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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我和前夫都重生了(14)

    父亲对你说了什么?身体僵直,牙齿咬地咯咯响,聂衡之却面无表情无比冷静地问出这句话。
    季初是见了定国公之后才对他如此,明明临走之前她还关心他额头上的伤疤,语气温柔地为他念佛经。
    一定是他的父亲定国公从中作梗!季初这个蠢笨的女子一定是被蒙蔽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只能如此也只是如此。
    季初愤恨地看着他不答,即便她仅有的理智告诉自己是当今陛下给了父亲错误的信号也是他赐死了父亲,可她还是忍不住将所有的仇所有的恨都放在聂衡之的头上。
    毕竟那个时候她多么真心真意地待他,而他是她的夫君,却从头到尾地将她瞒在鼓里,甚至早有了休弃她的心。定国公口中其他的话季初清醒过后或许有疑虑,但聂衡之舍弃她的意图季初一点都不怀疑。
    因为,那日是她亲耳听到了聂世子在屋中调笑她这个所谓的世子夫人不过是个趁手的玩物,更大肆抱怨他是奉了李氏的命才不得不娶她,一个容貌平平不出众的女子,不想看第二眼。
    彼时她正因为父母的病憔悴劳心,对聂衡之这个夫君的依赖很深。骤闻恶言冷语,伤心与惊惶交加,当夜就落了红,匆匆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可父母重病在前,她强忍着隐下了此事没让任何人知晓。后来,她甚至强行开解自己,是因为李氏偏爱次子,聂衡之心下不满她是李氏挑选的儿媳。
    可惜了,那是从前的季初。如今她只会想聂衡之同李氏之间的是非为何要波及到她的身上,她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更是聂家自己主动上门求娶的,凭什么作贱她凭什么将她当做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得用了就弃如敝履休弃。
    这个时候的季初仿佛将积压了多年的愤恨都释放出来了,原本清澈的眸中毫不掩饰对聂家的恶心对聂衡之的怨憎,清瘦的身躯因为愤怒微微颤抖。
    顶着女子厌恶的目光,聂衡之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动,他一双凤眸已经忍不住露出了暴戾的神色。
    李氏,不该是李氏。他喃喃念道,突然抓着把手起身,拖着伤腿居高临下地逼近季初,他说了你父亲的死因,是也不是?
    除了季初父亲的死因他想不到定国公还能有其他招数让季初性情大变。
    定国公言是世子深明大义上书请陛下赐死我父,当日也是聂世子你亲手带去了御赐的毒药。我也问世子一句,是也不是?季初终于开了口,眉眼倔强,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是也不是?是!
    聂衡之赤红着眼呼吸急促,某种程度上定国公说的没错,季初父亲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他还动了私心用季初压着季父早早认罪赴死。因为季父不死事情不平息,季初很有可能也会被牵连,他们聂家也有可能被陛下猜忌。
    那时他和季初成婚不过一年有余,真正亲密起来也只有数月,他原本也自以为一切是为了定国公府。可后来陛下依旧疑上了聂家,他扛着一年的压力从没想过休妻直到围场以命相搏
    一朝天子一朝臣,岳父碰到了陛下的逆鳞本就活不了命。可比起给岳父扣上谋逆的罪名祸害到全族甚至你的身上,静悄悄地病死是最好的结果。季初,你必须相信我。聂衡之语气强装着镇定,可脸上慢慢染上了癫狂的意味。有强势的命令,还有隐隐的委屈。
    他要女子的信任,从前他无论说些什么女子都会相信他。
    见状,季初苍白的脸上怔忪呆愣,清亮的眼睛中浮起了一层白雾。她很想嗤笑很想大骂,但用了三年的时间揣摩聂衡之的表情,她知道男人这个时刻没有骗她。
    他没有骗自己,父亲的死主因并不在他,他也没有做错。然而他没有资格委屈,因为季初借机发泄的不只是父亲的死一桩事情。
    不过,他们已经和离了,那些被埋葬的记忆没有理由再提出来,无端地映着季初像个怨妇。
    包括那个孩子那些伤人的话。
    想明白这点,支撑她的那股怒火突然间就散了,一时间,季初心力俱疲。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该自不量力地拒绝定国公府的求亲,又或许她重生归来就该当机立断走的远远的,两不相干就该是她和聂衡之最好的结局。
    季初一言不发,冷静下来垂眸向外走,父亲的死因已知晓,到此她该离开了。
    然而她的反应在聂衡之的眼中却是另一番解释。
    你不信我。聂衡之寒着脸眼神阴骘,迅速一动,大手紧紧扼住女子的肩拦住了她的去路。他身上仅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绸衣,露出些许精壮的胸膛,虽然有些消瘦,但逼上前来压迫感更重气势更盛。
    他身形高大,离得太近,季初抬眸只能看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以及形状分明的喉结。
    信你?她脸尤白着,说出的话飘飘渺渺地像是风一吹就散开了,聂世子,上辈子你信过季初吗?
    他若信过季初,不会从头到尾所有事瞒着她,对李氏的不满,她父母的死,和白氏的闹剧,一桩桩一件件,都没有告诉过季初。他只是冷眼旁观季初伤心,然后漫不经心再在她心上捅上一刀罢了。
    聂世子不仅从来没有信过季初,而且从来没有将她当作是相伴一生的妻子。从娶了她那日开始心下就嫌弃厌恶,不曾有过一丝尊重也不曾有过一分爱意。失去了愤怒之后,季初的神色十分平静。
    闻言,聂衡之抓着她肩的手愈加用力,他想说季初是在胡乱揣测,可巨大的恐慌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口。
    因为一开始他的确是这么对待季初的。他生性高傲,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被按着头颅逼着娶了一个并不喜欢甚至瞧不上眼的女子,对聂世子而言是奇耻大辱。
    有先入为主的恶感在,他对季初不假辞色冷漠无视,即便她小意温顺,也不过当她是有几分温暖,身子有几分可口的玩物。
    直到了围场那日直面死亡,聂衡之恼怒地想着不能让季初这个笨女人落得孤苦无依的地步,硬撑着活下来,他才隐隐明白季初不只是一个玩物。
    她是他的妻子,也是最爱他的人。
    然而这话说出来,季初不会信他,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
    我说过我是为你好,也可以为了你报仇。他干巴巴地转移话头,抓着季初不松开,他在害怕没有辖制的借口女子会决然离开。
    我也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不劳烦聂世子。季初用着力气要从他手下脱身,说出的话带着疏离冷漠。
    划清界限的语气让聂衡之心下一紧,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的脸,可你也说过你会照料好本世子的伤势,出尔反尔有违季家的家风。
    他还伤着,聂衡之只能用这个理由强硬地留下她。
    脸上的伤痒痒的难受,腿上的伤口裂开了也很疼。季初,我疼,我疼的受不了。他眸中含光,不管不顾地握着女子的肩往怀中压去。
    即便伤着他的力气也是极大,季初根本就挣扎不开,她想要开口讽刺,脑袋被按着埋进他的怀中,嘴唇死死地压着他的胸膛。
    聂衡之不想听她说任何话,同时紧紧地抱着她,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他的伤永远都好不了了。
    也许,今夜他又该重新划上一刀,聂衡之贪婪地呼吸女子身上的气息,死都不愿意松开,仿佛要将她融入到骨血里面,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离开自己。
    第二十五章
    我说过会为你父母报仇,只要你留下来,无论那人是谁。聂衡之许下了一个足以覆灭九族的承诺,用来留下他怀中的女子。
    季父被赐死,所谓仇人的身份不用明说,只有龙椅上面那人。
    季初被迫笼罩在他的气息中,一听到这话脚底迅速窜上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她想起了前世的乱局,想起了潞州千万人的惨死。
    转而她又在心中暗嘲,上辈子没有她,聂世子照样会掀起腥风血雨,这辈子又何必冠上一个为了她的名头?
    你不说话,本世子就当你默认,你是季家女子家风严谨,定要遵守我们的约定。聂世子死死扣着她,自欺欺人地自说自话。
    他一个人的约定么?季初的手攥住了他的绸衣奋力挣扎,指尖传来灼热的温度让她心下猛跳,忍不住抓挠。
    她那点小小的力气聂衡之根本不看在眼中。牢牢制着她,他执拗地将下巴搭在她的颈肩,以一种极为扭曲和依恋的姿态将自己和她契合地密不可分。
    猛然一看,仿佛他们二人亲密的如同一体。
    然而,这不过是表象。两个人不可能连为一体,聂衡之也总要松开她。
    最后放开手,他看着女子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内心空空地像是破了一个大洞。
    ***
    季初飞快地走出正房,胸脯微微起伏,身上还残存着聂衡之的温度。她现在的心很乱也很疲惫,但一个念头特别的清晰和坚定。
    那就是回归前世的轨迹,回到潞州去。一刻她都等不及了。
    这一次她有预感,她一定能成功离开。
    聂衡之虽是定国公世子金吾卫将位高权重,可他到底还不是定国公府的主人。他猝不及防地毒杀了李氏,触碰到了定国公的底线,定国公必不能再容忍他。
    这一次,季初心中存了念头,连贴身婢女双青都未告诉。
    她只是状似无意地提起自己夜间难以入眠,吩咐双青寻大夫开些安神可入眠的药。
    双青看到夫人微微泛白的脸色以及眼底的青色不疑有他,急冲冲地去办了,不多时就带回了能使人安眠的药。
    夜里,季初看着手中褐色的药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季父季母都是品行端正性格阔达的人,在他们的教诲下她从未做过违背道义的事情。
    可眼下如果聂衡之执意拦她若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那她也只好做一次不择手段的小人。
    收起药丸,季初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她梦到了许许多多的人,自己的父母,贴身婢女单红还有曾经的夫君聂衡之。一会儿是父母言笑晏晏地教导她,一会儿是圆脸的婢女脸蛋红红地朝她福身,一会儿又是聂衡之亲密地抱着她撒手不放睡梦中季初的眉眼舒展,唇角也若有若无地带了些笑意。
    可转头一切骤然都改变了,父母突然病死紧闭着眼脸色青白地躺在阴森的棺椁里面;圆脸的婢女形如枯槁直勾勾盯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不能怪奴婢,奴婢没有勾引世子;最后是高高在上的聂世子躺在一片血污之中如同鬼魅恶狠狠地拽着她要她一起下地狱
    季初猛然惊醒,拥着锦被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冒着冷汗,手脚也都冷冰冰的仿佛浸了冰水。
    梦中聂衡之拽着她堕入地狱那个疯狂的眼神让季初心悸也让她恐慌。因为如今的聂衡之真的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先前他讨好她没有得到回应转头就虐杀了稳婆李氏等人,说是在报仇何尝不是在发泄。
    白日他们那般,聂衡之会做些什么?鬼使神差地,季初松散着乌黑的头发披着袄衣踏出了床帐,她没有惊动守在外间睡的香甜的双青,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鸣翠阁外原本辛嬷嬷安排了许多婢女婆子守着,可能是怕季初偷偷离开,不过这些时日聂衡之有意讨好她,两人表面上相处融洽,辛嬷嬷就识趣地撤了人。
    她静悄悄地走出鸣翠阁,清冷的夜中很安静,守夜的婆子直到她走近正房才发现她,惊得不行。
    不过在听闻夫人淡淡说起不放心世子,她们对视了一眼放下了心,笑眯眯地打开门请夫人进去。
    世子和夫人总算和好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夫人还是割舍不下世子,东院要恢复以往的祥和了,真好啊。
    事实上,季初进了门后就有些后悔了,只不过是一个噩梦,她这样半夜衣衫不整地进聂衡之的房间,明日指不定要被人误会。
    等一下,交代那些婆子不要将事情说出去好了。
    不过,来都来了,季初不看上一眼是不放心的,梦中聂衡之那个漆黑的眼神实在惊得她心神发颤。
    屋中很静,只点了一只蜡烛,光线暗暗的。季初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转过了屏风看向拔步床,只一眼她如同被雷击一般僵死在了原地,身上披着的袄衣簌簌落在地上。
    血!地上和拔步床上全部是血!
    浓郁暗红的血液从拔步床上流下来,染湿了床帐染湿了地面,也染红了季初的眼睛。
    袄衣落地的小小声响瞒不过感知敏锐的男子,聂衡之面无表情地扯下床帐,阴森森地朝着屏风望过去,正对上一双惊惶干净的眼睛。
    是季初!一股细小的喜悦在心中滋生,聂衡之的理智慢慢地恢复过来。
    手中的匕首悄无声息地被扔在了床榻深处,他抿着苍白的薄唇,紧紧地盯着衣衫单薄瘦肩纤腰的女子,眼中闪着火焰。
    伤口又裂开了而已,你来做什么?他的话轻描淡写,眼神却越来越灼热滚烫,里面还有掩都掩不住的期冀。
    深夜,孤男寡女。季初偷偷摸摸来看他是不是解开了心结,是不是要回心转意了?
    真的是伤口裂开吗?季初注视着那些汩汩的鲜血,只觉得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心脏,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不是傻子,揭穿李氏那日男子走的稳稳的,面色红润眼睛明亮,她也试探了他的伤势。紧接着只过了一夜,他的伤口突然裂开了,她又有些失望但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他却借着李氏的死不要大夫。
    伤势明明在好转,如今他说伤口又裂开了。
    季初已经明白了他的小把戏,心中怒不可遏,堂堂定国公世子,居然自残!他将仲北辛嬷嬷卫长意等人的担忧置于何地,他不珍惜身体又何必让她照料?!
    季初想骂他,可很快她又悲哀地想通一个可能,聂衡之自伤是为了不让她走
    世子的伤口总是裂开,我担心世子,便过来看一看。强压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季初放缓了语气,迅速开口唤人进来。
    聂衡之听到女子的话眼睛亮的惊人,可转而他看到女子衣着不当凤眸似怒似喜,一边阴着脸呵斥下人不得乱看,一边有些迟疑地朝女子伸出了手。
    出乎意料,季初真的朝他走过去了,垂眸低颈,泛黄的烛光映着她肤色莹润姿态可怜。
    聂衡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在她走近的时候忽然伸了手臂扬了一方锦被在她身上,随即隔着被子抱住了她的腰,脑袋轻轻地在她的胸前蹭了蹭。
    仲北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他心中直咋舌,夫人不是珍藏了一个男子的画像已经移情别恋了吗?莫非是世子这些时日又重新赢回了夫人的欢心?
    他轻手轻脚地和几人一起为世子清理伤口上药,心神恍惚之下也没注意到世子的伤口有些怪异,不像是裂开的反而像是被利刃割开的。
    可这些异样,垂眸的季初收在了眼中,手指头碰了碰温温凉凉的白玉手镯,心中已有了决定。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接近凌晨了,季初静静地任由聂衡之抱着,而等到他的伤口处理好她才轻声开口,我去鸣翠阁换一身衣裙再过来服侍世子用些汤药,可好?
    难得的温情时刻,聂衡之不舍得松开她,抱着她仿佛心中缺的一块回来了,腿上的伤口也一点都不痛了。
    可他还牢记着卫长意说过的话,过犹不及,他得慢慢来。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可漆黑的眼珠子却一直盯着门口。直到女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回来才又动了动。
    世子用药吧。此时的季初特别的耐心,语气也十分的温柔,聂衡之下意识地将白日才起的争执给忽略了,垂眸喝了药。
    之后,女子捡起一本佛经轻轻柔柔地念起来,很快,聂世子就忘记了所有疼痛与不安,沉沉地堕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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