去的那么三四秒间,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
    没有伤春悲秋,没有慷慨激昂。好像他的人生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灵魂抽离了,只有一副躯壳在飞舞。
    直到绑在身上的绳索猛地绷直,他开始在山崖下晃荡。刹那间意识回流,血液涌动,灵魂被塞回了躯壳,所有的快乐忧怖也一时间全部苏醒
    啊!
    他大叫。
    群山沉默,暗沉沉的太阳从很遥远的地方照亮他乱飞的头发。
    这世上好像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那些冷而狂乱的风,像名为勇气的无数把刀刃,刺进了他的胸膛,止住了他的血。
    他落地以后,甚至还身轻如燕地原地蹦了几下,带着兜帽也一跳一跳的。他高兴地小跑着回民宿去,同事们还在等着他一起返程。
    程瞻大约已经先走了吧?他有工作,而且还开了车。
    杨爱棠想。自己昨晚说了些什么来着?好像都是些废话。程瞻又说了些什么来着?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吧。
    是的吧,但他不在乎了。
    昨晚杨爱棠回房间后倒头就睡,他不知道程瞻是几点休息的,他也不在乎了。
    终于看见了民宿的招牌,却发现那招牌底下仍旧停着眼熟的SUV。程瞻在车边抽烟,好像是为了平静心情一般,连吐烟圈的节奏都和过去不太一样。
    杨爱棠皱了皱鼻子,从他身边走过,却被程瞻一把抓住了手臂。
    杨爱棠吃惊地喂了一声:做什么?
    上午的光阴沿着枯萎的爬山虎,一寸寸爬上程瞻身后的红砖墙。程瞻往砖墙上掐灭了烟,没有看他,只说:你坐我车回去吧。
    为什么?杨爱棠直接地问。
    我跟他们说了是来接你的。程瞻说,那个大车要回你公司,不顺路。
    你不来的话,怎样都是顺路的。杨爱棠说。
    程瞻默了一会儿。
    杨爱棠觉得很没意思,连蹦极蹦来的兴奋感都好像被这把名叫程瞻的锉刀给锉了下去。他挣开了程瞻的手,我去收拾包。
    程瞻说:我车上还有你的东西。
    杨爱棠蓦地抬头看住了他,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程瞻吐出一口气。不,我只是想带你一程。但总要给你的,你自己看看比较好。
    *
    程瞻和杨爱棠本就是室友,同路回家,其他人都不觉得异样。唯独方稜一个,看他俩相处间那股既熟悉又淡漠的劲儿,心里多少犯了嘀咕,但转头又忘掉了。
    程瞻坐在驾驶座上,看后视镜里杨爱棠和同事们道别,眼前又如幻视般展现出杨爱棠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模样。那一个刹那,他也同样地,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短暂的三四秒间,他好像和杨爱棠一起漂浮在了空中。
    然而下一个刹那,他就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爱棠已经是分道扬镳的两个人。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杨爱棠坐上副驾驶,熟练地系好安全带。
    和同事们说了几句话,他的心情似乎又舒坦一些,伸手去摆弄车载音响,调了几个频道,忽然说:这里的CD是我的。
    嗯。程瞻抿着唇,打方向盘上路。
    *
    你听吗?
    什么?
    杨乃文,还是许巍?
    都行。
    你不听我就取出来了。
    也可以。
    杨爱棠笑了。你真的很没主张。
    程瞻没有去看他的笑。京郊的山低矮而荒芜,迎面如夹着灰土,一点点吝啬的阳光就伴随着那灰土一同地撒下。
    若是在以前,他可能还会回答我是有主张的,或者只要你高兴就好,但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了。
    杨爱棠并没有真正理解过他的这些回答。
    但奇异的是,他的心中也已渐渐没有了怨怼,是因为同时已经没有了期待吗?
    我瞧瞧还有什么啊。杨爱棠最终把CD都取了出来,又打开前座的小抽屉,哦我的数据线,还有工牌工牌?
    他想起来了。休假之前最后一次下班,程瞻开了这台车去接他,他们去了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吃饭,所以他把工牌搁在了程瞻车上。
    那家餐厅年前的座位很不好订,他没料到程瞻会这样费心。他有些感动,吃着吃着就会放下刀叉,笑着看程瞻。
    程瞻微微蹙眉地问他,不好吃吗。
    杨爱棠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笑涡,好吃呀,但是更想吃你。
    还没有回到家,杨爱棠就忍不住在车上向他索吻也是这台车。宛如氧气里掉下一把明火,谁也不会记得车上还有杨爱棠的工牌。
    但是隔天他们就又吵架了。
    最后一架。
    现在想来,那最后的一次快乐,也许就是发动机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油。烧光了,甚至烧穿了,就只有轰隆一声,报废在半路上。
    *
    杨爱棠将工牌默默地收进小塑料袋里。
    程瞻显然也想起它的来历,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对于不好的记忆,他们尽可以复盘、反刍、争执出一个对错,但对于好的记忆,却谁也不愿意多提。
    上高速了。驶入ETC时,程瞻腾出一只手去操作通风口上的手机,杨爱棠大喊了一句:小乐同学!
    地图导航语音助手立刻回应:在呢。
    杨爱棠说:我们要去四环的家。
    四环的家,是设置在程瞻手机上的自定义地点。
    语音助手乖巧极了:好的。现在为您规划路线。从现在位置到四环的家共计98公里,大约花费1小时40分钟
    杨爱棠凑上去看了看屏幕,好像有点儿堵。
    嗯,今天周日,明天就收假了。程瞻回答。
    我明天上班。杨爱棠说,你呢?
    程瞻在一家外企当程序员,春节几乎没有假期。车已经平稳上了高速,他指节敲了敲方向盘,我这几天搬家,请了假,可以在家工作。
    怎么请了假还要工作。杨爱棠皱眉,你年前的项目不是跟完了么?
    还要收尾。别人干不了。
    杨爱棠笑了,你是挺厉害的。
    程瞻也淡淡地笑了。
    杨爱棠很清楚程瞻有多厉害,或者,他至少很清楚程瞻有多努力。公司里没人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只认可他的技术能力,程瞻一直都在脚踏实地地工作、存款、生活。
    杨爱棠忽然温和地说:你会越来越好的。
    程瞻怔了一下。
    杨爱棠的这一句话,很像多年以前,他们还不算熟识的时候,作为学长的杨爱棠的语气。
    因为没有读研,杨爱棠比他多工作了好几年,程瞻研究生毕业求职时,是杨爱棠说,如果你不想依靠家里,那就去试试这家外企。
    那时候他说:可是学长的公司也很好吧?我也想试试。
    杨爱棠笑说:你应该去更好的。
    *
    杨爱棠转过脸来看着程瞻。
    程瞻的手用力握紧了方向盘,下颌线发硬,或许是暗暗地咬着牙。杨爱棠有些好笑,在分手之后,程瞻反而像是卸下了某些伪装,而露出了一些急躁、忧虑和难以自控的模样。
    但他还是觉得程瞻挺好的。
    他如实地这样说了:其实你挺好的。我们俩不合适,这几年没把日子过明白。你说得对,我们都很辛苦,而且可能,你的辛苦会更多些。你挺好的,不用因为我们分手了,你就要看低自己。离开了我,你还会越来越好我这句话是真心的,不是赌气。
    眼前的高速公路笔直地通向没有尽头的天边,冷云飞速地扑向车窗又裂开。有一两滴雨水打在了车窗上,再仔细一看,又似乎是雪。
    半晌没有得到回话,杨爱棠只得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还好我蹦得早,不然蹦极点又要关门。
    程瞻说:这里海拔高,过会儿就不下了。
    杨爱棠说:你以后也去试试吧,蹦极,很舒服的。
    好。
    杨爱棠往车窗边倚靠过去,水雾从他身后擦过,对不起啊。
    他说出口了。
    过去的所有争吵中,永远是胜利的他,从来都不肯承认的,这一句对不起。
    如今说出口了,原来也不是这么难的事。
    是我的问题。程瞻的声音低哑,伴随着玻璃外愈加响亮的雨声,有些混沌,我也
    没关系。杨爱棠却抢先打断了他的对不起。
    程瞻看了他一眼。
    杨爱棠双眼弯弯地笑了,那么,我们这就是和平分手了,程先生。
    *
    *
    *
    作者感觉自己每天反复裂开十七八遍,撕扯到毫无自信了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缺陷,也都有吸引对方的魅力,其实只要迈过一些坎,我觉得他们相处起来的相性应该是非常好的。作者想要一种尽量真实的感情,它既尖锐,也温厚,尖锐是因为所有的缺点都暴露出来,温厚是因为仍然可以和平从容地审视对方的优点。亲密关系让人日渐丑陋,但当拉开一段距离,或许又会想起一些曾经心动的温柔瞬间,感受到对方是多面的、而每一面仍然让自己着迷,最后,在冷静中成长起来,认识到对方之于自己的不可或缺。
    不过程瞻必须要比三次元的一般男人苏一些,本质上要高级一些,这个是不能动摇的!
    还是希望现实里的所有人都不要受伤,如果受了伤,希望所有人都有勇气把伤痛打包丢出去,就像蹦了极的爱棠一样。
    爱棠:其实也没有真的丢出去啦
    第14章
    果然如程瞻所说,下高速进入城区以后,就没有雨雪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比如前方拐弯,有个探头,可以超个车,倒是很和谐的。他们一同自驾游过许多次,杨爱棠是个颇有经验的副驾。
    两个小时很快也就过去。
    SUV驶入杨爱棠的小区,停在了他楼下。杨爱棠已经把程瞻车上属于他的东西收拾进背包,下车后还帮程瞻看着倒车。
    倒,倒,倒可以了,打方向!
    程瞻倒好车后却不走。杨爱棠站在单元楼门前,歪了歪脑袋,也不愿意再去揣度什么了。潦草地摆了摆手,看不见挡风玻璃后程瞻的表情。而后就转身,输密码,用肩膀撞开了单元门。
    此后半年,他和程瞻没再有联系。
    人生中到底是否存在分水岭这样的东西?
    也许是有的吧,开始一段恋爱,结束一段恋爱,多少都会和之前的日子有点斩钉截铁的不同。然而真正的时间却总是拖泥带水。杨爱棠想,他的分水岭应该从哪一天算起?是今天,还是初六那天,还是更往前,大年二十八吵架回老家那天?
    如果说分手后有全新的生活,那也不太对。路仍旧是一步步地走,日子仍旧是一天天地过,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未见得自己的世界就会为此格式化一遍。不值当,也没必要。
    所以,即使会有很多旧世界的灰尘扑簌簌地剥落下来,但只要耐心,等到它全部剥落干净的那一日,或许就会迎来真正的转折吧?
    新的一年开始,杨爱棠将老家的特产一一分发给同事们,投入了日复一日的市场工作。
    外婆给他的爆米花,虽然他不爱吃,但也渐渐地吃完。外婆有时候对监控探头招手,他只要看见了,就会给外婆打电话。外婆还学会了寄快递,谁料第一个包裹就是一大袋子真空包装的糍粑,一旦拆了袋就不好再保存,杨爱棠吃了整三天,吃到胃都要被糯米粘起来了。
    空了一半的衣柜被收拾起来的冬衣冬被塞满,又渐渐添置了新衣。双人大床一个人睡,越来越觉得舒服。因为吃饭的碗筷少,很少再用上洗碗机。有一次灯泡坏了,他不得不打电话叫来维修工,明明已经四年没叫过了。
    在帮维修工扶着木梯子的时候,他也会想一想程瞻。
    他喜欢看那暗淡的灯泡在程瞻手心里一点点旋转着发亮。程瞻的神情专注,动作利落,长腿落在梯子边,迎着头顶的灯光朝他笑。
    杨爱棠知道,这就是灰尘剥落的过程了。
    杨爱棠还和同事们越来越频繁地出去玩儿。上半年收尾,压力很大的时候,所有人都加班到很晚,他为全部门买了金鼎轩的点心。
    7月起,公司计划开始研发云服务,他虽然不懂技术岗,但作为市场主管还是得配合着企划部一起提交合作意向计划书,处理很多人前人后的杂事儿,忙得脚不沾地。老板看过计划书后,突发奇想地拉他来问,和那个法国的LeVent合作怎么样?
    杨爱棠为难地说,这个,咱们没试过有风险的吧。
    周总说,咱们是甲方,怕什么。试一试嘛,万一能搞到点儿真家伙呢?
    杨爱棠发愁地拍了拍额头。LeVent可是业内顶尖,他市场部的结算系统都是从LeVent买的呢!居然让人家来给我们这小破厂做乙方?
    小袁说:主管别怂呀!虽然我们赖,那万一他们也瞎呢?
    杨爱棠诚恳地说:谢谢你的安慰。
    这事儿自然也不是他一个人能搞定。他和企划部、技术部、财务部的几个主管合计了一下,打算还是按照原定名单,一个个地去探一探口风,以稳为上。于是杨爱棠通过多方关系去联系了几家提供云服务的企业,人家虽然比LeVent稍差点儿,但不摆架子,都愿意和他们多吃几顿饭了解了解。何况就算不做核心研发,以后还有设备采购等等等等乌七八糟的,总可能有仰仗别人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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