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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党-免费(33)

    芸娘咽了咽口水, 心砰砰乱跳,手也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只是缩在胸前, 轻轻柔柔唤了一声:
    顾, 顾言。
    听到这声音, 那悬在正上方的阴影向下了些。
    高挺的鼻子轻轻擦过她的脸侧,带着些旁人不知的耳鬓厮磨, 同那次轻轻一吻又猝然结束不同,这次轻轻一点, 渐渐加深。
    芸娘只仰起头,任那吻落下,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顾言平时身上有些凉,此时却是温热的。
    她看向他,灯影下交错的睫毛微微颤抖, 把那平日里深邃的眼眸遮挡起来,让人猜不透心思,可他越是这样, 越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大概是她眼神过于专注,顾言不由地一挑眉,拉开些距离,
    在看什么?
    芸娘伸出一只手, 指尖轻巧地从他的眼尾滑到唇。
    顾言的唇峰偏薄, 平日里看着总有些不尽人意的凉薄, 此刻却红润鲜艳得跟朵盛开的花一般。
    芸娘轻轻道:我想到了那年在雪地里捡到你时的模样。
    顾言微微垂下扇一样的睫毛,若有所思,
    我那时狼狈极了吧。
    怎么说呢。
    芸娘仰着头,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那时觉得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少年,像是神仙下了凡
    话还没说完,他堵住了所有话音,平日清冷自持的人动了情就更加动人心魄。
    芸娘,也只有你觉得那时的我好了,除了你,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再这样待我了。
    唔。。
    芸娘只觉得脸发烫,身子发软,手无措地向下掠过顾言的胸膛,脸上跟火烧一样,可又到底时女孩子家,脸皮薄,慌乱中把人往身后一推,猛地坐起身来。
    咚。
    只听一声响声,顾言本来个子就高,这一推直接撞到床栏上,只见他衣襟微敞,扶住额角坐起在床边,那白皙的额角上殷红一片,芸娘心里一慌,急忙探过脑袋,关切道:
    有没有事?
    顾言指尖一顿,抬起眼看向她,眼里情绪略有些说不出口的复杂。
    那,那个,我,我力气大没个轻重。
    芸娘满脸通红,咬了咬唇,灯下眼睛水汪汪的,
    要,要不然我来吧。
    一听到这话,顾言一挑眉没再吭气,只见芸娘往前坐了坐,凑到他身边,仰起个脑袋,两人灯下凑成一对。
    她壮起胆子把手抚在他的肩上,再往上便是喉结,顾言觉得有些痒,喉结动了动,只听她嘴里嘟嘟囔囔,
    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刚捡来的时候明明瘦得没二两肉,现在长得身子骨都这么硬。
    顾言心里只觉得好笑,这也就是芸娘了,旁人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芸娘慢吞吞地靠近,靠近了些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半晌仔细看着他的反应,还不待他说些什么。
    又是满脸通红,磨磨蹭蹭半天,还是一动不动的模样,顾言叹了口气,越发觉得刚才撞到的额角抽着疼,叹了口气,
    芸娘
    芸娘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顾言无奈看了她一眼,把她拉进怀里,指尖捏着她的手,心里像有着一股火,可一看见她这副懵懂模样,便也知道她不懂这些。
    顾言微微垂下眼帘,说到底他也没什么经验,初识□□,也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况他想到今日裕王派李三给他传的话,让他见面谈谈后续分派事宜,按照一般情况如果日后想进内阁,自然是要外派历练积攒经验,可是如今裕王能亲自出面找他,那想必是圣人给他的这个外派非同一般。
    一想到朝堂上那些明里暗里,风起云涌,顾言神色微敛,停了半晌,瞥了芸娘一眼,心里那股火也冷了下来。
    他下床倒了杯茶,任那茶滑过喉咙,将心里的躁动抚平,转过头对芸娘道:
    芸娘,这几天你收拾下,要搬家了。
    搬家?芸娘怔了下,望向他,搬去哪里?
    顾言抚着茶盏口,悠悠道:大理寺判决出来了,我顾家虽劝阻太子不力,但谋反的罪名算是洗掉了,今日圣人下旨将之前没收的顾家财产返还,明日你就可以和张伯一起回顾家老宅了。
    这么说
    芸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呆呆抬头望向顾言,只见顾言在灯下粲然一笑:
    芸娘,我们的穷日子要到头了。
    天渐渐热起来,脱去厚实的外袍换上轻衫,空气中都弥漫着股躁动的气息,葡萄架上的绿藤在厅廊间沉闷地摇着叶子。
    来,来把花瓶搬到那一处。
    张伯指挥着新来的下人把东西搬进院子里,芸娘想要搭把手,张伯偏不让,说这些活计让下人做就好。
    芸娘干惯了活,一时间就让她这么干看着还有些不知所措,她站了半天,最后倚在栏杆处,撑着下巴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叹了口气。
    她大概最近有哪里不对劲儿,要不为什么这两天,脑子里总是挥之不去那天顾言吻她的模样,连梦里都是顾言的脸。
    顾言靠过来的时候,眼睛上挑带着些风月色,鼻梁是挺直的,那嘴唇颜色淡了些,可看着偏那么撩人。
    两人靠得近些,呼吸相接,要不是她使劲推了下
    想着想着,芸娘更觉得这空气闷热起来,又长长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哪有住这么大宅子还唉声叹气的。
    一旁的江秋月瞥了她眼,把嘴里的瓜子皮放在手边堆成了座小山,
    诶,上回你和你相公怎么样?
    芸娘脸一红,磕磕绊绊道:
    就,就那样。
    还没成啊?
    一看她这副模样,江秋月扬起了眉头,声音大了些,芸娘又把她肩头堪堪摁住,看了看四下搬东西的仆人,
    小声点,说出去怪不好意思的。
    江秋月怒其不争地看了她一眼,琢磨了下,趋身问道:
    芸娘,你是不是不懂男女之情啊?
    我懂,我懂
    芸娘想着这几日的反常,说这话有些没底气,她扬起脸看向江秋月,
    你说,要是白天黑夜心里老惦记个人,心里还忍不住偷偷想是为什么?
    这不就是害相思了嘛。江秋月揶揄地看了她一眼,是对你家顾相公吧。
    她喜欢顾言?芸娘愣了下,只觉得这情感来得陌生又突然,她,她明明只想靠着顾言发财,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了呢,不对,不可能,芸娘急忙想定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忙了,对,是她胡思乱想。
    不过你家相公也是奇怪,身体看来也毛病,为什么不碰你呀,难不成
    江秋月皱起个眉头,看向芸娘,芸娘也望向她,心里一跳,
    难不成他外头有人了?
    看着她那一脸懵,江秋月抚了抚她的手,
    你呀,可上点心吧,这汴京不比咱们乡下,你家顾大人是新贵,现如今这家业又恢复了,不知多少人眼热盯着呢,别到时突然给你整个外室出来,你都不知道。
    待到江秋月走了,芸娘咬了咬唇坐在椅子上,厅外有风吹出来,她拿起手边的团扇摇了两下,心里还是烦躁,正巧张伯从眼前走过,她叫住道:
    诶,张伯,顾言走的时候说没说今日几时回来。
    张伯作了个揖,大人说今日有应酬,恐回来晚些,走的时候交代了,让夫人不用给他留饭早些休息。
    这话往常里顾言也说,芸娘听到也就过去了,可今日听到这话,再想到刚才江秋月那些话,没由得心下一凛,顺嘴多问了句,
    那张伯,你可知道顾言今日应酬去的哪里?
    张伯想了想,招来一个小厮问了两句,回芸娘道:
    回夫人,应去的是寺南街录事巷子里,这几日车夫都去的那里。
    寺南街录事巷,那不是有名的花坊吗?芸娘心里一跳,凳子上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
    张伯,替我备车。
    张伯一怔,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芸娘蹙起眉头,一拍桌子,震得那花瓶都抖了三抖,
    录事巷,我也倒要看看那花坊夜景到底有多好看。
    夜风扬起灯笼,带起些夜色中的暧昧旖旎,芸娘戴着锥帽挑起车帘,总觉得这画舫游船间有股说不清的脂粉味,正是到了初夏夜,这里轻纱舞弄,水灯在汴河上散开,昏昏光亮中歌女的声音顺着河面飘来。
    夫人,这就到了,这录事巷到处儿入了夜都是画舫,教坊也是张灯结彩的,你瞧那最大的就是丰乐楼,听说从扬州请了好些歌姬,这几日可是出尽了风头。
    芸娘仰起脑袋看向这丰乐楼,门首挂着彩楼欢门,灯烛荧煌,上下相照看着与其他花楼不同,雕梁画栋多了番南方水乡的意味,难怪楼外停了好些气派官家马车,在这些马车里,芸娘瞧见了顾府的车,转身便走进了门里。
    刚一进门那花娘便迎了出来,上下一打量,脸上堆上些笑,
    哟,夫人,您一位来的?今儿新来了几个伶人曲儿唱得都好,要不要听一听。
    芸娘哪里见过这阵仗,可到底是不能露了怯,她看了眼那花枝招展的花娘道;
    我听闻你们这里来了几个漂亮歌妓,不知道能不能听她们唱曲。
    花娘瞥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帕子捂在嘴边,
    夫人说笑了,那些都是给爷们儿看的花架子,再说今日有贵人在,姑娘们早都叫出去了。
    说着,她凑到她跟前,夫人要是不满意,我们这儿还有几位公子,长得也是一等一。
    芸娘心里只惦记着顾言在哪儿,顺嘴道:那就叫个公子来吧。
    好嘞。
    说着花娘唤过一个人影来,芸娘一看,这花坊里的公子平心而论长得倒也算清秀,可不知顾言看多了还是怎样,这就是感觉哪里都差了一截,怎么入不了眼。
    他行了个礼,也不多言,转身在前面带路上楼,芸娘跟在后面,眼睛滴溜溜地转,四下打量这楼里。
    没想到这楼里厅院还挺大,四周廊庑相映,格子间里吊窗花烛,各垂帘幕,倒是隐蔽得当,只得偶尔听到些笑声传来。
    正要拐角上楼,突然见几个薄纱舞妓从楼下走下来,细碎地悄声细语传到耳边,
    刚那贵客年纪轻轻。长得可真是好,就是人冷了些。
    可不是,一看就是做大官的。
    芸娘一顿,脚上没再跟着前面人走,而是朝着那几个舞妓来的方向走去,站在阁子间外,只听些话音传出来,这倒也不是别人,听着耳熟竟然是大嗓门李三郎的,里面应还有几人,艳丽哀切的曲子从里面传出来,那些声音隐隐有些听不清。
    但是她有种直觉顾言就在里面,芸娘一想到刚才那些穿着暴露的舞姬,心里烧起股说不出来的火气。
    偏那屋子里还一副晏晏笙歌的景象,待听到歌妓清脆地笑声传出来,芸娘就彻底忍不住了,这才做官几日,顾言就在这里莺歌燕舞。
    夫人。
    那公子寻来看她站在门边唤了一声,可已经为时已晚,只见那么个娇小的女子,穿着阑裙,只一脚便踹开了厚实的木门,
    顾言!你给我出来!
    只见门轰然倒下,屋子里的情形也暴露在眼皮子底下,唱曲的歌妓呆在一旁,里面坐着的人看向门边的人都是一怔,芸娘一眼看见坐在最旁边发怔的顾言,紧接着就是左拥右抱放浪形骸的李三,火一下子窜上来,
    好你个李三!我就知道是你带坏顾言!
    芸娘撸起袖子左右一看,从花架子上捡起个木撑子,左右三尺长,倒也顺手,气冲冲地就冲了上去,李三可见识过芸娘的怪力,松开娇弱的歌妓,惊恐向后一跳,
    诶,你,你,陆芸你冷静一下,等,等一下。
    亏我还送你那么多东西,你竟然拐着顾言来这里。
    芸娘越说越气,追着他满屋子跑,李三朝着身后喊了声,
    顾,顾言,你,你把她劝一下啊,真打起来出人命的啊。
    顾言急忙起身,拉住芸娘胳膊往怀里带,芸娘回头瞥了他一眼,直接给他一个胳膊肘,
    你也跑不了,敢来喝花酒,回去再收拾你。
    顾言吃痛地一挑眉,芸娘转过头继续看向李三,撸起胳膊就要往上冲,突然几个高大黑衣的侍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顾言,你家娘子倒真是不负虚名。
    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芸娘这才发现这屋子里还坐着一人。
    这人长相说不出多出彩,眉宇间略显老成,但通身的气势不一般,交领宽袖的锦袍,在他身上却不显得张扬,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几分威严之感。
    芸娘一愣,只听顾言凑到她耳边道:
    这是裕王。
    啊,这芸娘心里一凛,四下一环顾,虽然有歌妓,但好像没什么奢靡旖旎气氛,再看这守备森严的侍卫,分明是有要事在商量。
    芸娘咽了咽口水,这才知道自己误会闹了笑话,急忙把手里的木撑子藏在身后,低下头福了福身子,也没了刚才的气势,声音跟蚊子似的:
    参,参见裕王殿下。
    顾言挡在芸娘身前,向裕王行了一礼道:
    芸娘性子直,定是担心我未归家,才猛然闯进来,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裕王摆摆手,倒是看了眼芸娘,没事,这就是引得你和林贺朝打架的美人?
    美人?芸娘抽了下嘴角,有些心虚地把头低得更深了,顾言垂下眼道:
    殿下,事也谈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带着娘子先回去了。
    说完,顾言看了眼芸娘,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只听一个声音悠悠在身后响起:
    顾言,我跟你说的西北那事你也早做打算,最迟月底。
    芸娘听到几人探花,猛地抬起头,西北?
    她看向顾言,可顾言只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便淡淡收回眼。
    两人坐在马车上,芸娘心里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心里纠结了下,还是没忍住地向顾言问道,
    刚说的什么西北啊?
    顾言顿了下,脸微微侧了下,瞟了她一眼解释:
    西北今年闹蝗灾,再加上边关总有外蒙来犯,圣人派我去西北做参军。
    什么?顾言要走?
    芸娘愣了下,追问道:要去多久。
    说不准。顾言顿了下,短了一两月,长了两三年也有可能。
    芸娘抬眼望向他,顾言也回望向她,话音里像是在交待着什么,
    你就在京城等我,如果我回不来,你。
    听到这里,芸娘怔了下,只那么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心里因着突如其来地消息乱做一团。
    回到顾府,两人下车进了屋子,芸娘洗漱之后,坐在床边,望着穿堂风吹着烛光起起灭灭,心里面也跟着起伏不定。
    上一世她可不记得顾言有没有去过西北,按理说她留在汴京倒是个好事,吃穿不愁,任由顾言在边关厮杀,她只管做她的官太太就成,可这时芸娘却只觉得放心不下,也不知道是放心不下顾言,还是放心不下这前世没有的西北行会断送顾言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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