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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咕全文(3)

    你拿我重央边军当猴耍吗?!
    他把虎符狠狠摔在地上,长剑倒转用力刺下,木制的虎符瞬间裂成几块,彻底被毁尸灭迹。这块消失五年之久的虎符绝不能再出现,尤其还是出现在他们手中;就算把蓝祈打成主犯上交朝廷,他们也根本说不清楚,平白翻出一桩旧案,还要再和刘家扯皮。
    蓝祈只怕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堂而皇之地把虎符扔出来。
    他淡淡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虎符对颐国而言没有用处。既不能用来调遣重央的军队,而且若是暴露,颐国也承受不起重央的怒火。真正有用的是机要情报,而睛部最顶尖的潜隐,是不会被捕捉到任何行踪的。
    夜雪焕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清淡的少年,面色阴沉如水。
    蓝祈所言听上去像天方夜谭般夸张,但却未必有假。云雀内部的情况一直无法探明,就是因为这些密探行动时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往往要等到颐国掌控了消息,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情报被窃。
    如果云雀里那些所谓的潜隐一个个都有这样的水准,那这个组织真的太危险了。
    他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问道:似你这样的潜隐,云雀还有多少?
    潜隐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很少。蓝祈也一字一句地答,我是云雀的金睛之一。
    一旁的刺首猛然瞪大了双眼。
    蓝祈见他的反应,又说道:看,他果然是不知道的。整个喙部大概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单纯被派出来追杀而已。
    童玄十分适时地取出了那只已经被咬得破破烂烂的布团。
    你
    刺首瞪着他,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你真的是金睛?
    蓝祈反问:你追杀了我一个多月,人数从五个一路增加到十四个也没能得手,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刺首如遭五雷轰顶,哑声问道:你你既是金睛,为何要叛?
    你既然能做追杀我的刺首,多少也该知道一点。蓝祈叹了口气,露出了些微疲惫的表情,这次被追捕的潜隐,不止我一个。
    可你是金睛!
    刺首忽然激动起来,歇斯底里,一副多年信仰被无情摧毁的崩溃模样,既是金睛,已经有了进出云熙阁的权限,是下任睛首的候补,半只脚踏入了心部!你为何要叛?!
    连金睛都叛你们睛部是要造反吗?!
    睛部若是要造反,颐国早就亡了。蓝祈略带嘲讽地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说了,你们喙部不过是群指哪儿咬哪儿的狗,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刺首还要再说,莫染已经没了耐心,劈手夺过童玄手里的布团,重新塞了回去,转头问道:金睛是什么?
    最顶尖的潜隐。蓝祈答道,普通潜隐只依命行事,金睛则有自主判断和追查的权限,必要时可无令而出。成为金睛最基础的考核是突破云熙阁,而云熙阁代表的是全颐国最严密的防守,所以金睛几乎可以在整个颐国境内来去自如。这样的存在是连颐国王族都要忌惮的,不可能多。不过这是云雀内部的叫法,你们重央好像对我们有另外的称呼。
    童玄猛然想到了什么,轻吐了一口气,沉声道:游魂。
    轻飘飘的两个字,仿佛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阴风,嗖嗖地刮过每个人的后颈。
    对于重央的各路要员来说,游魂都是极为恐怖的存在。任何暗格密室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也没有任何机关陷阱能抓住他们,再严密的防守也能被轻易突破。家里能藏的任何机要文件、情报、信物,没有他们取不到手的。哪怕是贴身携带的东西,除非不阖眼不睡觉,否则只要一溜神的功夫就会被取走,不留任何痕迹、不出任何动静。有时候知道情报泄露,还是云雀为了震慑效果,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重央朝中将这些最顶尖的云雀密探称作游魂,因为他们像极了那些能够穿墙来去、肉眼看不到的孤魂野鬼。
    而这样极端危险的存在,他们眼前就站了一个。
    好半晌,莫染突然笑了起来,墨蓝的眸子里杀机顿现,下一刻长剑就已经架在了蓝祈的脖子里,你这么厉害的人物,我觉得还是死了比较安全。
    长剑前推,蓝祈雪白的颈项里慢慢渗出一道血痕。然而他却怡然不惧,连动也没动一下,缓声道:可我觉得,我还是活着对你们比较有利一些。
    沉默了许久的三皇子此时终于走上前去,抬手将莫染的长剑推开,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的少年,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听起来早有打算。今日会在此处遇到你,只怕也不是偶然吧。
    蓝祈也看着他,毫不掩饰地点头承认:是。我算过几条后路,殿下是最优先、最理想的一条。
    你很好。
    三皇子咧开嘴角,笑容里竟生生有了几分嗜血的味道,凤目里尽是冷意,说说看你的打算。
    我若是真心要逃,他们未必能堵得到我。蓝祈轻声答道,但我不可能一辈子逃下去,所以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能从云雀手中庇护我的靠山,比如殿下。
    云雀行事向来不留痕迹,殿下能察觉到这群荆刺的行踪,是因为我沿途替他们留了痕迹。没有做得太明显,但很有针对性,所以如果重央境内有人能察觉,大概就只有殿下的谍蜂。
    莫染闻言大惊,再是大怒,继而怒极反笑,转头对童玄冷笑道:听到没有,你家路遥被人拿来当棋子使了都不知道!
    童玄不语,盯着蓝祈清淡的脸,神情凝重。
    地上的刺首惊得再次瞪大了双眼,随即又颓然跌了回去。这一场势在必得的追杀,到头来竟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这便是传说中的金睛的实力。
    你倒是看得起我。夜雪焕瞥了眼他的右膝,低低笑道,若是我没有出现呢?你还能继续逃、继续布置,继续引诱我上钩么?
    殿下这两年来一直在调查云雀的消息,只要对我做的布置有所察觉,就一定不会错过。蓝祈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如有星光闪耀,鸾阳已是云沿郡的边缘,再往东便是西南真正的繁华地段,殿下不可能放别国密探过去。所以只要殿下来了,最迟今晚,一定会动手。
    如果过了今晚,殿下还没有出现,只能说明是我高估了殿下。他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声音越发清淡,自己做错了选择,死了也不冤。
    童玄捏紧了手中的长剑,背后竟已经渗出了冷汗。
    蓝祈说得不错。云雀的行踪向来成谜,此次路遥得到情报,也对此十分存疑,猜测过可能是假消息,或者根本就是个陷阱。但三皇子却愿意赌一把,毕竟云雀的消息太过难得,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而且延北王世子也有着必须要和云雀接触的理由,哪怕是陷阱也非跳不可,这才一同南下。
    如今看来,这的确是个陷阱,蓝祈拿自己当诱饵,把这群荆刺当猎物,还拿夜雪焕当捕猎的枪来使。他把夜雪焕的情报能力和行事风格摸得一清二楚,带着伤、顶着追杀,一路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了这个连环陷阱。云雀咬了他这个饵,夜雪焕又咬上了云雀这个饵。
    有这样的敌人当然极度危险,但反过来说,若能为三皇子所用,就能成为一张决杀的底牌。
    但他所言真的可信吗?如果他想要找一个靠山,三皇子当然是一个好选择,但却未必是唯一的选择。他选择三皇子投诚,无非是从一个皇权漩涡,跳进另一个更大更复杂的皇权漩涡,根本算不得是脱身,更没必要如此处心积虑,倒好像三皇子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非要到他身边来不可。目的性太过明确,反而惹人生疑。
    云雀内部的矛盾是真是假,蓝祈的处境是真是假,根本无从判明。
    出于谨慎,如果让童玄来判断,他会和莫染做出同样的选择。虽然他们如今迫切需要云雀的情报,可蓝祈太难驾驭,还是死了最安全。
    然而以三皇子的性子,只怕会选择另一边。
    这或许也在蓝祈的计划之内,他能算得准夜雪焕的动向,自然也吃得透他的性子。
    我很荣幸没让你失望。夜雪焕勾起唇角,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蓝祈看着他道:我想要殿下的庇护。
    莫染冷笑道:你一日不死,云雀就会追杀你一日。真要让你跟着,日后岂非麻烦无穷?
    蓝祈回道:我若在逃,对于云雀而言是猎物。但我若跟了新主,于他们而言,就是诱饵。如今云雀内部也很乱,没有余力不惜代价地来跳我这个陷阱。
    而且他垂下眼帘,挡住了某些难以察觉的情绪,睛部已散,睛首生死未卜,金睛也只剩下了我一个。
    他又抬眼看向了三皇子,淡淡说道:所以殿下没什么好顾虑的。没了睛部,云雀就等于是瞎了眼睛,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你倒是都替我打算好了。夜雪焕凤眼眯起,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慢慢凑近,就不怕我问完了想知道的,再杀了你么?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已经鼻尖顶着鼻尖,说话时唇瓣都要碰到一起,看在旁人眼里估计已经和情人之间的私语没什么两样,却只有蓝祈才看得到他笑意里的血腥气。
    突然而至的压迫感让他呼吸微促,不由自主地避开了那锐利的目光,低声道:我活着对殿下更有用处。毕竟殿下在重央也是有政敌的。
    莫染嗤笑道:说了半天,还不是怕死。
    蓝祈看了他一眼,回道:怕死和不想死是两回事。没有人会为了证明自己不怕死而专程去死。
    莫染被噎了一口,一时却也无法反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夜雪焕道:别玩了。抓回去问了话,杀了干净。
    夜雪焕不置可否,缓缓对蓝祈说道:你这身本事,我的确很欣赏。可是
    他的手从下巴移到了脖子,指腹抚了抚方才被莫染擦出的细小血痕,然后轻易地掐住了那白嫩的颈项。湿热的手指如同缠住了猎物的游蛇,一点点慢慢收紧。冰凉柔软的肌肤下传来略显急促的鼓动,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云雀培养你至此,你尚且叛了。他嗓音低沉,语气和煦,神情竟如同在看着情人,却反而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森的温柔,你要如何证明你日后不会叛我?
    殿下想要我如何证明?
    哪怕是一路顶着云雀的追杀,他也从未向此刻一般,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近在咫尺的死亡。他一点也不怀疑,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颈上的那只手就会毫不留情地扭断他的脖子。可他依旧忍着紧张和恐惧,迎上了那双明亮得近乎耀眼的凤目。
    夜雪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容稍显诡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才把童玄叫过来,耳语了两句。
    很难描述童玄此刻的表情,五味杂陈到了极点。但作为一个忠诚尽职的侍卫统领,他还是遵照吩咐,从身后的一名黑衣玄蜂那里拿来了一支细颈的白瓷小药瓶。
    莫染看到那只瓶子,顿时也换上了一副和童玄极其相似的表情。
    夜雪焕接过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圆溜溜的小药丸,递到蓝祈嘴边:吃下去,我就信你。
    蓝祈毫不犹豫地张嘴,任由那枚小药丸落入口中,顺从地咽了下去。舌尖上还残留着些许苦味,腹中已经缓缓升起热气。他抿了抿唇角,眼底闪动着细碎的流光。
    不问我是什么药?
    蓝祈抬眼看了看,淡声道:都已经吃下去了,还有何问的必要?
    夜雪焕轻笑:你倒是想得通透。
    又看了眼他的膝盖,腿还能走么?
    蓝祈微感讶异,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个,心中生出了某些别样的情绪,点点头答道:只是走的话,没什么大碍。
    夜雪焕眉梢微扬,脸上竟似乎有几分索然之色,却也没再多言,转身对童玄挥了挥手,留几个人处理现场,其余的回归心楼。闹了这么大动静,估计那边的人也沉不住气。在来人之前,兴许还能再喝两盅。
    容采!你
    莫染神情复杂,看了眼夜雪焕又看了眼蓝祈,欲言又止。
    夜雪焕好笑道:你想说什么?
    莫染被噎到无话可说,手一指蓝祈道:你就让他自己走?
    他的本意是至少也要拘起来,但夜雪焕显然不这么理解,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神情里满是玩味,说得也是。
    于是转头对蓝祈道:你过来。
    蓝祈依言走近,见他伸手来抓,本能地就躲了过去,反应极快。夜雪焕抓了个空,眉梢就挑了起来,凤目里半是揶揄半是威胁。蓝祈无奈,也不敢再躲,只得乖乖被他抓在手里,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扣在他冰冷的手腕上,仿佛是炙热的铁箍,将他牢牢栓死,再也挣脱不得。
    这种狡猾的小野猫儿,还是牵着走比较安全。
    蓝祈垂头不语,莫染翻了个白眼,却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哼了一声道:死性不改,你迟早要栽。
    夜雪焕冲他笑了笑,又指了指垂头丧气的刺首,至于这个既然没用,就处理了吧。
    童玄应声,让手下的侍卫将刺首拖走,又吩咐着清理现场。
    莫染嗤了一声扭头就走,夜雪焕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牵着他刚刚捡到的小野猫,满载而归。
    第3章 酒拥
    知悉了大致事态之后,楚长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精彩。
    作为夜雪焕的伴读,自小与他一块长大,见证了他从嚣张乖戾的皇后嫡子变成如今能独当一面的西北边帅,欣慰于他越来越成熟,但有时候也是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此时夜已过半,归心楼里比起前半夜已经冷清了许多,二楼的雅座空了大半,只剩了大厅里那些还恋恋不归的大老爷们儿,划拳摇骰喝酒吹牛,闹哄哄一片。
    蓝祈坐在雅座一角,默默处理膝上的伤口,也不理会五个人十只眼睛齐刷刷都在盯着他。
    楚长越没在现场,没有亲眼看见他一个人周旋五个云雀荆刺,也没亲耳听到他用淡漠的口吻说出一件件惊雷般骇人听闻的事实;如今看着这单薄的少年,实在无法把他与传闻中的游魂联系在一起。
    蓝祈看上去年岁很小,长相很嫩,也说不上漂亮。与他们在贵族圈子里见过的各式美人相比,太过秀气清淡,搁在人群里很容易泯然于众,却偏偏生了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若是生在女子脸上,便是一对迷人至极的杏眼;可他的眼睛太过黑白分明,就似乎有了某种看穿人心的力量,淡淡一扫就能让人心里微微一跳,莫名要发怵的那种。再配上那惨白的脸色和冷漠的表情,倒确实缺少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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