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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太子”二字时,阮安手中持的木篦啪一声落在地面。
    她喃喃念着:“羲儿……”
    再顾不得描眉画唇,阮安戴上巴珠大帽,就往城外奔去。
    原来是她误解了他,他急匆匆地赶回大营,是因为知道她想念孩子。
    他将霍羲也随军带了过来,靖军的大营离缮州数百里,他整夜未睡,和骑兵又从大营赶到缮州城外。
    三年未见,阮安不知霍羲长没长高,他今年虽然八岁了,可依旧是个需要母亲的小孩子。
    “娘!”
    霍羲的声音透了些哭腔,阮安循着他声音,遥遥看向那道小小的身影,她的视力在这一月中似乎又变差,是以霍羲朝她跑来时,她却只能看见一道模模糊糊的虚影。
    直到二人的距离变近,她才看清了霍羲的面庞。
    男孩比三年前高了些,身着锦衣华服,头戴小冠,一副矜贵的小太子模样,脸上却依旧透着稚气,乌黑清凉的眼底泪意盈盈,看着可怜兮兮的。
    阮安听见了那些传言,在她疑似坠崖身故后,霍平枭不允许霍羲哭。
    她不知道这些年孩子承受了些什么,霍平枭又承受了什么。
    可与他们分别的锥心之痛,她再不想承受。
    霍羲不管不顾地奔向阮安的怀里,但他大了,阮安无法再像他三四岁时,将他轻而易举地抱起来,只能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羲儿…羲儿,你过的可好,这几年可有听你父亲的话?”
    阮安哽声问着他,霍羲虽呜呜地抽泣着,却不时地用眼瞟向阮安身后不远的丹增。
    来的路上,霍平枭同霍羲说过,这回他可以尽情地哭了,如果见到传说中的癞皮狗,一定要在娘的面前哭得更厉害些。
    霍羲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回道:“娘不在身边,羲儿过的不好,羲儿还以为娘在逻国养小犬养的开心,再也不想回来了……”
    小犬?
    什么小犬?
    阮安颦了颦眉目,及至回身看见丹增,方才恍然。
    霍平枭仍在与丹增剑拔弩张地对视着,他视线未移,却朝霍羲招了招手,示意他来他的身侧。
    霍羲犹豫了一瞬,还是依言跑到了霍平枭的身侧。
    丹增不解其意。
    却见霍平枭看向他的眼神依旧透着衅意,既耀武扬威,又带嘲弄地道:“小癞皮狗,看清了么?朕和她们才是一家人。”
    丹增一时无言以对。
    却觉这位靖国的陛下,看起来是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可一旦遇见有关阮安的事,吃起味来,就莫名的幼稚。
    第102章 吾妻归家
    谈判结束后, 两国按照各自风俗,共择了一良辰吉日,定为霍平枭和阮安的婚期。
    不日内, 阮安便要率庞大的仪仗队离开逻国, 前往靖都西京。
    出嫁前的最后一日,阮安将在逻国整理好的医稿,送给了王宫太医署的医官。
    在此之前,阮安也做好了再回不到霍平枭和霍羲身边的准备, 她凭借记忆, 从头开始整理《剑南岭医录》的书稿, 过程自然极为艰难,毕竟她的记忆力不及霍羲那般好, 视力也越变越差, 看东西很容易视线模糊。
    在这三年中,她大抵整理了从前进度的三分之一, 以及在逻地新发现的药草别目。
    不过那日在同霍羲见面时,男孩曾在她耳畔悄悄地告诉她, 霍平枭一直都有帮她将所有的医稿保留,且就将他们放在了他平素批折子的御案上, 安放在一个木箱里。
    得知这个消息后, 阮安的心中既有了失而复得的信息, 又多了几丝淡淡的甜蜜。
    霍平枭这人的外表看似骄亢桀骜,实则心思却很缜密,也很了解关注她, 知道她最在意、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即将离开逻国, 阮安的心情固然喜悦, 却也对待了近三年的草原高地生出了些不舍来。
    日暮西沉, 阮安刚一出太医署,便在外面见到了苍琰。
    瞧着苍琰的模样,明显是来等她的。
    苍琰和她是同母所生,只他的相貌更像苍煜些,五官英挺,眉黑目邃,穿着一些对襟扎规长袍,腰佩嵌龙银刀,斑驳的熹影撒溢在他古铜色的肌肤,气质颇带异域男子的野性。
    这三年间,苍琰身为兄长,对阮安异常照拂,许是二人是同父同母所生,流着一样的血脉,阮安身为妹妹,在他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经常会下意识地就做出些骄纵任性之举。
    阮安刚被掳来的那一年,基本就没给过苍家人什么好脸色,苍琰对她这个妹妹却是异常纵容宠惯的,除了许她回去的条件,她提什么,苍琰都会满足她。
    阮安走到他身侧,温声唤他:“兄长,你怎么过来了?”
    许是即将离开,阮安在苍琰的面前,态度难能温婉,与之前浑身带刺的模样完全不同。
    苍琰的脸上,有了一瞬讶然。
    他很快恢复如常,无奈地笑了笑,道:“妹妹快去看看父亲吧。”
    阮安心中蓦然微慌,问道:“父亲怎么了?是患了疾症吗?”
    “他没患疾症。”
    苍琰摇了摇首,回道:“你和靖国皇帝定下婚期后,他的情绪就不太对,前几日还好,可昨夜他独自坐在殿里,不仅大醉一场,还哭了一晚上。”
    “哭了一晚上?”
    阮安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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