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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三九十八(69)

    虽说看不上这个迂腐的书呆子,但奈不过自家亲妹子死心塌地喜欢。
    卢家从前也是满门荣光的,鸬鹚原名卢慈。但流落海上为寇,一个「慈」字压不住桀骜的手下不说,叫起来也是种耻辱,时刻提醒自己丢了祖先的脸面,倒不如用个鸟名,破罐子破摔,不去想自己是卢家子孙,安心做海贼。
    但妹妹不一样。她本名卢敷,化名罗敷。敷有延展丰足之意思,罗敷是古时美人的代称,都是好名字。她一个姑娘家,应当有光明正当的身份,好好安顿下来。
    所以,即使再不喜欢沈玠,今日春闱开考,鸬鹚还是暗中护卫着他,想送他平安进入考场。
    但从考生住宿的驿馆出来,沈玠路上却遇上些意外之事,鸬鹚不得不露面摆平。而与此同时,沈玠也认出了他就是在阙州劫走宋韫的海贼。
    沈玠是个聪明人,不需明说,将前因后果思量一番便明白鸬鹚也是宋韫一方的,连罗敷的身份也猜到七八成,顺势提出要见裴季狸,有话对他说。
    自从上次,鸬鹚冒充康国使者行刺,算是正式和裴季狸成为同一阵营。
    因此也就知道他白天奔走筹谋,夜里会回到妙峰禅寺照看公主病情,于是带着沈玠来了这里。
    没料到竟同时遇上了齐胤。
    三人来至在大雄宝殿,齐胤先取了香进献佛前。
    烟雾缭绕中,沈玠问:为君者,治国所凭为何?
    齐胤径自找地方坐了,抬眼看他:今日春闱,解元自己不考试,倒来考朕?
    裴季狸和鸬鹚也都落座,沈玠依旧站着,一手背在身后,不理齐胤讽刺,正色道:先帝倚重佛家。从前,晏国上下皆知先帝信赖妙峰禅寺,之后更是因住持之言,匆忙娶了宋家庶女为后冲喜。
    朕知道民间对此多有非议。那又如何?齐胤含笑道。
    沈玠皱了皱眉:再是当今皇帝,醉心道家。自其上位至今,于全国各州修建道观共计一百零三座,已选址待开工的还有二十多座。其中京城就有大小三十余座道观。
    齐胤目光一凝:继续。
    沈玠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历朝历代,皇室自称受命于天。若是真得上天使命,得上天庇佑,何必今日求告道家,明日拜谒佛门?若连自己心中也无底气,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烧成香火寄希望于神佛,上天庇佑与否并不确定,只是让自己心安,或者自欺欺人罢了!
    裴季狸闻言斥责:放肆!
    连鸬鹚也觉得沈玠这话大胆,对他刮目相看。心想他并不晕船,倘若不做文官的话,练上两年武艺,倒也是个上好的海贼料子。
    齐胤面上却并无恼色,还是那两个字:继续。
    沈玠闻言,缓缓舒气,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生硬,带了些悲悯道:我今日赴考的路上,看见道观贴出告示,招纳识文断字或是懂些术算会做账房的人入观。却也不是白白皈依的,八岁以上十五岁以下者,每月资助五钱伙费。十五岁以上者,每月是七钱。
    齐胤沉着眉目,没有作声。
    沈玠道:按你的认知,银子大概总要以百万计才勉强能入你的眼,这几钱银子算不得什么。但于普通人而言,许多人辛苦劳作一月尚且挣不到二三钱。但只要入观为道,便有国家朝廷下发丰厚的银两将其供养。世人趋利避害,这样告示,结果是什么?
    我亲眼见到,那所道观门口,上百人为了争抢三个名额大打出手。年长者不事生产,毫无向道之心,只想做道士不劳而获;年幼者懵懂,开蒙不久却要弃学被父母送去敛财。
    沈玠神色越发凝重:最惊人的,也是让我放弃此次春闱的直接原因,是在此次哄抢中,一位三岁的稚童被踩踏至死。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如此无辜地被葬送了。这只是京城道观其一,京城的道观还有许多,全国的道观还有许多
    沈玠说到激昂时,锐利目光直视齐胤:陛下,我暂且称你一声陛下,不问苍生问鬼神,这便是你齐家为君之道么?若是如此,这天下大概还是姓谢更好!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若是在别处说出,当时便会刀起头落,还要株连九族。
    但此时,在香火缭绕的大雄宝殿,齐胤看着沈玠良久,击掌连声叫好:不愧是韫韫看重的人。此次春闱,你确实不该做考生。
    沈玠皱眉:赴考与否,是我的选择。陛下不必三番四次冷嘲热讽。
    齐胤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刚夸你两句就又糊涂起来了。朕的意思是,做考生是屈才了,你连考题也能提前押中,你该做主考官的。
    沈玠怔了怔,不解齐胤话里的意思。
    裴季狸在旁冷声道:今日的题目是「民可近不可下」。
    齐胤:这是《尚书》里的句子。沈卿可知后面是什么?
    被称为「沈卿」,沈玠周身不自在,原本是来质问的,预想中会和齐胤发生激烈冲突,甚至不惜死谏。对方如此态度,他一时倒找不准该以何种语气再说话了。
    沉吟半晌,沈玠道:后面是:「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好,知道就好。齐胤在殿中踱步,看着自己方才插上那三株细香已经燃了大半。
    你也说,皇室受命于天是自欺欺人,不错,确实如此。齐胤抬袖一拂,已燃烧成烬的香灰如大厦崩溃,但有道之君善欺人,昏庸之君只会自欺。
    沈玠闻言惊愕。
    齐胤语气举重若轻:治世用仁政,乱世以强权。自朕登基以来,便愿做治世仁君。你方才说朕倚重佛家,并不全对。朕所倚重的只是妙峰禅寺,倚重的是住持之言,却不是佛像金身。
    大概你也知道,朕是死而复生。这样诡秘之事,必须以更加玄妙之事遮掩,所以才有冲喜之说。说不上倚重,利用罢了。朕算不得佛门信徒,平日也并不诵经焚香
    齐胤说着,忽然想到上次「诵经」的时候,心里一热,垂头发笑:罪过罪过。
    为君之道,治国之凭,当以仁为先。所谓仁君,自然是心怀百姓的,但其实仁政仁德并不是为了百姓。齐胤接着道。
    沈玠沉声:何意?
    帝王所愿,不过是皇权在握,天下诚服。齐胤掸了掸衣袖上沾染的香灰,悠然道,若百姓不众不安,谈何国家强盛社稷永固?民可载君,亦可覆君,帝王爱民,是不得不爱。爱民实际是为了爱己,爱权。
    沈玠闻言握拳,这话无情却在理,他想反驳实在无从辩起。
    从古至今,皇权威严不可侵犯,能为爱己而爱民之君已是非常难得,还能奢求什么?
    朕从前只想做个皇位稳固的仁君。但遇见韫韫后又大有不同了。齐胤由心而笑,韫韫博爱当然,最爱的还是我。
    众人怔而无语。
    齐胤对三人的白眼视若无睹:韫韫由衷关心百姓疾苦,哀民生之所哀。百姓安乐,韫韫才舒心。韫韫舒心,我便满足。为了韫韫,我愿为天下万民立心。
    听到这里,沈玠已经从愕然转变为深深的震惊。
    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帝?为一人而爱天下人?况且那一人不仅是男人,更是前朝血脉。
    齐胤郑重地拍在沈玠肩膀,沈玠回神,看着齐胤。
    沈状元,朕说的可对?齐胤含笑道。
    状状元?沈玠语塞。
    虽不在乾明殿上,但皇帝策问之处便是殿试。朕钦点你为状元,谢恩吧。
    怎可沈玠涨得脸色发红,握拳道,怎可如此草率!
    草率吗?齐胤神态轻松,朕觉得很郑重啊。
    岂有此理!沈玠躁怒,道理你自己都懂,却来戏耍我!这状元倒不如你自己来当!
    齐胤云淡风轻:何必动怒呢,朕确实觉得你的话在理,朕心甚悦。
    哪句?沈玠紧紧皱眉。
    这天下还是姓谢更好。齐胤勾唇而笑,天下是韫韫的。我要韫韫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齐、宠妻狂魔、胤
    、 清平乐 、 ◇
    第98章
    不喜 ◇
    成不成婚是你的自由
    正月十五过后, 年节就算是正式过完了。
    时间过得像化雪一样快,转眼就到了二月二龙抬头。按照礼制,皇帝要在这天祭祀天地。齐俦于京郊大祭, 宋韫称病不去,转而暗中登上了妙峰山。
    妙峰禅寺自除夕以来就是闭门谢绝香客的状态, 一方面因为住持已带着松松离开,寺内只留下裴红药照看公主病情, 实在不能接待外人;另一方面, 自从齐俦上台以来, 打压佛家尊崇道家,国内许多寺庙已经关停,甚至许多僧人被勒令还俗。妙峰禅寺能被保留下来已属不易,闭门谢客减少风头,才更加安全。
    其实齐俦所做并不是完全错误。登山路上, 一左一右,罗敷和铁牛像护法似地走在宋韫身旁, 宋韫提起裙角缓步上山,寺庙道观中并不都是诚心向佛像道之人,劝退一些也好,节省下银两用于百姓也好。
    罗敷跟来妙峰山,倒不是因为要保护宋韫, 纯粹是听说沈玠在寺里闭门读书。
    铁牛就不一样了,心中无男人,目光只围着宋韫打转:阿韫,那为什么不干脆把所有的和尚和道士都撵回家种地成亲呢?不仅可以多出粮食, 还能增加人口我最近也看书来着, 书上说国家人口多才好。
    罗敷嫌他们走得慢, 还要边走边聊,自己快步往前了。宋韫和铁牛并不着急,缓步走在其后。
    二月春来,梅花还没完全凋落,山路两旁明艳的迎春花牵着藤蔓已经开始绽放骨朵。
    一个强大的国家自然需要很多人口,但人口也不是越多越好。宋韫见铁牛爬山有些出汗,便暂停下来休息,譬如一个家庭,虽说民间多认为多子多福,但人口一多,吃穿用度和教养的问题也就随之而来。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反而会造成更大的祸患。圣人曾言庶富教三大强国之策,庶即广民,富则使其衣食充足无忧。
    而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国之兴盛必教民有方。而在位者必先自身示范,百姓才会影从。自身不正,天下难以归心。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话本子里也有阿韫你说的这种道理叫什么生儿不教如养驴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猪铁牛按了按挂在腰间的长鞭,自从认祖归宗之后,她真成了将门虎女。虽说还没有拾起丢失的记忆,对与父亲和妹妹相处的过往也印象模糊,但对鞭法的领会可是一日千里。
    铁牛抬头看一眼前面背影已经快看不见的罗敷,撇撇嘴:阿韫,还是让我跟在你身边吧,我能保护你了那位,心里净装着男人了,哪还顾得上阿韫。
    铁牛抽出长鞭,手腕一抖,鞭尾便卷了一捧迎春花回来。
    心中无男人,出手自然神。李听麾小姐傲然收起长鞭,快速用迎春花藤编了两个花冠,往宋韫头上套一个,自己也戴一个,软磨硬泡起来,阿韫,你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吧,我真的不想在家里成天关着了。
    手真巧。宋韫闻到幽微的迎春花香,扶了扶花冠,在我身边,哪有做李家千金好?姐姐这话要是让李将军听见,可要伤了老父亲的心。
    老头才不会伤心呢,他每天早出晚归,话都跟我说不上几句。也只有教我鞭法的时候话要多些,但总是说我这不对那不对。铁牛双手环抱哼道,早知道做将军家的小姐这么无聊,打死我也不从慈宁宫出去。
    宋韫失笑:当初没父女相认的时候,你可是说将军英武又温和。怎么成了自家亲爹,一口一个老头,评价反而不如从前呢?听麾姐姐,真的是因为无聊才想回到我身边吗?还有其他原因吧?
    迎着宋韫了然的目光,铁牛有些脸红:什么都瞒不过阿韫是,叫我爹老头还早了些,他还是很英勇的我爹虽然话不多,但我知道他是很爱我的,我也想多在他身边尽孝,但是
    铁牛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就是有那些不识趣的官家太太,三不五时地上门说亲烦都烦死了
    原来是想逃避议亲啊,这倒是合理。
    宋韫想了想:按照将军的地位和身份,那些夫人们给你介绍的公子应该条件都是不错的,没有一个中意的吗?
    铁牛愤愤:阿韫你也想趁早把我嫁出去是吗?
    不是不是,我巴不得你时刻陪在我身边呢。宋韫赶忙安抚,什么时候成婚,或者成不成婚都由你自己决定,旁人包括你父亲和我在内,都无权干涉。我只是好奇,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咱们听麾姐姐一个都看不上。
    铁牛闻言态度软和下来,十指交握吞吞/吐吐道:她们给我看过好多画像,画上的男人油头粉面看起来就是败家子。那些官家太太也邀我去参加诗会游园会什么的,真人长得也就那样,性情更不用说,个个觉得自己是人上人打心底里瞧不起我我不喜欢诗会,我哪里懂诗啊,认识的字只够看话本。话本里倒也有诗,都是艳诗,一位夫人听我说要背那首诗,吓得顾不上仪态赶紧来捂我的嘴,旁人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铁牛摘下自己头上的迎春花冠,拿在手里,沮丧地看着宋韫:阿韫,还是让我跟在你身边吧,伺候你吃饭给你铺床。我不想再听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不清楚来路的野丫头老姑娘,但是又因为我爹的面子给我笑脸了。要是我爹哪天糊涂了,真的从那些人里面挑一个女婿,我这辈子就完了。
    山路走到尽头,宋韫看着低头失落的铁牛,怜惜地叹一声气。
    听麾和梦弦是同父同母的姐妹,虽说都是幼年丧母,颠沛辗转,但妹妹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后来入宫又得齐胤庇佑,一直养尊处优无忧无虑。
    姐姐就不一样了,当年和父亲失散,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竟从康国孤身来到晏国南方,其间吃了多少苦,没人知道。
    铁牛丧失那段记忆,或许也是出于自我保护。
    后来跟着宋韫,虽说自由,到底是欠缺父爱和亲情的。
    宋韫揉揉铁牛发顶,将她揽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抚:可是局势马上就要乱起来了,在我身边很不安全。
    我不怕危险,越是危险,我越该保护阿韫。我爹让我学武,就是为了保护阿韫!铁牛激动道。
    我知道的,我明白宋韫柔声道,姐姐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不想嫁人,那就不嫁。也不怕无聊,盘一间话本铺子,自己做东家,我来入股。若是遇到喜欢的人,那我就替姐姐准备嫁妆操办婚事。姐姐只管做新娘,新郎官嘛,就是抢,我也会为姐姐抢来。
    铁牛扑哧笑出声,松开宋韫怀抱,有些害羞道:阿韫就知道逗我,你哪里做得来抢人的事。再说,抢来结婚,心不甘情不愿的,就算我再喜欢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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