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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咕全文(190)

    夜雪焕直觉好笑,蓝祈也不知何时有了这种习惯,十次里有九次要咬他脖子,咬完再亲一亲舔一舔,像小动物给自己的属有物下标记一般。虽也不会咬得太重,但只要能留个半日工夫,也足够让很多人看到了。
    但夜雪焕也乐于让人看到,毕竟他现在是真正有家室的人了。
    蓝祈还从没在清醒的情况下被折腾到这般地步,当年巅峰时期能在梁上倒悬一夜,都不见得有此时腰酸。
    他小脾气上来了,不肯要下人服侍,自己也不动弹,只管揪着夜雪焕的衣襟不放。
    他现在简直怀疑路遥和夜雪焕沆瀣一气,否则当时为何笑得如此猥琐,被夜雪焕看到那些隐藏福利也没挨罚;更有甚者,指不准最后那段就是夜雪焕授意他写的,再找个借口把那些把式用到蓝祈身上,用心可谓极其险恶。
    但蓝祈当然没有证据,其他两个当事人也不可能承认;若是去找路遥兴师问罪,无疑是告诉他,自己把那些羞人的把式一一试了个遍。
    此事是没法追究了,但睚眦必报的荣亲王妃还有一万种手段可以让路遥给他跪下。
    他心里小算盘打得飞快,面上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夜雪焕知道他在耍性子,也猜到他多半会迁怒到路遥头上,这会儿也只能好好哄着,自觉给他上药喂汤,换了身杏色长衫,最后编了根长辫。
    按照重央习俗,新妇过门第二日敬茶是为表明成了家人,所以不必正装,常服即可。
    蓝祈自己一贯不在意发式,甚至比起发冠,还更喜欢这样轻便的长辫,冬日里窝在王府不出门时,基本都是编成发辫;但夜雪焕今日实有些私心,毕竟蓝祈往日去见老太傅时都会正经着装,今日就该让老太傅看看,他在家中是怎么个懒散模样。
    思及此处,他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故意道:小懒猫,起来敬茶了。
    走不动。蓝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勾着他的脖子哼唧,你抱我。
    夜雪焕只得故作无奈地抱着他去花厅,给姚烈和殷简知敬茶。
    沿途的下人看到这一幕,表情都十分一言难尽;夜雪焕回头再想,西北后来流传开的王妃身娇体弱走不了十步路就要王爷抱的谣言大概就是从这里来的。
    一直快到花厅门前,蓝祈依旧舒舒服服地窝着,夜雪焕啧啧道:你还有没有点样子了,太傅看到非骂你不可。
    老师才舍不得骂我呢。蓝祈总算睁开了眼,漆黑的瞳仁里满是狡黠,他只会骂你,说不定还会拿戒尺抽你。
    夜雪焕蓦地驻足,笑骂: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下来,自己走!
    不。
    蓝祈抻了抻腿,不小心又拉到了劳损的后腰,疼得直皱眉头,却还是抱紧了夜雪焕的脖子,斩钉截铁道:腰疼,走不动。
    夜雪焕莞尔摇头,稳稳地抱着他,进花厅准备挨骂。
    此时实际上已经过了原定的吉时,两位朝中元老就这么被晾在花厅里,由高迁陪着闲聊。
    殷简知的脸色逐渐难看,倒是姚烈不太在意,还颇有心得地劝他:年轻人,新婚之夜,手忙脚乱些也很正常。当年广文成婚时,第二日带媳妇来敬茶,鞋都穿错了一只,被他老丈人笑了半天。
    姚广文婚后不到一年便战死沙场,此事也一直是姚烈心中之痛;虽是在打趣,但这些陈年琐事,他竟能记得一清二楚,足可见执念未消。
    殷简知哼了一声,他虽一生未娶,却也并非不懂床笫之事,只是不觉得有多蚀骨销魂,完全不该影响了作息,倒让姚烈说得好像他是没经验一般。
    严肃古板的老太傅被多年老友毫无自觉地质疑了身为男人的尊严,又不好明言,心里直窝火。
    更何况,姚广文成婚时才十八岁,夜雪焕今年都二十八了,当初第一次带蓝祈去太学府时脖子里就顶着个新鲜牙印,两人都不是没开过荤的,何至于还手忙脚乱?
    在老太傅看来,这种事毫无吸引力,更不提是以男子之身雌伏承欢,所以蓝祈不会忘乎所以、不可自拔,定是夜雪焕又没好好做人。
    但很显然,老太傅还是太天真太缺乏想象力了。
    所以两人进去花厅时,殷简知见蓝祈连地都下不了,跪在软垫上还要夜雪焕扶着才能勉强直起腰来,顿时额跳青筋、眼角抽搐,看神情离抽戒尺出来已经不远了。
    而等蓝祈一抬起头,才发现他居然还点了眉砂,莫说是殷简知,连姚烈都震惊了。
    眉砂虽是夫妻恩爱的象征,也并未规定只有女子才能点,但男子点眉砂确实前所未有。莫染娶的是原宁亲王,尚且没搞这套;夜雪焕也未曾向礼部申调点红官,没想到竟是亲自去学了点红。
    这等宠爱,放眼全重央,怕是都没有第二家了。
    可在老太傅眼中,这无疑是夜雪焕霸道的占有欲在作祟,要给蓝祈打上自己的记号,强调他这个妃的身份;虽是宠爱,却也不免是对蓝祈一身才华的冒犯。
    虽知蓝祈心甘情愿,夜雪焕也绝无轻慢之意,但殷简知就是哪里都不痛快,大抵还是记着夜雪焕当年在太学府作恶多端的仇。
    尤其蓝祈敬茶时手还抖了一下,险险稳住了,才举到姚烈面前,绵软无力地喊了一声姚老,嗓音嘶哑不堪,还带着点未消的鼻音,听上去简直像哭叫了一夜,也不知战况是有多激烈。
    相比之下,他那根松垮垮的长辫简直不值一提。
    夜雪焕一本正经地给殷简知递茶:老师,请用茶。
    稍一仰头,喉结上那个清晰的小牙印就露了出来,同样的形状、同样的位置,和当初他不遮不掩带进太学府的那个一模一样。
    姚烈毕竟是行伍出身,不似老太傅这般风骨高洁;看到这种痕迹,脑中就不受控制地想象出了某些画面,看向蓝祈的眼神都有些耐人寻味。
    长相如此乖巧清淡,骨子却里居然这么野,当真人不可貌相。
    但他最终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举茶呷饮,好一副慈祥老父的欣慰表情。
    殷简知的脸色黑如锅底,姚烈觉得那牙印是气氛正浓时的情难自已,他却觉得是走投无路下的不屈反抗,当场爆发,怒极反笑,也不接茶盏,反手抽出了他三十多年不离身的松木戒尺,递到了蓝祈手上。
    小蓝啊。老太傅慈眉善目地微笑道,枉你喊我一声老师,我却也无甚能教你的。这把戒尺跟了我三十多年,各路王侯都教训过,如今就赠与你。
    你就镇在床头,若这无耻竖子再敢任意妄为、欺侮于你,你就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姚老元帅一口茶水喷在了身上。
    鸡飞狗跳地敬完茶,殷简知怒气冲冲地回了千鸣城;姚烈为了姚潜之事,特地约了他的顶头上司楚长凌在城中相谈,然而钦差大人尚且宿醉未醒,所以老元帅也不急着回沧珠郡,遂决定先去给老太傅顺顺毛。
    临行前还对夜雪焕道:小蓝这孩子,我也喜欢,无怪老殷这般护着。你小子有福啊。
    夜雪焕飘然道: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让蓝儿心折?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笑道:不仅心折,连腰都折了。
    姚烈大笑:年轻人,悠着点!
    老元帅在军中将近四十年,对这些荤笑话概不忌讳,夜雪焕对他也不似在林远面前那般持重谨慎,一时都有些得意忘形。
    行了,你也不必送我。姚烈摆摆手,用力拍了拍夜雪焕的肩膀,赶紧送你折腰的媳妇回去歇着吧。
    前来道贺的宾客今日就该陆续告辞,蓝祈不需抛头露面,夜雪焕却到底还要去招待一番。正准备先抱蓝祈回房补眠,南薰便笑里藏刀地杀来了。
    王府重地,不可能让这么多宾客入住,大多都安排在千鸣城的官邸之中,也只有他这样的至亲之人才能住在王府厢房。
    北府婚礼翌日,他险些就没起得来床,被夜雪焕好一通嘲笑;今日赶早前来,就是要一雪前耻。
    他见蓝祈软绵绵地被抱着,就知夜雪焕定然也做了一夜禽兽,刚要开口嘲讽,转头就被蓝祈额上的红砂戳瞎了眼。
    我输了。
    他指着蓝祈,对身后的莫染忿忿道:我也想要!
    莫染一夜宿醉,头痛欲裂,根本没看他指的哪里,烦躁地把人捞过去,在他颈间吮了个红印,语气不耐:满意了没?
    南薰:
    夜雪焕和蓝祈同时向他投去高深莫测的眼神,并由蓝祈替腾不出手的夜雪焕抚掌赞叹:莫王爷,好魄力。
    南薰啧了一声,痛心疾首道:小蓝蓝,你变了。
    蓝祈面不改色道:过奖。
    同样惊到的还有路遥,他在后厅点了大半夜的礼单,过足了数钱的瘾,神清气爽地来找夜雪焕交差;一见那两点嫣红的眉砂,顿时瞳孔骤缩,倒抽一口凉气,然后放声大呼:居然还有这种骚操作!
    他一把揪住身后侍卫的衣襟,狂吼道:快!以最快速度去书局!让他们先别发新本!快!
    曾经的禁军侍卫、如今的王府守卫又有哪个没被路遥荼毒过,对此场面完全习以为常,神色肃然地应声领命,飞奔而去。
    路遥灵感迸发,脑中瞬间成型了上万字补充剧情,又陷入了自我高潮:这个梗太他喵的萌了!安排!必须安排!
    他把整理好的礼单往高迁手里一塞,两眼发光、满脸荡漾地对蓝祈道:蓝酱,你这波不火,哥提头来见!
    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跑没了影。
    蓝祈:
    童玄捂着脸,指缝间露出的表情惨不忍睹,硬着头皮给夜雪焕赔了罪,匆忙赶去追人;南薰饶有兴致地跟了上去,企图获取第一手揶揄蓝祈的鲜料。
    莫染也不拦他,径自冲夜雪焕发脾气:你他妈是给老子下了药还是喝了假酒,劲这么大?
    夜雪焕嗤之以鼻:但凡你应了你姑母,去南府喝了那趟回门酒,也不至于在我这里中招。
    莫染沉默半晌,骂道: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二十年的夕云露,那他妈和迷药有什么区别?
    夜雪焕倒还没有厚颜无耻到以此嘲笑莫染的酒量,毕竟他自己也曾是夕云露下一缕亡魂,所以只是避重就轻地哼了一声:若非是你放言要闹我洞房,我何必浪费了这坛酒。蓝儿还要补眠,我也要去趟别业,没空理你。你自己叫厨房给你送点醒酒汤吧。
    莫染嫌弃地看了他二人一眼,到此时才看清了蓝祈的眉砂,然后才反应过来南薰方才找他要的是什么,顿觉一阵窒息。
    好不容易在娶媳妇这件事上赢过了夜雪焕,却又输在了宠媳妇上,还想当然地给南薰印了个吻痕,简直不能更屈辱。
    夜雪容采,你他妈这是犯规!
    夜雪焕无视了莫染的指控,勾起一个属于胜利者的微笑,抱着蓝祈施施然离开,留下莫染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苦思如何扳回这一局。
    蓝祈半蛊化后本就嗜睡,昨晚一夜荒唐,早上能强撑着敬茶已是极限,还没等回房就趴在夜雪焕肩上睡熟了,日渐饱满的腮肉挤得小嘴都嘟了起来,模样尤为乖巧可爱。
    暖阁只当新房用,夏时一贯不住那里,所以还是回了主卧。床上铺了杏黄色的鸳鸯丝被,枕面上绣着大团大团的合欢花,蓝祈躺上去,酣红的脸颊贴在绣图上,两粒眉砂点缀其中,竟都有了几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韵味。
    光是看这睡颜,夜雪焕就觉得自己能看上一辈子。
    他替蓝祈掖好被角,在招待宾客和陪小娇妻补眠之间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放下床帐,吩咐备车。
    小娇妻可以不管不顾地睡,他这个一家之主却不能失了礼数。
    完结章太长了,还是分两段发叭~
    第140章 (下) 甜果
    官邸里住着的几乎是郡上和下辖各城的官员,自然不敢在封王眼皮底下玩忽职守,受邀来喝个喜酒都受宠若惊,又岂敢多留,大早就收拾好了,也不敢等夜雪焕亲临,纷纷在王府门前等候请辞。
    夜雪焕和这些人一一打过招呼,让高迁安排回礼,自己则去了郊外别业。
    按重央规制,王府在修建时,须要在周围选址再建三座别业,成掎角之势拱卫王府,同时也作为平时玩乐宴饮之所,一如丹麓城的三座卫城。
    当初修建时,工部的官员曾拿着图纸与夜雪焕高谈阔论,这三处别业的选址如何巧借地势,设计如何精细豪华,只可惜他一不懂工事,二不信风水,三不贪享乐,王府落成至今,只在验收时去过一趟,后来一律闲置。
    楚长凌突然携诏前来,事前谁也没收到风声;钦差身份敏感,不能安排在王府,更不可能放到官邸与地方官员一起,只能匆忙收拾了最近的别业出来,供他安歇。
    然而尴尬的是,他昨晚与楚长越一道喝得烂醉如泥,楚长越非说今后再无缘相见,哭着喊着要和兄长抵足夜谈,两人抱在一起谁也不撒手,这等丑态岂能让外人看到,夜雪焕只有把他们兄弟打包送去别业。
    据下人回报,两人莫说抵足夜谈,在去别业的途中就已经睡到不省人事;白婠婠也是绝情,把这两人丢在车厢里睡了一夜,被子都没给一床。
    夜雪焕过去时,白婠婠正在大发雷霆,不好冲楚长凌发作,就冲楚长越发双份,嗓门比她母妃都大,像个小茶壶一般毫无形象地叉着腰,深刻诠释了何谓耳提面命;楚长越当然不敢顶嘴,一边认错一边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活像他才是个受气的小媳妇。
    楚长凌远远站在门边,默默地看着。
    他今日虽与姚烈有约,但也不甚着急,还要等着夜雪焕过来。倒不是他故意摆架子,只是身为钦差,代表皇帝的立场,自是不好主动去拜会亲王的。
    夜雪焕来得有些晚,楚长凌迎了上去,还未开口就听他轻声道:表哥。
    他喊得十分自然,一如从前,仿佛自庆化之后的一切波折都未曾发生过;又或者还能回到更早之前,在那些少年时代,当夜雪焕和楚长越难得能从边关回来时,楚长凌都会做一次东,为他们准备最精酿的梨蕊白。
    他生在将门世家,却从未到过边关、上过战场,自小在丹麓长大,喝的都是丹麓的酒,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都是都城里才会有的典雅气息。
    哪怕多了几分冷冽的锐气,他也依然还是当初的那个楚长凌;他理智、沉稳、温和,但那些隐藏起来的锋芒也从未被磨平过。
    对于他的选择,夜雪焕从未觉得意外,也并不认为有错。
    只这一点认可,便足以让楚长凌欣慰。
    谢谢你容采。
    夜雪焕摇头道:是我该和你道歉。当初让长越去云西,本就是将烂摊子丢给了你。是我没处理好,才逼得你必须做出决断。
    并非如此。楚长凌淡淡道,早在庆化宫变之前,我就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夜雪焕眉梢微扬,又听他继续道:幼时我觉得父亲伟岸、母亲威严,觉得他们能谋划山河、定国安邦;可到头来才发现,他们不仅狂妄、浅薄、愚蠢,而且执迷不悟。
    我没能活成他们所期望的模样,可他们也从来不是我曾经向往过的父母的形象。他们对我失望,我对他们也同样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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