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小说-三九十八(44)

    宋韫目光沉静地看着裴季狸,道:所谓医术,并不单指行医用药的技能有多高超,还关系着一颗医者仁心。裴红药确有本事,我相信他提出剖腹取子之策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可他眼中只有疾病没有病患,我不放心他单独接生。裴卿,你和他不同,你看得见病人,看得见他们的痛苦。我信你。
    人生在世,信任难得。
    裴季狸怔了怔,玩味地笑:还真能找出说辞来。继续,看你还能怎么编。
    宋韫抿了抿唇:我还记得你对我详细说过凌迟的手法,想必你行刑时,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受刑者的神态反应。
    那当然。要的就是让犯人痛苦至极又求死不能,才能达到惩戒效果。
    所以我说你看得见病人,看得见他们的痛苦。宋韫目光坚定,虽然头脑中会不自觉地重复当日裴季狸绘声绘色叙述凌迟手法的语句。
    但不会再恶心到干呕,犯人也是病人,他们病在心里,意图不端而行为悖逆。你掌刑罚,是以刑为药,以毒攻毒的治疗之法,你看着他们的痛苦,精确掌握剂量。虽杀人,却旨在祛除国家朝廷之弊病。
    裴季狸闻言神情渐变,眯眼看着宋韫,他向来觉得宋韫有妇人之仁,是懦弱无能之辈,没想到会有如此见地。
    隔着面巾,只有眉眼显露,看着和从前一样,又不一样。
    裴季狸无法将几个月前那个听自己三言两语便畏惧闪躲的棋子和面前这个神色坚定言语有力的人相联系,可那粒眉间痣艳红如旧。
    宋韫,确实还是宋韫,只是大概从来没有为裴季狸所真正认识罢了。
    裴季狸闭了闭眼,转动手腕串珠,然后大步离开亭子。
    宋韫对他背影喊:裴卿何往!我的话还没说完!
    净手!再听你絮叨,母子三人都要过奈何桥了!裴季狸摆手。
    宋韫松了一口气,展颜对齐胤微笑:裴小猫和齐小狗果然是兄弟,一样心善。
    齐胤皱了皱鼻子,磨牙道:说过不许韫韫这么亲昵地叫旁人!
    好。宋韫弯着眉眼应声,语调温柔缱绻。
    听说两位裴姓圣手都进了产房,其中一位还是权倾朝野的司礼监太监,苏醒过来的张老爷连声说是娘娘恩德祖宗保佑,对宋韫扎扎实实叩了几个头。然后又欲言又止地求宋韫赏赐些随身的物件,也好保佑母子平安。
    宋韫知道民间供奉他的挂像,无论什么事都要焚香求上一求,当面听到说觉得他能保佑母子平安还是有些尴尬。
    但毕竟这样艰难的当口,能让人安心也算是一桩好事。宋韫素来不爱装饰,找遍全身,只有手腕上一个玉镯子方便取下。
    临送进产房前,想到方才裴季狸进产房之前用烈酒净手,嘱咐辅助接生的婆子:把镯子浸过烈酒再给产妇戴上!
    生孩子是极痛苦漫长的过程,张家夫人是第二胎了,还是生了一整天。
    裴季狸刚进去时,外面还能听见他与裴红药交谈,以及产妇微弱的声音。到后来,产房内外一片安静。
    天色已黑,夜空缀着疏星弦月,产房外悬挂着大红灯笼,祈求平安。
    宋韫站了又坐,坐了又站,揉了揉酸痛的腰背,正想走两步活动活动腿脚。听见家丁呵斥声,抬眼望去,有个小孩从墙角被揪了出来,是牛娃。
    张老爷斥责他乱闯,万一冲撞贵人怎么得了,让家丁把他扔出去。
    牛娃身量瘦小,被家丁提着像只小鸡仔似的,他眼巴巴望着那几盏红灯笼,手脚并用地扑腾,再等等!等夫人生了我就出去!
    宋韫心头又是一软,这孩子是怕张夫人像他娘似的难产而死吧,是个有孝有义重感情的好孩子。
    那孩子应该是没感染的吧?难得他有心,让他远远看着吧。宋韫对张老爷道。
    张老爷作难,低声对宋韫道:这孩子确实没染病,可问题就出在没病上他命太硬了。克死了父母兄弟,自己百病不侵。这回天花如此凶险,跟他同屋的小厮都出痘了,只有他还活蹦乱跳小人怕他不祥,冲撞了娘娘和腹中的皇子。
    还有这样的事?天花多发于孩童身上,牛娃同伴染病他却无事,这实在是奇怪。
    宋韫皱了皱眉,正要细问,突然间两声响亮的婴孩啼哭直击众人耳膜与心灵。
    宋韫看向产房,大红灯笼下,裴季狸极为别扭地抱着两个襁褓,被哭声吵得皱眉,抬眼看向宋韫,唇角却勾起了,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镯子便当是给两个小东西的见面礼吧。一个分不均,只好太后再破费。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评论越来越少了呜呜
    第62章
    恶语 ◇
    说话还不如狗叫好听
    宋韫身上没有多的镯子了, 张老爷听见母子均安,欢喜得涕泪横流,说要给太后立生祠供奉, 阖家上下感念太后恩德,哪还敢再让太后破费。
    宋韫这才反应过来, 裴季狸是在开玩笑。他那样的人,竟然也会开玩笑。
    张家夫人平安产子的消息由后宅传到前院, 所有人都大感振奋, 闵州总算开始有好事在发生了。
    两个孩子是龙凤胎, 虽未足月,但很健康,哭声有力。
    裴季狸那短促的一笑像是错觉,他并不喜欢孩子,皱着眉说像两只吵闹的毛猴子, 急着脱手交给了张家下人。
    裴季狸素来爱洁净,是洗干净了双手血腥才出来的。他肤色本来就比旁人白一些, 因为在烈酒里泡过, 骨节分明的双手有些发皱且更加苍白了,看着有些吓人。
    但这是双救人的手。
    宋韫对裴季狸道:裴卿辛苦了。
    裴季狸看他一眼,哪有太后辛苦。我不过是打下手出点力气,太后好本事, 连药王谷少主也找得来。我倒是好奇,药王谷向来倨傲,就连前朝皇帝求医都要亲自上门,不许带着侍卫。太后许了裴红药什么条件, 能让他甘愿为普通民妇接生?总不能是他见太后美貌就乱了心智, 有求必应, 一味对着太后摇尾巴。
    裴季狸眼风带过齐胤,齐胤闻言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耳朵支棱起来,不摇尾巴了,汪汪叫着问宋韫:韫韫在哪找到他的?他提什么条件了!这厮寡言少语,定然是憋着一肚子坏水!
    想哪儿去了。宋韫拍了下躁动不安的狗头,他本来就定好要给张夫人接生的,我求他医治天花,条件当然是有的,却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产妇已经平安,裴红药的医术值得信赖,快让他想办法治疗天花吧他人呢?
    裴季狸从产房出来,张家人进去喜气洋洋地围着产妇和新生儿打转,却不见裴红药的踪影。
    宋韫皱眉:他不会偷溜走了吧?!
    裴季狸摇头:动刀剖腹是需要全神贯注极其耗费心神的活计,他说先要睡一觉补充体力。
    就在产房里?满是血腥,又没有多余的床铺,怎么睡?
    他还怕什么血腥?困乏得厉害了,靠在墙角就能入睡。由他吧,我还有事要请教太后,借一步说话吧。
    裴季狸不笑时神情森然,笑过又重新严肃时更加令人心里没底,宋韫大概能猜到他要对自己说什么,看了眼李将军。
    自从裴季狸抱着孩子从产房出来,宣布母子均安,他就失神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可自拔的往事回忆中。
    好像听说过,李将军的夫人也是难产丢了性命。
    若母亲和李夫人当时能有裴红药这样的圣手接生,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吧。
    到西厢房去说吧。宋韫舒出一口气,低声道。
    齐胤也猜到裴季狸想说什么,要跟着去。
    裴季狸就见不得齐胤这上赶着的样子,皱着眉踹他一脚:送你的药去!
    哥!你答应过我的!齐小狗奓着毛龇牙。
    滚!裴季狸神色不耐烦,懒得跟他多说。
    宋韫抿了抿唇,有些话,虽然彼此已经心知肚明,当着齐胤还是说不出来的。有个中间转折,蒙着那层窗户纸,心里会好受些。
    我会好好的。帮我照顾牛娃那孩子好吗?他没爹没娘,今晚这个阵仗,怕是吓坏了。
    宋韫语调温柔亲和,齐胤说不出反驳的话,可心里就是不安。
    齐胤不想回忆知道宋韫那天,他以为要永远失去韫韫时,有多无助痛苦,仿佛全世界都崩塌消亡了,生活了无趣味。
    还有昨夜,天知道他放任李骋带走宋韫时,心中有多纠结。
    人总有私心。既然韫韫回来,齐胤就想时刻守着他再也不分离。不惜说谎咒自己短命,引韫韫心软,赖着韫韫不戳破那层窗户纸,糊里糊涂却甜甜蜜蜜地过一辈子。
    但面临生死,齐胤突然又不想遵循「同年同月同日死」那种瞎话了。
    齐胤希望,宋韫无灾无病,长命百岁。夫妻一体,世上所有病痛危难只管向齐胤倾斜,好的都留给韫韫。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宋韫会与齐胤相守。万一兄长对韫韫说了不该说的话,韫韫不要齐小狗了怎么办?
    齐胤看不见所以只能察言没法观色,心里没底,他仰起头想去蹭宋韫的脸,顾虑天花正肆虐,便退了回来,对宋韫呜呜两声:韫韫早些回来。要回来啊。
    宋韫心头柔软如月光铺洒,说:「当然」。
    再你侬我侬依依不舍下去,天都要亮了。裴季狸已走出去几步,忍不住转头冷声讥讽。
    齐小狗朝他哥龇牙。
    好了。走吧,裴卿。宋韫整理好仪态跟上。
    张家家底丰厚,又有善心。平日容留了好几个牛娃这样的孤儿做些轻巧活计,给口饭吃。遇上疫情,还甘愿把前院献出来容留灾民,算是为富以仁了。
    俗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母子三人平安,仰仗裴红药妙手回春,也算是善有善报。
    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头,闵州一定会很快好起来,一定会的。
    宋韫低头走路,没留神前面裴季狸停了下来,竟一头撞上了他肩膀。
    抱歉,是我失礼了。宋韫顾不上额角碰得生疼,退开几步,抬头看见裴季狸推开西厢房的门。
    裴季狸回头看他一眼,勾唇冷笑了声:进来。
    宋韫进门,裴季狸手一挥,没碰到门框,掌风就把门带上了。
    你平常就是那么对齐胤的?
    四下再无他人,裴季狸连敷衍地喊两声太后都懒得了,径自坐在上位圈椅中,双腿交叠,理好飞鱼服,转动着手腕上黑色珠串,玩味地看着宋韫。
    宋韫立在他面前,怔了怔:裴卿什么意思?
    少装腔作势了,谢家殿下。裴季狸垂眸,你也不必顾忌,齐胤如今是被你吃得死死的了,但凡你对他露个笑脸,他就能对你傻呵呵地摇上整天尾巴。晏国看似还姓齐,实际已经姓谢了。但凡事有个限度,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那些投怀送抱故作柔媚的招数对那傻狗或许有效,若想用在我身上我不介意再多给殿下讲几种比凌迟更好用的刑罚。
    裴季狸丝毫不掩饰嘲讽不屑的语气,宋韫听着听着脸色就变红了。
    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是撞了下肩膀,怎么就叫投怀送抱了?
    宋韫和齐胤是拜过天地菩萨的,怎么着都不为过,何况还没怎么着呢,哪里就碍着裴小猫的眼了。
    宋韫觉得不可理喻,从没见过这样霸道无理且自以为是的人。
    宋韫性格温和,但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听裴季狸这么说,便不因为他方才救人而客气了,一拂袖坐在了对面。
    说刑罚就不用了。既然裴卿说这天下姓谢,就该考虑清楚和谢家人说话的态度和分寸。就算我要投怀送抱,恐怕还送不到裴卿那里。宋韫看着裴季狸笑不出来,他便笑了,既然裴卿并不适应我姓谢,还是当我是宋韫好了。
    我与齐胤,患难与共,彼此之间怎样相处,容不得旁人置喙。宋韫笑意中带着强势,哪怕裴卿是他兄长,也不能代他发言。
    裴季狸皱眉凝目:他都跟你说过什么?
    什么都没说。宋韫道,既然是不为世人所知的事,自然有隐瞒的理由,执意揭开不会多少益处。我对探知隐情没有兴趣,只要知道裴卿一心向着齐胤,就足够了。
    算你识趣。裴季狸错开目光,不自在地冷哼一声,言归正传。你是从哪找到裴红药的?
    宋韫如实回答:在城门口,他用曼陀花液迷晕了守门军士,我和李将军正好折返看见了。
    就在城门口?裴季狸难以置信,药王谷之人向来行踪不定,何况是少主,竟就这样明晃晃地让你看见了?
    宋韫自己也觉得巧合,先前裴龙斩那样的高手都跟不住裴红药,自己却顺利和他谈妥了救人之事,确实让人讶异。但裴季狸语气中分明不止惊讶,更多的是怀疑。
    若是我早与药王谷串通,就该多要些人来援助,不劳动裴卿了,免得平白多说了许多好话,却得不到什么好脸色。最要紧的,还得要上一剂好药,治治裴卿多疑的毛病。
    裴季狸扬眉,上一个用这样桀骜不驯语气对他说话的人坟头草都枯荣几回了。这前朝余孽,捧人时说话极显诚意,脾气上来阴阳怪气变脸也是极快,宜喜宜嗔,难怪齐胤被他吃得死死的。
    裴季狸哼笑一声:就算是偶遇吧。条件呢?珍稀药材,药王谷不缺;医药典籍,他们自家会写。你还能许给裴红药什么?我虽见不得齐胤为你痴狂,但你若是有半点对不住他,我也断不会轻饶了你。
    越说话越不中听了。
    宋韫眉头紧蹙,裴季狸此时活像话本里的恶婆婆,总疑心儿媳不守妇道给儿子戴绿帽。真要是闲,不如多诊治几个病人。
    这也不劳裴卿费心了。我谢家的事,若是齐胤问起,或许还可说与他听。裴卿既姓裴,实在想知道,直接去问裴红药不是更好?
    裴季狸脸色不善。
    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有益的话题,宋韫起身要走,裴季狸冷声叫住他:齐胤应该跟你说过,他一直想向药王谷求医。
    宋韫顿步:不错。但我不知他要为谁医治。
    你不用知道是何人。裴红药能剖腹取子,自然也能治那人的顽疾。你只管让裴红药上京治病就是了。听见没有?
    宋韫没应声,径自出门。
    既然是齐胤在意的人需要求医,宋韫当然会全力促成,不过是多给裴红药一盏血罢了。但裴季狸发号施令的语气实在难听,宋韫索性当没听见。
    收回裴小猫和齐小狗相似的想法。才不一样呢,齐小狗狗叫都比裴季狸说话好听。
    作者有话说:
    宋韫:真晦气。狗叫都比裴季狸说话好听。
    齐小狗:分不清是夸我还是损我
    第63章
    流血 ◇
    一肚子坏心眼
    从西厢房出来, 夜色正浓。
    宋韫去找齐胤和牛娃,问李骋,李骋不答。只好再去问张家下人, 有人说黑狗送牛娃回去睡觉,然后又去了厨房。
    去厨房做什么?
    宋韫迈进厨房, 闻到苦涩的药味。循着味道望过去,两排共十个泥炉都上坐着药罐。火舌温和地舔着罐底, 烫出白雾缭绕。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