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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安回身看了看正在熟睡的霍羲,小声询问:“那侯爷去哪儿了?”
    白薇想起霍平枭适才的阴沉面容,仍觉胆战,周遭仿佛还弥漫着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
    “侯爷的身上都是血,他没去书房,应当是去了湢室。”
    *
    到了湢室,阮安发现霍平枭没用热水,也没将染了污血的脏衣褪去。
    男人阖着凌厉的眼眸,浸在冷水里,连脸上的血痕都没擦去。
    她无奈地摇了摇首,悄无声息地寻了块帨巾,走到他身旁。
    霍平枭毕竟自幼习武,对周围细微变化异常敏感,他早就觉出有人进了湢室。
    及至阮安将帨巾沾水打湿,动作小心地为他拭面时,男人方才睁开了双眼,看向神情憔悴的小妻子。
    霍平枭将她手里的帨巾接过,冷峻的眉眼多了些恻隐,淡声道:“你昨夜就没休息好,先回去睡吧。”
    阮安没说什么,只缄默地弯身,动作熟稔地添火烧柴。
    这些事她在乡间做惯了,可霍平枭却看不惯她亲自为他做这些粗活。
    冷水逐渐被足旺的柴火烧热。
    霍平枭刚要从浴桶出来,制止阮安的动作。
    姑娘已然站起了身,在他错愕目光的注视下,要将他手中的帨巾再度夺回。
    她的力气小,霍平枭只消稍稍使些力气,阮安就无法将它夺过。
    他沉下眉眼,尽量将语气放低,哄着她,说道:“乖,先回去。”
    隔着氤氲的热雾,霍平枭看见阮安那张柔润似玉的小脸儿,透了些难有的温倔。
    她突然唤他:“仲洵。”
    霍平枭的神情微微一怔。
    这时,阮安俯身在他冷硬的颧骨上印了一吻,语气温软,似在轻哄:“仲洵,你别将我推开。”
    第76章 驯狼
    阮安柔软的唇离开了他的颧骨。
    她能明显觉出, 霍平枭的情绪缓和了些,周身亦没了适才凌厉的气场。
    自她唤他仲洵后,男人漆黑眼底潜伏的情绪有了些微的变化, 眼神自此一刻不离, 直勾勾地凝睇她看。
    这种带着摄夺和占有欲的目光,灼得阮安有些面热。
    随着水温愈烫,附着于他衣物上的血污亦在浴桶逐渐化开。
    转瞬间,湢室里就弥散着浓重的血腥气。
    阮安嗅见这气味后, 小鼻子不禁皱了起来。
    昨儿个他就没睡, 连夜出城追击张小娘的车马, 回来后又动了怒火,应是杀了人, 回到侯府后就把自己的身子往冷水里浸。
    再是铁打的身子, 也禁不住这么被糟践。
    热雾氤氲,考究华贵的兽纹团窠锦贴合着男人硕美匀健的肌肉线条。
    霍平枭面部轮廓硬朗冷淡, 悬鼻削挺,虽然处于如此落魄之态, 却依旧难掩俊美皮貌。
    他突然开口,问她:“你适才唤我什么?”
    身体逐渐被热水的暖意充融, 霍平枭搭在桶沿的修长大手也松了松。
    趁此时间, 阮安将他手中的帨巾夺了回来。
    她抿了抿唇, 便在男人的盯视下,为他仔细地擦这侧颈和面上的血痕。
    在她温柔的擦拭下,霍平枭缓缓阖上眼眸。
    耳旁响起姑娘音腔讷讷的叮嘱声:“你不能总这样, 现在还年轻, 一时没有事, 身体也受得住, 可以后上了年岁,你该怎么办?”
    霍平枭掀眼,缄默不语地看向她。
    阮安为他拭完了面上的血迹,又说:“先出来,总不能一直泡在血水里。”
    霍平枭没动。
    阮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软声再劝:“出来吧,仲洵。”
    这两个字甫一从她口中说出,便如被施了咒术般,霍平枭即刻就从浴桶里跃了出来。
    被浸湿的华贵衣袖混着血水,滴滴答答地落于地面,澡豆的香气难以将他身上的血腥味儿遮掩。
    身为说一不二的上将,只消站于点将台,挥挥手中的旌旗,几十万的泱泱大军都只会听从他一人的调配。
    以往是他掌生杀予夺大权,在驱使别人做事。
    可只要眼前的姑娘温声唤他一声仲洵,他会任由她驱使,为她做什么都可以。
    阮安离他几步之遥,纤白如瓷的小手持握着被污血浸染成淡红色泽的帨巾,她的手或多或少被蹭上了血污,但她没顾。
    姑娘的小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嫌弃,依旧是他熟悉的温良无害模样。
    这样的她,与他反差强烈。
    亦于他常年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阮安温柔地接纳着他的一切。
    他有些狼狈地往她身前走了几步。
    周身被她身上清苦的药香萦缠,这种能让他内心安沉的药香,仿佛在将他身上的污秽和罪孽涤净。
    阮安便如他的良药一般,霍平枭仿佛找到了,能解他心魔的药引。
    *
    沐完浴,已至平旦寅时。
    霍平枭换了身干净的中衣,身形挺拔地坐于床沿。
    因着肤色过于白皙,此时此刻,阮安眼底的乌青瞧着更重了些,在昏黄的烛火下,格外明显。
    她让女使端来刚煎好的药,命道:“给侯爷端过去。”
    又对霍平枭叮嘱:“忽寒忽热,对身体不好,侯爷将这药饮下去后,多少能将这几日的亏空弥补些。”
    霍平枭漫不经心地用长手接过药碗,即刻饮下,身上没了适才的阴沉和待着压迫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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