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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pa(61)

    第七十五章
    三九身为鬼魂一缕,本就难有睡意困感,现下没了青远结阵加持,自然便也没了好眠可言。
    一边是惯性地想入睡却又不能安眠,一边是忧心忡忡着鬼君是否还在生他的气,他这一夜过得当真煎熬无比,好不容易眼巴巴地熬到了天亮,又难捱地等了好半天,才终于听见门外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响,秦念久隔门轻声唤他,醒了没有?要走了
    于是便将衣服一披,急忙奔出了门去,鬼君!你不生气啦?!
    仗着旁人看不见他,他嚷的也无顾忌,兴冲冲地直要往秦念久身上扑,却被谈风月轻巧地拽住了后领,将他拎开了去。
    啊呀!
    三九扑了个空,双手惯性地挥了两下,便被轻飘飘地被提了起来,一双圆眼左看看秦念久,又拧着脖子右看看谈风月,只觉得鬼君看起来确实没在生气了,就是神情有些微妙,而仙君面上则还是一如往常的淡然嘴角却似乎微微挑起了几分?
    还道是自己一夜未眠,产生了幻觉,三九迟疑地揉揉眼睛,再定睛瞄去果然是扬着的!
    心说这可真是见了鬼还是头回见着仙君这副轻松自在的神态,三九只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鹌鹑似地瑟瑟一缩脖子,束手束脚地再不敢动弹了。
    谈风月见这小鬼姿态乖顺,没再想着往秦念久身上挨,便满意地把他放了下来,手腕轻轻一翻,再摊开时掌心处多了几枚银锭,淡声与三九道:拿着。
    这是什么,买命钱吗?三九愈加瑟缩了,小手松了又攥,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能眨巴着双眼往秦念久那儿看,试图向他鬼君求助。
    秦念久也闹不清谈风月这是在上演哪出,略带疑惑地偏头看向了那老祖,听他话音松快地对三九道:眼看年关将近,给你的压岁钱。
    不禁顿时无语,赧然扶额,
    一是不知眼下刚过小暑,离中秋都还远着呢,哪来的年关将近;二是不知他一个小鬼,拿着这些银钱能做什么总不能放在地上当弹珠打着玩儿吧。三九愈发迷惑了,却见鬼君扶着额,表情无奈地冲自己点了点头,示意他收下,只好诚惶诚恐地将那几枚银锭接了过来,嘴上犹疑道:多、多谢仙君,大吉大利那那我给仙君鬼君拜个早年?
    谈风月莞尔颔首,余光瞥见小二端着水瓶路过,当即一个侧身,抬手便又将几枚银锭塞进了小二的手中,语气颇为遗憾地与那小二道:贵客栈实是处宝地,只可惜我们二人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留几日来,这是赏钱。
    秦念久:
    三九:
    眼睁睁看着这风月老祖摇身一变成了散财童子,从客栈楼上走到客栈大门,再从客栈大门回到马车,不过短短一程路,经他路过之处,几乎人手一捧碎银
    他乐得散财,路人乐得收取,可谓两头欢喜、和乐融融,秦念久自然也不好阻拦,幸而邺城并不兴旺,留宿客栈的旅人也不太多,他所赠出的亦是碎银不然他可真要担心这老祖此般猖狂作态,迟早会惊动官府,以私炼官银的罪名将他收押起来。
    直到坐上了马车,牵好了缰绳,驭马驶离了邺城,这老祖眼中尚还隐含着几分意犹未尽。
    三九一夜未眠,又被反常的仙君惊吓了一遭,一早躲进符中养神去了,秦念久便也没忸怩,自觉地凑到了谈风月近身处坐好,小声嘲道:怎么,犹嫌散财散得不够过瘾?
    谈风月催马快行,嘴角笑意不减,并没否认,人逢喜事精神爽。
    明明是得意忘形吧。秦念久撇撇嘴,佯装不解地挑眉闹他,哦?什么喜事?
    谈风月笑望这明知故问的阴魂一眼, 故作慨然地轻声一叹,本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因而自扰已久,却没想到是一双心意两相投怎能不喜。
    哪来的一双心意两相投,分明是这老祖趁自己酒醉,拿笑眼摄了他的心魂,才将他稀里糊涂地拐上了贼船秦念久瞥着他,强为昨夜的自己找理由,我是看那时景色尚好,不忍拂你心意
    是么?谈风月偏头回视着这嘴硬的阴魂,但笑不语。被这双笑眼所注视着,秦念久反倒自己先心虚了,话音一断,微恼地瞪了回去,惹得谈风月又是一阵无声浅笑。
    马蹄稳踏,谁也没再多说话。
    言语虽有灵,有时无声却也妙。
    秦念久嘴上有些许放不开,动作却大方,本就是个惯没骨头的,往谈风月身上该挨的挨、该靠的靠,全把他当人肉软垫来用,好不自在,又见谈风月一副毫无异议的模样,便愈加肆无忌惮了,懒懒散散地往他腿上一枕,拿手背搭着前额以遮日光,阖眼补眠。
    这阴魂愿意与自己亲近,谈风月自然欢喜,任他懒散地枕在自己腿上,驭马另择了一条较为通坦,又少有车马往来的近道。
    小道平坦,马儿步伐稳健,一路并不颠簸,旁又有阔盖的大树遮阴,将炽烈的日光滤剩了一地微温,着实惬意。眼前只有道路一条,谈风月便松了缰绳,随意向后靠在了厢壁上,任骏马直行,闲赏着一路风光。
    马车一路经过处,近有江河浮光跃金,远有群山穿云破雾,沿途野花簇簇。方才这阴魂说的没错,确是景色尚好
    说来也奇怪。他先前独自一人游经过不少地方,见过飞瀑千丈,见过黄沙万里,见过石林嶙峋却都仅是见过而已。像是从不懂欣赏一感究竟是谓何物,他只觉着看花不是花,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心内无甚感触,只觉着是过眼烟云罢了。可如今有了这阴魂在旁,再看这与他而言平平无奇的山川之景花却是花,山却是山,水也是水了。
    在深魇中遍遍看过的四时之景,春秋尽了,又是春秋,似无尽头一般,当时只道空茫无味现下再瞧这夏日景象,却不这么觉得了。
    春秋尽了,又有春秋。有人同赏,才不算白费。
    不解风情如他,难得有感地生出了些许唏嘘,不禁抿唇摇了摇头,正暗暗度量着自己是否有些矫情了,就见枕在自己腿上的阴魂动了动,揉着眼支起了身来,嘴里小声抱怨道:好晒
    好么,一个矫情,一个娇惯,称得上般配。谈风月要笑不笑地一抿唇,抬手拿银扇替他遮去了一小片日光,问他,进车厢里睡?
    车道两旁有阔树遮凉,又有马车棚盖挡在顶上,秦念久实则根本晒不到几寸日光,不过嫌白日里光线晃眼,这才醒转了过来,便摇了摇头,不用。本来也没多困,不睡便是了。
    谈风月闻言便挑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他不过是随意诈这阴魂一诈,却不想这阴魂果然上当,立刻警惕地横着他道:哦什么哦我是看马车外头风景不错
    这阴魂,一心虚便拿风景好来作遮掩却巧巧与他心中所想合到了一处去。谈风月听得好笑,又不由心中一动,等回过神来时,一吻已轻落在了秦念久面上。
    说秦念久这个人,动作永远比言语大方坦诚。先不过微微一惊,便将脸偏转了几分,印上了谈风月的唇。
    确是好风景。
    马是良驹,八蹄若飞,穿山过水,不过一昼又复一夜,便在天初亮时依纸鹤所言,将他们载至了皇都近郊的一座园林前。
    这只是近郊,都还没进皇都,便已嗅见了那股馥郁的异香。冲进鼻间的香味实在过分浓郁,秦念久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苦着脸连连摆手,果然是这味道没错
    幸而手里还有柄扇子,能将这香味驱散少许从未如此感激过那赠他银扇的白衣人,谈风月右手一刻不停地摇着银扇,左手拉停了马匹。
    马车初初停稳,便见那两个叶姓少年一前一后地自门内迎了出来,二位仙友!
    你们可终于来了!
    一道声线沉稳,一道声线高扬,想也知道哪位是哪位。
    两个少年面上都外露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忙不迭地将他们迎下了马车。
    叶云停是喜他们能如约前来相助,叶尽逐却是在喜终于能有人与他一同来受这异香摧残了,欢快地道:盼星星盼月亮
    不知为何,那上回见时还持着张冷面的青衣仙友表情似是比他还欢喜,抬手便将一捧碎银塞进了他的手中,生生截断了他的话音。
    叶尽逐看看那青衣仙友,又看看自己掌心的碎银,目露不解,这是何意?
    秦念久:
    谈风月微微颔首,年关将近
    腰际被身侧阴魂狠狠给了一肘,他话音一顿,再续上时就换了个由头,还要托贵宗借案档一阅,这是一点心意。
    言罢,叶云停手中也多了一捧碎银。
    秦念久颤颤扶额。
    叶尽逐与叶云停自幼生在宗门,长在宗门,几度下山不过是为了除祟,不甚通晓世间的人情往来,平素只知可以赠些灵符灵器以表心意,却不知道竟还能直接送些金银不禁都被镇住了,懵懵点头,将他们领进了园中。
    这座园林布设得十分精妙,一草一木皆是不俗,每隔三步便是一处景致,本该很是赏心悦目,奈何斥鼻的异香实在太过扰人,教这四人根本无心去赏,只脚步匆匆地从中踏过。
    秦念久虽然有意相助他们不假,也心知当年的宗门人早非眼前的这拨了,但深魇中直面宗门人的惊悸感犹在,因而也没靠那二人太近,只隔了点距离缀在后头,听谈风月淡声向他们二人打听,此番邀我们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隔着纸鹤讳莫如深地说什么只能当面详谈,如今他们已如约到了,总该能说了吧。且方才看他们一派轻松,甚至算得上欢欣雀跃的,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想叶尽逐与叶云停听了,面上却露出了七分难色,三分欲言又止,这
    犹豫间,叶云停领二人在一座八角亭中落了座,方才踟躇地开了口,其实我们两个也并不清楚
    不等这二位仙友面露惊诧之色,叶尽逐便一脸愁闷地把话接了过来,唉,都不知从何说起咳,是这样的。我们大师兄有个知交,早前说遇着了点异事,大师兄就把我们带过来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嘛,便也没跟宗门报备喏,这园子就是他那知交准备的,住着还算舒心吧,就是味道属实冲鼻了些
    意识到自己将话题扯远了,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将话又绕了回来,可具体情况又没跟我俩说,光见大师兄与他闭门商谈了,后又突然说要把你俩找来相助,还说要等人齐了再述详细
    秦念久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话进去,确认了一遍,他们甚至没与你们细说?
    两个小叶子齐齐摇头,没有。
    秦念久一阵哑然,听谈风月问道:你们大师兄的那位知交也是宗门人?
    两个小叶子又是齐齐摇头,不是。
    谈秦二人:
    半晌,谈风月才耐着性子继续问道:可知大概是何事?
    这回只有叶尽逐摇头了,叶云停则是想了想,而后不确定地道:好像是家事?
    家事?
    秦念久与谈风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警惕。
    这两个叶姓少年年纪虽轻,上回追击破道时却见他们有余力撑至了最后,本领该是不小,傅断水这回瞒着宗门独挑了他们二人同行,且还如此慎重,怕是情况并不好办
    再说他那知交所准备这座园子,是肉眼可见的处处精美真不知是何等富贵人家。
    四人一时都没说话,还是叶尽逐率先打破了沉默,哎呀,问这么多,等他们来了一说,不就都知道了?实不相瞒,我都快好奇死了
    是自己这边有求于人,还什么都不与他们说清,未免有些不厚道怕这二位久等不耐,叶云停也适时道:二位仙友初到时我便已通知了大师兄,想来他们应该快到了。
    果然,几乎是压着他的尾音,远远走来了两人。
    仍是那件尽显端方贵气的月白衣裳,仍是那灵气澎湃的玉佩仍是那张令人横竖都看不顺眼的俊颜。秦念久只将目光在傅断水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挪开了去,看向他身侧面带浅笑的男子
    论样貌俊美,实不输傅断水,论气度华贵,较傅断水尤甚
    傅断水仍是恃着张冷面,见人已到齐了,便也没拖沓,对四人微微一颔首,开门见山道:这位是当朝太子殿下,纪濯然。
    太子、殿下?此言一出,谈秦二人尚还镇定,叶尽逐与叶云停却皆是一惊:那他的家事
    秦念久实为阴魂一缕,顶上只认阎罗主,自然不觉这人皇太子身份有何特殊,不过暗暗轻啧一声,腹诽了一句玉烟头牌攀高枝,便默默揣度起了这次找上门的会是什么异事。至于谈风月么
    太子纪濯然看着手中无端出现的一捧银钱,抬眼笑问那青衣公子,仙家这是何意?
    秦念久:
    谈风月亦是笑笑,拂袖将那捧银子收了回来,不好意思,一时顺手。
    第七十六章
    纪濯然虽然贵为太子,人却随和,并没在意这不痛不痒的冒犯之举,反被逗得微微一笑。
    他生得美俊,星眸湛然,剑眉含威,满一副天贵庄严之相,眼尾处却偏生有一枚红痣,弯眼笑时便衬得眉目柔和灵动许多。只听他带笑道:二位仙家如何称呼?
    闻言,玉烟宗三人也一并转眼看向了谈秦二人。其中叶尽逐尤为期待,毕竟那执黑伞的曾救过他一命,上回匆匆一别,都没来得及问这二人的名姓
    自己一个怨煞之身,连名字是从那破殿中强借而来的,这儿还有三个宗门人士在旁,秦念久答话时便谨慎了些,恰与九凌天尊同名秦念久。
    果然,玉烟宗三人听后,神情都变得有些许微妙:不想一个邪修居然会与正派天尊同名
    纪濯然出身皇家,对宗门之事知之甚少,也未曾听说过九凌天尊,只客套地赞了一声好名字,便转向了谈风月,这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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