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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三九十八(46)

    洛岱双手抓着窗棂死命摇晃,像是想穿透窗户,直掐住宋韫脖子似的。手脚镣铐撞上墙壁,叮啷作响。像玉碎,像心碎。
    李骋听着动静握刀上前,宋韫摆手让他退下。
    宋韫皱眉。
    当然不能跟洛岱说自己也是男人。不仅因为要隐藏身份以保安全安稳,更重要的是,洛岱此时明显已经心态失衡行为癫狂。他痛恨命运不公,羡慕男女之间名正言顺的情感,觉得宋韫如今诸事顺遂,所得都是因为「身为女人」。
    宋韫才不是一路顺遂,苦难波折遭受了许多。洛岱被仇恨嫉妒蒙蔽双眼,选择无视旁人的苦难,只一味放大命运加诸自身的不公。
    仿佛全天下,只有他一人遭遇不幸似的,全世界都亏欠了他。
    要是知道齐胤并不在意宋韫是男人,他恐怕是要当场发疯。
    从他话语中,宋韫现在算是完全懂了,洛岱求医是想治什么。
    他说他不算男人了。
    除了齐胤,大概没有哪个皇帝愿意且放心把血气方刚的男人放在后宫。
    所以洛岱身为世家子,还曾高中探花,多么风光荣耀的少年,却被净身送进宫做了屈辱的男妃。哪怕是后来成为了太后,也没有半分值得喜悦。
    或许和徐霁的感情曾经还算是他的念想和寄托。
    同窗共读,朝夕相处。想必洛岱和徐霁也曾共读诗书,读到佳句而相视而笑。志趣相投,两相倾心,隔着身份地位,要相守本就不易,洛岱还成了皇帝的继后徐霁的嫡母。他心中有多痛苦,宋韫难以想象。
    若是有情,再苦再难也能熬过去。
    好歹徐霁还有个人形呢,齐胤变成猫猫狗狗,宋韫也没嫌弃过他。
    可是洛岱痴情,换来的却是徐霁的绝情他用洛岱为诱饵,利用之后,狠心抛下浑然不顾他的安危。
    既然明白所托非人,不如及早回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是康国太后,占着名份上的正统。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以财力人力支持,助你换个肯真心孝顺的人做皇帝,或者,你自己做皇帝。如今人已非彼时人,苦苦为其付出,只是折磨自我罢了。
    宋韫话一出口,齐胤都惊了一跳。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韫韫优柔寡断,太过善良。但善良不是毫无原则的,是对内、对值得宽容相待的人的。对待敌人,宋韫也绝不会手软。
    宋韫的话带着至高权力的诱惑,洛岱没有当时回应,他或许是动摇了,但力道还不够。
    宋韫适时加上一句:听探子禀告,因为国内动乱,徐霁需要大长公主全力支持,已经将他那位贵妃表妹册封为皇后了。太后若是再不考虑好,他日回去,莫说权势,连后宫之主的虚名都保不住了。
    话音刚落,里面又响起了铁链的碰撞声。宋韫听见洛岱说:你进来我用康国机密跟你交换
    宋韫勾了勾唇角,推门而入,李骋和焉云深都立在几步之外,全神贯注,牢牢盯着里面动态。
    宋韫缓步走向洛岱床榻,看他手脚都磨破了,道:若是太后诚心合作,便可为太后换个地方
    话还没说完,洛岱猛地向宋韫扑来,因为手脚被铁链限制,没有碰到宋韫。但他目的并不在直接伤害,而是从身后扔出一块破布,砸在了宋韫手背上。
    听说过晏国太后与民同甘共苦,爱民如子。百姓遭受天花之苦,太后也尝尝这滋味吧!
    洛岱的狞笑和话语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那块破布是天花病人的贴身之物,接触的人很有可能感染天花。这块布,是方才来救他的人留下的吧?或许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救走洛岱,只是想让宋韫也感染天花。
    可洛岱自己接触这块破布的时间不是更长吗?他不怕自己感染天花吗?
    方才的心碎是假。为徐霁殒身玉碎倒是很甘心。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人?
    李骋和焉云深要上前,被宋韫抬手制止。
    见宋韫依旧从容镇定,面上甚至有微笑,洛岱拧眉,不知是已经感染还是心理作用,他控制不住地抓挠脖子,那里红了一片,你怎么不会害怕?那块布可是天花病人贴身的东西!得了天花是必死无疑的!
    宋韫轻笑,遇见裴红药,知道自己是鲛人后裔时,他便问过了,鲛人会不会感染天花。
    裴红药说,天花乃是内毒外感,病灶发于温血之体,随血液经脉窜流。鲛人水生血凉,不属于其类。
    当年靖朝也曾爆发天花,鲛人皇后亲自照顾病患,为其制作五毒饼,虽极操劳并未感染。鲛人后裔半人半鲛,体质特殊,应当也是能抵御天花的。李骋也因此松了口气,不那么抵触宋韫回到闵州。
    今夜接到洛岱被救却并未离去的消息,宋韫便怀疑有诈,怕徐霁故伎重演再次投毒,想试探试探。只是想不明白,如果真要投毒,他会用谁做诱饵他的亲卫已经逃了,总不可能是洛岱。
    结果还真是洛岱。
    就算有裴红药在,天花也是很大可能会要命的疾病。徐霁怎么舍得让洛岱舍身投毒?洛岱怎么会甘愿以身做饵?
    或许是为情迷惑了心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是般配。
    宋韫收敛不该有的慈悲,冷声面不改色地扯谎道:早预料到你们会用这种卑劣的招数故技重施,已有防范。不怕告诉你,药王谷裴红药已经研制出天花的对症之药,我自然会无碍。至于你么猜猜康国皇后向皇帝吹枕边风时,夫妻二人会商量给你一个什么谥号?
    杀人诛心的法子,极其好用。宋韫潇洒转身离去洗浴消毒,只留洛岱怔在原地,大声嚎啕。
    不知是为徐霁,还是为他自己。
    或是再也回不去的二人。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啦!
    洛岱这个人吧,就是可怜又可恶。
    第65章
    毒疗 ◇
    一切后果我承担
    虽然裴红药说过有鲛人血统的宋韫不会感染天花, 焉云深和李骋还是逼着宋韫泡了三天药浴,与外界隔绝了三天。
    宋韫再出来时,焉云深还在安置病患, 却没看见李骋。
    李骋千小心万小心地看顾宋韫,自己却中招染了天花, 正在高热。
    大将军见惯生死,情绪还算稳定。既然宋韫相信裴红药, 李骋也信他能治好天花, 积极配合治疗, 只是担心脸上本来就有刀疤,再落疤,大小女儿都要说难看了。
    洛岱的症状也爆发了出来,他的症状比李骋更严重,周身红疹, 扩大后成为脓疮。
    等到宋韫让裴红药用曼陀花把他迷晕,然后用绸布捆住手脚时, 他已经抓破了脖子脸上好几处。
    本来芝兰玉树的探花郎, 变成了面目可憎的不全之人。
    到底是痛痒难忍,还是心中不平?洛岱或许自己都厌恶现在的身体,恨不得再毁得彻底些。
    为一个无情之人,值得么?
    宋韫叹息。
    在不远处冷眼观看的裴红药看着宋韫将洛岱手脚妥帖捆好, 扫了眼洛岱腿间,听说他们进过药王谷,迷路,让裴龙斩给带了出来。
    宋韫退出来关闭房门,「嗯」了一声。
    你应该知道他们想找我医什么。裴红药伸出一根指头,可以治。但你要再多出一盏血。
    宋韫指腹的伤口早已愈合了, 但有这么一位时刻惦记从自己身上取血的人在身旁,还是觉得肉痛。
    我跟你说过,我家中有人需要诊治,等治好后,连这次闵州天花的一并取两盏血给你。宋韫听他说这也能治,惊诧了一瞬,然后道,为民为家,出点血是应当的。可里头这位,是康国太后。如今闵州之乱全因他的好儿子而起,他想让我感染反而自食其果,落得如今下场算是活该。抛开恩怨,对病患一视同仁,为他医治已经是大恩大德,多的就不用想了。别说出血,我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为他舍弃。
    裴红药还不死心:听病患说,你是普济世人的活菩萨,救苦救难。救人救到底。洛岱心结在身体残缺不全上,若治好了他,说不定就两国太平了呢。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从州牧府出来,宋韫走在前往张家安置病患处的路上,了然地瞥了裴红药一眼:他今时今日的处境真的全因净身么?徐霁希望他是女人,他也嫉妒我是女人身份,觉得自己若是女人就能解除一切的痛苦,获得幸福。可真正两心相悦的人不会困死在男女之分上。他们作茧自缚,怪不得旁人。就算让洛岱如愿,徐霁的野心还是会让二人离心。你想用我的血做研究,我理解,但也不至于挖空心思胡乱攀扯借口。听着,往后我不会再为你削番茄,也不会为不相关的人出诊金。洛岱没有那二两肉,又不是我残缺,我不会滥发好心到那种地步。
    拒绝的话说得可真噎人。裴红药挑眉:那裴季狸呢?
    宋韫脚步顿了顿。
    裴季狸和洛岱一样,是残缺不全的。
    虽然裴季狸身居高位,掌握生杀大权,从未在人前表露脆弱,但那样的耻辱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会是心中不可磨灭的伤痕吧。
    裴小猫说话不中听,心肠也极硬,单论个人的话,宋韫是不想管他的。
    但他是齐胤的兄长。
    回京再说。宋韫抿唇。
    裴红药闻言沉静的双眼瞬间有了光彩:像裴季狸这样自小净身的,断处重生更要耗费精力;况且他是裴家旁支,叛逃了药王谷的,谷中规定不许与叛徒瓜葛,我违背谷训,回去免不了受罚,或许三五年都不能外出游历,损失极大
    宋韫无奈且肉痛,直说吧,加多少?
    裴红药伸出一个巴掌。
    五盏,被人捅一刀都不至于流这么多血。
    宋韫瞪一眼裴红药这奸医,跨进张府,看见牛娃和齐胤都在行色匆匆地给病人送药。大人用大碗,小孩用小碗。
    宋韫转怒为笑:可以。数目说定是五盏,可具体容器是什么盏得由我来指定。
    裴红药怔了怔,反应过来,堂堂太后居然耍赖罢了,你身边总还有要我诊治的人,来日方长,总能积少成多。
    宋韫瞋裴红药一眼,哪有他这种盼着人得病的大夫,若是不会说话大可以闭嘴,没人把他当哑巴。
    来到院中,又要直面天花,宋韫心情沉重。
    上次给裴红药削了番茄,裴红药说出了裴季狸药方中欠缺的一味重要药材:升麻。
    加入一两升麻,原本的方子药性骤增,不仅能退热,还能化脓镇痛。
    用药之后,小部分病患退热,脓疮也开始结疤。但还有大部分的患者脓疮依旧在生长,甚至衍生了肺病耳聋等症状,性命垂危。
    裴红药说,针对这种重症患者,需以毒攻毒。
    具体怎么个以毒攻毒法,他不肯提前说。从州牧府到张宅,裴红药两手空空,宋韫不知道袖中是否带有药材和工具。
    齐胤听见宋韫声音,摇着尾巴迎上来,闻到旁边裴红药的气味,皱眉:韫韫离这个人远些,蝙蝠似的只想吸血!
    宋韫可不敢对齐胤说,为了裴季狸刚刚又许出去五盏血,揉揉齐小狗的头:今日的病患还有增加吗?
    齐小狗摇头,他虽然厌恶裴红药趁人之危扒着韫韫吸血,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品行不好,但确实有本事。
    没有增加就好。宋韫看了眼裴红药,起身,面向病患们扬声道,老少乡亲们,你们受苦了。
    因为感染人数实在太多,张家半数房屋都用来安置感染天花的老弱病残了,院子里也都架着帐篷床铺,躺着许多青壮年病患。病人们闻言都看向宋韫。
    太后的身孕已经七个多月了,孕肚高耸得吓人。可太后每日都穿行在天花病人之间,亲自为病人煎药喂药,还给患病的孩子唱过童谣虽然荒腔走板不太好听,却极具安抚人心的力量。
    有太后这样上天眷顾百病不侵的存在,仿佛黑夜里照进曙光,他们就算现在遭受着病痛,却坚信很快就会好起来。
    众人目光汇集到宋韫身上,裴季狸从内宅来到前院,正听见宋韫讲话。
    乡亲们,从前我也以为天花是绝症,无药可治。但裴神医告诉我,他有对症之药,就是大家每日饮用的升麻汤。
    百姓中有人咳嗽着窃窃私语,说这药有效,但也只能把病吊着不好也不坏。死不了,但也活得没个人样。
    宋韫继续道:大家亲自用着,应当都知道。此药有效,但效用也有限。裴神医还有见效更快的法子,是以毒攻毒的策略。老实说,具体有多毒,风险有多高,哀家说不清楚。
    百姓的声音更大了,顾虑居多:现在虽然不能很快好起来,但至少不至于因天花丧命。要是用了这个以毒攻毒的法子,反而一命呜呼了,那岂不是倒了血霉。既然是没把握的法子,用在他们身上,不是拿他们的命练手嘛!这谁能愿意!
    百姓们三言两语之后都要抗拒,裴季狸捂着几层面巾走到宋韫身旁,低声道:何必跟他们明说。要换什么治疗法子,直接换就行。若有闹事不从的,直接扔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宋韫摇头,自己和齐胤,还有包括太傅、李骋将军、闵州州牧,甚至是裴季狸在内,这些人这些天来为了救治百姓几乎是衣不解带目不交睫。局势在向好发展,眼下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绝不可以因为武断蛮横断送了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民心。
    民心如水。如果顺风随浪,皇权之帆便可高张远航;若是逆流而上,恐怕不能前进,反而会落个倾覆殆尽的下场。
    裴季狸对宋韫的拒绝感到不悦,心里觉得他又犯了妇人之仁的毛病。百姓们贪生怕死,不敢尝试裴红药的新疗法,除了直接下令,宋韫还能有什么办法?
    僵持之中,众人目视之下,宋韫坐在院中石凳上,对裴红药道:神医,你的法子不是既可以治疗,又可以预防吗?哀家没有感染过天花,就在哀家身上施展你的疗法吧。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齐胤仰头,难以置信地抖了抖耳朵。
    裴季狸罕见的神色迷茫。
    焉云深眉头紧皱,他攥住了宋韫手腕,四目对视之后,劝说的话却没有出口。
    有的人,生来就承担着某种使命和职责。
    裴神医,动手吧。宋韫扫视在场众人一遍,对裴红药重复道。
    裴红药这才从愣怔中回神,摸了摸袖口又停下,凑近宋韫低声说:虽然鲛人应当是不会感染天花的,但凡事总有万一,你要想好
    宋韫微笑:是怕污染了我的血,往后没法用了?
    裴红药皱眉: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我不至于
    那就动手吧。许诺你的我会如数做到。宋韫再次催促,一切后果,我承担得起。
    裴红药心中荡开一种奇怪的情绪,这位血脉并不纯粹的鲛人行事太过离奇。他神色凝重地点头,还没动手,一声狗叫响起。
    齐胤汪汪叫着,裴红药当然听不懂,宋韫知道他说的是「让我先来」,但假装听不见。
    齐小狗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小狗,可就算在小狗身上试验过了,人狗体质不同,百姓们也不会信服啊。何况,鲛人不一定经受得住这以毒攻毒的法子,小狗更不一定扛得下来。
    夫妻一体,这次还是宋韫先来吧。
    宋韫半哄半威吓地安抚住了齐小狗。
    裴红药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他说里面是天花病愈之人脱落的痘痂研磨成的粉末,吹进鼻子里,能预防健康人患上天花,也能治疗天花重症。刚要动手,焉云深又说话了:太后身怀龙裔,怎能涉险,还是先从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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