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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视线,不再像前世那般模糊,还能看清他的面庞,一如印象般,轮廓硬朗,相貌偏冷。
    但在看她时,他的眼神会透着独对她的浅淡温和。
    霍平枭将她的手握起,干燥的掌心带着她熟悉的温热微粝触感。
    阮安眉眼微动,很想沉溺于此刻的温情。
    但如今她的身份到底不同,无法当着两国使臣的面,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尽诉多年的思念。
    刚要挣开他手,依着逻国礼节对他施礼。
    霍平枭嗓音温沉,突然唤她:“阿姁。”
    阮安的眼底有泪意涌动,仰首看向他面庞。
    四目相对,霍平枭眉眼深邃,语气深沉又郑重:“在别人眼里,朕娶的是大逻的皇女,但在朕眼里,迎娶的是嘉州的阮医姑。”
    阮安耐着泪意,想挣开他手,霍平枭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似要融进肉里。
    “我亲自来接,吾妻归家。”
    第103章 正文完结(上)
    帝后婚仪大典终毕, 回銮路上。
    霍平枭未乘华舆,而是径直将阮安横抱在怀,往和鸾宫走去。
    禁庭夜色浓重, 宫殿上重檐歇山的檐角皆悬着鎏金掐丝的八角宫灯, 随行仪仗队的宦官手中也提着青雀灯。
    阮安的眼前却依旧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她看不见殿脊上卷尾张口的鸱尾,和外朝严整齐凑的巍峨宫群。
    既是看不见,阮安干脆将双眼轻阖, 耳旁只听得宫人缓缓行进的细微步伐声, 和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
    霍平枭身上沾染着龙涎香的气味, 沁进她鼻息。
    阮安用手攀附着他的颈脖,手心触及到他冕服的领缘时, 只觉上面的针脚异常繁复, 触感冷硬又镇重。
    如今男人给她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他的身材好似是瘦了些, 却依旧强壮劲健,带着铮铮的硬朗, 就算做了九五至尊的皇帝,霍平枭依旧极其自律, 这每日的作训, 也定是一日没落。
    宫道幽深, 霍平枭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抱起,已走了多时,却连口重气都没喘, 强健的双臂将她稳稳当当地抱着时, 让阮安的心中很有安全感。
    在他的面前, 她不必紧绷, 近来绑在身上的重担也在这一瞬,尽数卸下。
    不过她完全放松下来后,却觉身体异常疲惫。
    “快到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冠发上方拂过。
    阮安依偎在他怀中,颔了颔首。
    他到底是个即将年至而立的男子了,阮安隐约觉得,霍平枭说话的嗓音也比以往成熟沉厚了些。
    因着看不见,阮安只能凭借其余的感官,尽量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隔着薄薄的眼皮,她觉出周围的环境明亮了许多。
    ——“恭贺陛下、娘娘新婚之喜。”
    阮安的耳旁响起宫人齐齐的恭贺声,她缓缓睁开眼,华贵的寝殿内虽是灯火通明,但她目及之景却依旧模糊。
    霍平枭垂首看向怀中的妻子,额前冠冕的珠旒轻轻相撞。
    阮安亦仰起脸,眼神涣散失焦地看向他。
    她看不见他眉间的隐忍和疼惜,还以为此时此刻,霍平枭仍跟此前一样,神态骄恣,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阮安对霍平枭展颜一笑,笑意温柔又甜美。
    她在高原生活了三年,肌肤却依旧白皙清透,莅经岁月沉淀,愈发美丽动人,逻国那等繁复华贵的衣物穿在她身上,却压不住倾国倾城的姿容。
    旁人最先注意到的,依旧是她那张出尘清濯的脸。
    见她如此,霍平枭漆黑的眼有一瞬黯然。
    阿姁的视力又变差了。
    殿里这么亮,她却什么都看不见,还在对着他笑。
    霍平枭的心底涌起淡淡的慌乱,他站在殿央,没移半步。
    宫人早就备好了合卺酒,屏着呼吸,侯在一侧,不敢出声。
    阮安见霍平枭一直没说话,也没将她往龙床方向抱,终于觉出了事情的不甚对劲,探寻似地问:“仲洵?”
    问完,她的视线好像清晰了些,却依旧模糊。
    霍平枭将眉间的担忧敛去,没让她看出他的异样,径直将阮安往龙床方向抱去。
    男人随意寻了个话题遮掩,谐谑道:“还是朕好吧。”
    阮安被他轻放在床面后,不解地看向他。
    霍平枭这时轻微俯身,用修长右手攫起她下巴,姿态珍重缱绻,浅尝辄止地亲了她一下。
    男人落在她唇上的吻触感冰凉,只停驻一瞬,如蜻蜓点水般,让她有些意犹未尽。
    他松开她后,那道高大模糊的身影也坐在了她身侧,并朝她微昂下巴,示意阮安接过宫人手中的合卺酒。
    阮安将它端起,刚要饮下,却听霍平枭嗓音幽沉,道:“就那个逻国的小癞皮狗,瘦瘦弱弱,能让你体会到做女人的滋味么?”
    持握着半瓢葫芦的纤手一抖,里面的酒水险些洒溢而出。
    阮安暗觉,自己幸亏没将她饮下,不然身为一国之后,当着宫女的面,喷出酒来,岂不是失了仪态。
    “陛下……”
    阮安无奈,这人都做皇帝了,怎么还跟从前一样说话?
    霍平枭不以为意地又说:“朕说真的,他瞧着还不及你高,连抱你都抱不起来。”
    途中阮安同霍平枭解释过丹增的事,可这男人,依旧吃味,阮安听他这么说,便知他是知道她和丹增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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